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國24
六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一, 岑旎從學校快遞點拿到了大使館寄來的簽證。厚厚的文件袋裏面有護照還有返回來的一些資料。
同一天晚上,岑旎訂了飛往特拉維夫的機票,出發日期是在6月30號。
距離那日還有幾天的時間, 岑旎回家把行李提前收拾好, 姑姑岑絮瑛從北大上課回來後就給她準備了很多東西,從茶葉、折扇、中國結、幹貨到急救藥箱,一應俱全。
“姑姑, 這些東西太多了, 不好帶。”岑旎看着滿滿當當的行李箱語氣略顯無奈。
當時她出發去法國交換時,姑姑也給她準備了這麽多東西,兩個24寸的大行李箱都滿得快塞不下了,連提起來都不方便。
“旎旎,這些幹貨湯料什麽的,那邊不好買。還有這些茶葉、折扇和中國結都要帶的, 你到時候去到那邊可以送給外國友人, 我給小恪那小子也塞了這麽多。”岑絮瑛一邊整理着她的行李箱一邊念叨道。
說起徐恪,岑旎突然偷笑了聲, 一想到他帶了那麽多用不上的東西去寧夏就覺得他有點可憐, 特別是那些歐标轉換頭之類的。
“對了,”岑絮瑛突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 問:“還有當地的貨幣你換了沒,沒有的話我明天去銀行給你換。”
“還沒,不過我可以自己去的, 姑姑您不用專門跑一趟,太麻煩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 一點都不麻煩!”岑絮瑛繼續給她收拾行李, 說道:“我明天給你去, 那邊是用謝克爾對吧?”
“嗯……是的。”岑旎半蹲在地毯上點頭,這時候,姑父徐躍升拄着拐杖出現在她房間門口。
“小旎,你就聽你姑姑的,行李多帶些有備無患,也不要怕麻煩我們。”
岑旎聽見聲音看去,點頭說好。
比起姑姑,姑父的話在岑旎那一向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就是因為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她一直覺得姑父是一個勇敢又正直的人,她打心底佩服他,所以也很尊敬他。
岑絮瑛也跟着附和道:“對呀旎旎,你爸媽早亡,你自小就獨立,但是有時候要學會适當依靠我們,我們待你像親閨女一樣,沒有什麽麻不麻煩的。”
“好。”岑旎點頭應聲,默默垂下腦袋,眼眶卻不争氣地泛了紅。
等姑姑把東西收拾好離開後,房間只剩下她一個人,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月亮高挂在天邊,映着一樹海棠,岑旎把窗戶推開,讓悶熱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幾縷微風拂進來,她伸手拉開了書桌抽屜,拿出一個頗有年代感的盒子。
這裏面裝着一副耳環,是她爸媽留給她的。
這副耳環無形中寄托了她爸媽對她的所有祝願和盼望,她已經很久沒拿出來過了。
她爸媽生前是手藝人,在她三四歲以前經營着一間小小的手工首飾鋪。這對耳環就是岑旎出生時,她爸媽親手給她打造的,藤枝上墜着一只雀。
耳環的藤枝是由祖母綠打磨出來的,而那只雀用黃金雕刻而成,代表着自由,藤枝代表栖息。
她出生的時候,屋外的窗檐上落了一只喜鵲,她媽媽看見了,就想給岑旎做這樣一對耳環,她希望岑旎一生自由自在,灑脫,無拘無束,熱烈且浪漫,但同時又盼望她在飛累的時候可以有一個讓她停候栖息的依靠。
岑旎緩緩打開了盒子,那副耳環靜靜地躺在那,祖母綠在月光下映着熠熠光彩,她輕輕撫過,心頭泛酸,心髒像是被擠壓得厲害。
雖然知道父母的婚姻好像是一個悲劇,但是岑旎覺得自己真的很想念他們。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對于他們的印象其實已經變得很淺,但是腦海裏總會不時閃現過他們的身影。
岑旎吸了吸鼻子,把這對“藤枝雀”也放進了行李箱。
時間很快來到6月29號,這一天是她的本科畢業典禮,也是她飛往以色列的前一天。
步入盛夏,烈日當空,校園裏頭到處人滿為患。畢業生們穿着寬大的學士服行走在校道裏,有人捧着花束和同伴在校訓碑前合影,有人抱着學位證和畢業證匆匆離校奔入社會。
在畢業典禮開始前,岑旎接到了舒意的電話,兩人約好了今天見面。
從戛納離開後,岑旎和舒意并沒有斷了聯系,兩人經常會聊自己的日常生活,也總說要約飯,直到今天舒意才終于得空,早早地從劇組下戲過來找她。
舒意在電話裏說自己已經到她學校的正門,岑旎舉着電話說自己馬上到。
校門口的人很多,舒意戴着口罩和小助理一起站在樹蔭底下,岑旎一眼就看到了,快步朝她們走去。
舒意沒上過大學,不久前得知今天是她的畢業典禮後就說要來參加,為她慶祝畢業,岑旎也很開心,提前給她留好了觀衆席位。
兩人見面以後并沒有過多的寒暄,默契得就像故友重逢,舒意從小助理手上接過畢業禮物送給岑旎,然後兩人互相挽着手,一邊聊着一邊往畢業典禮的會場走去。
進入會場,她們的位置在主舞臺的右側靠後,位置并不算好,但好在學校沒有把畢業生席位和觀衆席位分開,她們還可以肩并肩坐在一起。
倆人坐定後,典禮還沒有開始,會場裏還很嘈雜熱鬧,就在這時,舒意突然收到了黎彥南的電話,她疑惑的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用清冷的語氣說出差路過帝都了,等下來找她接她一起去吃飯。
舒意有些意外,她事前并不知道黎彥南會過來,于是斟酌着語氣問道:“可是我今晚和朋友約好了,改天行嗎?”
黎彥南在電話那頭的語氣依舊清冷,“我今晚淩晨的飛機,回港島。”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就是結束出差專門為了她過來一趟,時間也改不了。
舒意頓了頓,躊躇着說,“可是今天是岑旎的畢業典禮,而且她明天就要出國了,我們不知道多久才……”
“讓她一起。”他語氣冷冷淡淡的,帶着上位者的決斷,一錘定音。
舒意舉着電話,猶豫了半會說,“好,我問問。”
挂斷電話後,舒意和岑旎說了這事,問她要不要一起。
岑旎想了想,自己第二天就要出國了,下一次見面也不知道會是多久後,于是便答應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她們剛出會場便看到了停在路口的黑色邁巴赫。
在她們過來時,黎彥南的司機就從駕駛座出來,恭敬地替她們拉開了車門。
岑旎識趣地坐進了前排,留下後排舒意和黎彥南獨處的時間。
在戛納聽見過黎彥南的名字很多次,但那是岑旎第一次見黎彥南。
她探身進入車內時,擡眸朝後排掃一眼,看見他一身休閑的襯衣西褲,半阖着眼姿态懶散地靠坐着,長腿随意伸展。
同時,黎彥南似有所感地睜開了眼,眸光沉沉地掃來,岑旎後脊一僵,連忙移開目光坐好。
“你不介紹一下?”
聽到聲音響起,岑旎透過車窗的後視鏡看去,見到黎彥南摟着舒意,沉聲問道。
“這是岑旎,我在戛納電影節那時候認識的。”舒意小心翼翼地窩在黎彥南懷裏,柔聲說,“就是那晚我喝醉了,她照顧的我。”
岑旎聽見舒意介紹自己,連忙回頭打招呼,“黎先生您好,我是岑旎。”
黎彥南瞥岑旎一眼,淡淡地“嗯”了聲。
男人的嗓音聽起來平淡,氣場卻不容小觑,岑旎輕挑眉頭,重新坐好。
一路無言,車子開過長安街,最後停在了王府中環的一家粵菜館。
岑旎跟着黎彥南和舒意往預定的包廂裏走,進門時發現菜品都已經上齊了,都是清淡的粵菜,每碟子裏的菜量不多,但擺盤卻精致得過分。
三個人一起落座後就開始用餐,沒一會就有服務員進來布菜。
黎彥南話很少,吃得也不多,筷子幾乎都沒怎麽動,這一趟像是專程來陪舒意似的。
舒意坐在岑旎旁邊,聊着女孩子各種感興趣的話題,滔滔不絕的,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飯到半程,黎彥南手機響了起來,他低眉看了眼,朝舒意擺擺手,說出去一趟。
舒意連忙笑着點頭,看着他的背影等他離開後又繼續轉頭和岑旎聊天。
“岑旎,以色列那邊和這裏有幾個小時的時差啊?”
岑旎捏着杯子喝了口茶,“嗯,現在夏令時的話和中國相差5個小時,如果進入冬令時就變成6個小時了。”
“那如果順利的話,你暑假結束是不是就會回來了?”
“嗯,是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畢竟只是短暫的過渡一段時間嘛。”
舒意托着腮,深吸了口氣感慨地說,“啊,我好羨慕你能一直求學,念書在我看來是最幸福的事。”
岑旎彎唇按了按她的手心,“你呀大明星,怎麽反過來羨慕我一個小小大學生呢。”
舒意輕嘆了口氣,“也是,我現在擁有的東西其實已經不少了,有時候不能太貪心。”
岑旎聽她這句話,就想起那晚穆格說過,黎彥南之後是要訂婚的。
那舒意這話或多或少就是在暗指這個吧,這種不确定的未來真的太難了。
岑旎正這麽想着,黎彥南已經接完電話回來了。
等他落座,舒意轉頭問他,“工作很忙嗎?怎麽大晚上的還聊電話。”
黎彥南嗓音懶懶散散地回她:“是穆格。”
聽見這個名字,岑旎心尖陡然顫了下,握杯的手輕輕一抖,茶水随之沿着杯緣泛起兩圈漣漪。
她撩起眼皮看向黎彥南,暗中觀察他的表情,就好像能透過他看出任何和穆格有關的分毫。
黎彥南卻沒有注意她,只是握起了舒意的手。
“穆格怎麽打過來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舒意竟然問出了岑旎內心想問的問題。
黎彥南摩挲着舒意的手背,淡淡地道:“生意上的事有關,你不懂。”
他說話時那語氣溫和得甚至帶着寵溺。
岑旎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反而透過這一幕看出了些許感慨。黎彥南有時候真的給了舒意若有若無的溫柔,但那種溫柔又虛無缥缈,讓人好像很難捕捉得住。
也是在那一瞬間,她突然發覺自己好想穆格,她想起那晚在別墅的陽臺上,他留意到她冷,然後就從身後擁着她,其實那一個時刻他對她也是很溫情脈脈的吧。
從粵菜館吃完出來,黎彥南說安排司機送岑旎回家。
岑旎聽見連忙擺手說不用麻煩,自己可以坐地鐵回家,但舒意卻堅持說讓司機載她,岑旎只好答應了下來。
臨上車前,岑旎和舒意擁抱了一下,然後才各自分開。
在回公寓的路上,邁巴赫行駛在夜色的帝都裏,燈紅酒綠。舒意靠在黎彥南的懷裏,問他以色列那邊安不安全。
黎彥南一聽,勾起她的下巴,“怎麽突然這麽問?”
舒意眨着眼看他,說,“岑旎她啊要去以色列留學,但是那邊不是靠近中東嗎?”
“她要去以色列?”
“嗯,對啊,怎麽啦?”
“穆格剛打電話給我,說他被調去以色列了。”
“啊,這麽巧嗎?”舒意一聽來了精神,“他為什麽也去那?”
“他們在那邊有業務,他被他爸‘發配’過去了。”
舒意疑惑皺眉,“發配?什麽意思?”
“他忤逆他爸被卸權了,現在被調到那去了。”
“他忤逆什麽了?”
黎彥南若有所思,他知道穆格因為不滿他爸準備讓他聯姻,所以才被下放過去,但他不想和舒意談及聯姻這件事,于是轉移了話題:“如果是去讀書,不去加沙地帶、戈蘭高地這些炮火戰亂的地區,以色列其實還算安全,不安全的是周邊部分國家和地帶。”
“這樣啊,但我還是有點擔心岑旎一個人去那裏,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那裏的官方語言好像還是說的希伯來語,要不我讓穆格幫忙關照一下她,好不好?”
黎彥南打量她一眼,平聲:“和她姐妹關系那麽好?”
“嗯……”舒意勾了勾黎彥南的領扣,“可以嗎?”
黎彥南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深眸注視着她,“穆格有那麽閑願意照顧一個女人?”
舒意抿了抿唇,以穆格的性格确實也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更何況和女人有關,平時那麽多女人往上趕,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也不主動,所以讓他特地照顧岑旎,舒意還真沒有多少把握。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男主出現了惹,好像還要吃醋,實慘呢。
另外,寶貝們,我也很想加更,但我碼字巨慢,我試試看能不能行T-T
感謝在2022-07-03 18:02:33~2022-07-04 05:35: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貓奈 28瓶;-ROSA-LIN- 10瓶;郁井枝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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