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演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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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很是熱鬧，人進人出吵吵嚷嚷，跟進了菜市場似的。警察先帶走了那兩個男人，原本很嚣張的黃毛和大金鏈沒想到會載在倆小姑娘手裏，一進來就像蔫兒了的黃瓜一般聳拉下來。

樊月和謝顏顏被單獨留在一個房間，屋內氣氛尴尬，樊月能感覺到謝顏顏一直盯着自己，她卻不好意思望回去。

等了好一會兒，謝顏顏開了口，她低聲說：“謝謝。”聲音沉靜而柔軟。

樊月哈哈一擺手：“沒啥，我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

這一吼可夠厲害的，剛經歷了場鬧劇的兩人對上視線，謝顏顏不禁笑起來，她一笑樊月也端不住跟着笑了，經過一陣莫名其妙的笑，氣氛總算不那麽尴尬，謝顏顏不忘誇她一句：“你還挺會演。”

給點陽光就燦爛，一誇就翹尾巴的樊月做作地晃晃頭：“沒辦法，天生演技派，美貌與實力并存。”

見謝顏顏憋笑，樊月意識到自己在大美女面前自誇臉皮有點過于厚了，她清了下嗓子轉移話題：“那啥，這就是你說的去圖書館？”

本想當面拆穿她撒謊，沒想到謝顏顏細眉一挑：“你跟蹤我？”

我去，她果然發現了，她就是故意耍我玩的！但樊月還不能承認了，她立馬搖頭：“沒有，我沒事跟蹤你幹嘛，我只是去圖書館。”

“你也去圖書館？”謝顏顏的話裏都是不相信。

樊月怼回去：“怎麽？只許你去，我不能去啊。”

“你去幹嘛？”謝顏顏歪頭看她。

樊月回得理直氣壯：“當然是去學習！”明明是我問你，怎麽變成你問我了？她試圖拽回主題：“你沒去圖書館是跑去兼職了？兼職什麽？”

謝顏顏回答：“手模。”

“嗯？”

樊月這才注意到她的手，漂亮的人哪裏都好看，謝顏顏的手型修長，指節勻稱，皮膚白皙細膩，連指甲都是圓潤清透的，她收回視線道：“兼職多久了？”

“一年，高一開始的。”

“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事嗎？”樊月皺起眉問。

謝顏顏搖頭：“之前都是在認識的人那裏兼職，這是第一次去別的工作室。”結果就遇到不靠譜的，她也很無奈。

“未成年可以兼職嗎？”樊月不太懂。

“可以，滿十六歲就行，不過一般都要求成年，所以第一次面試的時候我故意穿得很成熟。”

估計就是她頭回撞見的那次了，樊月又好奇道：“你為什麽兼職啊？”

謝顏顏答得坦誠：“存錢。”

“存錢幹嘛？”

這次謝顏顏沒立即回答，樊月想這是挺私人的事，也許她要買很貴的衣服、護膚品或者新手機？這不是她應該過問的，然而謝顏顏回答：“存錢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樊月吃驚地望向她，脫口而出道：“為什麽？”

謝顏顏盯了她幾秒鐘才緩緩開口：“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你讓我有多遠滾多遠……”

這句話将兩個人猛地拉到五年前，那時她們六年級，盡管已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兩三年，但樊月還是無法接受謝顏顏和謝蓉。

那是她最叛逆的時期，她一再地針對和挑釁謝顏顏，謝顏顏從剛開始的忍讓，到後來不得不反抗，兩個人在學校鬥得不可開交，回到家後也互相甩臉。

因為樊星航的出生，樊世誠與謝蓉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照顧小兒子身上，樊月的心理落差更大了，她将不滿又發洩到謝顏顏身上，故意拿話刺激她：“看吧，你媽不要你了，她又有兒子了。”

謝顏顏受傷的神情讓她心裏感到痛快。

謝顏顏冷着臉反擊：“你媽不要你了，你爸有了兒子也不會要你了！”

樊月心裏一痛，話說得更加難聽：“你爸才不要你了，你連爸爸都沒見過，活該你沒有爸爸！”

沒過腦子的一句話，既傷了謝顏顏也傷了謝蓉，出來勸架的樊世誠惱怒之下，擡手給了樊月一巴掌。

在場的人都驚住了，樊世誠雖心疼，可樊月越來越過分了，必須給她點教訓，他梗着脖子不去看她，謝蓉想去安慰，但還是嬰兒的樊星航這時大聲哭鬧起來，她只好先去抱小兒子。

樊月捂住火辣辣的臉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爸，從小到大樊世誠別說打她，連重話都沒對她說過，如今卻因謝顏顏打了她。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湧，樊月瘋了似地朝謝顏顏喊：“我後悔了！後悔了！我爸爸不和你分享了，求求你，把我爸爸還給我好不好？”

她哭得幾乎要跪下來，樊世誠冷着臉去拉她，喝道：“胡鬧！”

謝顏顏也流了淚。

樊月清楚她再怎麽懇求，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從前，又歇斯底裏起來，她指着謝顏顏惡狠狠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滾！有多遠滾多遠！”

看到樊月摔門進了房間，謝顏顏忽地就覺得累了，那個曾經那麽開朗可愛的小女孩，像天使般帶給她溫暖與陽光的姐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嗎？如果是這樣，也許我離開能讓她開心一點……

因此她真的離開了。

但現在她們都長大了，樊月打破尴尬道：“你是為了我小時候說的話要離開這裏？”

“如果你希望的話。”

這話讓樊月覺得自己是趕走灰姑娘的惡毒姐姐，她那時确實不懂事，說話做事都很過分，沒想到一句氣話謝顏顏記了這麽多年，她試探着問：“所以你初中出去寄宿？”

“嗯。”

還真是自己把她趕出去的。

“我那是氣話，我讓你走你就走啊！”她看謝顏顏點頭，無語道：“那我讓你去外太空呢！”

“那我就去當宇航員。”

……

樊月都不曉得怎麽接話了，不過她總好奇謝顏顏初中經歷過什麽，怎麽回來後跟變了個人一樣，借此機會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麽，她剛開口：“你初中……”

開門聲打斷了她沒說出來的疑問，警察領着那兩個男人進來了。查看完監控，年紀長一些的民警問樊月：“小姑娘，是你說他們非禮的？”

樊月眨巴着大眼睛解釋：“警察叔叔，我這是無奈之舉，雖然他們當時沒有非禮我，但誰知道後面會不會見色起意呢？”說罷朝那倆人一瞪眼。

黃毛和大金鏈一臉“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樊月接着說：“而且不這麽喊的話引不來人。”

“你倒挺機智。”年長的警察對她一笑，又問謝顏顏：“他們克扣你工資，你有證據嗎？”

謝顏顏将手機裏的聊天記錄調出來給他們看，警察拿住手機問那邊：“你們倆還有什麽說的？”

大金鏈連忙将手機拿了出來：“我馬上給她轉錢。”

這件事最後以對他倆批評教育，并寫保證書保證以後不會對倆小姑娘實施騷擾報複結束。

樊月乖巧地向兩位警察道謝：“謝謝警察叔叔！”

年長的警察看她們與自己孩子差不多年紀，忍不住對謝顏顏說教起來：“你還沒成年，學習才是主業，這種兼職不正規，這次是騙財，萬一下次遇上騙色呢？掙錢不急于一時，回去好好學習。”

謝顏顏鄭重地點頭：“嗯，我以後不做兼職了。”

末了，警察大叔交待道：“今天這個情況有必要通知下你們家長。”

“啊？”兩個人齊聲開口，“不用了！”

警察大叔堅持，“得通知家長。”

樊月一把拉上謝顏顏胳膊，指着她說：“我就是她家長，我是她姐姐。”

警察不信，樊月認真道：“是真的，我爸是她爸，她媽是我媽，我們是一家人。”沒想到樊月第一次承認他們一家人的關系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警察沒太搞懂這是什麽情況，謝顏顏接過話：“她爸和我媽再婚了，我們确實是姐妹，今天這事謝謝你們，我們倆自己可以解決不想讓父母擔心，我們可以走了嗎？”

見她倆态度堅決，警察也沒再堅持。

走出派出所，小茜早在門口等着了，看她倆出來幾步迎了上去，她誇張地将樊月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抱住樊月就嚷嚷：“吓死我啦，月兒你沒事吧？怎麽好好的進去了啊！”

“誰進去了？怎麽說話的？”樊月瞪她一眼，“姐姐我這是見義勇為。”

瞥到旁邊的謝顏顏，小茜低聲問：“她怎麽會和你在一起？”

“說來話長。”樊月示意她別問了，小茜便閉了嘴。

“今天謝謝你，錢拿到了，我請你吃個飯吧。”一旁的謝顏顏開口說道。

樊月下意識就要拒絕：“不了，不客氣，我和小茜約好了去逛書城。”

謝顏顏又看向小茜：“你也一起。”

“好……好啊。”小茜不能拒絕。

樊月趕緊瞪她一眼。

三個人進了家韓國烤肉店，這個組合實在怪異，小茜偷偷嘀咕：“你們和好了？”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姐妹倆的氣場與以前不一樣了。

“什麽和好不和好的，吃你的。”樊月往小茜碟子裏夾了片烤肉堵她的嘴。

之後樊月還是和小茜去了書城，她将見義勇為的事跟小茜說了，不忘叮囑她不許将謝顏顏兼職的事說出去，小茜一邊淘着寧遠哥哥的周邊，一邊點頭：“難怪你們倆關系變好了。”

變好了嗎？

樊月覺得她倆現在的關系有點怪，謝顏顏的态度捉摸不透，而她習慣了與謝顏顏保持距離，又禁不住對她越來越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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