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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兌了店主幾句,宋一沒有繼續賣關子,“這個是我校的研究項目,我可以幫忙促成合作。”

其實她儲物袋裏還有不少。

天劫能量還沒在市場上流通,只是開始供給雲城的某些特殊項目了,她自己更不缺,而她又習慣了把全部身家都塞進儲物袋裏。

但宋一的防備心很重,就怕有“太多”,會引起人的貪心。

而促成合作,以後交接那都是在城裏進行的事情,就好說多了,店主等人會铤而走險可能性會小很多。

宋一也是到這裏之後才意識到,天劫能量在這兒有廣闊的市場:靈能會被鬼物污染,但天劫能量好像不怎麽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有靈氣的東西,鬼物很喜歡,因為那就是它們的污染對象。可天劫能量呢?還真不好說。

直接拿天劫能量去轟鬼物肯定是血虧的,經過轉化的力量比天劫本身更穩定,得要多少能量才能滅殺一只鬼物?

但宋一發散思維,想到了更多可能:

鬼物與天劫能量之間的相互影響程度是多少?

這部分存在數據空白,可以抓幾只來做實驗。

穩定的能量效果不好,那能不能反向轉換能量,讓天劫來對付鬼物?

這部分宋一不太懂,因為【能量轉化】這部分的研究,是前人的成果,不是宋一研究的。她回頭可以托袁老師問問。

又或者說,把能量反向變回天劫不太可行,那一些研究得到的一些不穩定的副産物對鬼物效果如何?這也需要驗證。

宋一的眼睛跟着閃閃發亮:交涉合适的話,還可以讓店主等人給她當試驗者。

不過“試驗者”這話聽起來不太好聽,她肯定不會這麽說的。囚犯們都得努力争取才能當小白鼠,對付這些奸商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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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請特別的試用機會”、“為了傳播文明的光芒”、“優先适用權”等等的都是不錯的理由。

一定要給他們一種他們賺大了的感覺。

至于宋一?她只是在“讓利”的過程中,小小地賺一點,不值一提啦。

感謝新紀元的教育,不然宋一還不會用這些詞。

有些時候真不是宋一故意重複大人的一些說辭,故意擠兌人,而是她的學習模仿能力太強了,覺得好用,她就會搬過來。

李雯雯看了看宋一,又沒忍住看了看林則,莫名覺得她家阿一也奸商化了。

不過坑別人?好耶!算她一個!

店主這種人精,還是會隐隐感覺到一種被坑的感覺,但人在江湖飄,怎麽可能不被坑呢?

算來算去都是好事,那這就是好事,一些細節就不用在意了。

店主笑吟吟地跟他們閑聊,雖然說話仍然很誇張,什麽千裏鬼物,被他斬于劍下,但比起之前,誇張中帶了點實在,還是能給這些小孩們不少有用的探索建議的。

就是宋一還有點意見,“我們的房間連靈花都沒有。”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仍然不是這兒最好的房間。

剛剛吹噓給他們最好待遇、完全虧本招待的店主就尴尬了:竟然連招待那位貴客用的靈花都知道,這小孩也太不好忽悠了!

早知道剛才不把話說那麽滿了。

沒想到在這時,是袁老師出來為店主解了圍。

他摸摸小孩的腦袋,說:“那位道友拿的是金色勳章,跟我們不一樣。”

“金色勳章?”宋一剛才确實有看到那個人露了一下金色牌子,但速度太快,沒看清那是什麽。

“對人類、對修真界做出卓越貢獻者能獲得勳章,受四洲所有人認可。金色勳章的發放量寥寥無幾,那位道友還在人境外出沒,可能是一個很厲害的開荒者,也可能是一個獵殺無數鬼物的修士。你們不可無禮。”

袁老師語氣複雜地說。

在宋一跟他描述的時候,他就猜到那是金色勳章了,只不過沒跟她解釋。誰想到她扭頭就去搞事,試與金色勳章擁有者争高低。

好多新人來這外面會感到不适應,但不知道是不是老袁的錯覺,他感覺宋一直接融入了這裏。

可能是受宋一影響,其他小孩也沒有太多緊張、害怕的情緒。

他嚴重懷疑,如果沒有他跟着,她還能做一點更離譜的事情。

“好吧。”宋一終于沒再繼續要求換房間了。

她還是知道勳章的:當初抓到獵人,就有工作人員說過她有可能可以拿到勳章。

當然,是最低等級的黃銅色勳章。

但最後,她也只拿到了錦旗。可能是因為這份功績的獎勵以別的形式給她了,比如幫她成功拿到百團大戰第一名,比如讓鐵圓去雲小上學。

由此也可以看出,勳章的發放很嚴格。

在探尋寶藏、研究成果這方面的勳章發放上,會有一定的遲滞性,因為有些東西不能馬上看到最本質價值。

宋一就是有點兒意外:她不知道勳章在這外面也吃得開。

因為店主看起來就是宋一以前熟悉的那種自身利益至上的人,她還以為那家夥是跟店主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才獲得了那樣的特殊待遇。

袁老師沒有細說,他覺得宋一自己親身感受才是最真實的:其實這外面讨生活的人,反而比任何人都尊重勳章擁有者,尤其是會在外面混跡的勳章擁有者。

不只是店主,好多“只在原則上講規矩”的人,都一樣對那人表達了敬意。

知道他是金色勳章的擁有者之後,就沒有人繼續去窺探他的底細了。

宋一感覺自己領悟到了一點什麽,但又不是特別明白。

殘陽如血,天際通紅,陣陣妖風中,漫天黃沙在荒漠中飛舞。

店主看着遠方嘆氣,“不知道那位道友是幹什麽的,探險者還好。如果是獵殺鬼物的,他會來這兒,說明某個地方出現鬼物浪潮了。”

轉眼,他臉上又挂上了笑容,“為了防止出現意外,你們要不要多配備一點裝備?我去給你們談個成本價。”

真是信了他個鬼。

宋一知道,他肯定不會跟之前那樣把他們當肥羊宰了,但要說成本價,可能他的“跑腿費”也算進去了吧。

林則在偷偷做筆記:以前別人需要啥他賣啥,現在他明白了,沒有需求也可以創造需求的嘛,比如像現在這樣,制造一點危機感。

就在他們以為店主只是為了推銷胡言亂語時,一個禦劍修士沖進了聚居點,然後力竭委頓在地,聲音嘶啞大吼,“警報!鬼物浪潮逼近!撤離!”

聽到聲音的人臉色大變。

離她最近的修士馬上警惕上前,保持距離的同時檢查她的情況,渾身浴血、也沾着鬼物黏液的修士一條胳膊已斷,氣息微弱,是拼着最後一口氣趕到的聚居點。

有人給了她止痛丹藥,但仍然目露遺憾:沒救了。

無論是斷了胳膊還是力竭都不是致命傷,而是她已經被感染了。斷了的胳膊處流出的不再是殷紅的血液,而是泛着黑氣的濃稠漿液。

她脖子處的血管都已經變成了青黑色。快則過一倆小時,慢則過完今晚,她就會變成鬼物。

“請說出具體情況!”

“我們是探險者,在地窟下面遇到了一窩鬼物,本來以為可以清理幹淨……但它們好像早已暗中蓄勢,形成規模了……殺不完……它們可能已經吞掉了好幾個聚居點……它們會從地下偷襲……”

人境之外,靈網不好使。最多某些比較厲害的聚居點形成內部通訊的“小靈網”。雖然是這麽稱呼,但比真正的靈網差了好多。這意味着消息會慢很多,甚至出現謬誤。

隊友們為她争取了來這裏報信的機會:那些鬼東西在蓄積力量。

根據方向,這可能是它們的下一個目标。

這也是距離沙城最近的聚居點,會成為它們觊觎人境的踏板。城內的人如果得不到消息,說不定還會出來繼續送人頭,成為它們壯大的養料。

她斷斷續續地敘述着。

聚居點內有奇怪的哨聲響起。

旅社中的那個神秘修士頃刻而至,他喃喃道:“怎麽會蔓延得怎麽快。”

他确實聽到消息說,這外面出現了鬼物浪潮,所以前來獵殺。

他是從另一個方向一路過來的,路上倒沒有見到鬼物,路過這個聚居點只是進行休整,沒想到……

他與三兩個修士相約離開:報信者讓他們撤離,但聚居點的建立不容易,撤離是最後的選項。

他們是去前面打探真實情況,再反饋回聚居點,進行下一步部署。

同時有一人是去沙城送信的,必須将最新消息同步過去,避免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同時請求救援。

有醫修出面,對報信者進行療愈。至少要像臨終關懷一樣,讓她死前的痛苦少一點,交代完要交代的話。

店主正在調動人手,“若撤離指令響起,所有帶着未成年的,第一梯隊撤離。築基期及以下的,第二梯隊撤離。若無撤離指令,低階修士與未成年也請盡力參與外圍防守。”

“請每位修士提供你們的擅長方向,我方便調動資源。不想摻和的,可以立刻離開。”

沒有任何人離開。

有人找店主報名的時候,聲音有點抖,“我我我……我就是出來見世面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酒館老板問他,“能喝酒嗎?”

他點點頭。

老板将一大瓶酒遞過去,“喝點壯膽。”

他噸噸噸地喝完,眼眶紅了,沒跑。

那家夥一看就跟宋一的同學差不多,都是萌新,臉上寫着好騙。估計來這兒之後也被坑了不少錢,在這裏估計一個人都不認識,更別說有啥歸屬感了。

他為什麽不跑?

宋一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她一開始甚至覺得這可能是一場戲:

比如一種演習——學校裏偶爾會搞。

比如制造恐慌感,方便據點撈錢。

因為這不符合宋一的認知:

這裏是人境之外,那些家夥有多黑,之前她就見識到了,她還看到有倆人出去打了一架。

不講道德,法律作用有限,是她對這個地方的認知。

在這樣的地方,強者跑得比弱者快,難道不是基操嗎?弱者就是最佳炮灰。這最多算是道德瑕疵,都不違法:弱小才是原罪,你菜怪誰咯?

但他們沒有這麽做。

當然,這不是什麽演習。

或許草蛇灰線,早有跡象:雯雯的爸媽過年期間也沒有回來。據說往年過年時,他們還是會放假回家的。

雯雯的父母不是在沙城外面巡防,但各地的情況糟糕時,往往會相互呼應。

為了一場戲,黑心店主不必将自己的庫存掏出來免費發放,不必将自己列入抵抗與掩護撤退的第一梯隊。

袁老師和王老師都嚴肅着臉,讓同學們做好撤離準備。

前方的消息傳回來不對,那王老師會第一時間帶小孩們離開,夜晚行路更加不安全,她擅長這個。而老袁不管如何都會加入戰役。

整個聚居點吵吵嚷嚷,還有人時不時罵髒話,顯得十分混亂。

但混亂中,又透着秩序。

宋一覺得這很奇怪。

“老師,為什麽不跑?”

那個來見世面的人可以跑,袁老師他們也可以跑。既沒有利益,也沒有感情羁絆,自己人的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店主等人也可以跑,他們把能收的東西一收,有價值的一收,換個地方再賺錢不就好了。

當然,按照這條路子,運氣不好的話,弱者會死得比較多。

袁老師嚴肅地看着宋一,“宋一同學,還記得在出發時,我們關于貢獻與奉獻的讨論嗎?我覺得這是一部分答案。你覺得陌生人與你沒有情感上的羁絆,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最重要的羁絆,就是我們都是人類。”

“你知道什麽叫做文明的火種嗎?其實在我看來,火種不是邊城燃燒的炬火,而是每個人心中身為人的執念。每個人,都在為文明留下火種,與身處何方無關。”

人與人之間還是會有勾心鬥角,但外敵當前,強者保護弱者,長者保護年幼者,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怯弱也可以,悄悄離開,別用怯弱去嘲諷勇氣便可。

袁老師哈哈一笑,持棍去支援建設防線,“不然你覺得修真,修的是什麽?修成千年老烏龜嗎?”

宋一咬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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