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絕境

圖靈游戲：絕境

現場火光一片，警局裏大片的監控圖像都因此而曝光過度。盯着監控的警員在大聲喊着什麽，還有女警直接崩潰大哭，楊飛因為心理因素，突然産生了強烈的耳鳴——

他逼自己冷靜下來，大聲呼喊：“城北！讓城北停止行動！”

那裏是鬧市區，還有多個商圈，大街上人來人往，數以萬計的市民都在那裏聚集紮堆……楊飛的耳鳴更嚴重了，他拼了命地下達任務、聯系現場，還要穩定其他警員的情緒，自從警校畢業後他就沒這麽絕望過，他不敢想象已經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命懸一線……

有女警員哭着聯系城北的支隊長，求求他們停止行動，哭到最後都成了哀求，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幾分鐘後，城北一片寂靜。市中心最大的廣場上，有小孩在放飛鴿子，有情侶在散步……除此之外，一切安然無恙。

楊飛眼前有些眩暈，他強忍不适，立即向城北的刑警支隊下命令：“現在馬上疏散群衆。”

***

挾持了江寧的亡命之徒在車子裏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告訴他，洛城的警察在大爆炸之前就已經下令取消追捕了，現在城南已經炸了，城北還要繼續炸嗎？

他摸了摸下巴，一邊把車速加到最大碼，一邊回道：“有點兒意思，是誰發現了這些都是陷阱呀？”

電話裏噤了聲，不久後試探性地回了一句：“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可以去查。”說到最後，聲音都沒了底氣，有些發顫。

車裏的人又說道：“我埋了這麽久的線，本來想來個城南城北連珠炮響就及時收手的，畢竟——”他瞥了一眼旁邊的江寧：“畢竟我已經有不少收獲了，我很知足。”

他高速換了個道，繼續道：“沒想到還有驚喜，是誰發現了我們埋的線吶？真是讓我意外，有點兒意思。”

江寧雙手不自覺地抓了抓褲子，指甲幾乎要嵌到肉裏面去。

她憑直覺想到了邱曉楓。與自身的安危相比，她更怕把邱曉楓拉入泥沼……

電話那頭又遲疑地問道：“老大……那我們還炸城北嗎？”

老大？！

江寧回頭看着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人，心裏盤算着這人就是龍紹的可能性，以及自己沒命再回去的可能性……

旁邊的人繼續摸了摸下巴，因為指甲尖利，他把自己的皮膚都劃破了，裂口汨汨流着血，他抹了一把，不甚在意地說：“不炸了吧，讓我看看我的意外之喜在哪兒，這次就當我送他個大禮——城南城北連珠炮，第二炮，是個啞炮。”

***

城北的群衆正在有序撤離，因為現場警察衆多，所以還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

楊飛心髒還是撲通撲通地跳，直到交警大隊長忙不疊地趕過來，說确實找到了兩輛超速的車，目前正在高速公路上，一前一後。

楊飛當時就炸了：“他才多大！根本就沒駕照！怎麽可能開上高速！”

交警隊長說千真萬确，兩輛車一前一後從警局出發，立刻就上了環城高速。前面那輛車撞飛了收費站的ETC杆，後面那輛車也緊跟着沖過去了，而且後面那輛車的司機，明顯對駕車不太熟悉，還在中途撞上了隔離帶護欄……

楊飛抓起電話就沖出去了。

他差點開車去追邱曉楓，但想來想去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如果發現兩輛肇事車之後第一時間去抓人的交警都追不上，那他現在趕過去也是徒勞。他又返回去，找了個地方撥通了邱曉楓的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了。

楊飛說：“你別慌，後面有交警在追你，前面也有警察在試圖攔截，你知道怎麽把車停下吧，先慢慢踩剎車——”

“楊隊。”邱曉楓打斷道：“我懷疑，前面車上那個人……就是龍紹。”

“先別管他是誰，你先踩剎車，他是誰不關你的事。”

“他速度那麽快，也只能逼停吧。”邱曉楓說：“楊隊，抱歉了……也幫我跟我爸媽、我姐，說個抱歉……”

“你想幹什——”話未說完，對面就按掉了手機。

***

“嘤嘤……”自從上車開始，江寧就沒止住哭。一開始只是小聲啜泣，不仔細聽是聽不出來的，後來随着車速越來越快，她也哭的越來越大聲，到最後幾乎是絕望的撕心裂肺。

旁邊駕駛座上的人看了一眼江寧，後者已經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了，俗話說的吓得尿褲子就是她這副模樣。

他轉頭，一瞬間了無興致。

江寧從上車就在反複思考，把第一次見到小白警官到現在的種種，都在腦海裏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

她覺得此局一定有解，不如再賭一把。

小白警官第一次見自己，是楊隊讓他送自己回家的時候。江寧并不喜歡讓陌生人知道自己家的住址，于是借着想吃烤串的名義讓小白警官停在了路邊的烤肉店。

那時候他見了自己，也見了葉莞莞，唯獨陰差陽錯沒見到邱曉楓，否則他早被拆穿了，自己也不至于落得這個下場……

對了，這人第一次見到自己就腼腆臉紅，卻對旁邊的葉莞莞視而不見。

江寧又想，自己和葉莞莞有什麽區別呢？

乍一看的話，她比較剛，葉莞莞比較柔，從外表到談吐，都給人這樣的感覺……

除此之外呢？

江寧心想，如果一個變态想要報複社會，如果專挑強勢的女人下手……如果……如果以前那幾個受害人都是依照這個模式找的……她一遍遍回憶起先前的女受害人有什麽共同特征，有不良女混混，有潑辣的農村婦人，還有能力超群的企業高管……看似沒什麽聯系，實則不然……

她想，如果葉莞莞哭，該是什麽樣子，如果哭得毫無形象可言，又該是什麽樣子。

于是她開始啜泣，到了後來就演變成放聲大哭，涕泗橫流，一點都不美觀。駕駛座那人威脅她，拿刀抵住她的脖子，她就哭得更兇——她篤定了這人不會在車上要了她的命，車速這麽快，她稍作反抗很可能兩個人都會沒命。

她還沒那麽重要，不至于讓這人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車速已接近極限，駕駛位的人看了看江寧，瞬間失去了興趣，他原本以為江寧會是女人中的例外，論膽量，論聰明程度，論行動力，都是一流的。沒想到這次看走了眼，女人都是一樣，庸俗而又平常。

他把車速放緩了，這一放緩不要緊，馬上有車擦着邊追上來了。

邱曉楓準備拿命去搏了，他最後看了一眼江寧的位置，心裏估算着把他們逼停的概率——

他看到江寧在哭，哭得很慘烈，可他知道那是假哭——

他心裏稍微有了點底。

好姑娘，這個辦法連我都沒想到，太聰明了……邱曉楓這樣想着，看了眼儀表盤裏的速度。

江寧很快也看到了邱曉楓，她和他隔窗相望，她眼裏的假絕望變成了真絕望，她在心裏反複說着不要，你快走，快停下車，她知道，邱曉楓能看明白的。

可是這次邱曉楓沒聽她的，他高速蹭上了另一輛車的車皮。

江寧這輛車的駕駛座各處受到擠壓，速度和方向都被迫發生了改變。她聽到那亡命之徒說着最不堪的髒話，手中忙着打方向，可無濟于事，邱曉楓咬着牙往上撞，兩輛車一前一後沖出了路邊的圍欄，又相繼栽到樹叢中。

車子速度極快，因為摩擦力的關系車體周身都在發出刺耳的響聲，江寧閉緊雙眼，把一切都交給命了——她能感覺到車子騰空、下降，高速的碰撞讓她五髒六腑都快攪到一起去了，嘴角嘗到了血腥味，應該是頭部哪裏撞傷了……

車輛被逼停後，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手伸出了車玻璃外，她想看看邱曉楓在哪裏，是否還活着……

目光所及之處還沒看到她想看到的東西，她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

五分鐘後，交警隊和刑警隊都趕到了。

路邊只有兩輛報廢的車，車上的三個人均不知所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