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們離婚吧

“別和我提吳夏旎,空有一副皮囊,腦袋空空。給她排了兩部戲,從不給我好好拍攝,一天到晚都在抱怨,連拍個跑步的戲份都要用替身,要不是公司看她最近火安排到我手下,我才不會願意帶這種假模假樣的小白花。”

“哎,沒辦法,現在市場就是喜歡這種,嬌嬌柔柔的大衆才心疼。”

溫梨無意去聽別人聊電話,更何況她們的對話好像還和自己有些許聯系,內心就更排斥了。

接過咖啡,溫梨扭頭往裏環顧了一周,徑直往靠窗處的一個空座位走去,在桌子前坐下。

從三點一直等到五點,兩個小時過去了,陸斂舟并沒有回複她。

冬天的S城總是天黑得比較早,不過下午五點外面的天色便已暗了下來。

霓燈初上,溫梨默默地收拾了一下,然後打車回陸曳江嶺。

車內暖意很盛,溫梨輕輕褪下圍巾放在雙腿上,露出白皙的頸肩鎖骨。

伸手按了按手機屏幕,依舊沒有等到陸斂舟的消息,溫梨輕嘆了口氣,把頭輕輕靠在車窗上。

這時出租車內響起電臺的音樂聲,極有節奏感的鼓點作為前奏,溫梨覺得有些熟悉。

當歌聲切入時,她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是紀叢的歌,難怪她覺得熟悉。

紀叢是她自小的玩伴,兩人年紀相同,又是鄰居,互相青梅竹馬陪伴長大。

雖然自幼親密玩耍,不過紀叢和她的脾性卻天差地別。

一個溫順,一個拽酷。

拽酷少年三年前出道便爆紅,瞬間成為圈內的頂流。帥氣蠱惑的五官輪廓,不羁迷人的個性還有驚豔絕倫的才華,立馬收獲女友粉無數,成為萬千少女的取向狙擊。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伴随旋律環繞車廂,溫梨安靜地聽着,眸光落在夜色中的萬家燈火。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溫梨以為是陸斂舟微信回消息了,點開一看,才發現是語音通話。

不過不是陸斂舟的。

是紀叢。

溫梨抿了抿唇,摁下了接聽鍵。

男人雅痞的聲音響起,“在哪呢?”

“回家的路上。”溫梨柔柔的嗓音攜着車內的歌曲聲傳入話筒。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兩秒後,聲音仿佛帶着笑意,“你在聽我的歌?”

“嗯……算也不算。”溫梨扶着手機回他。

“……什麽叫算也不算?”紀叢噎了下。

“我在出租車上,電臺在播。”溫梨看向窗外給他解釋。

“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紀叢察覺她說話的語氣情緒不高,“怎麽?聽我的歌心情還能這麽糟糕?”

“心情沒有不好,就是有點兒累。”溫梨收回視線。

“就因為陸斂舟那家夥的事?”

溫梨沒有接話。

“我這幾天閉關拍攝,剛剛才得知這件事。”說話間紀叢放柔了聲音,“阿梨,你打算怎麽辦?”

溫梨垂下眼睫,依舊靜默。

話筒裏安靜得只剩下吱吱的電流聲叫嚣,紀叢耐心地等着她。

溫梨咬了咬唇說,“我打算結束這段婚姻。”

“那你和他說了嗎?”紀叢問道。

溫梨指尖在米白的羊毛圍巾上劃了劃,“還沒,不過這幾天我會找他說。”

“我明天回S市,下午四點半到機場,晚上一起吃個飯?”

溫梨想了想,“明晚不行,明晚和同事們約好了,研究組聚餐。”

“……”

“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再看吧。”

紀叢聽見她的答話,輕笑了聲,“阿梨比大明星還要忙。”

“……”溫梨撇了撇嘴,“那還不是和你吃飯要偷偷摸摸的。”

說話間,溫梨擡頭注意到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瞄了她一眼。

師傅好像誤會了,她有些無奈。

“誰說和我吃飯要偷偷摸摸的?”紀叢似乎對她這種說法很不滿意。

溫梨壓低聲音,“和頂流一起吃飯壓力多大呀,萬一不小心被拍到了那八卦媒體就該亂寫了,那會連累你們做公關。”

紀叢頓時笑了,“阿梨,我都不怕,你還怕這個。”

忽然。

“姑娘,陸曳江嶺到了,門衛攔住了不讓進。”司機師傅搖下車窗回身和她說道。

溫梨聽見司機師傅的話,連忙對着電話說了句,“我先不和你說了,我到家了。有點事,先挂了。”

“好,早點休息。”紀叢語氣很輕。

挂斷電話,溫梨也搖下了自己後座的車窗,保安大哥看見是她,連忙操縱起落杆放行。

“謝謝。”溫梨透過夜色輕聲和他揮揮手。

保安大哥看見她溫婉精致的臉頰上挂着淺淺笑意,也舉起手回應她。

他是真的沒有碰到過比她還沒有架子的豪門住戶了。

車輛駛入江畔別墅區,沿着蜿蜒的道路而上,兩旁是低調奢華的獨棟別墅。

司機師傅在8號門牌前停下,“姑娘到了。”

“好,謝謝師傅。”溫梨付好錢,然後轉身往別墅卧室和書房的方向看去。

只有底層亮着燈,樓上烏燈黑火,陸斂舟果然沒有回來。

溫梨走進小花園,羅嬸剛好給她開門,“太太回來了。”

“羅嬸晚上好。”溫梨笑着回應她。

“我看見大門外有亮燈就知道是太太回來了。”羅嬸臉上挂着可掬的笑意,“太太我給您準備好晚飯了。”

“謝謝羅嬸。你今晚吃過了嗎?”

羅嬸點頭接過她的大衣圍巾,“是的。”

“好。”溫梨進門,放下包包往飯廳走去,迎面而來一股撲鼻香氣。

長方飯桌上菜肴不少,卻只放着一雙碗筷。

溫梨忽地想起了明晚的聚餐,于是說道:“對了羅嬸,我明晚有約,不用準備我的晚飯。”

“好的太太。”

//

吃過晚飯,溫梨問羅嬸陸斂舟有沒有回來過,果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往樓上卧室走去,按下燈開關,房內瞬間亮堂起來。

雖然房內一切都按雙人住的标準擺設,只是給人感覺冷冷清清的,俨然像是只屬于她的單身公寓。

站在空蕩寬敞的卧室,溫梨的內心也說不上是失望,只是覺得回到家還不能見上陸斂舟一面,真是太難了。

溫梨猜想陸斂舟應該在金融中心附近的公寓。

因為結婚三個月,陸斂舟幾乎沒怎麽回來過陸曳江嶺,偶爾的幾次回來好像都還是取文件。

溫梨沒去過那套公寓,也沒有那裏的鑰匙。

當初她還以為他工作忙,為了工作方便所以就近住在離公司近的地方。

直到今天網上傳出他和吳夏旎的戀情,曝光出來的照片就是在那個公寓樓下的地下車庫。

溫梨搖了搖頭,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把手機放下,往浴室走去。

洗漱過後,已經二十多分鐘過去了。

溫梨下樓倒了杯水,回到卧室,撰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這才發現二十分鐘前有一個未接來電。

是陸斂舟的。

應該是在她洗澡時打過來的,她現在才看到。

溫梨輕輕吸了口氣,點開微信,兩人的聊天記錄還是停留在:

【梨子:你有空的話我們聊一聊,我就在你公司樓下。】

他還是沒有回複她消息,只是打了一個電話,沒有打通就沒下文了。

溫梨默了默,夜深了,她也不想再回電過去了,于是點了點對話框,猶豫了半刻還是輸入:

【梨子:我們離婚吧。】

簡短的五個字,還有一個句號。

溫梨發過去後,也沒等他後續回複,徑直放下手機,掀開被子,入睡。

//

這一覺不知怎的,溫梨睡得很安穩。

早上醒來,晨光熹微,透過澄澈透明的落地窗照射進來,仿若鋪砌滿地薄紗。

溫梨伸手抓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早上7點30分整。

她随手掀起被子,走到浴室洗漱。

簡單的梳洗打扮過後,她點開手機微信,一夜過去,陸斂舟并沒有回複她昨夜的消息。

溫梨看着那五個字,抿了抿唇,退出微信,把手機放進口袋,收拾了一下,出門上班去。

清晨的空氣流淌幾許涼意。

溫梨迎着日光出發,不到半小時就到T大了。

T大作為國內頂尖學府,以理工科著稱,溫梨從國外進修回來後就一直在T大任職。

她最近的工作是負責冬奧會的氣象監測與氣候建模。

因冬奧會的比賽項目多在戶外與山地舉辦,她的工作不在于臺前,而在于幕後精準預測模拟氣候變化。

溫梨走進實驗室,她上午需要對山地賽區及周邊山谷局地尺度和賽道微尺度的立體加密氣象觀測資料1進行分類總結、初步模拟。

上午處理完工作,溫梨簡單地吃了個午飯,往會議樓走去。

她要和氣象小組的其他研究員開會探讨“三維、秒級、多要素”冬奧氣象監測網絡建設1的實施方案。

會議在五點多的時候結束。

溫梨和其他研究員從會議室出來,大家一起商量着打車去美越小館,這家餐館主打偏西式的小衆私房菜,通常是她們課題組聚餐的首選。

一行人來到淮峪街,餐館裏的客人不多,看見他們進來,侍者連忙上前招待他們到小包間入座。

美越小館整體裝潢雖然是中歐複古哥特式風格,卻設計得很溫馨。

溫梨輕輕捏着菜單,上面羅列着琳琅滿目的菜品,好不誘人。

同事商量着要不要點一瓶開胃酒Cava(卡瓦酒,西班牙發泡白葡萄酒),溫梨想起自己也很久沒喝過Cava了,上次喝好像還是在歐洲留學時,也點頭附議。

菜肴很快上桌,酒足飯飽快接近尾聲,同事間的聊天內容也開始從工作轉移到輕松娛樂的話題。

忽然有個人提了句,“你們有看最近熱搜上的那個娛樂新聞嗎?”

“什麽娛樂新聞?”

“你是不是想說那個新晉小花吳夏旎和陸廷集團總裁的那段戀情?”

當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時,溫梨捏着香槟杯的手微顫了下,指尖不自覺地收緊。

“我看了,那個當紅女明星吳夏旎還挺漂亮的,果然大佬就喜歡這種類型的。”

“你別說,我看那照片裏陸總裁西裝筆挺一表人材,還真挺英俊的。”

“一個商界赫赫有名的豪門總裁,另一個是娛樂圈的當紅小白花,是挺有看頭。”

“确實,我看他們倆是挺登對般配的。”

溫梨只安靜地聽着沒有搭話,漫不經心地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忽然,一直放在駝色大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溫梨拿起。

屏幕上來電顯示:紀叢

溫梨移開椅子,和同事輕聲說,“抱歉,我到外面接個電話。”

走廊外,亮着兩盞淺黃的暖燈。

溫梨握着手機站在燈下,纖細修長的身影被倒映出長長的影子。

“還沒結束嗎?”紀叢的聲音順着手機聽筒傳來。

“嗯。”溫梨低低地嗯了一聲。

電話那端默了半瞬,“你喝酒了?”

溫梨唇角輕揚,似是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這竹馬真的太了解她了。

她的一句話,一個呼吸,一個沉默,他都能讀懂。

也許這就是二十年來的默契吧。

“嗯。”溫梨應他。

“等着我,我來接你。”

溫梨最初沒應,但低頭看了眼時間,轉念一想聚餐也快結束了,于是也就同意了,“好。”

“地址發我。”

“嗯。”

挂斷電話,溫梨給他發了個定位,然後越過右前方的小平臺往洗手間走去。

簡單地洗了一下手,水流溫溫的,帶着暖意。

她擡手拍了拍臉頰,試圖讓臉蛋的溫度下降一些。

烘幹手後,她拉開門走出,回到小包間。

進門就聽見同事們喊她,“溫梨,我們準備走了。”

“好,但是我朋友等下來接我,我在這等下他。”

同事邊收拾邊問她,“那我們先走了?”

溫梨點頭。

另一個同事看向她,“溫梨,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喝多了,一個人待在這沒問題吧?”

溫梨笑了笑,“沒事,放心。”

同事們都離開後,溫梨看了眼消息。

【紀叢:還有十分鐘到。】

溫梨靜靜地坐在餐桌前,視線梭巡了一圈,最終落在一旁的酒瓶上。

還剩小半瓶。

于是伸手捏起酒瓶,把剩下的都往自己的高腳杯裏倒,半杯滿。

透明的葡萄酒泛着圈圈點點的氣泡,她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舉起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十分鐘後。

紀叢口罩、黑色鴨舌帽全副武裝走進包間,一眼就看到半趴在桌上的溫梨。

面前之人兩手交疊枕在一起,下巴輕巧地擱在小臂上,額前兩绺發絲不經意間垂落在臉頰兩旁。

光線氤氲,露出脖頸處一片光潔細膩的肌膚,耳根處卻隐隐約約地泛着紅。

紀叢眉骨難以察覺地跳了跳,呼吸加重。

他往前走去,在她身邊喊了聲,“阿梨。”

溫梨愣愣地擡頭,臉頰兩側的紅暈宣告着她的醉意。

“你來了?”溫梨聲音輕柔地問他。

她的這句問句聽似清醒,紀叢卻知道她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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