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進擊的二哥捉蟲
這些日子以來,楊戬身體總算是好了些,他也确實如那仙醫所說,已經能夠說話了。可是他偏偏不想理會這劉家的人,就算是楊蓮也不例外。逆天鷹不止一次那這件事挖苦他,他卻不以為意,最多也就反駁一句:“等時機到了,我自然就會解決此事。”
楊戬所說的“時機”,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這三年,他自己或許沒覺得有多苦,只是會想不明白。當時身在其中,還不覺有他,最多就是回味起以前的日子來,倍感諷刺。而今再回頭看看,越看便越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被親妹妹折磨成了這樣,他的親妹妹又為何能為一個男人,一改三千年對他那樣依賴那樣信任的态度,把他扔在這裏三年不管,甚至心心念念要他死。
最起碼,在他把這些問題弄明白之前,他是絕不會理會楊蓮一句的。
傷勢有了好轉,但筋脈仍未修複,要能動能走,不花個一年半載怕是不行的。本來并沒有這般嚴重,但這傷勢拖了三年,舊病沉疴,如今要根治已經十分困難。
在這裏住的時間一長,逆天鷹便提出要帶楊戬離開。今日楊蓮正好不在,便是個好時機,叫上哮天犬,逆天鷹俯身一抱,便将楊戬抱出了門。楊戬不喜為人觸碰,更不喜歡這樣被人抱着,無奈如今他傷口未愈,若是被人背着,怕是傷口又要撕裂。也罷,既然如此,那便沒辦法了,只有将就一段。再者,男子之間也無甚不便之處,楊戬自己倒也不是非常在意,只是有些不自在罷了。
他們三人一出門,便被劉彥昌看見了。劉彥昌正好給楊戬端藥來,一看此景便知不妙,當即阻攔道:“大舅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逆天鷹道:“我們去哪裏,還用得着你來管?!滾開,好狗不擋路!”
哮天犬附和道:“就是,你看我什麽時候擋過路?!是吧主人?”
“這,這絕對不成!你們要走沒人攔得住,可攔不住我也得攔!”劉彥昌想,要是三聖母回來卻不見了二哥,那不是要急死,還不如自己拖得一時是一時,“楊戬,你自己說,說說看,三聖母這段日子對你怎麽樣?!”
楊戬哼了一聲,根本不答。逆天鷹也不耐煩了:“你一個窮酸書生又酸又臭,我連吃你的興趣都沒有,趕快讓路!”
劉彥昌一看實在攔不住,這大舅子是下定了決心要走的,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回頭大叫道:“沉香,小玉,你們……”
“汪!”哮天犬吠了一聲,便撲将上去,作勢要咬。這時,楊蓮與沉香回來了,見逆天鷹要帶楊戬走,楊蓮頓時便急了,将小奶貓塞進沉香懷裏,上前勸解了兩句,可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無奈楊戬根本不理她,匆匆聽完便催促逆天鷹快些離開。逆天鷹求之不得,變回原形,背着楊戬與哮天犬便要離去。楊蓮大急,幹脆便跪了下來,哭道:“二哥,你讓三妹今後怎麽面對母親啊!”
聽聞此言,逆天鷹也是一愣。楊蓮又道:“母親離開的時候,我們不過十歲上下,可她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三千多歲了。二哥,難道你忍心,三千年的母子分離,回來時卻看到一雙兒女已有間隙?!”
是了,她一向都最懂得怎麽說動楊戬,也最清楚哪裏是楊戬的軟肋。這是兄妹間的默契,亦是一種殘忍。“母親”二字,對楊戬而言,是怎樣的傷怎樣的痛,又是怎樣的幸福,或許別人不懂,楊蓮卻最是清楚。當年楊戬救母失敗,回到灌江口,便是楊蓮一句問話逼得楊戬大病一場,險些喪命,從此楊蓮再不敢提母親半個字。而今她又說起,卻是為了挽留楊戬,挽留這份不冷不熱的兄妹情。
她若是能再早一點,再早一點說出這些話來,那該有多好。
“二哥……”楊蓮哀求道,“只可憐我們從小就和母親分離,母親生了我們養育我們,至今卻沒有享受過哪怕一日天倫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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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在旁,雖然看楊戬不順眼,但也見不得母親這般難過,便也勸楊戬道:“是啊,舅……舅,你看娘一直都不在我身邊,她有多想我,我有多想她呀。沒娘的孩子可憐,沒孩子的娘更可憐啊!”一邊說一邊安撫着懷裏的虎斑貓。
劉彥昌忙接道:“不錯!正所謂‘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一家三口竟是一唱一和,将逆天鷹吵得牙癢癢,剛一張嘴,便聽哮天犬道:“主人說,不走了。”
逆天鷹不是不知道楊戬心軟,卻沒想到他對這一家子可以心軟到這個地步。在他看來,他們根本沒一句話是真心的。或許,楊戬會願意留下,只是沖着“母親”二字而已;但今天這個決定卻已經是楊戬在服軟了。逆天鷹抱着楊戬回去,一邊走一邊拿眼睛瞥他:看你以後還怎麽裝清高,怎麽跟你妹妹怄氣!
事實上,只要楊戬想怄氣,便絕沒有立刻便原諒的理由。第二天上午,陽光正好,不冷不熱,楊蓮用輪椅推楊戬到院子裏,便将他交給逆天鷹和哮天犬,自己回去抱那小奶貓來。楊蓮一走,哮天犬便把腦袋湊到楊戬手底下,無比享受地蹭了蹭,谄笑道:“主人,我們什麽時候能……出門走走?”
哮天犬畢竟是條狗,時常要出門逛逛,才能保持心情愉快,否則便會情緒低落,做什麽事都打不起精神。楊戬熟知他的脾性,想摸他的頭,手腳卻還不能動彈,只得輕嘆道:“過些日子吧……委屈你了。”
哮天犬連忙搖頭道:“不委屈,不委屈!能和主人在一起,哮天犬怎麽會委屈呢!”說罷,又偷偷回頭看一眼楊蓮離開的方向,道,“主人,你不理三姐,三姐會不會不高興?”
楊戬聽他叫楊蓮“三姐”,只是微微蹙了眉,卻不曾對此說些什麽:“為什麽不高興?沒我這個哥哥,她應該再高興不過。”
“……為什麽啊?為什麽哮天犬覺得,三姐和以前一樣,沒怎麽變?”
這條笨狗吃了忘憂草,早已忘了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了,清醒過來只知道楊戬突然就受了重傷,哭哭啼啼不眠不休照看了他好幾天,卻對楊蓮沒有敵意,只是看不慣沉香罷了。算了,不與這笨狗計較,楊戬瞥見楊蓮抱着什麽東西匆匆走來的身影,忽而對哮天犬笑了笑:“今後不許再叫三姐了。叫楊蓮。”
“——喵!”小奶貓本是被楊蓮抱着的,突然之間腳下一空,便順勢在地上滾了半圈,又顫顫巍巍地站起兩條後腿,撐起兩條前腿……沖楊戬叫了一聲,便費力地邁開四條小短腿向他靠近。
小奶貓還沒斷奶,更沒學會走路,剛才那一摔摔得它眼冒金星,步伐便更加不穩了。擡頭看看前方那個坐在一把奇怪的椅子上的白淨纖瘦的男人,他正在對自己笑,那種陰謀得逞的笑簡直令它汗毛倒豎;再看那男人身邊一個黑衣人,他蹲在男人腳邊,滿臉警惕地死盯着它,如臨大敵;至于另一個……金發金衣金得耀眼,那眼神仿佛對它垂涎欲滴。它實在是受不了了,回頭想看看把自己抱來的女人,眼前一黑,卻是那女人一腳從它頭上跨了過去。她走到坐着的那個美人面前,指着它說:“二哥,你看,它是不是很可愛?”
楊戬看一眼小奶貓,仍是不理。
楊蓮道:“二哥,我以為你喜歡小貓啊小狗啊小孩子啊……所以我看到它,就把它買來了。看來是我猜錯了,你既然不喜歡,我就把它扔了算了。”
“扔了扔了!扔遠一點!”哮天犬說。
“扔了多可惜,”逆天鷹瞪着小奶貓,“還不如讓我填填肚子!”
楊戬睨她一眼,視線又往虎斑貓那兒掃了一遍,仍然冷着臉不說話。他不說話,楊蓮也不說,一手抓住小貓後頸,将它提起來就往外走。楊戬眼底總算是微微起了點波瀾,向逆天鷹使了個眼色,逆天鷹不屑地哼了一聲,便上前叫道:“慢着!我早說了,扔掉太可惜,這是我的了!”說罷便将小貓奪了過來,掐着脖子扔進哮天犬懷裏,“以後我怎麽處置那是我的事,你絕對不準多說一個字!”
哮天犬一看見這小貓,就知道它是來跟他争寵的,但逆天鷹把它扔過來,他要是不接住,主人怕是要生氣。萬般無奈,只好将小貓抱住了,這時只聽見楊蓮忍着笑道:“是是是,我絕不過問。”
從此,楊戬便多了一件可做的事——養貓。不過說是養貓,其實還是逆天鷹在養,哮天犬現在整日低落,生怕小貓奪走了主人對他的寵愛。這小貓每天要喝牛奶羊奶,逆天鷹喂它喂得不耐煩,總是以暴跳如雷告終,好幾次都在小貓眼前把拳頭捏得咯咯響,大吼:“你這修不成精的畜生!”随後頭上便要被什麽東西敲一下,有時是一卷書,有時是一支毛筆,視線上移,便看見楊戬正低頭看着躲在自己腳邊的小貓,滿眼笑意。
因為這小貓的到來而受到冷落的,不只是哮天犬和逆天鷹,還有楊蓮。以前楊戬好歹會給她個眼神,現在卻是忙着看貓追尾巴玩看貓打滾看貓舔爪子洗臉,根本分不出神來理會楊蓮。楊蓮懊悔不已,正想辦法時,哪吒回來了。
上回被哪吒罵了個狗血淋頭,楊蓮如今卻是萬分感謝,若非哪吒,恐怕她現在已經失去二哥了。此次見面,自是感謝也來不及。哪吒見她悔過自新,心裏雖為楊戬高興,面上卻還是僵着臉,說要見了楊戬才決定原諒她與否。楊蓮便引他去了後院。
“……這是哪裏?”剛走到後院門口,哪吒便呆住了,“這是後院?”
仰頭看着那門口立着兩只兇獸的形似真君神殿的大宅,楊蓮笑道:“是,下人們都已搬到別的地方去住了。二哥喜歡清靜,逆天鷹就把整個後院騰出來,給二哥變了個新房。”
哪吒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難道要告訴楊蓮,這屋子看起來比劉府氣派多了麽?想了半天,他還是決定一個字也不說,便踏上臺階往裏面走。黑漆大門緩緩打開,呈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個可以與花園相媲美的大院,沿着正中央的石路,便可通往那熟悉的廳堂。千年以前,他們曾在那裏擺過多少棋局多少酒局,怕是數也數不清楚。如今,那時的談笑聲猶然在耳,卻已經物非人非。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我果斷回來了and話唠了,于是我努力下一章往中秋節狂奔,讓二哥很爽很爽地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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