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洪災之二

圖靈游戲：洪災之二

江寧看着邱曉楓，兩人四目相對，她左右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于是點點頭說好。

午後又開始下雨，氣溫驟降，大雨滂沱。跨城的路并不好走，雨天行車的視線也會受阻，造成危險。在這種情況下，TITC給江寧安排了一輛去蒙城的車。

蒙城的警力、消防、醫療已呈飽和狀态，在洛城這邊，也有部分警力和消防人員會被派去蒙城，作為支援。為了安全起見，葉莞莞跟着幾個便衣上了一輛警車，目前已經在高速上了，而江寧不出意外也是要坐上警車一同前往的。

在上車之前，江寧又犯了難，因為便衣警察不同意邱曉楓一同前往。江寧來不及思考，只說讓邱曉楓留在洛城，不必跟他們一起災區，這樣興許是最好的安排——

她正淋着滂沱大雨，跟邱曉楓解釋說要不你就留下來吧，結果有個便衣踏着水漬趕來這邊，對旁邊的人擺擺手說：“放行吧。”

之前攔着邱曉楓不給放行的便衣下了車，說道：“楊隊，那邊太亂了，如果把無關人員帶過去會不會有危險……”

江寧上下打量了一下身邊的這位警隊長，這人也是穿着便衣，看起來很年輕，儀表堂堂，帽檐下面是一雙生得好看的眉眼，江寧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人——

這位隊長又看了一眼邱曉楓，只說：“放行吧。這事我來負責。快走，沒時間了。”

車上的便衣點頭應着，江寧這才想起來時間是最要緊的，她不由分說就拖着邱曉楓上了車。

那位被稱作楊隊的便衣就在雨中目送他們遠行，然後在暴雨中大踏步繼續其他的工作。

***

江寧在車上随便擦了擦被雨打濕的頭發，又随便紮了個丸子頭，然後靠着車門開始看關于蒙城的地形和人口資料。她未着粉黛，整個人從上到下又被雨澆了個透，可仍顯得清秀漂亮。

邱曉楓坐在旁邊，見江寧在工作中頭也不擡地說：“你吃點東西，一會到了那裏就不一定能吃得上飯了。”

說罷還給他遞了巧克力派。

車前排的警察回過頭來說：“那沒那麽誇張，飯還是能吃上的。”

邱曉楓替江寧答道：“她的意思是，完不成任務就沒有心思吃飯，甚至生理上都不會覺得餓……”

在這種情況下，低血糖就是突如其來的，容易造成暈厥。

江寧一邊埋頭看資料一邊叼了個巧克力派，一邊對邱曉楓豎起大拇指。

***

葉莞莞是最早一批到達蒙城的。

她下了車，看了一眼及腰深的髒水，沒有一點猶豫直接就跳進去了，然後費着力氣逆流而上。

眼見衣服褲子都被浸了個透，身後的工作人員叫她她也不應——

這條城市三四條地鐵線路都停了，不知道多少人被泡在地下水裏，周邊的村縣房子都淹了，那裏大多是老人、女人和小孩……

她看了一路的資料，心裏大概有了個數——那是被泡在地下的人數、滞留在村落的人數，是待救援的群衆數，還有食物和水的大概數量，這幾個數字沉甸甸地壓在她腦子裏，讓她根本就無暇顧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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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和邱曉楓到達蒙城時候，葉莞莞已經高強度工作幾個小時了。江寧淌過髒水直奔蒙城應急管理指揮中心，進門之後早已泡成了落湯雞。

她坐到葉莞莞旁邊，不顧一身髒水，給葉莞莞遞去了她剛才舉過頭頂的巧克力派還有壓縮餅幹。葉莞莞看也沒看她一眼，仍是埋頭調度，只是抽空用嘴接下了一個巧克力派。

旁邊的女指揮官一邊看一邊嘆為觀止。

她已經為TITC工作數十年了，從十七八歲工作到将近四十歲，這次她也來了蒙城，原因很簡單，葉莞莞太年輕，她的每一個決策都需要有人來把關，也需要有人傳遞出去跟人協商調度——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是沒人會聽一個小女孩的話的。

于是葉莞莞只需要依着地形和被困人員數量，安排好救援人員和物資，再決定好他們到達當地的途徑……然後告訴女指揮官就好。

一切以人命為先。

到目前為止，無論城市還是周邊村縣，救援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江寧一轉頭，又對女指揮官說，那排水工作，我來。

葉莞莞回過頭來，不太信任地看着江寧說：“你可以嗎？”

江寧點點頭：“你負責最要緊的，我負責給你錦上添花。放心，幫不了倒忙。”

葉莞莞仍是持懷疑的态度，江寧擺擺手說這樣，我發布命令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同意或者不同意，同意了再讓他們執行。

葉莞莞說好。

江寧觀察葉莞莞也好一陣了，資源調度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無非就是在腦海裏建個模，再把地形圖按到坐标系裏去，然後挨個地區依次在腦海裏過一遍，再做出最優決策。

葉莞莞做出最佳決策的速度很快，因為她擅長這個。

而洪水怎樣能迅速排出去，這也需要建個模，挨個過一遍地形再做出判斷，這模怎麽建江寧也能看出個大概，雖是個大概，但有總比沒有強……

于是江寧每說一句話，葉莞莞都要跟一句同意或者不同意，葉莞莞仍在忙生命救援的事，洪水排放她來不及深入思考太多，江寧這麽做就算是幫了她的大忙。兩個人一個負責生命救援，一個負責洪水排放，不消一小時就已經配合默契，有條不紊了。

那女指揮官見多識廣，深知TITC的隊員就得像她們這樣配合默契，又完完全全地信任和依賴對方。她倆出衆的地方在于這次是初上崗，從上手到完全适應，她們沒有用太多的時間，也沒有混亂的适應期，所以能給救援節省下來不少時間。

救援已持續了數個小時，天已經黑了。

江寧沒有停下工作，葉莞莞也仍是埋着頭。江寧在工作的間隙，擡頭看了一眼上方大屏幕裏的地形圖——她捕捉到了蒙城周邊陶縣的具體位置。

邱曉楓和她在中午的時候分開，然後跟随救援人員去了陶縣。

***

雨越下越大了。

陶縣的土地泥濘，更不要提山澗還有滑坡和落石。

入了夜之後救援就更困難了。

邱曉楓已經渾身髒兮兮了，和剛來的時候完全兩個樣子。他安頓好周邊的村民，然後在臨時搭建的棚子裏領了盒飯和水。

消防大隊就在旁邊，有消防隊員問他：“怎麽樣，救援辛苦吧。”

邱曉楓說不辛苦。

反正來的時候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實際情況也跟他料想得差不多。

飯是冷的，還泡了水，按說這種時候不能計較太多，可邱曉楓一口也吃不下。

他終于理解了江寧的意思——在緊急情況下，人确實是會繃着一根弦，在弦松開之前，人是不會意識到餓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