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初雪, 即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人間的初雪,在段家堡小段堡主大婚這日降下。

連刮了半個月的北風,天也像狠狠憋足了氣, 雪一刻不歇地下,天地間很快就白茫茫一片, 四野寂寂,只聞雪花簌簌。

赫連筝這樣的身份, 來段家堡做客, 客居當然也跟普通賓客不同, 她住在梅園,是個清靜雅致的所在,前有梅林,背靠青山, 山下有熱湯池。

湯池裏, 小石妖似一只八爪魚緊緊盤吸在赫連筝身上, 要玩報恩游戲, “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她抓起人家的手在身上胡亂走, 發出誇張的哼吟聲,一張嘴賽過了十只唢吶。

赫連筝被她吵得腦仁疼,面對此情此景, 也并不十分情動, 不掙紮不拒絕也不主動,随她折騰。

幸而這石妖從來懶惰成性,即使是流浪這段日子也有僵屍當坐騎, 她水裏撲騰會兒就累得直喘, 松開赫連筝靠在池子邊張着小嘴喘氣。

只需一瞬的寂靜, 這方天地間,這雪景便能使人心沉澱下來,覺朔風也溫柔。

“這就是真正的雪啊。”小石妖微微仰臉,忽閃着睫毛接住一片雪花,又挑起肩膀看它們被身上熱氣融化。

“阿筝,這雪真大,我記得夏天時候,你跟我說,同梧山每年冬天都下雪,到時候你會帶我到山上去玩,去看雪。現在段家堡下雪了,同梧山也會下麽?”

同梧山與段家堡相隔不遠,赫連筝隔着重重雪幕看她,目光沉靜而專注,“當然。”

小石妖朝着她游過去,肩膀縮回水裏,兩條胳膊摟緊她的腰,“其實在哪裏都沒關系,只要我們是在一起看的就好了,來之前,大毛一直跟我說,天要下雪,我可着急,怕來晚怕錯過,我想跟你一起看雪。”

“幸好。”小石妖滿足靠在她心口,“有時候我覺得老天爺待我也不薄,準我在外面玩那麽久。”

雪越來越大,五步之外漸漸看不見,小石妖咯咯笑起來,“你瞧,下得這麽大,肯定憋了好一陣,就等咱們見面呢。”

赫連筝垂眸凝視她,小石妖回望,她眸色極深,似幽潭,似漩渦,千萬般思緒隐藏其中,眉頭也難以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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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發愁啊。”小石妖輕輕碰一碰她的嘴唇,往前挺挺身,又吻過她眉眼和鼻梁,小小聲:“阿筝,我想你。”

小石妖後背抵在打磨平整光滑又被熱水浸泡溫暖的石臺,感覺雪花片片落在腮畔心口,她盡情舒展、打開,身體漂浮在水面上,細浪拍打,激起婉轉吟咛。

看似溫柔的雪其實也有兇蠻、殘暴的一面,埋下一路迷亂,化作涓涓熱流溫暖包裹。

仰頭看,雪花是灰白顏色,從低垂的黑雲裏落下,小石妖啓唇急促呼吸,雪片落在面頰,暫緩了溫度,她天真的訴請得到了回應,她的恩人十分盡職盡責,将她們分離的無數個空寂的夜晚在今日彌補,小石妖抽得腿肚子都酸了,感覺身體已同池水融為一體。

赫連筝依舊保持被拖下水時的樣子,衣衫漂浮在水中,腰帶緊緊扣着,只是衣襟處略有些淩亂。

瞧見她破布娃娃一樣癱在那,赫連筝兩手按在她腰側,将她沉入水底,翻了個面,從背後擁抱,撥開頸後淩亂的黑發,埋首咬在她脆弱的脖頸,又尋至幽深。

這只貪吃的小石妖也會有求饒的時候,她說不行了,還揚言要報官,赫連筝失笑,“我不是官,但即使是官,也得聽我的。”

小石妖氣息不穩:“那小紅真是你抓的?”

赫連筝壞心又起,她對這石妖身上各處都很熟悉,不費吹灰之力,又激得她在懷裏抖,“你想救小紅啊,總得付出點代價。”

“怪不得大毛跟我說,這裏頭水很深。”她從下水,腳就沒沾過池子底,水深的意思,就是赫連筝很壞很壞的意思。

梅園外。

玄霄收了那石妖吃剩的幾十個髒碗碟送回大廚房,照例給過賞錢,又給梅園訂了幾份甜點和宵夜。

那石妖最近在外面過得很差,玄霄跟着赫連筝,這一路有目共睹,路上他還是習慣性看到糕餅堅果就給她買些,如今已經攢了許多,打算晚上送宵夜的時候給她。

他心裏能記挂的事很少,除了自己就是少宗主。

赫連筝不需要他多操心,只有那石妖,他旁的也做不了,既然她喜歡吃,那就多給她些吃食好了。

回去的路上,經過湖心茶亭時,玄霄遠遠看見一個人,撐傘站在游廊口,他怔了怔,第一反應是低頭看她有沒有穿鞋。

天冷了,阿呢朵不再光着腳,穿長裙長袖,衣上花紋繁複,銀飾華麗,雪天裏極為濃重的一抹色彩,令人無法忽視。

玄霄猶豫片刻,還是朝着她走過去,站到她面前。

她笑笑,努力把傘撐到他頭頂,玄霄接過,抖落傘上殘雪,引她入茶亭。

自上次一別後,兩人初時來往密切,頻繁傳音和書信,互贈了許多禮物,玄霄還賣了幾件兵器換錢,專門為她鑄了一把極品的牛角弓。

但月餘前,那把弓被退回滌天宗,玄霄收到,當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實,我是來給俟元君送東西的,上次在滌天宗,我答應她的。本來是想托人送來,剛好收到小段堡主的請柬,我便打算親自走一趟,所以耽擱了些時日。”

阿呢朵從腰包裏摸出一只黑色的小盒子,雙手遞過去,“請代我轉交。”

“這是什麽?”玄霄好奇。

阿呢朵搖搖頭,“我們之間的約定,也是秘密,不能告訴你。”

“好吧。”玄霄也不多問,接過收入袖中,“我一定轉交。”

之後二人無話。

沉寂,一如這雪天。

“那我走了。”玄霄邁出一步,身後銀鈴乍響。

他停下腳步,回頭,“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麽。”

小半年沒見,阿呢朵好像長高了些,臉蛋也長開了,看着性子沉穩不少,但還是習慣性地踮腳尖,她一動起來,四處都在響。

叮鈴叮鈴響了一陣,她終于安靜下來,“我是南疆女子,家在南疆,外面再好玩,終究還是要回家的。而你也不會為了我離開滌天宗,大老遠跑到南疆去,對吧?你的根在中洲,我也是,我的根在南疆。”

玄霄不置可否,他其實有打算去南疆,在赫連筝飛升之後,他感覺很快了。

但還沒來得及細想,牛角弓又重新回到了他手中,他回想當時感受,有遺憾、失落,竟也有慶幸。

宗門兩百多年教養之恩,赫連筝收留之恩,還有主仆間歷經生死、朝夕相伴的深厚情誼,哪是那麽容易割舍的。

“而且你确實太老了。”阿呢朵又開始嬉皮笑臉,“我們南疆人,不用像修士那樣引氣練氣入道,卻天生就可以使用巫蠱之術,你猜,是為何?”

玄霄老實:“為何?”

阿呢朵背着手在茶亭裏走,“因為我們的巫術,是用壽命向十二古祖神換來的,女子最為長壽,卻也活不過三百年,而三百年對你來說,太短了。”

玄霄擡頭看她,還是不明白。

阿呢朵眼珠一轉,“我是聖女,我死了,夫君是要陪葬的。”

玄霄“啊”一聲,阿呢朵咯咯笑起來,“騙你的!其實呢……我們南疆女子,一生只愛一個人,你比我活得長,我死了,你過個幾十年,可能會重新喜歡上別人,我只是想想都覺得生氣,所以在活着的時候就極有可能把你殺掉!”

她說着還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玄霄并沒有被吓到,仍是看着她。

阿呢朵視線回避,“但我舍不得殺你,也不想讓你孤孤單單一輩子,好為難。你們宗主和宗夫人的故事我聽過,我阿媽給我講的,我覺得那不是一個好故事,不管對于你,還是對于我。”

門不當戶不對,壽數也不等。

她果然長大了許多,這時冷靜得可怕,玄霄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只有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有沒有人逼迫你,讓你做不情願做的事,說不情願說的話?”

阿呢朵微詫,面上表情變了幾變,“如果有,你當如何?”

玄霄轉身,鄭重道:“你說如何便如何。”

他目光堅定,身姿挺拔,像一堵結實的牆,遮擋漫漫風雪。

阿呢朵聳肩,“你想多了,我只是來給俟元君送東西,順便跟你說清楚,也算給你個交待。之前的事,是我莽撞了,你年紀比我大那麽多,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吧。”

玄霄轉身走入風雪中。

幾家歡喜幾家愁。

赫連筝用披風裹了那只調皮的小石妖回屋時,神識探得玄霄,發現他正坐在她窗下的一方石桌旁。

小石妖兩只手摟着她脖子,噘着嘴巴要親,赫連筝同她輕輕碰碰嘴唇,食指豎在唇上,“等等,外面有人,我先去把他趕走。”

她臉蛋紅潮未散,唇略腫,脖頸平添了許多淺淡的痕跡,這時竟然也知道害羞,小小聲:“我喊那麽大聲,沒被聽見吧?”

赫連筝輕輕搖頭,扯了雲被給她蓋上,“稍等片刻。”

赫連筝略略整裝,系了披風推開門走出去,瞧見玄霄果然是坐在窗下,大冷天他不回房休息,卻在院子裏淋雪喝悶酒。

她微微皺眉,站在回廊上看他,“做什麽?”

玄霄紅着眼擡頭,橫臂抹一把淚,自袖中取出一物遞來,“阿呢朵給你的。”

赫連筝臉色微變,飛快接過木盒收入墟鼎,“見到阿呢朵了?”

“見到了。”玄霄抱起酒壇往嘴裏灌,壇底狠擲在桌面上。

小石妖推開窗伸出個腦袋,“咦,玄霄怎麽了。”

雪落了他滿頭滿肩,他的眼淚在石桌上滴出一個個小雪洞,一個大男人,哭得跟個傻子似的。

小石妖流浪在外的這些日子學了不少東西,她機智豎起一根手指,“我知道了,你在借酒消愁,你剛剛又說見過阿呢朵,那我猜,你八成是被人給蹬了!”

玄霄猛地擡頭,“那又怎麽樣,虧我還給你攢了那老些零食,你不關心我,你還笑話我!”

“咦——”小石妖縮縮脖子,“我實話實話嘛。”

玄霄一個縱深翻過回廊,零食包袱從窗裏給她扔進去,“不是你倆抱着哭的時候了!”

小石妖叫他說得臉紅,“我們啥時候抱在一起哭了。”

玄霄抱起酒壺回房,“我走,不在這兒給你們看笑話。”

赫連筝目送他背影消失,見門扉用力合攏,搖搖頭,“罷了,随他去吧。”

回到床上躺着,兩個人都暫時沒了繼續的興致,赫連筝雙手枕在後腦想事情,小石妖趴在她身上想挨着再蹭會兒,又覺得腿肚子酸,便在她懷裏尋了個舒服姿勢老實趴着,“玄霄到底怎麽了。”

赫連筝長長嘆氣,“阿呢朵不願來中洲,玄霄也不願去南疆,這倆人好不成了。”

小石妖繞着赫連筝一縷頭發玩,“中洲和南疆,隔得遠麽?”

“遠。”赫連筝道:“中洲距南疆,近一千五百裏,風土人情、飲食習慣也大不同,兩邊都不能适應。”

一千五百裏有多遠?小石妖不知道,她問:“那從中洲到南疆,跟天上到凡間比,哪個遠?”

天地之間,相距多遠?赫連筝也只在書上看過,“據說,天地之間,有九萬裏。九是陽數中的最大,九,數之極,九萬裏或許也并不準确,總之,是極高極遠的,并非實指。”

小石妖調皮用發尾掃她脖頸,“反正人間一切都比不上,對不對。”

赫連筝“嗯”一聲,捏住她作亂的小手,“四方之極,都比不上。”

小石妖從赫連筝身上爬起來,趴到一邊,從儲物镯裏摸出九塊小玉佩,“中洲到南疆才一千五百裏,他們就嫌遠,我從天上來,走了九萬裏,我都沒有嫌遠,他們成不了,只能說明他們都不夠有勇氣,也不夠堅定。”

“不過嘛,他們不如我,也是正常的,畢竟我可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小神女,哼哼。”

她數着小玉佩,“什麽風土人情啦,吃飯的口味啦,如果是真心喜歡,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們成不了,沒有什麽好遺憾的,因為他們的喜歡都很淺很淺,而他們的顧慮又很深很深。”

赫連筝注視她,默了片刻,“真沒想到,這種話竟然會從你嘴裏說出來。”

小石妖生氣了,“我怎麽啦!我可是小神女,我知道很多大道理的!你少瞧不起人。”

“哦,是麽?”赫連筝翻身以肘之額,饒有興味地看着她,“那你告訴我,你我行過天地禮,喝過合卺酒,新婚不到半年,你卻把妻子丢在家中,與人在外日日尋歡作樂,是何道理?還是說,你們天上的神仙都如此放浪形骸?”

小石妖大叫,“我才沒有尋歡作樂,我是在辦正事好吧,再說我哪裏浪蕩了!”

“剛才呀。”赫連筝壞笑,“池裏的水都被你浪出來了,你起初還嫌浪不夠大呢,讓人家快些。”

赫連筝貼上去,學她的樣子,“阿筝,阿筝,我好喜歡你,嗚嗚,你再用力摳人家嘛,你親親我——”

小石妖被她逗得臉紅,連連地往後躲,她憋了憋氣,半天才說:“你可真是個騷娘們兒。”

“略遜一籌。”赫連筝回歸正題,“所以你到底在外面幹些什麽,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我在找東西呀。”小石妖垂下睫毛數玉佩,“一二三四五……”

赫連筝也不指望真從她嘴裏問出些什麽,石頭這次回來估計過不了多久又要走,她不願意把短暫相處的時間花費在無謂的争吵上。

她起身欲走,小石妖撲上來拽住她袖子,“你去哪兒?”

“倒茶。”赫連筝平靜。

“那我也要喝,我要喝涼的,屋裏好熱。”小石妖松開她袖子重新倒在榻上,“再配碟蜜餞就好了。”

赫連筝應了一聲,行至外間屏風後,取出适才玄霄遞來的黑色小木盒。

盒中兩只芝麻大的黑色蠱卵,裝在琉璃瓶裏,一只黑一只白,盒中另附紙條,其上詳述蠱蟲的孵化和催動方法。

赫連筝聰明過人,此前也翻閱過不少南疆巫蠱之術類的書籍,紙條上的內容只看過一眼就在瞬間領悟了關竅。

阿呢朵培育的蠱卵,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片刻後,赫連筝端了涼茶和果脯回到內室,那石妖迫不及待接過茶壺灌進嘴巴,清苦的茶水順着下巴一路淌到脖頸,滑入領口。

赫連筝站在榻邊居高臨下看着她,傾身奪走茶壺,吻住她嘴唇,沿着下颌一路吻到心口,将茶水都舌忝舐幹淨。小石妖“唔”了一聲,被她推倒榻上,“還來啊。”

長發流水般鋪陳滿榻,兩具柔軟的腰肢糾纏晃動,分不清誰是誰了。

大雪天,一場熱汗淋漓,直至外頭天色完全暗下來。

燭火跳躍,帳中二人默聽風雪、斷枝乍響、遙遠犬吠。

小石妖平複許久,才睜開眼睛,她翻身爬起,身邊人雙目緊閉,眉頭微蹙,半夢半醒着,不知還在因着什麽不安。

小石妖越過她下床,赫連筝驀地睜開眼睛,抓住她手腕,“你去哪裏?”

“我想打水為你擦洗。”小石妖反握住她的手,“以前都是你幫我擦嘛,我也想為你做一些事。”

“不要。”赫連筝拒絕,她坐起身,“不要對我好,我害怕,擦洗的事,讓我來吧。”

她不需要燒水,手腕一翻,以靈力裹了水團,“用這個擦。”

“你讓我試試吧,我今天不走。”小石妖去接她手裏的水團,“我這樣拿,會不會破?”

赫連筝重新倒下,“你若離去,不要告訴我。”

“為什麽我對你好,你會害怕,我從前一直對你很好。”小石妖感覺有點難過。

赫連筝沒有太多的情緒,“我寧願你一直虧欠我,怎麽還也還不清的虧欠。”

我就還有理由繼續找你,追着你,說你欠我的,沒還完,把你帶回家。

赫連筝把水團抓過來,将她按倒,“我服侍你。”

小石妖躺平不動,溫暖的水團游走全身,帶走黏膩汗漬,她很快感覺渾身又變得舒爽潔淨。

随後,赫連筝問她:“想不想洗刷刷澡?”

小石妖點點頭,“想。”

赫連筝又把這塊大石頭抱到盆裏,蹲在銅爐邊死命地刷,小石妖許久沒有享受到如此周到的服侍,舒服得直哼哼。

洗淨擦幹,把大石頭抱在火邊烤幹,赫連筝将床鋪打掃過,才施術清潔自己。

重新躺到幹淨的床榻上,說不上為什麽,也許是舍不得共處的光陰這樣白白浪費在睡眠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

小石妖趴在赫連筝胸口,發尾在她脖子上繞圈圈,“阿筝,你說段明豬和花魁娘子,現在在做什麽呢?”

赫連筝睜開眼睛,“當然是在洞房了。”

小石妖眨眨眼睛,“那你想不想報仇?”

赫連筝眸光一動,差點忘了。

兩人相視一笑,煩惱登時一掃而空。

段明殊早有防備,寝殿外結界裏三層外三層,可在如今的赫連筝眼裏,卻如同紙糊。

她施以凝冰術凍結再以冥火種炙烤,就可以在不驚動法陣主人的前提下,悄然将結界融化。

結界上顯出一個可容兩人并排行走的大洞,赫連筝牽着小石妖進去,又凝出一片水雲,如此,水雲托載着她們在雪地上爬行,不會發出一點聲響。

找到小段堡主的寝居,兩人繞到後方,浮在後花園的假山上,赫連筝問:“你覺得應該怎麽懲罰她比較好?”

小石妖附耳悄聲,赫連筝點點頭,松開她的手,虛空中抓握了雪蛟劍,往前踏出一步,只橫劍一掃,便無聲将屋頂割開。

小石妖睜大眼睛,雪夜白亮,她瞧見碩大的屋頂整個都在赫連筝的靈氣積壓下變作齑粉,灑落雪地。

時辰已經不早,兩位新人都已經歇下,雪花紛紛揚揚,落在方桌、燭臺、桁架,還有床榻。

北方裹着雪打個卷,段明殊一個激靈醒過來。

好冷。

她睜開眼睛,瞧見一片雪花落在鼻尖,竟然還沒反應過來,喚醒身邊人,“娘子,你看,屋裏下雪了。”

花魁娘子裹被坐起,揉揉眼睛,“咦,這是怎麽回事,我是在做夢麽?”

“不是在做夢。”

赫連筝牽了小石妖漂浮至屋上空,“見六花飛出,天地一色,同淋雪也算共白頭,鳴琨在此,祝二位長長久久,白頭到老。”

小石妖雙手合十,歪頭,“要幸福喲。”

作者有話要說:

狗筝:優雅,是我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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