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盛夏時節, 赫連筝大婚,段明殊往她洞房裏送了一串挂炮。

二九隆冬,段明殊成親, 赫連筝贈她一場爛漫風雪。

要打麽?段明殊光屁股趴在被窩裏,閉眼想象, 爬起來穿衣裳,拔劍, 再互相放狠話, 最後慘敗赫連筝劍下……

或許多少能挽回一些顏面, 可如此一來,赫連筝與赫連熠,就是第二次看見她的光屁股了。

東極那事,給小段堡主心中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可不打……老婆還在一邊看着呢, 多丢人吶。

再瞧瞧赫連筝, 每次都那麽威風, 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結界是她央求母親和幾位長老合力設下, 竟然還是被無聲無息破掉了。

幸而花魁娘子,哦不對, 她本名叫蘇虞,早就被段明殊贖身,離開了并蒂閣, 當然就不能再稱為花魁娘子。

幸而蘇虞溫柔體貼, 且慣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枕邊人的氣憤和無奈都被她看在眼裏,她笑聲清越, “那就多謝俟元君美意了, 只是今夜是虞娘與明殊洞房花燭夜, 就不請二位入室飲茶了。”

“叨擾了。”赫連筝牽了小石妖飄飄遠去,優雅貫徹到底。

段明殊趴倒榻上,臉埋進枕頭,半天一動不動,自閉了。

蘇虞擡手布下結界,遮擋了風雪,輕輕拂去她發頂薄雪,“珠珠,不丢人,咱們不丢人嗷。”

段明殊嗚咽一聲,臉埋進她懷裏,“赫連筝為什麽又變得那麽厲害了,我怎麽追都追不上,我不敢跟她打。修為不如她,心性不如她,現在甚至臉皮厚也不如她,嗚嗚……”

從十幾歲的時候,段明殊就開始暗暗同赫連筝較勁,兩人家室相近,年齡相仿,又同為法修,她難免産生一些攀比心。

“那時我在想,如果我也有一顆七竅仙心的話,我肯定比她強多了。”

後來長大了,赫連筝修為一日千裏,獨創水法劍,兩人就此拉開距離,段明殊雖然也習劍,但她劍道上的天賦并不算好,倒因此而失了本心,連火法也荒廢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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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大比的時候,我敗在她手上好幾次,也是我自不量力,一定要挑戰她,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幅高高在上的樣子。”

“但她人其實挺不錯的,從來沒有跟我計較過,前陣子還提醒我,讓我設流水席攢功德。她這個人雖然很欠扁,其實心不壞,大事上從不含糊。”

“後來我也反省過,我想跟她交朋友,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但她似乎感覺到了。”段明殊擡頭看天,“她削去我的屋頂,應該算是回應我了吧。”

蘇虞安慰道:“修習火法的人,脾氣大多暴躁,其實珠珠已經做得很好,現在還學會了克制和隐忍。俟元君是好人,只是多些傲氣,她當然也是有資格驕傲的。珠珠有這樣一個目标,不是一件壞事,慢慢調整心态就好了,不用太過自卑,你有你的長處。”

是了,從來以赫連筝為目标,追趕她,心裏偷偷崇拜她,瞧見人家成婚了,怎甘落後,也跟着要成婚。

“予娘,你對我真好。”段明殊披衣坐起來,在沒屋頂的房子裏,寂寒的雪夜中,将家族至寶也交予她,“這是禦獸令的子令,可調遣萬獸,我把它給你,你幫我保管吧。”

蘇虞垂眸,指尖細細摩挲令牌上镌刻的精致紋路,“珠珠就不怕我拿着令牌去做壞事。”

“予娘不會的。”段明殊展臂抱住她,親吻過她的面頰,“我相信你。”

“真是個笨蛋。”蘇虞輕輕彈她一個腦瓜崩。

珠珠相信,她的感情之路,才不會像赫連筝那樣坎坷,到時候就有嘲笑赫連筝的資本了。

哈哈哈哈哈——

雪下了一夜。

昨晚太過辛勞,赫連筝睡到快晌午才醒,雪後,天地間一片寂靜,靜得仿佛已經不在人世。

赫連筝有恃無恐,即使摸到枕畔冰涼空蕩,也沒有流露出一絲慌亂,她起身穿衣,門扉突然被撞開,那石妖挾帶滿身清寒碎雪撲來,将十根凍僵的手指頭壞心貼在人腰際,“阿筝,好冷!”

赫連筝抓了她手來在手心搓熱,墟鼎裏取出一副羊皮手套,“戴上再玩。”

“阿筝你快來看!”小石妖拉着她走出屋子,來到院中,她在院子裏堆了兩個雪人,石頭做的眼睛,樹枝做的鼻子,不知從哪偷的紅辣椒當嘴巴。

雪人捏得奇醜無比,五官更是慘不忍睹,頭頂竟然還多此一舉澆了墨汁做頭發。

“好看麽?”小石妖蹦蹦跳跳,手舞足蹈,“是我和你!”

赫連筝昧着良心,“憨态可掬。”

她還氣鼓鼓,“玄霄說醜!他說比夜叉和羅剎還醜!”

赫連筝道:“夜叉和羅剎二族,皆是男醜女美,男子身高不足五尺,塌鼻癟嘴,女子卻個個貌若天仙。這兩個雪人即便是夜叉和羅剎,也是傾國傾城、百媚千嬌。”

小石妖又高興了:“阿筝懂的真多,玄霄啥也不知道。”

赫連筝“嗐”一聲,“你跟他計較什麽,他心裏正苦悶着,自然瞧什麽都不順眼。”

小石妖合掌:“阿筝說得對,玄霄被人蹬了,真可憐,那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不是你倆抱着哭的時候!”玄霄推開窗大喊一聲,又“砰”地關嚴窗。

小石妖滿不在乎,還要堆雪人玩,赫連筝洗漱後坐在回廊下陪她,看她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不多時,大廚房送來早飯,赫連筝喚她回屋,那石妖開始獻殷勤。

她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好吃,舀了滿滿一勺雞絲粥滴滴答答舉過去,赫連筝看得眉頭緊皺,“太多了。”

“那你把嘴巴張大點。”她說。

赫連筝拗不過,只能張嘴接了,卻冷不丁被燙一嘴,推拒躲避時,濃粥撒得滿襟都是。

“你謀殺親妻啊!”赫連筝連連後退,手忙腳亂清潔外袍。

小石妖委屈,“人家伺候你嘛。”

“我不習慣被人喂食。”赫連筝謝謝她了。

“那我給你捏腿。”她一個滑跪撲倒在人腳邊,說着兩手捏住赫連筝小腿肉,狠掐一把。

赫連筝“嗷”一聲慘叫,“你做什麽!快快撒手!”

小石妖又掐她胳膊肉,“你不喜歡,那捏這裏。”

這家夥肯定是成心的,赫連筝滿屋子亂爬,四處躲避她,“你想幹什麽,你直說!直說!”

小石妖“嘿嘿”一笑,軟乎乎的身子偎進她懷裏,“阿筝,我知道你最威風最厲害,小紅被人給關進大牢了,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她救出來呀!”

哦,原來是因着這個,差點忘了,那紅石頭還蹲在神捕堂大牢裏呢。

赫連筝重新在飯桌邊坐下,“她的事,我略有耳聞,她是妖族,僞造身份玉牌,事關仙、妖兩盟友好,是大罪,我恐怕也愛莫能助。”

小石妖着急,“可小紅沒有僞造身份玉牌,那個玉牌是我從你那裏偷走的,要說僞造,也是你……”

赫連筝側目,她兩手捂住嘴巴。

赫連筝:“所以你的意思,你偷了我的東西,還是我的錯了?”

小石妖弱弱:“……我沒有。”

赫連筝冷哼一聲:“實話告訴你吧,那塊玉牌不是假的,我也并非故意僞造欺瞞、哄騙你。那是一開始玄霄為你去仙盟辦來的,然而東極回轉,我得知你身份後,又親自為你跑了一趟,将玉牌上的種族類別更改為:隕星。”

“新的玉牌注靈,舊的那塊自然就失效了,所以你從我墟鼎中偷走的那塊,只是被我遺忘的舊玉牌。”

小石妖傻眼,原來是她自作聰明,現在又把阿筝得罪了。

可是真是假誰知道,還不是随她亂編。赫連筝一聲輕嘆:“但我也不是這種心胸狹隘、小肚雞腸的家夥,看在師姐妹之間的情分上,我可以想辦法救她出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小石妖問。

赫連筝慢悠悠道:“那個鬥宿,在東極城外傷過我,那個朱雀,又在女娲祠将兩枚火羽打入我雙肩,還曾出言譏諷我。本少主大人大量,也不說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你把他們叫過來,向我磕三個響頭認錯就好。”

“給你磕頭?”小石妖眼珠骨碌一轉,“就磕頭這麽簡單?”

簡單?哈!

赫連筝笑:“對,很簡單,一人三個響頭,向我賠罪。”

“沒問題。”小石妖也覺得阿筝已經很大度了,只是磕三個響頭嘛,有什麽了不起,她先替朱雀和鬥宿應下來,“等救出小紅,我就叫他們下來給你磕頭。”

“好,一言為定。”赫連筝袍袖一揮,“先用飯,吃過飯,我就帶你去救小紅。”

小石妖萬分感動,“阿筝,你真是一個大好人,頂呱呱的大好人。”

赫連筝不置可否。

當日早飯後,赫連筝向堡主、堡主夫人以及段明殊辭行,便帶着小石妖和玄霄下山。

天寒落雪,不宜行舟,赫連筝自墟鼎中翻出一架巴掌大的木馬車,小車落地變作正常大小,四輪和馬蹄離地寸餘,不沾塵土,速度也不輸飛舟。

三人乘車前往昆侖山下的菩提城,神鋪堂抓捕的犯人,定罪後都集中關押在那裏。

小石妖一上車就趴在赫連筝懷裏睡着了,她天不亮就爬起來玩雪,加之昨夜太過疲憊,早就困得眼睛也睜不開。

睡夢中,她可以清晰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神力,正在被赫連筝體內的另外一顆仙心吸走。

母石的靈氣很足,暫時還夠得她吸,可要繼續這樣下去,就不好說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小紅,引神香在小紅身上,将她救出後喚來朱雀和鬥宿給阿筝磕頭賠罪,再繼續未完的事。

小石妖早就盤算好了。

可她入世太淺,不知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也不懂什麽叫掉毛的鳳凰不如雞。

赫連筝這樣睚眦必報、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得罪了她,豈能有好下場?

馬車走了一天一夜,小石妖也睡了一天一夜,她醒來精神恢複了許多,剛過城門,赫連筝便牽着她下地步行前往,順便活動活動手腳。

昆侖天寒,赫連筝給她裹得很厚,冬衣是一早就做好的,緞面夾棉,卻不顯臃腫,領口、袖口、衣邊和裙擺鑲兔毛,束發的絲帶上也綴了小毛球,将她襯得雪玉可愛。

小石妖很喜歡自己的新衣裳,赫連筝将另外幾件也全拿給她,讓她自己收着。

如今有更重要的東西作為籌碼,赫連筝自然不用在幾件衣裳上吝啬。

小石妖又是一通感激涕零,酒樓裏吃飯 ,馬屁還拍個不停,“我的阿筝長得好看,修為高,本領大,還十分大度、善良,真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好阿筝。”

赫連筝命小二取來筆墨,即刻修書一封給昆侖山上的張盟主,小石妖趴在桌邊看,“是不是在找人幫忙呀?”

“你竟也知道。”赫連筝挑眉。

小石妖給她嘴裏喂了顆話梅糖,“我知道,你上頭有人!”

赫連筝笑,玄霄好奇,“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話。”

小石妖得意,“是大毛教我的 ,大毛是我們找來挖石頭的僵屍,他以前是大将軍,還做過摸金校尉,官場上那一套他很懂的。我來找阿筝,就是他出的主意,他說你肯定有辦法,也肯定願意幫我。”

“識時務者為俊傑。”赫連筝誇贊道:“這個大毛很不錯,比小紅懂事多了,比那個朱雀更是強出千百倍。”

信寫完,赫連筝遣人送往昆侖,就坐在酒樓包間裏等,小石妖心裏又打起鬼主意,房間內焦躁踱步,不時往窗外看。

赫連筝半躺在榻上眯着眼看書,“做什麽不老實。”

小石妖扭着肩膀“咿咿嗚嗚”爬到她身上,“阿筝,人家想出去玩雪。”

赫連筝翻了一頁書,“我不想去。”

她偎在人懷裏撒嬌,“人家可以自己去。”

赫連筝倒是爽快,“那別走遠,就在下面玩。”

“阿筝真好!”她啵唧在人臉上親一口,随即奔出房門。

她鬼鬼祟祟下了樓,卻沒有出門玩雪,而是将跑堂的小二哥拉到一處隐蔽角落,“把你們店裏全部的燒雞和肉包子,還有鹵牛肉,都給我裝起來。”

小二哥“啊”一聲,“這麽多?”

她指指樓上,“我是牡丹廳客人的丫鬟,我們要出遠門,主人讓我來買的,到時候一起結賬就好啦。”

看她衣着華貴、容貌不凡,小二哥倒也沒多猶豫,“你要得太多了,我去問問掌櫃的,看他願意賣你多少,全賣光的話,別的客人就沒得吃了。”

能買多少買多少,小石妖不強求,“去吧去吧。”

玄霄抱劍站在二樓走廊上,将一切盡收眼底,他并未出聲制止,而是回房把消息帶給赫連筝。

赫連筝“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玄霄氣憤,“我看她又準備要跑,這家夥,連吃帶拿的,出去一趟,倒是長了不少心眼。”

赫連筝品茗看書,氣定神閑 ,“無妨。”

掌櫃的只答應買給小石妖一半的燒雞和肉包子,鹵牛肉數量不多,只賣了五斤。

這也足夠了,小二哥給她打包好,她全數收入儲物镯,走到樓梯口,鬼鬼祟祟往上看了一眼,偷偷溜到酒樓後院,随便抓了兩團雪搓手。

赫連筝就背着手站在牡丹廳後窗看她,她覺得馬棚裏拴的馬打響鼻很有意思,撿了一根稻草去捅人家鼻孔,差點被蹶子踢中。

她吓一跳,趕忙扔了稻草跑走,赫連關了窗戶回到榻邊。

不多時,那石妖果然蹬蹬上樓來了,兩只凍紅的小手高高舉到人面前,“阿筝,手冷。”

玄霄抱劍靠在一邊不說話,赫連筝起身,給她搓了個水團洗手,才把湯婆子塞她懷裏,“下次記得戴手套。”

小石妖嘿嘿笑,“人家忘記了嘛。”

過了半個時辰,昆侖山張盟主的回信送到,信上有他的私印,憑這封信,赫連筝直接可以去大牢裏提人。

“走吧,去接小紅。”

赫連筝下樓結賬,小石妖心虛,故意落後幾步,見赫連筝神色如常,才稍稍放下心,快步回到她身邊。

赫連筝牽着她手出門,不提錢的事,只道:“你出來多走走,是好事,這神捕堂的大牢,若非小紅,我也不會專程帶你來,大牢是個好地方,待會兒睜大眼睛用力看,好好見識見識。”

小石妖在天上的時候也挨過罰,可天帝陛下哪舍得把她關大牢呢,就多就是把她關瑤仙臺,或是将她封在石身裏,不準她再搗亂。

這人間的大牢,小石妖确實好奇。

赫連筝拿着信先去了神捕堂,典獄長是名外貌三十上下的男子,身高八尺,面容方正,腰間挎刀,氣度威嚴。

有張盟主的書信,加上赫連筝的證詞,小石妖将假玉牌獻上,典獄長查看過,弄清楚是誤會一場,答應放人,并親自領她們去幽獄。

幽獄就在神捕堂大殿後,地面一座十八層高的六角尖塔,赫連筝假裝不知,“犯人難道都是關在那塔裏?”

“非也。”典獄長很樂意為她們解惑,“神捕堂的幽獄啊,其實建在地下,上面十八層塔,用來辦公,也作鎮壓,下十八層,效仿鬼界十八層地獄,每一層關押的犯人都是不同的罪孽,受到的刑罰當然也各不相同。”

十八層地獄那石妖是知道的,卻不想人間也有,她吓壞了,“小紅是關在哪一層啊?”

典獄長道:“僞造身份玉牌,罪為欺瞞、謊騙,是關在第一層。”

第一層是拔舌地獄呀,小石妖倒吸一口涼氣,“小紅的舌頭不會被拔掉了吧?”

“不至于。”典獄長大笑:“我們這裏,畢竟不是真正的地獄,法外有情,若非罪大惡極之徒,并不會濫用私刑。”

小石妖一顆心放回肚子裏,卻還是怕得要命,緊緊摟住赫連筝胳膊。

下十八層同樣也是塔狀,外圓中空,有十幾座升降梯來往不休。

典獄長帶着她們下幽獄,卻不是去第一層,升降機直直往下,過了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還是不停。

小石妖隐隐擔心起來,“小紅到底被關在哪裏啊?”

說到這個,典獄長也有些奇怪,“昨日之前,那個小紅确實一直關押在第一層的普通牢房,然而今早,上頭突然有令,說她試圖挑起仙、妖兩盟之間的戰争,直接給拉到無間地獄去了。”

“無間地獄!”小石妖吓壞了,“阿筝,小紅怕是已經死了,無間地獄很可怕的!要受水刑,還有火刑,還要被刀切成好多片呢!像吃涮魚片那樣!”

玄霄努力憋笑,赫連筝抱住她肩膀,“沒有那麽誇張。”

“就是。”典獄長安慰說:“我們這裏畢竟不是真正的地獄嘛。”

可既然叫作無間地獄,當然就得對得起這個名字。

無間地獄中關押的都是最為窮兇極惡的罪犯,這裏不見天日,陰暗潮濕,血氣彌漫,積年累月的腥腐味兒直沖腦門。

小石妖看見牆上挂了好多稀奇古怪的刑具,不曾方才是何人在此受刑,地上鮮血淋漓,連腸子都給人扯出來。她害怕得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赫連筝,連大氣都不敢出。

典獄長指向左手邊一間牢房,裏頭一名男子被倒挂在火上烤,烤得毛發焦黑,皮開肉綻,偏偏他是一只妖,這樣的皮外傷不足以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他每日都得受兩個時辰的火刑和刀刑。

“他犯了什麽罪呢?”赫連筝輕聲問。

那男子慘嚎聲不絕,典獄長道:“這是一只狐妖,殺人,并食其心肝,手段十分殘忍,受此刑,他一點也不冤。”

小石妖閉上眼,不忍直視,赫連筝輕哄:“別擔心,小紅既然是無辜的,應當不會受到這樣嚴厲的刑罰。”

典獄長道:“沒錯,如果她是被冤枉的,我們會對此負責。”

赫連筝跟他一唱一和的,“怎麽個負責法?”

典獄長輕咳一聲:“比如砍斷的手腳給接回來,挖出的心肝給填回去,啊哈哈,總之,盡力醫治,如果實在醫不好,就賠錢。”

小石妖:“啊?!”

然而整個無間地獄都翻遍,小石妖見識過各種可怖的刑罰,連早飯都全部嘔光,典獄長卻告訴她們,“興許是弄錯了,她沒有被關到無間地獄,應該還在第一層。”

回到升降梯,那石妖跌倒在赫連筝懷裏,竟是連站也站不穩了,赫連筝溫柔撫摸她臉龐,“怎麽了呢?”

她只覺瘆得慌,“我以後,可千萬不能幹壞事,更不能得罪你。”

不能幹壞事赫連筝理解,“不能得罪我,是什麽意思呢?”

她絕望道:“因為你上頭有人啊,官官相護,同氣連枝,你一句話我就要下地獄了。”

玄霄給她呱唧呱唧,“官官相護,同氣連枝你都知道,成長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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