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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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世誠同于雅的離婚不僅對樊月影響很大,樊世誠也因此消沉了很久。

樊月四年級時,有一天樊世誠滿身是傷的回家,樊月吓壞了,問他是不是遇到了搶劫?要不要報警?

但樊世誠一掃以往的陰霾,哈哈大笑起來。樊月以為他爸被打傻了,樊世誠扯起腫起的嘴角望着窗外一枝新發的嫩芽說:“春天來了。”

很快樊月就明白了她爸第二春的原因,有天晚上樊世誠很鄭重地告訴她,他要娶謝顏顏的媽媽。他的語氣不帶一點商量的餘地,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而是直接向她宣布了這個結果。

樊月當然是不同意的,然而一向慣着她依着她的樊世誠這次出奇得執着,即使年邁的父母堅決反對,他還是堅持要娶。

樊世誠和謝蓉的再婚辦得很簡單,樊月的爺爺奶奶拒絕參加,謝蓉那邊沒了至親,周圍鄰裏又多是閑言碎語,于是他倆打算一家人在家吃一頓就算婚宴。

那天上午,謝蓉帶着謝顏顏第一次正式登門,作為這個家的新女主人,她局促得手都不知往哪放,樊世誠握住她的手她才稍稍鎮定下來,望向冷着臉的樊月柔聲道:“月兒。”

樊月當作沒聽見。

謝顏顏的神色也是滿滿的緊張和不安,她猶豫着開口叫樊月一聲:“姐姐。”

輕輕的兩個字卻像巨石滾落,在樊月心裏掀起狂風巨浪,長久壓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樊月朝她怒吼:“不要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

氣急之下,她将玄關櫃上的花瓶狠狠摔向地面,那是她媽媽買的花瓶,以前她回家時常帶一束鮮花插上,後來她不再回來,這個花瓶再也沒了花。

花瓶遭受猛烈撞擊的瞬間化成無數破碎的玻璃花,其中一朵擦破了謝顏顏露出的腳踝,她怔愣地看着樊月哭着沖進房間,完全沒注意到腳上的疼。

沒料到樊月反應這麽大,樊世誠尴尬地安撫謝蓉母女倆:“沒事,沒事,小孩子心性,月兒被我慣得脾氣越來越大了。”

在房間裏的樊月流着淚蜷縮成一團,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确信,她的爸爸真的被搶走了……

如果說長大意味着有了煩惱,而成長也會讓人更成熟理智,樊月心裏湧起的那股嫉妒沒有蔓延開來,而是化作隐隐的疼。

不遠處正和段飛羽說話的謝顏顏好像感應到了樊月的目光,忽然回頭朝她這邊望過來。樊月與她的目光一撞,然後快速移開,她的臉色煞白,在熱烈的太陽下直冒冷汗。

“月兒,你怎麽了?你看起來好難受,”小茜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擔心道,“我帶你去醫務室!”

“不用,回教室吧。”樊月搖頭,聲音發虛。

“真的不去嗎?我不該帶你來的,你本來就不舒服。”小茜一邊自責一邊攙着她往回走。

望到樊月離開,謝顏顏的腳步一動,似乎想朝這邊來,但最終沒有邁開步。

樊月的第一次心動只有短短一瞬就偃旗息鼓,第一次失戀卻後勁很大。

回到教室,樊月整個人趴在了桌上。謝顏顏經過她教室時特意朝裏望了眼,看見趴着的樊月,眼神停留幾秒後才離開。

這天晚自習下課,樊月和小茜在樓道迎面撞見了謝顏顏,之前這種情況下,她倆都當對方是空氣,但這次謝顏顏頓住腳步,對着樊月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茜偏過頭低聲道:“謝顏顏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你說啊?”

樊月頭也不擡:“我們能有什麽說的。”拉住她徑直走了過去。

***

第二天上午,落了單的小茜上樓梯時被人擋住了去路,擡眼看到是謝顏顏,她下意識往旁邊走,結果又被截住了。

對樊月與謝顏顏的恩怨糾葛一清二楚的小茜自然是站在好閨蜜這一邊,她自動跟謝顏顏劃清界限,可身高一米七又總是一臉冷漠的冰山美人站在樓梯高處的壓迫感太強,小茜磕巴起來:“幹……幹嘛?”

對方開口:“樊月怎麽了?”

“沒……沒怎麽。”

“她上午為什麽沒來上課?”謝顏顏問道。

小茜實話實說:“她姨媽疼,在宿舍……”

謝顏顏打斷她:“你宿舍鑰匙給我!”

小茜和樊月在一個宿舍,她莫名覺得謝顏顏這是要幹架的架勢,盡管樊月打起架來挺瘋的,但她現在這樣鐵定不是對方的對手,再加上一個她也不一定打得過,小茜咽了下口水,身體向後一退,警惕地看向謝顏顏:“你要我們宿舍鑰匙幹嘛?”

“難道去搶劫嗎?”謝顏顏挑起眉。

哦,天,本來就是濃顏系的大美人,這一挑眉可太好看了,顏狗小茜不得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由自主地交出鑰匙,但還是不放心地交待道:“你最好別惹她,月兒心情不好!”

“為什麽?”謝顏顏接過鑰匙。

“不知道,她不肯說。”小茜也很納悶,心裏從不擱事的樊月昨天莫名其妙地開始心情低落,怎麽威逼利誘也撬不開她的嘴。

“知道了,”看她還是擔心的樣子,謝顏顏耐着性子說:“你放心,我不會把她怎麽樣,畢竟她是我姐姐。”

“哦。”

這還是小茜第一回 聽謝顏顏叫樊月姐姐。

***

幾天的悶熱之後,今天終于下起雨來,夏末的雨一旦下起來,雨點就跟賽跑似的往地上撞,發出激烈的聲響。

樊月不喜歡下雨,下雨天會讓她想起小時候沒伸過去的傘和那道沖進雨幕裏的孤單身影,她是個心軟的女孩,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後悔自己當時沒有主動一點,傷了謝顏顏的心。

如果她上前和謝顏顏一道撐傘,她們就會說話,也就不會再裝作不認識,說不定她爸再婚她也不會那麽大反應,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樊月貓在被子裏,肚子一陣陣疼,太久前的回憶弄得她心裏亂糟糟的。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樊月頭也不擡,在被子裏嗡聲道:“老婆,你來看我嗎?”

正打開門的謝顏顏聽見這個稱呼手裏的動作一頓,沒聽到小茜軟綿綿應的一聲“老公”,樊月從被子裏鑽出頭往外一瞧,望到門口的人時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場面非常尴尬。

其實謝顏顏要鑰匙,就是希望進來時樊月是睡着的,她可以放了東西就走,就不用經歷這麽難堪的場面了。

令自己難受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樊月雖然虛弱,嘴巴卻一點不饒人:“幹嘛,你走錯門了?”謝顏顏的宿舍在樓上另一頭,走錯也不應該進這啊。

“沒有。”謝顏顏平靜回答。

“那你是來查寝的?”樊月緊張地立馬接道,“我和老師請了假的。”

“不是。”

這下樊月徹底不明白了,問她:“那你是來幹嘛的?”

見樊月的小嘴吧啦吧啦的,看來沒她想得那麽嚴重,昨天看樊月好像很難受,上午又沒見到人,她便沒頭沒腦地來了,此刻已沒有反悔的餘地,謝顏顏生硬地吐出幾個字:“來送溫暖的。”

樊月“啊”了一聲。

氣氛還是很僵。

太久的零互動讓樊月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只見對方拿起她桌上的杯子,往裏倒了包顆粒,接了熱水用勺子攪勻了遞給她。樊月趴床上看她這一系列操作愣了,問:“這什麽?”

“毒藥。”謝顏顏說。

樊月無語地接過來,吹了幾口氣小口抿着喝了。

謝顏顏接過空杯子,又從懷裏掏出個熱水袋遞到床邊,樊月這下真的看不懂了,這什麽操作?咱倆冷戰這麽多年了,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冷戰了?

她這時才發現對方的頭發有幾縷濕了黏在額頭,褲腿也浸了雨水,這是下雨跑過來的?

謝顏顏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又或者是為自己找臺階,冷冷開口道:“我就是順便過來的。”她将一個小袋子放桌上,說了句“一天三次”便轉身出了門。

“等等!”樊月将她叫住了,謝顏顏回頭,樊月頗為不自然地說了句:“那個,謝謝啊。”

謝顏顏面無表情地開門走了,只是在身後的門合上時,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喝完這杯神奇的“毒藥”,樊月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夢中,她身上的疼減輕了,之前煩亂的思緒也消散了,又想起很多小時候她倆在一起的好來……

“月兒!”小茜下了課回來,沖進宿舍就問:“謝顏顏來了嗎?”

樊月被她叫醒,不滿地說:“你怎麽知道她來了?”

小茜心虛地低下聲來:“她攔住我要的鑰匙。”

樊月才想起謝顏顏是自己拿鑰匙開門進來的,皺起了眉頭:“她要你就給啊。”

小茜沒好意思說自己是被美□□惑,解釋道:“她畢竟是你妹妹嘛,話說她到底來幹嘛的?”

樊月記起她出去之前放下的袋子,忙招呼小茜拿過來,一看是盒藥,療效寫的:有效緩解痛經。不知怎麽的就覺得身上一暖,随口答道:“沒幹嘛,送溫暖的。”

小茜實在太好奇了,繼續追問:“她怎麽突然給你送溫暖了,我還以為你們倆姐妹要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她會主動來找你,這麽說她還挺關心你的。”

“什麽關心不關心的,她說她順路過來的。”

樊月也不清楚謝顏顏這是怎麽個意思,以後還要不要冷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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