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這幫老的小的, 不正經的,赫連筝通通亂劍砍出去。

她自己的老婆自己教。

不就是習字,這有何難, 讓她們教點規矩,教稀碎。

什麽玩意兒!

赫連筝一撩袍在書案邊坐下, “以後我來教你,從明日起, 我的水法課都集中到早晨, 你上午照常睡覺, 下午習字,晚飯後學一個時辰規矩,就當消食了。”

“阿筝,還是你對我最好, 她們全都是壞人。”小石妖親親密密摟着她, 噘起嘴巴親她臉蛋。

赫連筝并不要求她死記硬背, 榮錦出那主意不錯, 先把字認全,到時候手心裏打個小抄不就完了。

那些晦澀難懂的經文、致辭, 背來何用?學那麽聰明幹什麽,又不去考科舉。

精神放松下來,小石妖反倒學得很快, 沒幾天就把字認全了。雖然有些字完全不懂是什麽意思, 句子拆開單獨讓她認,也能認得出來。

學規矩主要是儀态,該怎麽走路、上香、敬神。每次她學會一點, 赫連筝就摸出一枚小玉佩獎勵。

這人啊, 還是經不住比, 從前不覺,有了岚溪照和榮錦做對比,小石妖覺得:“我家阿筝真是天上地下第一好!舉世無雙的好!”

“不錯,學會用成語了。”赫連筝誇贊道。

“你看,你常常都在誇我,而小岚長老只會罵我,我再也不喜歡她了。她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沒想到其實那麽兇!怪不得榮長老不願意給她摳。”小石妖鼓着腮幫子,想想就氣,“換我,我也不給她摳!”

“啊?”

赫連筝面色古怪,榮錦居然在下面?她冷嗤道:“真是沒出息,丢我們人族的臉。”

小石妖忿忿握拳:“就是,應該把小岚長老按在床上使勁地摳,用力地摳,摳她個七竅流血,也讓她知道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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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筝:“……”

她好半天才說話:“還是,不要亂用成語的好。”

小石妖歪歪頭:“我說錯了麽?”

赫連筝當着她面數了遍七竅,小石妖恍然:“七竅原來是長在腦袋上,那就摳她個鮮血橫流!”

赫連筝:“……嗯。”

孩子用對了成語,應該鼓勵,反正鮮血橫流的又不是她,于是赫連筝補充:“說得好。”

小石妖規矩學得差不多的時候,滌天宗請柬已經發出去有陣日子,各方賓客陸陸續續趕至。

赫連筝倒是沒什麽要忙的,她這樣的身份,婚事多的是人操持,她每日照常去外門講課,下午教那石妖禮儀規矩、排演流程。

小石妖沒忘了老家的兩只黃鼠狼,半個多月前,連圈帶叉地寫了封家書,同請柬一道差人送過去,二妖收到信,估摸這些日子也快來了。

這日晨,玄霄收到消息,喜服已經做好,衣坊那邊問什麽時候送過來。

婚事月餘前定下,東西要得急,衣坊十幾個繡娘沒日沒夜趕工,如今制好,怕哪裏不合尺寸,早些試了還有時間改。

玄霄正好要下山采買些東西,便說親自去取,回來的路上,正遇上那兩只黃鼠狼妖。

在久安時,玄霄就覺得這兩只黃鼠狼奇奇怪怪的,現在看,果然還是很奇怪。

怎麽說呢,充滿一種鄉下人投靠城裏有錢親戚的寒酸和谄媚感。

這種反應按照邏輯來講,并沒有什麽大問題,玄霄卻只覺得假,太刻意。

滌天宗有護山大陣,無人接應,輕易不得進入山下的白玉牌坊。

因着赫連筝的婚事,近日牌坊前停了許多飛行法器,還有弟子專門負責接引,這兩只黃鼠狼發現進不了牌坊,也不知道找人問問,就不進了,蹲在路邊石坎上揣着手等。

玄霄從城裏回來,眼尖瞅見,走上前,問他們來了為什麽不進去,二妖為難道:“害怕。”

“怕什麽?”玄霄納悶。

黃娥不好意思地搓搓衣角,“門口那個小哥,長得有點兇,我們怕挨打。”

黃定財跟着點頭哈腰,“想着萬一能遇見玄霄大爺呢,俺們多等會兒,不打緊。”

玄霄:“不用叫我大爺。”

黃定財:“那,大哥?”

玄霄:“……叫我名字就行了。”他不再啰嗦,“走吧,随我一道進去,沒人會打你們。”

二妖跳下石坎,趕忙跟上。

過牌坊,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白石階,黃定財仰望,兩股直戰戰,“乖乖,這麽高的階,爬完可不得要我老命。”

玄霄道:“不至于。”

階前停了一溜的木飛椅,專程為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備下,方便那些不會禦劍和遁術的修士。雖然大多數人都用不着。

玄霄啓了一張三人座的,領着兩只黃鼠狼坐上去,按動扶手上的關竅,飛椅浮空,直飛向山門。

黃定財吓得抓緊了黃娥,兩腿高擡縮在椅子上,害怕極的模樣。

玄霄覺得他戲過了,“你是妖,難道不會使浮空之術?用得着這麽害怕。”

黃娥笑道:“玄霄道長有所不知,我們是黃鼠狼,打洞遁地還比較擅長,浮空之術,确實不精。”

玄霄恍然,“忘了你們會土遁。”

黃定財“嘿嘿”笑,“是啊,玄霄大哥,其實我們可以土遁上來的,剛才不知道,還以為必須得一階一階爬呢。”

玄霄“嗯”一聲,“但是我不會,你倆的修為,未必帶得動我。”

黃娥:“我倆修為淺薄,确實帶不了,還是玄霄大哥考慮周到。高處視野好,也能看看風景。”

“但我跑得快,我是武修嘛,也是一種修煉的方式,我的腿就是法器。”玄霄找補說:“用法器還得花錢維護,我的腿不要錢。”

黃娥自是一番奉承,玄霄覺得還是她說話好聽,黃定財不行,跟個二傻子似的。

飛椅落地,過山門,正式踏入滌天宗,玄霄肅然道:“二位也算少夫人在老家的親眷了,雖是妖身,滌天宗也并不歧視妖一族,不必如此卑躬屈膝。”

意思就是別見誰都點頭哈腰的,丢自己的臉算了,別丢了我們家少夫人的臉。

二妖忙應是。

之後玄霄不再多言,領着他們徑直去客居,順便帶他們認認路。

滌天宗很大,內外門共三十六峰,玄霄一面走一面簡單做些介紹,囑咐哪些地方是禁地,設有攻擊性的禁制法陣,不可輕易踏足。

黃定財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路“乖乖、乖乖”嚷嚷個不停,玄霄還沒說什麽,黃娥朝他大腿上掐了一把,“能不能閉上嘴!”

玄霄不理解,黃娥怎麽就看上他了。可疑,确實可疑。

來到客居,自有管理客房的小弟子上前,登記後,自袖中取出兩張符紙,各貼在兩只黃鼠狼左後肩處。

那符紙一挨着人便化作朵金色的芙蓉花印記,如水般滲透衣衫後,消失不見。

“這是防走失用的。”玄霄解釋說:“來參加婚禮的客人每人都會貼一張。”

不過說是監視更為準确,芙蓉花印記關聯着法寶‘千絲’,會将賓客所經之地實時同步至法寶內儲存起來。

防走失是明面上的說法,千絲确實可用來尋人,也間接起到約束行為的作用。

人多了,難免混進來幾個沒素質的,偷東西、踐踏花草、亂扔垃圾、調戲宗門內女弟子……

不出事當然好,出了事,便能通過千絲順藤摸瓜找出罪魁禍首。

另外,千絲也關聯着千眼。

千眼無形,藏于各峰防護法陣內,如天理般注視着,約束人之醜惡。

“二位請随我來。”小弟子将兩只黃鼠狼引至客居。

滌天宗的客居都是一套套單獨的小院子,一進一出,廂房共三間,規格都差不多大。

因着這兩只黃鼠狼是夫妻,小弟子只分了一間廂房,院內另外兩間已經有人住下。

房間幹淨整潔,一應物什齊全,玄霄人送到,也不多耽擱,囑咐那小弟子對二妖多些關照,便轉身離去了。

這兩只黃鼠狼當然是朱雀和鬥宿假扮,送走玄霄,朱雀合攏門扉,鬥宿迫不及待要撕下這身黃鼠狼皮,朱雀擡手制止他。

此前東極城鬥法,鬥宿身上被筝弦割破的傷還沒有痊愈,裹着這身妖皮,渾身不透氣,十分難捱。

他四處抓癢,朱雀食指豎在唇上,示意他別說話,随即臨空寫下一行小字。

——人還沒走遠。

朱雀橫臂一指東牆,表示玄霄就在那牆後監聽他們。

鬥宿心領神會,往床上一仰,“給我脫鞋。”

朱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等了半天不見人來,鬥宿兩肘支起身子看她,“叫你過來脫鞋,你聾了?”

朱雀挑眉,随即“哈哈”兩聲朝着他走過去,“脫,妾身這便來為夫君脫鞋。”

她做戲做全套,當真屈膝半跪為他脫鞋。

布鞋一摘,羅襪一扯,一股馊酸的腳臭頓時撲面而來,朱雀不由“唔”一聲,擡袖掩鼻連連後退,髒話險些脫口而出。

尼瑪的,你踩酸菜去了腳這麽臭!

鬥宿忍不住哈哈大笑,朱雀死命地瞪他,他還沒過夠瘾,“去,打水來,替為夫洗腳。”

他穿着這身妖皮,八字胡,羅鍋背,是怎麽看怎麽猥瑣。

朱雀強忍着不适,咬牙切齒,“妾身這便去為夫君打水。”

院子裏有人工挖掘的蓄水池,朱雀提着銅盆出去,舀了大半盆,進門前兩手貼着盆壁,用術法燒得滾燙才端進屋。

銅盆在床邊擱下,二人對視,鬥宿心覺不妙,想往後躲,朱雀已經抓了他腳踝死死按在銅盆裏。

“夫君,水溫怎麽樣?”朱雀幾乎是咬着牙根。

“哦哦哦!啊啊!好、好爽啊,哈哈哈哈——”

一牆之隔的玄霄皺眉不解,洗個腳而已,至于叫成這樣麽?

銅盆踢翻,屋內二妖立即大打出手,房中登時嘁哩喀喳一通亂響。

——“夫君,奴家伺候得怎麽樣。”

——“嗷嗷嗷嗚嗚,爽!”

——“還能再爽一些呢!”

——“嗷嗷嗷嗚嗚,娘子、娘子好有本領啊。”

隔壁間兩位客人聽見動靜,不約而同打開房門,兩位年輕的散修對視一眼,都不由得尴尬臉紅,前後離開了小院。

出門在外,難免遇見這種事情,等他們辦完事再回來吧,只盼着白天辦完,晚上就不要再辦了,唉。

牆後的玄霄也搖搖頭走了,不想聽到更多不可描述的細節。

這兩只黃鼠狼也真是的,來了滌天宗不先見他們家少夫人,床上倒打起架來了,有這麽饑渴麽?

出得客居,見弟子接應賓客忙碌,整個滌天宗四處披紅挂彩,玄霄腳步輕快,心情愉悅。

他是真心替赫連筝感到高興,少主不容易啊,只希望婚後二人和和美美的,小石妖心定,別再動不動就收拾包袱回老家了。

兩只黃鼠狼暫時看不出問題,就算真有什麽幺蛾子,也希望他們忍到婚禮結束,別誤了少宗主的大事。

玄霄抄近路從百草園回小竹居,許是太過出神,拐角處一棵石榴樹下,不慎與人撞了個滿懷。

對方是名身形小巧的女子,當即被他撞得後仰,他反應極快,伸手抓住她手腕拉回來,扶着她站穩。

玄霄抱拳致歉,那女子不言不動,只一雙鳳眼打量着他。

女子着暗紅對襟半袖短衫,藏藍百褶裙将将及膝,腰間還系了個小圍裙,其上以七彩線繡滿花鳥魚蟲,顏色鮮豔古樸,繡工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腳上沒有穿鞋,腳踝手腕戴銀鈴,璎珞和發飾也盡都是白亮的秘銀所鑄,玄霄擡眼,看她這身裝扮,定然是來自苗疆了。

玄霄已經道過歉,對方卻只是看着他,不說話,也不動,他不敢輕易離去,只能跟她大眼瞪小眼。

他見過的女人雖然不少,卻好像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榮錦猥瑣小器,岚溪照古怪刻板,那石妖貪吃不說,脾氣更是大得沒譜,整日不是要摳死這個,就是要打死那個。

剩下那個就更不用說了,從小一起長大,太熟。赫連筝把他當閨蜜,他把赫連筝當兄弟。

所以玄霄不太懂得,如何同貌美的陌生女子打交道。

“你,沒撞壞吧。”玄霄半天才擠出來這麽一句。

那女子垂下眉眼,食指繞着發尾,忽地踮了一下腳尖,脆生生道:“我叫阿呢朵。”

“額——”怎麽就突然開始自報家門了,玄霄抓抓後腦勺,“我叫玄霄,赫連氏,玄霄。”

“赫連玄霄!”阿呢朵動起來,身上銀鈴叮咛作響。

玄霄這下是真傻了,他回頭四處看,誰來教教他,接下來應該說什麽。

“你可以給我摘個石榴麽?”阿呢朵先開口。

玄霄謝天謝地,也不管那石榴是誰種的,摘得摘不得,爬上樹給她挑了一個最紅的。

他跳下地,手伸過去,阿呢朵卻不接,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赫連玄霄!”

玄霄:“……你中州話講得不錯。”

“當然啦!”阿呢朵扭着身子晃來晃去,渾身叮鈴叮鈴。

玄霄有點不自在,擰了擰眉頭,手往前遞,“給你石榴。”

誰料阿呢朵下一刻竟是抓了他的手,在他手腕用力咬了一口。

玄霄還未來得及出聲提醒,阿呢朵“嗚”一聲,丢開他的手捂着牙巴蹲到地上。

她裙擺像花一樣盛開,玄霄卻差點笑出聲,他用力忍住了,也屈膝蹲下,“你幹嘛咬我,我是武修。”

他捏起拳頭,拍拍臂膀,“我這身上肉啊,鋼澆鐵鑄一般,嘿嘿,沒把你牙崩掉吧?”

不知道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阿呢朵眼眶裏淚花花轉,朝他揚起臉,大大張開嘴巴,玄霄當真把頭探過去看,“嗯,你的牙還在。”

“不過你牙看起來真小,沒我的大。”他又補了一句。

阿呢朵不懂他為什麽又要比肌肉,還要比牙,她雖然會說中州話,卻常年生活在南疆,想來是地域差異,并不多計較,摸摸牙齒都還在,只誇贊道:“你長得真結實。”

“那當然了,我可是純質的天金靈根。”

阿呢朵真是誇到了玄霄的心坎坎上,兩人瞬間拉近距離,他雙手握拳,泛出淡淡金光,“看,厲害吧。”

“你打一拳試試。”阿呢朵投其所好。

玄霄站起來,找了塊石頭放在樹下草地上,彎腰一拳擊下,拳頭距離石塊一只手掌的距離,僅用拳風便将石塊打成了齑粉。

“哇哇,好厲害!”阿呢朵連蹦帶跳拍巴掌,身上響得更厲害了。

玄霄看她一眼,“你這身還真熱鬧。”

“你喜歡麽?我送你一個。”阿呢朵馬上從手腕上摘下一個銀圈。

玄霄搖頭,“我要這玩意幹啥,這是女人戴的,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麽,我都去給你找來。”阿呢朵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亮得像一汪小水潭。

“我什麽也不要。”玄霄說着便要走了,“我還有要事,先不陪你玩了。”

阿呢朵追上,“你去哪呀。”

玄霄:“回家。”

阿呢朵展顏笑開,“我也去。”

男女之別玄霄還是懂的,“你去我家幹嘛,我家不是一般人能進的。”

他回想此次婚禮賓客名單,苗疆那邊,滌天宗其實來往并不多,不過少主惦記人家的秘銀和琥珀,還是厚着臉皮寫了請柬。

現在看,苗疆那邊還是很給面子的,少主的秘銀和琥珀算是有了着落。

但都聽說苗疆少女惹不得,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個惹不得法,但能收到請柬來中洲,身份定然不俗,他還是不要跟她說太多。

玄霄說什麽也不多留,阿呢朵也不走,蹦蹦跳跳,叮鈴當啷跟在他身後。

想着小竹居有結界,她進不去,玄霄趕了幾次不成,就沒管。

可真是怪事了,往常小竹居都是結界全開,今日卻不知怎麽,阿呢朵竟就大搖大擺跟着他進了竹林!

玄霄猛地回頭,阿呢朵往前一蹦跶,“原來你住在竹林裏啊,我們南疆也有好多竹子,你肯定會喜歡的。”

“我幹嘛要喜歡……”玄霄嘀咕。

他心裏納悶,走出一大截才恍然想起,最近榮長老和小岚長老又來教少夫人排流程了,還有岚小召也常常自己尋過來找他大娘玩,少夫人喜歡熱鬧,少主便幹脆撤去了結界。

玄霄回頭看一眼,大意了。

他的居所在不遠處另外一片山頭,往常除了夜間休息,大多數時候都在小竹居待着伺候石妖,那裏也有一間小小的卧房供他午睡。

阿呢朵跟着,玄霄不好從小竹居門前過,只能多繞些路。

行至開闊處,他停下腳步,坐在路邊山石上,決定跟她講講清楚,“你幹嘛老跟着我。”

他黑發高束,今日着一身玄色束袖勁裝,腰帶勒出精瘦的腰身,因為長期練武,雙臂孔武有力,胸膛寬闊結實,閑閑往山石上一坐,端得潇灑。

阿呢朵背着手,兩只腳內八字站着,左腳掌壓着右腳掌,身子左右晃,傻笑不停。

“你說話呀。”玄霄撩起袍子扇風,走得熱死了。

阿呢朵跑去摘了片巨大的泡桐葉子,站到他面前,兩只手抓着葉柄上下扇。

“你這不行啊。”玄霄起身去摘了一片芭蕉葉,同她對扇,“我這才厲害呢,你那葉子太軟了。”

“呀呀,好涼快。”阿呢朵高興得手舞足蹈,“玄霄,你真好,真體貼。”

“我說,你就別再跟着我了。”玄霄把芭蕉葉子送給她,“我還有事要辦呢。”

“那我只問你一件事。”阿呢朵正色道:“你娶妻了麽?”

“娶妻?”玄霄像聽見什麽絕世大笑話,“我是赫連氏的家臣,我這輩子都不會娶妻。”

“那你就是沒有娶妻。”阿呢朵很會抓重點。

玄霄不知道怎麽答,視線落在她兩只白玉的小腳,轉移話題說:“我們少夫人也常常不穿鞋,不過她是石妖,你這樣腳不疼麽?”

“不疼!”阿呢朵擡腳,她腳底果然幹幹淨淨的。

為了證明自己确實不疼,她找了尖石頭,便要狠狠跺下去,玄霄趕忙拉住她,“沒必要,真沒必要。”

阿呢朵蹦蹦跳跳,“反正就是不疼。”

“你身上這套裙子,應當是個法器。”玄霄猜測。

“你真聰明。”阿呢朵解下自己的小圍腰給他看,裏頭藏了滿滿的毒針。

玄霄:“額——”

阿呢朵“嘿嘿”一笑,“我現在可以去你家玩了麽?”

玄霄:“我要說不呢?”

阿呢朵:“我就拿針紮你。”

玄霄:“我是武修。”說着又拍胳膊打胸脯,“瞧見沒,我刀槍不入。”

阿呢朵:“我紮你的臉,紮你的眼睛,紮你鼻孔。”

玄霄看着她,忽然在瞬間共情了赫連筝,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啊——

“罷了。”他起身,“你要去便去吧。”看她這執着勁兒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玄霄心中自有考量,小竹居的結界其實也防着護山大陣裏的天眼。

如今結界撤了,整個小竹居暴露在天眼之下,阿呢朵就算同他回了家,也不能發生什麽,有天眼能證明彼此的清白。

玄霄同她講清楚:“我還有事要辦,只陪你玩最多半個時辰,時辰到你必須走人,我說什麽也不會多留了。”

阿呢朵滿口答應,腳步輕快跟在後頭。

目之所及,是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兩只武靴緊緊包裹着修長的小腿,真是怎麽看都好看。

玄霄的住處倒也不能說簡陋,他一個單身漢,又是武修,也沒什麽高雅的品味。

竹林深處兩間草屋,門前是練武場,一邊是梅花樁,一邊是木人樁,屋檐下儲水的石缸是個法寶,接通靈泉,水用完自動蓄滿。

接的當然不是赫連筝的洗澡水,水自源頭引來,同樣的缸赫連筝的小竹居也有一個。

阿呢朵跟着玄霄進屋,站在外間看了一圈,牆壁上挂了各式的弓箭和刀槍等,下頭一張方桌,桌上一套白瓷茶具。

“我給你泡壺茶吧。”玄霄轉身進了庖屋,阿呢朵一點也不知道避嫌地走進了裏間。

靠牆一張木床,床上挂白紗帳,被褥都疊得整整齊齊,阿呢朵坐到床上,直接就躺下了,然後聞了聞他的枕頭。

嗯,不臭,還有淡淡的皂角香氣。

倒是難得遇見個愛幹淨的武修。

玄霄不會布置屋子,什麽都是跟着赫連筝學,前陣子瞧見人家把書案搬到卧房,他也跟着搬到卧房。

阿呢朵躺在床上,一眼就看見書案上被風吹動的宣紙,她起身去看,更有了不得的重大發現!

書案上筆、墨、紙、硯,樣樣齊全,宣紙上是抄寫了一半的經文。

他竟然識字!

不僅識字,還能把字寫得很好看!

阿呢朵粗略一翻,書案上大多是經書和功法,竟然認識這麽多字。

她不由得“嘶”一聲,這樣将來兩人若有了孩子,倒是可以省掉一大筆給先生的束脩!

“唔——”

阿呢朵翹着腳坐在床邊思索,他肉身強悍,咬不爛紮不破,該怎麽把他搞到手呢。

這時玄霄自外間走來,看見她歪在床榻上,兩條濃黑的眉毛擰成疙瘩,“你怎麽能随便進別人房間,坐人家的床。”

玄霄快步上前把她拉起來,阿呢朵踮起腳尖嘴唇就要往他臉上湊,玄霄反應極快,擡臂一擋隔開,“幹嘛!又想咬我!”

阿呢朵噘噘嘴巴,悻悻走開,回到外間方桌邊坐下,發現玄霄茶已經倒在杯裏給她晾着了。

阿呢朵頓時又覺得他十分細致體貼。

——從小到大都是個喂豬的命,能不體貼麽。

她淺抿一口茶水,忽然又一指牆上弓箭,“那個能給我看看麽?”

玄霄靠在門框,“有什麽好看的。”

“我看看嘛!”阿呢朵扭着身子晃。

“欸,真麻煩。”玄霄只能轉身為她取下。

阿呢朵左手揭開茶壺蓋,右手拂過,又飛快蓋好蓋子,整個動作十分行雲流水,且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玄霄取來弓箭,阿呢朵若無其事雙手接過,掌心細細撫摸其上精致紋路,“牛角弓。”

“你倒是識貨。”玄霄道:“我百歲生辰那年,我們少主送給我的,不過這些年我煉體比較多,很少拉弓了。”

阿呢朵“哼”一聲:“我們苗疆女子,從小就會拉……”

話說一半,她想起什麽,高聲:“你有一百歲啦?”

玄霄:“豈止,我與少主同歲,今年二百又四十九了。”

“二百四十九歲!你竟然這麽老?”阿呢朵騰地站起身,牛角弓拍在方桌上。

玄霄飛撲上前,“弄壞了我的弓,你可賠不起!”

阿呢朵指着她,氣得手抖,“你竟然這麽老!我真是眼瞎了!”

牛角弓仔細檢查過,弓身上沒有絲毫的破碎,玄霄才重新挂上牆。

回頭看她一眼,他沒好氣,“你幾歲?”

阿呢朵:“我才十九呢!”

玄霄:“那你确實年輕,照凡間那套規矩,你喊我一聲爺爺也不過分。”

阿呢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玄霄背身靠在門框,雙手抱胸,“哼,誰叫你摔我的弓。”

作者有話要說:

死直男不配擁有愛情,明年就過二百五大壽。

(補)阿呢朵是來送道具的,跟所謂bg實在八竿子打不着,也不是什麽副cp,不用那麽敏感,所有配角其實都是圍繞主角在鋪墊,大局觀來講是這樣。

如果介意的話,提醒一下,接下來兩章也包含部分。從劇情完整度上來說,我當然不建議跳章,我的書都不長,這本目前是日六,每章內容都很多,跳了影響劇情連貫,但也尊重喜歡跳章閱讀的讀者,所以這裏提醒一下。

感謝在2022-11-26 18:42:38~2022-11-27 19:37: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rkrise、晉江書蟲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等離子帶花奶油蛋糕 92瓶;暑假要早起、不動産登記中心 20瓶;一模一樣的煙火 19瓶;飯瓜 18瓶;晨辰塵 16瓶;Hika 14瓶;靜言、貓 10瓶;哈、斤太鹽的狗、呆萌的小雞腿、阿飯、泛淩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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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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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