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回國23
岑旎從南法回到巴黎的那天, 巴黎難得有雨。
她從火車站轉乘地鐵,在迷宮一般闊大的地下城裏四處穿梭,直到最後爬階梯出到地面的時候才發現下雨了。
雨勢雖然不大, 但毛毛細雨将城市遍地的梧桐葉都打得濕透。細碎的雨水落在塞納河面, 泛起無數圈圈層層的波瀾。
街上的行人不多,都沒撐傘,岑旎拖着行李沿着小路往租住的公寓趕, 目光順沿河流而上能看見埃菲爾鐵塔的頂端, 正靜靜地矗立在微風細雨中。
這座法蘭西的首都,和陽光明媚的南法确實不太一樣。這裏的空氣飄浮着浪漫神秘的香氛味,永遠有絡繹不絕的游客,穿着風衣行色匆匆的路人,滿大街兜售紀念品的黑人小哥,雙層旅游觀光巴士駛過凱旋門和博物館, 路邊的咖啡廳擺放着巧克力味的可頌……
回到公寓放下行李, 岑旎脫去淋濕的外套坐在沙發裏,終于有一種旅途結束的感覺。
一切歸位, 她沒休息幾天就馬不停蹄地按照自己的計劃, 一點一點完成所有的事情。
她先是和Furman教授預約了時間,兩人通過Skype進行了一場視頻通話, 敲定了她暑假去以色列的時間以及行程安排。
之後她和巴黎的導師碰了個面,在他的辦公室裏聊了她接下來的安排,所以申請提前兩個星期結束交換回國。
在一切都交接完畢後, 岑旎訂了周五早上回國的機票。
臨走前,她和同學一起在酒吧裏聚了一晚。
那天的岑旎因為有事耽誤所以去得比較晚, 她一進門就看到那些金發碧眼的同學圍站在一張小圓桌上, 每個人手裏都捏着一杯Tequila(龍舌蘭酒)随着頻閃射燈和躁動的音樂搖擺着身體, 一見到她進門都紛紛朝她揮手。
Elaine旁邊還站了個帥哥,一頭深棕的卷發尤為亮眼。他有些面生,并不是班裏的同學,岑旎細看了兩眼,才想起來這位應該就是Nino,那晚和Elaine在南法餐吧裏看對眼的法國帥哥。
“Cenni,這位是Nino.”Elaine摟着那帥哥的後頸,大大方方給她介紹。
岑旎和他點頭say hi。
酒吧裏喧嚣吵鬧,等帥哥走開時,岑旎扯着嗓子問Elaine他們現在是什麽情況:“在一起了?”
Elaine搖了搖頭,也扯着嗓子回她:“nononono,我們只是搭夥一起玩玩。Nino是高中生,來巴黎玩幾天,馬上就要回馬賽了。”
岑旎挑眉,有些震驚,“高中生?”
Elaine拍拍她的肩膀,“Cenni,別大驚小怪的,Nino雖然是高中生,但他已經成年了。”
岑旎聳了聳肩,“噢,好吧。”
Elaine卻像是聞到味兒似的,抛了個媚眼問她:“你那天晚上不也認識了個新朋友嘛,他怎麽樣?”
岑旎張了張唇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才說:“分開了。”
說實話,回到巴黎後的這幾天,岑旎總會不經意間想起穆格。
可能是不經意間看到街頭停着的跑車或越野車,也可能是進電梯要按樓層按鈕時,又或者是每次夜晚在露臺上抽煙時。
她突然發現,穆格無形中已經藏在了她心底的某個隐秘的角落,每次遇見一點和他有關的細節,她都會鬼使神差地想起他。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回國以後。
周五那天的飛機,岑旎落地帝都後就開始昏天黑地的倒時差,足足緩了兩天才把生物鐘調整回來。
到了周一,她拿着Furman教授的邀請信和護照去大使館遞交了簽證資料,拿完回執後被告知簽證下來需要大概一兩個星期,工作人員讓她耐心等着就好。
也是那之後的第二天,導師将她畢業論文的修改意見返了回來,論文裏有一些段落需要她重新修改。拿着這些審稿意見,岑旎開始天□□八晚十地往圖書館跑,力求把畢業論文做得盡善盡美,一周七天只有到了周日她才會回姑姑家裏一趟。
人一旦忙起來,就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用,也不會有時間想起什麽。
一直到了六月底的最後一個星期五,她們專業終于迎來了畢業答辯。
那一天,會議室裏坐了一排的教授,每個人都提了各種刁鑽古怪的問題,很多同學都被為難住了,岑旎也不例外,但還好她準備得很充分,所以并沒有被問得下不來臺。
在會議室外等結果時,蘇湉給她發來消息問她怎麽樣了。
戛納電影節結束後,蘇湉就跟着影媒的其他人團隊一起回國了。
一回到帝都,蘇湉就約她說請她吃飯,但那時候岑旎在忙畢業論文,所以她倆一直沒約成,直到昨天,岑旎發微信和她說等她答辯結束可以一起去吃晚飯。
傍晚六點不到,畢業答辯的結果出來了,班裏的每一個同學都順利通過了,而岑旎拿了A+,這意味着她是她們系裏今年的優秀畢業生。
岑旎換下身上的那套襯衫正裝,從學校裏出來就打車去了胡同裏,她和蘇湉約在那裏的一家地道銅鍋涮羊肉店。
蘇湉穿着一身黃色小碎花短裙,坐在桌子前朝她招手。岑旎笑着朝她走去,在她面前落座。
在岑旎來的路上,蘇湉已經點了菜和飲料,她笑眯眯地給岑旎遞來一瓶可樂說,“旎旎姐,恭喜你答辯順利通過呀。”
岑旎接過,“也恭喜你呀,我有關注公衆號,看到你那些影評的反響都很好,你也很棒啊。”
兩人正寒暄着,服務員就端菜上桌來了。
一盤盤羊肉卷和蔬菜擺滿了桌面,岑旎往味碟裏加了一大勺麻醬和陳醋,然後捏着筷子夾起肉卷放進銅鍋裏涮。
鍋裏咕嚕嚕地沸騰着,蘇湉和岑旎又聊起了戛納電影節的趣事,說在她走了之後,影節籌辦了很多派對,很多影星和導演參加,星光熠熠的熱鬧得很。
岑旎笑了笑,問:“那你玩得開心嗎?”
蘇湉點點頭,“而且你知道嗎,我還在最後一晚見到了卡蒂娜本人!”
聽到卡蒂娜的名字,岑旎握筷的手一頓,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穆格。
“那你有和她互動嗎?”岑旎夾起肉放她碗裏問。
“有呢,我還和她擁抱了咧!”蘇湉很激動,但說着說着語氣不免變得惋惜:“旎旎姐,如果你不是因為學業安排趕着回去,你就不會錯過這些了。”
岑旎挑了挑眉,“沒辦法呢。”
蘇湉把手支在下巴上,對準可樂的吸管咬了口,“對了,你走的那天有一個好帥好帥的大帥哥來公寓找你。”
岑旎不動聲色地放下了味碟,豎起耳朵靜靜聽着。
“那時候我在屋裏寫工作彙報,他來敲門問我你是不是住這,我說你已經回巴黎了,然後那個帥哥說了句‘我知道了’,就轉身離開了。”
蘇湉放下可樂繼續說道:“結果五分鐘之後,我下樓竟然看到他還在!他站着靠在一輛越野車旁邊抽煙,神情冷冷淡淡的,我以為他在等你,所以就走過去問他,但他只是搖了搖頭,把煙滅了就坐回駕駛室開走了。”
岑旎聽着她的話,腦海不自覺就出現了穆格的身影。
他偏冷的骨相,點煙時倚在車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動作慢條斯理地但卻透着閑散矜貴。
“旎旎姐。”蘇湉握着筷子問她,“這個男人是誰啊?”
岑旎從喊話聲中回過神來,眯着笑眼問她:“能有多帥?”
“你有看過那種歐美電影嗎?”蘇湉眼睛轉了圈,像是在思考應該怎麽形容,“裏面那種痞壞的男主角,他就像那種,但是他氣質又冷又清貴的,又像是家世很好的貴氣公子哥。”
“啊……太難形容了,旎旎姐,你真的不知道是哪個嗎?”
岑旎聳了聳肩,“也許是我采訪過的某個影星?”
“但是這麽帥的影星我怎麽可能沒聽過,這種大帥比肯定火得迷死大片粉絲啊。”
岑旎忽然饒有興致地問她,“那你覺得他像是演什麽角色的人?”
蘇湉認真想了一下,眨着眼睛問岑旎:“嗯……你看過諾蘭執導的《敦刻爾克Dunkirk》嗎?”
“那部拍的從英吉利海峽撤退的影片?”
“嗯嗯,就是那部,我感覺,那帥哥穿上軍裝就像是那裏面的角色,幾乎能從影片裏走出來,有那種氣質。”
岑旎笑起,如果讓蘇湉知道穆格是德籍,放在那個時代背景下是對立一方,她是不是會大跌眼鏡。
這頓飯之後的第二天,岑旎待在宿舍裏,根據答辯委員會的評審意見把論文的小細節完善了一遍後,終于把論文的終稿确定下來。
院裏要求畢業生提交紙質版論文,所以那天岑旎出了校門一趟,去東門一條街的打印店。
她抱着厚厚一疊封訂好的論文從打印店出來,迎面碰上了她的高中同桌,盧珊珊。
就是那時候高考結束,盧珊珊邀請她去家裏玩,然後兩人一起窩在床上看《藝伎回憶錄》。
盧珊珊高考結束後就去了外省讀書,兩人大學四年都基本沒見面,被盧珊珊喊住時,岑旎還沒認出來。
最後看到她那雙标志性的丹鳳眼,岑旎一下就記起來。
“盧珊珊,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拿打印的資料。”盧珊珊提着背包,建議道:“要不要在附近咖啡廳喝一杯聊聊?”
岑旎低頭看了眼時間,距離輔導員下班還有幾個小時,交論文還來得及,于是答應了下來:“好啊。”
“行。”盧珊珊笑着說,“不過先等我一下,我把那些資料拿了。”
岑旎點頭,看她走進打印店,沒一會出來時手裏抱着一疊類似宣傳冊子和展覽海報之類的東西。
在去咖啡店的路上,岑旎問她這些是什麽,盧珊珊解釋說她最近回帝都做課程實踐,就在隔壁校區的博物館籌辦展覽,她手上拿的這些東西都是展覽宣傳要用的。
岑旎驚嘆了聲,然後說自己也能給她幫忙拿一些。
盧珊珊笑着說不用,“都到咖啡廳了。”
從打印店出來到咖啡廳的路程不過兩分鐘。兩人走進咖啡廳在靠窗的位置落座,盧珊珊把手裏的宣傳冊子都放下。
點單後兩人敘舊了一番,聊着聊着服務員就端了兩杯咖啡過來。
岑旎沖服務員微笑道謝,然後才捧起咖啡笑着問:“盧珊珊我聽說你考上研究生了。”
“是啊。”盧珊珊點點頭,“你呢,畢業後什麽打算?”
“我想申請港島的offer,但是沒成功,所以暑假先到以色列那邊過渡一下。”
“你這也挺好啊。”
“算是吧。”岑旎點頭,揚了揚下巴,“我記得你大學是學藝術的,怎麽現在課程實踐要做這個展覽啦?”
盧珊珊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我研究生考的是策展專業,所以其實我這個課程實踐和我專業也算挂鈎啦。”
“那你這個展覽也是和藝術有關的嗎?”
“不是。”盧珊珊搖了搖頭,“你看。”
她把其中一本宣傳小冊子遞給了岑旎,“是關于歐洲近代史的,博物館最近的主題展是這個,不同的同學負責不同國家的策劃,而我負責的是德國史。”
“德國?”岑旎挑眉。
“嗯。”
岑旎把咖啡杯放下,打開了那本小冊子,翻了幾頁,目光霎時頓住。
光是瞥了眼她就認出來了,這小冊子右上角印着一個圖徽,竟然和穆格打火機金屬外殼上的那枚藍寶石徽章一模一樣。
很特別的一個圖徽。
像一只獵豹,但又像是一只雄獅。
她不知道那枚徽章的含義,但第一次見就覺得它好霸氣,仿佛在宣示着某種榮耀,又或者是勇氣。
“這是什麽圖徽?”岑旎指着那冊子上的圖案問道。
盧珊珊湊過來看了眼,“噢,這是一個将軍的榮譽徽。”
“……什麽意思?”
“這裏印着他的名字,你看,他是一個很有名的将軍,容克貴族出身,但後來因為反戰所以離開德國去英國了。”
岑旎想起穆格曾經在酒窖裏和她說過他外祖父是德國人,可是很小的時候就從德國去英國定居了,所以才會在英國的外交聯誼會上遇見穆格的外祖母。
那這麽說來,這位将軍很可能就是他的曾外祖父,所以他那打火機上才會有這麽一塊藍寶石勳章,也難怪那時第一次見到他那打火機,就覺得造型很複古,像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那時候的。
“這個将軍很英勇,但是他追求和平不支持戰争,那時候還因為反戰險遭刺殺,所以我們這個展有涉及和平這方面的歷史。”
岑旎捏着小勺子攪動咖啡杯,那時候她捏着他的打火機好奇卻沒問出來的事,現在終于有了答案。
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但岑旎發現,即使已經分開了,自己好像依舊對他很好奇。
只要是有關于他的一點蛛絲馬跡,她都想要了解。
回國之後因為運營商不同,岑旎在法國時的電話卡已經不能用了,她有時候捏着那張小小的sim卡會在想,他有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呢,或者發個消息?
但細想又會覺得沒有吧,畢竟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彼此都很清楚自己有要做的事情,所以理智地思考過後就不會再繼續糾纏了,各自回歸正常的軌道按部就班地前行,當這一切相遇都當成生活中的小插曲。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是沒辦法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很謝謝各位追更留言的寶貝,謝謝你們,愛你們
.感謝在2022-07-02 18:00:11~2022-07-03 18:0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issce 58瓶;年年和燈燈的大寶貝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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