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二哥惹不得繼續虐
正所謂樹倒猢狲散,牆倒衆人推,尤其是像楊戬這樣做事向來不留餘地的人,一旦遇上困難,要找到一個能幫上他的人,簡直是難上加難。就像現在,他被玉帝當衆帶走,卻不會有一個人前往真君神殿報信,他們甚至還會以為玉帝是為了他好,甚至會在暗處責罵楊戬這個外甥做得不盡職。
楊戬醒來的時候,滿腦子想的就是這些不着邊際的東西。除了想想這些來轉移注意力之外,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呢?他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能清晰地感覺到手铐腳鐐的堅硬觸感,待遇大約只好過一堆廢棄品;這地方黑燈瞎火,唯一的光亮就是鐵門邊燃燒着的一個火爐。
不過這裏的空間還是真是大。楊戬身體半點不能移動,最起碼他視線所及,到他能看得見的那扇鐵門為止,長寬就有五六丈之多。大約是為了防止楊戬被火爐燒出來的濃煙嗆死,房間裏開了一扇小窗,楊戬躺在地上,可以看見小金烏透過窗洞投射進來的光線。地上鋪的是黑色的大理石磚,透出來的涼氣仿佛能鑽進人的骨髓裏去;牆上挂滿了各色刑具,而事實上……那個火爐裏面,燃燒着是煤炭,還有一根烙鐵。
這倒的确是一個刑拘凡人的好地方。楊戬大約可以猜到,這裏是玉帝秘密養的幾名獄卒所管理的地方——偌大的三界偌大的天庭,總有那麽幾個人是玉帝沒辦法公開處刑的,楊戬就算一個。所以玉帝就把他丢到了這裏,或許是想讓那些獄卒好好折磨他一番,以示警戒。
難道真是以前玩得過火了?可惜楊戬是永遠不會抱有這種懦弱的想法的。既然現在法力全失,什麽都做不了,便是既來之則安之。他合上眼又睡了一陣子,隐約聽見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才慢慢清醒過來。
走進來的人數超過十個。但玉帝是不會親自來的,這樣他以後才方便推卸責任。楊戬這般在心裏嘲笑着他,耳邊響起一聲拉扯皮鞭的沉悶動靜,緊接着就是一個平板僵硬的男聲:“對不住了,真君。按照規矩,先是鞭刑。”
楊戬并不搭理他,只是看着他解開了自己的手铐,任由他派人将自己這副動彈不得的軀體綁上了刑架。無意中低頭看了一眼綁在身上的繩索,他便忍不住想笑出來——用的居然是縛妖索。他都已經被下了離魂香了,張百忍到底還在怕什麽?
那獄卒頭子一身制服穿得筆挺,五官也十分端正,正如他的性格一樣一板一眼,一點不張揚,一眼看去卻很是清俊。看見楊戬唇邊一掠而過的笑意,他那不起波瀾的眼底微微動容:“真君覺得很可笑?”
楊戬的嗓子完全是嘶啞的,大約也是離魂香的效用罷。但這并不影響他對張百忍加以諷刺,更不會打壓他惡劣的趣味:“鞭刑之後……是什麽?”
獄卒頭子道:“烙鐵。”
“再往後呢?”
“如果還有時間的話,”他回答得很是認真,“應當是針刑。”
如果還有時間的話。楊戬笑意更深,卻禁不住地咳嗽起來,斷續說道:“你最好別讓我活着出去。”
“我就算是自己死,也必須讓您活着出去,”獄卒頭子道,“這是陛下的命令。”
沒想到張百忍手下居然還有這般忠心護主的人。楊戬閉上眼睛,方才那幾句話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可以開始了,”獄卒頭子将鞭子遞給手下,“五十鞭,不能多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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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戬去上朝之後,真君神殿裏也都還算安定,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等着他回來。瑤姬本已經盡量避免見到李澤源,但兩人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低頭不見擡頭見,終于還是在楊戬書房裏碰上了面。
李澤源對瑤姬其實倒是沒有多大的芥蒂,故而擡頭看了她一眼,便又繼續看他的書了。瑤姬帶着琰華到書房裏是來找些啓蒙讀物的,哪知道翻了半天,楊戬的書雖然包羅萬象,卻幾乎沒有适合給小孩子讀的,有時候甚至手一抖,連金丿瓶丿梅都能翻出來。瑤姬剛剛拿到那本書時,手不斷發顫;後來出于好奇,又拿起來翻了翻,只見裏面整整齊齊、空空如也,一點批注都沒有,心裏不禁松了一口氣。猛然間又好像看到了什麽,再翻一遍,才看到扉頁上寫着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有待推敲。
啪一聲,金丿瓶丿梅掉在了地上。李澤源再次擡起頭來,看一眼地上的書,心知瑤姬作何想法,并不戳穿,只為楊戬解圍道:“我聽他提過這本書。他說沒看懂,裏面的東西……沒人教過他。”
瑤姬這才松了一口氣,猛然間又想起來,兒子都三千多歲了,這種書偶爾看一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心下不禁又對他生出了些愧疚之情,潛意識裏她一直都把當成三千年前的孩子,認為他應該是單純不解世事的;可是他分明早已經長大,早已經一肩擔起了太多責任。
作為母親,她是不合格的。她錯過了太多,忽略了太多,甚至有很多事情,該由她來教的,她卻沒有履行作為母親的責任。女孩子家在這些方面可能會比較懂事一些,能夠無師自通;可是男孩子卻不一樣。何況楊戬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脾氣,對自己的事也不夠在意,要讓他懂得……情丿事,的确不容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瑤姬嘆了口氣,道,“你說你一直在昆侖隐居,除了二郎,也沒有其他人能夠證明。以前我确實懷疑過你,可是我知道你是真的關心二郎。你坐,”她請李澤源坐下,自己也抱着似懂非懂睜着大眼睛眨巴的琰華坐了下來,溫聲道,“起初陛下問我,如果二郎犯下了壓妹殺甥的罪,我該怎麽辦。我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其實我心裏卻怕得不行。對二郎的做法,我這個做娘的,真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好在後來真相大白,我也不必讓我女兒太過為難,只需在女兒面前裝出嚴母的樣子,整日不給她好臉色看;在兒子面前,安慰照顧之餘,也不得不委屈他一些,督促他多顧念兄妹之情,認回妹妹。二郎小時候脾氣就不好,鄰居玩伴不小心得罪他芝麻大點的小事,他也能生氣上好幾個月,天天想着要欺負回來。我那時只覺得這孩子生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殺氣太重,仁善太少,故而對他……對他們兄妹三人,便有些厚此薄彼了。
“我是對不起二郎的……他妹妹也對不起他,外甥也是,梅山兄弟,還有琰華……也都一樣,”瑤姬低頭撫摸着琰華的頭發,嘆息一般,“對他問心無愧的,大約只有哮天犬和逆天鷹了。可是他們和你都不一樣,你知道麽?二郎對你是不一樣的,他看你的眼神……”
簡直就像是在看他自己,看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為親近的人。
李澤源點頭道:“我知道了。”
兩人一時沉默無言,連同琰華也懂事地不加打擾。半晌,瑤姬才問:“你叫什麽名字?”
李澤源怔了怔,又翻了一頁書,連視線都沒從書頁上移開:“李澤源。”
他仍不肯說真話。也罷,叫什麽名字,其實并沒有那麽重要。瑤姬拉起琰華的手,向他道了句謝,便出了門去。
到了中午,以前楊戬上朝,如今也應該回來了。衆人只道他路上耽誤了或是有了別的事情要忙,說不定一高興就下凡去找人打架玩了——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過——并沒有太放在心上。過了正午時分,瑤姬正将飯菜端上桌來,梅山兄弟也都為楊戬留好了位子等他回來吃飯,卻看見李澤源換了身黑衣,大步往外頭走去。
“李爺?你這是要去哪啊?”梅山兄弟急忙叫住他,“二爺今天只是晚了些,再等半個時辰,他就會回來了。”
李澤源卻是半刻都等不了。他不加理會,依然向外疾行而去,腳步卻突然被一個人絆住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琰華。
“舅爺……”他抱着李澤源的腿,眼淚汪汪的,“舅爺,你要去哪裏?”
“琰華!實在對不住,李先生,”瑤姬趕忙上前,将琰華拉回懷裏,“你要做什麽便去吧,孩子不懂事,不該過問的。”
李澤源皺了皺眉,卻是一步也不再挪動,反而凝視着瑤姬問:“你和他比,法力如何?”
雖然不明所以,瑤姬卻仍然實事求是答道:“怕是敵不過他一根手指。”
聽完這話,李澤源想也沒想便回到屋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雙眉緊蹙,一動也不動,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叫他吃飯,他也不吃;給他倒茶,他也不喝;琰華在他身邊哭鬧,他連看一眼都吝啬。梅山兄弟和逆天鷹起初只道他反應過度,後來左等右等,當真等不到楊戬,才有些急了,當即要放哮天犬去找。李澤源卻将哮天犬攔了下來——因為這時,罪魁禍首的看門狗已經找上門來了。
這個世界的李靖,為人倒還算正直,就算知道楊戬現在不在府上,也一樣尊重他的家人食客,開門見山地傳玉帝口谕說明了來意。倒是四大天王中的魔禮青,一直對楊戬心存不滿,見堂上有一人始終一言不發冷眼旁觀,那眼神只看得他寒毛直豎,只有複述玉帝的狠話來逼迫自己鼓起勇氣來:“我等呈上奏折,乃是為三界安危着想;又為顧及二郎神的面子,今次只帶來五十天兵,未曾驚動任何人。陛下說了,你我雙方各取所需,都需以禮相待。早一步交出劉琰華,二郎神也就早一刻回來,你等可明白?”
此話一出,楊戬為何遲遲未歸,在場誰都能猜得出來。但氣悶歸氣悶,這般情況下,與他們說理必定白搭,還不如動手來得幹脆利落;可是動了手,又怕楊戬也……正悔痛交加時,李澤源忽然起身走到了魔禮青面前,從袖中掏了掏,竟然抓出一只活蹦亂跳的花狐貂來:“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天王你笑納。”
魔禮青覺得這人雖然看起來可怕,這一笑卻仿佛谄媚得很,稍微一威脅,竟然就給他送起禮來,送的還是最合他心意的花狐貂。盡管他記恨楊戬不全是因為這個,此刻也是十分高興的,一邊說:“這才像是人幹的事!楊戬要是有你這麽識相……”一邊将花狐貂接過去。哪知道那花狐貂一點不聽話,呼一下便竄上來咬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撕下一大塊皮肉來。魔禮青大叫一聲,顫抖着指向李澤源,正想罵人,卻聽李澤源淡淡地說了句:“……真可惜。”轉眼那花狐貂就變作一柄三尖兩刃刀,直直地捅進了魔禮青的胸腹!
作者有話要說: 人二你不要激動……囧二就是被抽了一頓而已咳咳……
其實我很沒節操地腦補了玉帝舅舅壓倒囧二……會有人打我嗎?【揍!
PS:應大衆要求,作者決定改名叫渣渣中的渣渣渣!!!【賣萌狀【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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