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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筝怒不可遏,“這是誰給你的!”
這聲高喝把肥肥都吵醒,它邁着四蹄猶猶豫豫走過來,石妖順手撈了它抱在懷裏,“那麽兇,做什麽。”
話本随手抛在石桌上,赫連筝疲憊捏捏眉心,“是玄霄給你的吧。”
石妖點點頭,反過來告狀,“玄霄壞,本子都塗黑了。”
赫連筝不解,玄霄到底是為什麽呢?
送這樣的話本,卻把話本最為核心的內容全部抹黑,想表達什麽?
再次撿起話本,翻開,赫連筝看見扉頁一豎飄逸颀長的黑字——少主,來歷不明的妖精撿不得,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毋為書中人!
赫連筝:“……”
有病。
有話不能當面說?非寫在紙上,寫就寫吧,什麽紙不能寫,非寫話本上。
寫話本就算了,寫豔情話本上算怎麽回事。
還裝模作樣把畫都塗黑。
純純有病。
石妖好奇,“為什麽生氣?”
“沒什麽。”赫連筝只覺得肝疼。
洞外暴雨如注,雷聲滾滾,睡不着,現在再去買本沒塗花的話本也來不及,石妖身子往前傾了傾,甜甜笑開,“阿筝,給我講故事嘛。”
赫連筝心覺不妙,“講什麽?”
石妖指指桌上,“講這個。”她撿起話本,翻開最後沒塗花的那頁,“從這裏,開始,你識字,給我講吧。”
她倒是真不蠢呢,還會央人給她講故事,赫連筝只希望閃電劈開石洞給她來一下子。
“講嘛講嘛。”小石妖抱着她胳膊撒嬌,左偏一下腦袋,右偏一下腦袋,“阿筝,阿筝——”
赫連筝生不如死。
這話本子也真是,那麽簡單一則小故事,值得畫幾百頁來講麽?不就男男女女那點破事,值得麽?
全是些肮髒污穢的下賤東西,她倒是想講,也得有得講啊!
石妖拉着赫連筝到榻邊坐下,先請她上榻,給她後背墊個軟枕,肥肥也抱上去放在中間,自己最後才爬上去,趴在她大腿上,“好了。”
赫連筝一動不動。
小石妖貼心将話本翻開,捧到她面前,“講嘛。”
赫連筝恨不能自戳雙目。
這玩意自己偷偷躲起來看就罷了,還非得讓她念出來!這是人幹的事麽?!
小石妖連連哀求,少宗主騎虎難下,只能認命。
“那書生将小姐倒撅在席上,掏出……”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開始胡編亂造:“掏出貼狗皮膏藥,摔打在小姐肩頭,大掌熨貼,柔柔化開……”
小石妖恍然大悟,“原來是,大夫!”給小姐治病呢!
赫連筝:“正是。”
她繼續讀:“小姐道:‘慢些,好不疼。’書生……不是,大夫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啊——”
于是好好的《狐魅夜話》,硬生生被赫連筝說成神醫懸壺濟世的一段傳奇佳話。
石妖細細聽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好像跟她一開始看的那個故事不一樣了。
可哪裏不一樣,她也沒有證據,畢竟她不識字。
話本念完,小石妖總結:“無趣。”
赫連筝心裏已經把玄霄劈成了一百零八塊。
翌日,天明雨停。
赫連筝一夜未眠,只要閉上眼睛,就滿腦子都是畫面,時而是狐妖,時而是大夫,走馬燈似來回閃現。
沒有法子,赫連筝只能強迫自己燈下盯着《清靜經》洗眼睛,就這樣一直熬到天亮,她起身去後山練劍,才把腦子裏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甩幹淨。
赫連筝沐浴完返回石洞,小石妖還睡着,肥肥睡在她腳邊,棉被下露出一截帶卷毛的小豬尾巴。
這只小獸倒是格外親近她。
傳聞當康有上古神獸的血脈,是何血脈因時間太過久遠已經不得而知,不過既然有這樣的說法,必然不是空穴來風。
當康血脈存疑,山門前的照心石來歷可是十分清楚的,混沌靈氣世間雖所存不多,但可以肯定,都源自上古時期。
石妖能煉化混沌靈氣,明明性格惡劣,當康還願意同她親近,是否說明她的真身也是來自上古呢?
上古蠻荒,現今所存古籍不多,不過總得翻翻找找,萬一能找到線索呢,也能對她多幾分了解。
正好今天不用去外門授課,赫連筝打算藏書閣走一趟,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件事要做。
小竹居外,玄霄請了幾位戊定門的弟子來幫忙蓋房子,剛把圖紙翻出來給他們看,見赫連筝不遠不近站着沖他招手。
“玄霄,你快過來。”
“少主,你來啦!”
玄霄放下手裏的活計跑過去,赫連筝活動活動手腕,待他站定,揚手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玄霄捂着臉,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少主,為什麽打我!”
赫連筝懷裏摸出小石妖昨夜給她看的話本,用力摔在他腦袋上,“問我為什麽打你,都是你幹的好事!”
玄霄撿起,封皮上《狐魅夜話》四個大字,書皮被盤包漿,四角都磨圓了。
“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下流、肮髒、龌龊!”赫連筝張口就罵。
玄霄一頭霧水,“到底怎麽了?”
赫連筝一眼都不想再多看到這個下流胚子,“你再這樣,我就把你手剁了!”
沒有人知道她昨晚經歷了什麽!沒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
“我怎麽樣?”玄霄不懂,“你話能不能說明白?”
赫連筝甩袖離去,走出幾步,還回過頭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警告他。
玄霄扯着脖子喊:“能不能別說一半留一半啊,你倒是說清楚啊!”
說個屁!不是看在多年情誼份上,早拿劍把他捅個對穿了。
玄霄吃了巴掌,想不通到底為什麽。
話本只是作提醒,少主當然不可能看這種東西,小石妖不識字,畫也塗黑了,就算看也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值得少主如此動怒?
玄霄郁悶。
他臉上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子,回到小竹居,戊定門請來的弟子看了圖紙,布局重新規劃一番後,過來問他的意見。
玄霄捂着臉同意了計劃,身後忽然響起個聲音,“赫連筝呢?”
他回頭,見是寅初門長老榮錦,忙給她行禮。
榮錦是來送賬單的,小小石如今被送到戊定門,便是岚長老門下弟子了,她與岚長老之女岚溪照親如姐妹,小小石和石妖打架,打壞院子還害她受傷,這錢當然不能算到姐妹頭上。
赫連筝送個飯桶過來坑人不算,混沌靈氣的事還不知道怎麽解決呢,這醫藥費怎麽着該出一半吧?她不能光占便宜啊。
賬單往玄霄懷裏一塞,榮錦攤開巴掌,“給錢。”
玄霄展開,大叫:“一萬上品?”這賬單他要敢送過去,今天可就真沒命了。
玄霄不接,“這事我做不了主,還是勞煩長老親自交給少主吧。”
榮錦當然也不敢,她是擺明了要訛人,哪能真當着正主的面。想着玄霄是個缺心眼,來碰碰運氣的,實在不行,講講價,打個五折也行。
不過更多是聽說小妖女和宗主大打了一場,來看熱鬧的。
榮錦雙手攏在袖子裏,賊眉鼠眼的,“你這臉也是讓小煤球打的?我聽說她把宗主打了,好生厲害啊!滌天宗第一人啊!竟然都沒有受到懲罰,赫連筝這次是動真格啦?”
玄霄才不會把家裏的事拿出去亂說,知道榮錦難纏,他幹脆轉移話題,把今天挨巴掌這事大致跟她講了。
也确實想聽聽榮長老的分析,少主到底是為什麽打他呢?
榮錦聽罷,話本接過來粗略一翻,哈哈大笑,手指頭敲在紙頁上,“你知道你為什麽挨揍麽?”
玄霄不知道,榮錦把他拉到一邊,“其實呀,是你們少宗主在暗示你!”
玄霄更懵了,“暗示我什麽?”
榮錦攏唇,悄聲:“女人心,海底針,這你就不懂了吧。小煤球話都說不利索,關于這女女之間的事,當然也是一竅不通,你們少主又是個好面子的,小煤球不懂,該怎麽辦?當然是教她,怎麽教,手把手?那多難為情。”
榮錦嘻嘻笑開,拿肩膀撞他,“意思就是,讓你再尋一本沒塗花的,兩個女人的……那種本子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v,接下來三天都是萬字,照例每天零點,快給咕咕呱唧呱唧~
下本:《翡翠》
文案:林翡九歲,媽媽往家領了個小阿姨,大她七歲,小名叫翠翠。翠翠圓臉龐,尖下巴,丹鳳眼,捂一冬的白,嫩豆腐一樣的臉。
“什麽鬼名字,土死了!”
摔泥坑裏一身馊臭的林翡站在樓上沖她踢拖鞋,翠翠穩穩接住,眼睛彎成月牙沖她溫柔笑。
林翡十三歲,在學校跟男同學打架,糊滿腦袋血不敢回家,翠翠牽着她去醫院縫針,夜裏抱着她乖乖寶寶地哄,林翡睜眼盯她一宿。
林翡十八歲,翠翠要回老家嫁人,她大鬧婚禮現場,當着翠翠婆家人面扯着嗓子喊:“柳翠翠是我媽給我找的童養媳!我們什麽都做過了,你們全滾蛋吧!”
翠翠不得已跟她回家,紅着眼睛問她為什麽胡說八道,林翡翹腳坐在沙發上,得意洋洋搖頭晃腦,“我才不是瞎說。”
翠翠明明記得她們沒有那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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