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生死時速

圖靈游戲：生死時速

邱曉楓把江寧送到警局，然後讓她先進去，自己則留在外面等。

警局裏面一團亂，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碌。

江寧沒找到認識的警員，她通過觀察周圍人的狀态，又拉住幾個警員細細打聽，這才得知，毒品案還有幾個大魚流竄到洛城市了，目前警方正在追捕逃犯。

龍紹那夥人麽……

江寧這樣想着，自己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了。

周圍有不少人進進出出，她洞察一切，捕捉到了不少信息。這些信息在腦海裏彙聚，一點一點完善，就能組成一福巨型拼圖，她猛地想起天羅地網，疏而不失這幾個字……

為了不給人添亂，她在角落裏坐了好久，一邊給邱曉楓發了幾條微信叫他不要再等……直到有人過來跟她打招呼。

小白警官應該是剛忙完，額頭上沁着汗。

他一看見江寧還是會臉紅，一說話也還是會緊張，他問江寧過來有什麽事嗎，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無措和驚喜。江寧看在眼裏，心裏像是明鏡，她擺擺手說我有點事找楊飛，沒有關系，你們先忙，不要耽誤正事。

小白警官擦着汗說我哪有什麽正事，警方正在布線，我的活都幹完了，我現在帶你去找楊隊。

江寧點點頭說好。

楊飛果然忙得不可開交，他看着監控大屏，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打，無線對講機就沒離開過手邊。江寧插不上話，只能站在一旁幹等，楊飛忙中抽空給江寧甩了一句：“你先等會，我目前走不開”就忙不疊地拿着對講機出了大樓。

江寧點點頭，然後不發一言，擡頭看了看監控大屏。腦海裏的拼圖愈發完整，而貫穿全城的視角給人一種時空交錯感，讓人不覺神魂恍惚。

城南郊區有好幾座廢棄的服裝加工廠，其實就是不合規的小作坊。房屋七零八落，路面崎岖坑窪還都是泥。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便衣警察們把逃犯逼入了絕境——

江寧看着現場的工作人員在指揮部署，身旁的人們也忙中有序，她依着監控的視角，想象着自己也身在其中，拿着槍，小心謹慎，全部的感官都變得非常敏銳。灰色的細屑飄零下落，她一一注意到了，又一一排除了危險……整個世界陷入死寂當中，讓人無限壓抑……

她在監控屏前做了個握槍的手勢，手腕左右變換着角度。

逃犯全部被捕，只是時間的問題。

他們人太少了，警方人太多了。

江寧心裏這樣想着，又去觀察城北的監控大屏。城北是鬧市區也是商圈聚集區，警方正在嚴密部署，準備不動聲色地“甕中捉鼈”，并且盡量不打擾中心城區的市民……

江寧變着方法默算了很多遍，都覺得警方這次十拿九穩。她繃緊的神經有些松懈，手腳也不像剛才那樣冰冷。

她回過神來，在忙碌的工作人員中穿梭，離開了監控大屏。

楊飛還是沒有回來。

反而是小白警官湊過來說：“怎麽樣？看着緊張吧……”

江寧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想說緊張也不是現在，因為局面已經穩了……但她沒有說出口——TITC的一切應當對外保密，哪怕是作為洛城唯一聯絡人的楊飛，除了配合、服從與協商調度，對于TITC的其他情況也還是一無所知……更何況小白這種普通警員和普通市民，江寧是斷斷不可能讓他知道與自己和TITC有關的一切的……

小白又說：“我第一回 看這個監控大屏也緊張壞了。”

江寧心裏覺得不太對勁，小白上次送她回家的時候還說自己剛從警校畢業，所以年紀比江寧大不了多少。可他剛剛在監控大屏前的樣子，反而是淡定坦然、從容不迫的……

從“緊張壞了”再到“淡定坦然”，顯然他沒用多少适應時間。一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人，适應能力這麽強，細細想來無論如何都覺得牽強。但江寧思路還未清晰明了，就被小白給打斷了——

他接了個電話，然後告訴江寧楊隊騰出空來了，他要帶江寧去找楊隊。

江寧說好，緊接着跟随小白去了警局後院。

***

邱曉楓這次沒聽江寧的，他仍在警局門口等着。

畢竟意外驚喜總是好過意料之中，而他只想讓江寧高興。

因為江寧遲遲沒有出來，他又有點百無聊賴，所以就依着老城的石板路往前走，還繞過了整個警局大院。

他很喜歡看小城匆匆的路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故事，這些故事帶着點隐秘性，他們自己不可能與旁人分享，唯獨邱曉楓能讀出來許多信息，像是在看免費的啞劇，或是默影——久而久之，這也成了他獨有的樂趣。

警局大院外面一圈都是石板路，偶爾能見到青苔，整個城區正以緩慢的速度逐漸老化，也不知道見證了多少洛城不同尋常的往事……邱曉楓擡起頭，看暮色把街道和房屋染上了光暈，看晚霞把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就這麽在外面等了好久，直到遠遠地看到江寧。

她旁邊還跟着一個小警員，那小警員看起來挺年輕的，臉上的表情也是那種年輕人特有的青澀。

邱曉楓心裏說不出的怪。

他見江寧上了一輛警車的副駕駛，小警員繞車一周，打開了駕駛座的門——

那人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

原本這人應該是不太愛笑的，充其量與人來往的時候帶着點體面的微笑，他臉部的肌肉在面無表情和微笑的時候都還算正常，看不出絲毫詭異。可是，現在這小警員看了一眼車內的江寧，又看了眼警局大樓，突然開始咧嘴大笑——

他的嘴角肌肉特殊，大笑的時候撕扯得厲害，能扯到臉部很靠後的位置，眼神也變得凄厲恐怖，那裏面帶着點蔑視和嘲笑，還有獵物到手的志在必得。

像是積怨已久，終于逮到個機會痛痛快快地報個仇，又像是從小到大積聚的對這個世界的怨念，久而久之發了酵、變了質，恨不得拉全世界給他陪葬……

邱曉楓的臉色也跟着沒了血色，等他反應過來，那人已經上了車，拉着江寧以極快的速度開出了警局大門。

邱曉楓沒有猶豫，他奪了一輛停在路邊的私家車，還在情急之下把自己的身份證和錢包丢給了司機，讓人家在後面急的跳腳又摸不清楚狀況——

邱曉楓仍未成年，他不會開車，他憑着本能，回憶起葉莞莞熟練駕駛的動作，把車搖搖晃晃地開出去了。

***

楊飛眼皮直跳，心裏有點發慌。

他也以為這次行動穩了，可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過來，讓他心裏又亂成了一鍋粥，他暫停了手中的工作，按下接聽鍵——

對面的聲音聽起來很絕望。

那人說：“楊警官，我是邱曉楓。如果警方現在正在抓捕毒販，請馬上停止！你們警方內部有卧底！他剛剛開着警車把江寧拉走了！你們的計劃全暴露了！請立刻停止抓捕！”

邱曉楓此時也不安全，他剛剛高速撞上了路邊的隔離護欄，還把手給刮傷了，他不管不顧，繼續挂檔追了上去——

只有亡命之徒才可以阻止亡命之徒，他賭上了性命，哪怕跟亡命之徒拼個你死我活也要把江寧搶過來。

楊飛在電話那頭一下子慌了。

雖然邱曉楓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可他意識到，楊飛此時選擇無條件地相信自己。他沒有遲疑，語氣慌張地連連用對講機發出警告，讓城南城北的警察立刻停止一切行動，并且趕緊問了問邱曉楓在什麽地方，是否安全。

邱曉楓說我不知道，我現在速度很快，根本看不清路标，現在應該有交警在追我，但我不能把速度降下來，我在追那輛車，我要把江寧給救回來……

他心裏只有這麽一句話，要把江寧救回來，連自己的命都顧不上了。

楊飛馬上部署下去，讓刑警支隊立刻聯系交警大隊，盡快找到邱曉楓現在的位置，他還反複強調了幾次，立即停止一切抓捕毒販的行動——

時機已晚。

城南的小作坊一片接一片地爆炸了，現場火光一片，無數警員葬身火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