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府晚宴

暮色漸濃,天陰欲雪,潤王府的晚宴中笙歌曼舞,光影交錯。

殿外的紅梅樹次第盛放,枝桠交錯之間,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快速閃過,悄悄的挪到門邊,看着殿內升平的歌舞眉宇間染上幾絲愁緒。

“你看你看,遲到了吧?都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出門還要左挑右撿的換衣服,現在宴會都開始了我們怎麽辦?”

紅色的身影抱怨出聲,清新秀麗的臉龐上,兩道柳葉細眉微微的蹙在了一起。

“換衣服怎麽了?換衣服很重要的好不好?我這好容易從邊關回來一次要見這麽多各家的姑娘,當然要好好妝扮一番。指不定,就能有哪家的姑娘瞧上我呢?”

理直氣壯,那白色的身影說話時,還不忘用手拍了拍自己方才被蹭髒的衣角。

“廢話少說,現在怎麽辦,趕緊出主意。”

白了那白衣少年一眼,紅衣的少女催促出聲,靈動清亮的眼眸還時不時地向着殿內瞧去。

“能怎麽辦?看看座位在哪裏,然後悄悄溜進去呗,你看這宴會廳裏就空着兩個座位,那肯定就是咱們兩個人……”

壓低了嗓音回答出聲,那白衣少年邊說邊向殿內看去,只是最後一個字音尚未說出口,他便一臉苦相地回頭看着紅衣少女——

殿內是空着兩個座位不假,可全都是在前排十分明顯的地方,他們兩個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簡直要比登天還難。

更何況,空着的位置旁邊還坐着那個人。

“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嗓音忽的就低沉下來,紅衣少女顯然也看到了那個風清氣朗的身影,殿內衆人歡笑芸芸,唯有他安靜的坐在那裏,一臉的清寒,一臉的淡漠,卻是光輝熠熠,永遠是讓人挪不開目光的焦點。

“阿夏,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我覺得你就不要這麽在意了。

況且,你若是敢不出現就溜回去,盛老爺子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你就看在我從小跟你一起偷雞摸狗的份上,心疼我一次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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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息着出聲,白衣少年說話時分那清俊的眉毛都苦兮兮的皺在了一起。

“我就知道你不是為了我。”

又白了那少年一眼,紅衣少女忽的貓腰向着靠門邊的兩個座位小跑而去。

只見她伸手拽了拽那坐着的粉衣少女的衣袖,壓低了嗓音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那粉衣少女便并着身旁的黃衣少女,一臉嬌羞的起身向着那前排空着的兩個座位袅袅婷婷而去。

“你對她們說了什麽?她們怎麽肯那麽容易的就把座位換給我們?”

緊趕緊的溜進來坐下,白衣少年目睹了一切。

“我說那個人剛才看了她們好幾眼,應該是有意結識,不如去試試看。”

随手拿花生來剝,紅衣少女低垂着眼眸,不敢去迎着那個人望過來的目光——她對他的目光、他的一切向來十分敏感。

“噗——咳咳,咳咳咳……”

險些将剛剛送入口中的清酒噴出來,白衣少年好一陣咳嗽。

“我說阿夏,你這不是故意讓那兩個姑娘失望麽?你明明知道,那個人是有了未婚妻的,而且聽說婚期不就定在三個月之後麽?”

“有婚約又怎樣?他有過的婚約,還少麽?”

紅衣少女手下剝花生的速度越來越快,語氣卻愈發的清淡起來。

“不到拜堂結束的那一刻,誰又能知道最後成為他妻子的人是誰?我瞧着那兩個姑娘姿色也不錯,指不定,就又能讓他改主意呢?”

淡淡的嘲諷,深深的落寞,白衣少年側眸看着身邊的她,肚子裏的那些話忽然就有些說不出口,沉默了半晌,只道了一句:

“阿夏,你怎麽跟我還這般嘴硬,明明//心裏就……罷了,你只要開心就好,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話說到一半終究是頓在了那裏,白衣少年嘆了口氣,收回了自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是沒有注意到,他話語停頓的那一刻,她那纖細的手指被花生殼的棱角硬生生地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放下?

哪裏有說出口的那麽輕松容易?

誰不知邊關的風雪如萬千冰刃般淩厲?可她愣是不顧一切地沖入風雪之中,将他從死人堆裏救了回來。

如刀的風雪将她的臉頰劃破,她卻顧不上處理、甚至于連擦一下都顧不上的,只是為了能夠更快的給他療傷治病。

三年朝朝暮暮的相厮相守,一句千金不換的終身之約,如今卻只剩下一句輾轉數人之口的“他在京城有了婚約,但未婚妻不是你。”

心口驀地一疼,盛夏下意識地擡手去撫那貼身戴着的半塊玉佩,指尖觸及之時傳來一陣刺痛,她方才覺察到指尖上的傷口。

低頭用嘴去吮吸那傷口,她的注意力卻是被前排忽然傳來的一陣輕微騷動所吸引,擡眸看去,聲音傳來之處自是小女兒家的嬌羞笑語,還有,他那清俊挺拔、淡漠如遠山的身影。

大概是哪家的女兒又瞧上他而春心萌動了吧?無論走到哪裏,無論他如何淡漠着一張俊顏,他所到之處總是能夠引起無數的春心蕩漾。

似乎,他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自己這顆才不過年方二八的心,已然是千瘡百孔,蒼老的再也激不起什麽漣漪。

“那個坐在他身邊的紫衣姑娘,就是他的未婚妻唐婉凝吧?”

淡淡的開口出聲,盛夏的目光越過重重人影徑直落在那個嬌柔妩媚的身影之上。

“嗯,對啊,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你應該從來沒見過她吧?”

點頭出聲,白衣少年方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兒來奇怪問道。

“她都那麽明顯的寫在臉上了,又有什麽看不出起來的?”

拍了拍沾滿花生殼碎屑的手,盛夏略略直起身子,目光不曾從唐婉凝的身上挪開分毫。

“寫在臉上?”詫異出聲,白衣少年随即又恍然大悟的出聲問道:“我倒是忘記了,你素來有’女神探’之稱,你倒是說說看,她怎麽個寫在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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