2 ☆、退親

見到邵澤方一臉憤慨的模樣,邵夫人也察覺出幾分不對來。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當真不知道?”邵澤方一頭霧水,聞言叫苦不疊:“兒子當真沒有做過這件事,若是我撒謊,就讓我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

邵夫人輕輕拍他的頭,連忙說:“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這種話可不要亂說。”

邵澤方郁悶的點點頭,心中對這件事着實納悶。聽起來,這陳大人和自家也沒有什麽關系,怎麽派人突然跑上門來,說自己和他家姑娘有了婚約?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名聲可算不上好。

然後,他腦筋一轉,就想到了朝堂上事情上,不由得緊張地問:“娘,你知道這個陳大人……”

邵夫人沒有等他說完,就一臉微笑地看着他:“朝堂上的事,是你們父子的事情,別來問我。”

邵澤方哭笑不得,自己的母親,還真是将不問外面的事這個規則貫徹到底。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其實心中清楚明白的很,但是就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也罷,這種事本來就不該讓她操心。

唉聲嘆氣地坐了片刻,邵澤方站起來對邵夫人說:“我去書房了,這種事總是要說清楚地。”

他自嘲地笑,“雖然我比不上大哥和三哥聰明,又不怎麽聽話,但是,壞人名聲這種事我還真做不出來。所以,為了讓父親別一氣之下将我趕出家門,必須得說清楚。”

邵夫人就看着他站起來,帶着一臉不在乎的笑容去了前院。

等到兒子走了,她才坐下來,微微皺眉,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且不說邵家這邊疑慮重重,陳家這邊的氣氛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聽到了母親派來的兩個婆子的回複,陳家二姑娘陳雨欣面色無悲無喜地點了點頭,就将人打發了下去。

貼身丫鬟紅曼不滿的上前,嚷嚷着:“這邵家到底是什麽意思?當初明明是他們千辛萬苦上門求娶姑娘,怎麽婚書定下來了,反倒好象是姑娘上門求着嫁人一樣。”

陳雨欣面沉如水的看了她一眼,紅曼立刻就沉默下來,小心翼翼地退下去,心中不免有些懊悔。自己在這裏多嘴多舌幹什麽,姑娘也不是沒有判斷的人。

只是看着姑娘的樣子,似乎并不生氣。難道,那邵家這樣輕忽的舉動,姑娘也能當作沒發生一樣麽?

若是她來說,這門親事,不要也罷。本朝對女子頗為寬松,就算是定親之後再退親,只要有理有據也算不得什麽。

只是看姑娘的樣子,這件事只怕沒那麽簡單。

陳雨欣打發走了紅曼,在心中輕輕嘆,站起身來準備去見長輩。

今天這件事,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個沖擊。

原本在心中也曾經想過幾年不見,自己未來的夫君是不是依舊如同當年一樣才氣縱橫風度翩翩,是不是也如同自己想着他一樣想着自己。

只是世事無常,到了京城之後打聽到的有關邵家四公子的事情已經讓她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來。

記憶中那個人和京城中這個不學無術的纨绔似乎完全兩樣。今天的事又讓她還帶着一點溫熱的心更冷了半截。

只要一想到邵家人的态度,她心中的憤怒,就一波一波如同潮水一般起來。

當初千辛萬苦求娶的也是他們,如今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還是他們。

這邵家人,到底把自己,把堂堂陳家當作了什麽?

就算是國公府,也斷然沒有理由這樣戲弄于人的。

紅韻見自家姑娘站了起來,似乎要出門去,連忙上前說勸她披上鬥篷再拿上暖爐後再出去:“外面下着雪,涼着呢。”

陳雨欣也不多說什麽,任由她給自己披上衣服,将捂熱了的暖爐塞到自己手中,才漫步往外走。

出了裏間,外間的兩個教養嬷嬷立刻站起來,笑嘻嘻地說:“這麽冷的天,姑娘倒是往哪裏去?”

陳雨欣輕聲說:“去拜見母親大人。”

兩個嬷嬷心中也明白,并不多問,只是招呼了小丫頭們一起出門去。

由着小丫頭們在自己身後串成一串,她急急地穿過花園,到了母親居住的院子。

門口的小丫鬟說着陳雨欣到了,屋裏面的大丫鬟連忙挑着簾子走出來笑嘻嘻地請她進去。

陳夫人盡管年紀已經四十左右,卻看上去約莫只有二十七八,正坐着看賬本。屋中一角的香爐吐着袅袅煙氣,讓屋子中的一切都染上淡淡香氣。

見到二女兒過來,陳夫人臉上立刻帶上笑臉:“丫頭怎麽過來了?外面下着這麽大雪,當心着涼。”

陳雨欣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眼睛立刻就酸澀了起來。她俯□抱住陳夫人的腰,聲音中立刻就帶上了哭腔:“娘……”

陳夫人被吓了一跳,一疊聲地問她怎麽了。她身邊的大丫鬟如真笑眯眯地上前拉着紅韻出門去了,将屋內留給了母女二人。

勸說了一會兒,陳雨欣的眼淚卻一直流個不停,讓陳夫人擔心得不得了,小心地勸着。

哭了一會兒,她終于覺得自己的樣子太過狼狽,直起身來抹去了眼淚,看着陳夫人歉意道:“娘……”

陳夫人松了一口氣,抱着她說:“你是我的姑娘,就是對着我哭上三天三夜我也是要陪着的。”

“若真是哭上三天三夜,娘只怕早就跳起來找其他人麻煩了,勸妹妹這苦差事,還是得落到我身上。”一個聲音笑吟吟地在一旁插嘴,陳夫人橫了一眼過去:“就你會作怪。”

陳雨欣站起來行禮:“大姐。”被她大姐陳雨薇上前一步扶了起來:“起來吧,自家姐妹,哪來那麽多虛禮。”

說着,陳雨薇自行做到陳夫人的另一邊去,看着陳雨欣說:“今天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也不是你的錯。如果邵家真的不承認……”

陳夫人毫不猶豫地回答:“那就光明正大地退親。我陳家的姑娘,不怕找不到好人家。我還以為你為什麽跑到我這裏來掉金豆子,原來是怕嫁不出去。”

陳雨欣垂着頭不說話,眼圈微紅,實在是有些難過,連陪着陳夫人說笑的心思都沒有。

陳夫人微微蹙眉:“不過邵家行事,當真是不可理喻。當初的事在青州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反倒裝作不知道……”

陳雨薇點頭答道:“娘,我想當初的事,有無可能是那邵家四公子自作主張?”

“就算是自作主張,那婚書上也有邵國公的簽名,邵家怎麽可能一點都不知道。”陳雨欣忍不住插嘴,一出口就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不滿。

“如果不是……”她的抱怨剛剛出口半截,被陳雨薇一瞪眼,立刻就吞了回去,站在那裏不敢動了。

一想到邵家人對陳家的輕忽,陳夫人心中的憤怒就有些按捺不住。只是看着自家姑娘眼圈紅紅的模樣,又不敢說了重話讓她更難過。

一時間,房間裏沉默下來,只有窗外的風聲呼嘯而過。

過了一會兒,見母親和妹妹都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陳雨薇忽而一笑:“雖說是國公府,邵家現在也沒有什麽撐得起門戶的人。如果邵家當真想不想要這門親事,退親也不錯。”

“我……”陳雨欣諾諾地插嘴,“我不想退親。”

話一說出口,後面的話說起來就更輕松一些了。

陳雨欣眉間籠罩着輕愁,說話的時候卻十分果決:“除非那邵家當真無情無義,否則,我不退親。當初,邵公子也是很好的。”

“但是他現在不好了。”陳夫人冷哼一聲,不屑地說。看着陳雨欣堅決的模樣,她嘆息了一聲:“算了算了,這件事自有我來處理。你在家乖乖的,我和你爹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陳雨欣屈膝行了個禮,撲過去抱了抱陳夫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才準備離開。

陳夫人連忙叫着丫頭們:“紅韻,小心照顧着你家姑娘,別讓她受了寒。”

從外頭進來的紅韻笑眯眯地躬身應是。

陳雨欣對着陳夫人屈身行禮,被丫鬟婆子們護送着回去了。

等到她出了門,陳夫人一臉愁色難掩。陳雨薇不由得在一旁勸道:“娘,這件事到了現在,還是得快些拿出個章程來。我們陳家的姑娘,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聽到陳雨薇這樣說,陳夫人頓時就落了一滴眼淚,迅速地擡手用帕子抹去了。

“你呀……”陳夫人這樣說了一句,拍拍她的手:“就是太好強了些。這件事自有我和你爹來處置,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就別跟着摻和了。”

陳雨薇臉色不變,笑眯眯地答應下來。

陳夫人平靜了一下心緒,才平靜下來,開始教陳雨薇看帳。

陳雨欣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房間內呆呆地想了一會兒心事。然後她揚聲叫着紅曼,讓她幫着自己磨墨鋪紙,連着寫了好幾張字才平靜下來。

想起上京之後打聽到的消息,她頗有些懷疑,當初自己見到的邵四邵澤方,和京城裏這個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沒有理由一個人在青州風姿卓越引人稱贊,到了京城裏就成了一個纨绔。

更不用說當初的邵澤方雖然比不過幾個早已名聲遠揚的學子,卻也是聰明絕頂之人。如果不是見他聰明,并且答應了在下次的科舉中高中進士,父親也不會答應将她許嫁。怎麽到了這裏,連參加個詩會,邵澤方都要靠秀才幫忙作答?

這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只怕就瞞着國公府的一家子,陳家人前去打聽,打聽起來倒是簡單得很。更何況陳夫人也不瞞着她,這些事雖然讓陳夫人心中不快,也都告訴了陳雨欣。

一想到這些不同,她就坐立不安。有沒有可能自家被騙了?

當初那個人,和現在這個真的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完全說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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