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03

新聞沒有後續，聞霜沒有頭緒。

然而，一直到聖誕假結束，連着幾日平靜無波，再無事發生。

假期的最後一日，聞霜收到了一場音樂會的邀請，邀請人是當初和她一班飛機來蘇格蘭的朋友，人不在A大，在隔壁的B大學歷史，因為業餘愛好拉大提琴，後來混了個樂團，這會演出有票，給她搞了一張。

聞霜沒個高雅藝術細胞，也不想發朋友圈曬生活，本來對這場古典音樂會沒什麽興趣，但這幾日她神經緊張不得解，怕自己多想生事，便覺得聽聽音樂洗洗腦袋也好，随後便可投入第二學期的有序生活，将什麽破游戲全抛諸腦後。

音樂會辦在大教堂，票價不貴只要4鎊，因而沒有固定座位，屬于先到先占座。免費得了一張票，聞霜不好意思涎皮賴臉混到最後一排，心想人家也是想讓自己在前面露臉打打氣，便早早化了個淡妝，穿着羽絨服出門了。

等她到了現場，看着三三兩兩入內的人，覺得自己實在多慮，來聽音樂的多是些本市的老年人，年輕一代有二三個，根本不存在爆滿的可能性。

蘇格蘭人似乎都挺熱情，入席沒多久，坐在聞霜身旁的老太太就拉着她閑聊，原來音樂會一年兩場，一場聖誕前，一場則選在春夏之際，今年不知為何給挪到了聖誕後。

聞霜這個标準門外漢不知如何應答，只能一個勁兒點頭，好像這樣能顯得自己聽得認真，十分禮貌。

“你這個手環挺好看的，讓我想到了Yggdrasill。”老太太瞥了一眼聞霜露出的手環，突然道。

“Yggdrasill？”

老太太恍然自己說了個生僻的專業單詞，笑着解釋：“不好意思，我以前是學歷史，偶爾也愛翻閱神話典籍，Yggdrasill是北歐神話中的一棵白蠟樹，你這手環的中心圖紋特別像書裏描寫的它的花。”

“是嗎？”聞霜讪笑一聲，不動聲色用左手蓋住右手手腕，趁老太太沒注意，将手環往毛衣裏推了推，随後拿出手機，拜托她在屏幕上拼寫整個單詞。

Yggdrasill……原來是世界樹啊。

這時候，樂團入場，觀衆席燈光昏暗下來，只留下幾盞照臺的燈。聞霜趕忙按下電源鍵，偷瞄了一眼節目單，開場是德沃夏克第八交響曲，旋即靠着凳子靠背，放松下來洗耳恭聽。

音樂演奏到結尾，情緒陡然拔高，曲調也更為激昂，待最後一個音落下，全場掌聲響起，伴随而來的是一聲尖叫。

“Help！”

聞霜跟着人群站起來，看着斜前方兩三個位置前有個女孩子時不時揮舞手臂朝人群沖來，最後被随行的人按住，倒地抽搐，口齒不清。

老太太用手按着心口，叽裏呱啦說了一句什麽，她語速飛快，聞霜又達不到Native Speaker的程度，加上環境嘈雜，一時根本沒聽清楚她喊的什麽。

場面一度混亂，音樂會也被迫中斷，觀衆從席位間湧出，老太太帶了一把冒虛汗的聞霜。兩人離得近，後者這才聽清她說的什麽。

“嘿，那個倒下的是你朋友嗎？她戴着和你一樣的手環。”

聞霜手腳瞬間冰涼，努力伸長脖子往前看。不怪那老太太會這樣想，除了倒下那位，斜地裏還有一為向前探看的女生挽起袖子的手臂上也帶着一個那樣的手環。

“玩家！是另一個玩家！”聞霜心頭狂跳，颔首示意了一番，那老太太已經讓開了一條縫容她過去。

然而，後面的人已經湧來，聞霜被推搡着前行，無論怎麽努力，瘦弱地她都無法逆流而行。眼看她反向站立後頭的人要将她推到，聞霜踉跄一下，背部頂到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有人拉着她手臂穩了一刻，伴随的低沉男聲在頭頂響起：“hallucinogen。”

這個聲音是……

聞霜努力回頭，卻被人撞開，在一群身高明顯優勢的外國人面前，她像只努力凫水卻徒勞無獲的小鴨子，待她站穩腳跟的時候，目光所及之處，只看到一道深藍色的背影，還有蓋在頭上的連衣帽。

Hallucinogen？

聞霜重複了一遍剛才那男子說的單詞，終于從模糊的拼寫裏湊出了它的意思——

是致幻劑！

它還有一種代稱是LSD，聞霜曾經在GMAT閱讀裏做到過類似的學術文章，可是，這種東西難道不是只會出現在燒腦美劇和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的科學研究裏嗎？

“會不會跟那個游戲有關？”聞霜站在教堂門口，回頭一望。

當天回到住所，聞霜果斷查找了相關資料，然而學術詞彙她看不懂，最近新發的新聞也寥寥無幾，最後還是靠萬能的朋友圈才打聽出來，那天在現場出事的女孩是另一個學校的，目前在醫院修養，因為事情鬧得比較大，可能有退學打算，不便被打擾，所以外界獲取的信息少得可憐。

聞霜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過了一個周末，準備迎接新學期。

開學第一堂課在商學院主樓，她按照課表上的地點找尋教室，偶然撞見一個挂着小熊勳章的書包從自己眼前晃過，兩個女孩抱着課本和講義并肩走過。

“等等。”

聞霜奔過去按住其中一個的肩膀，那短發女孩轉過頭來，習慣性撩了一下頭發別在耳後，似是有些尴尬地問：“同學，怎麽了？”

“我……”聞霜看了一下旁人，有些支吾，“你上周末有沒有在B大附近的教堂聽過一場音樂會。”

畢竟音樂會出了事，那女孩乍一聽也有些驚慌，忙拍了拍同行人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我晚點去找你。”

人都因未知而恐懼，待另一個女孩子走後，短發妹這才咽了咽口水，試探問道：“我……我就是聽了場音樂會，我什麽也不知道，我……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我就是好奇圍上去看了一下。”

“果然是你。”聞霜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那時在現場，往前蹿，向前探看的另一個玩家。

短發妹有些激動，張口喊道：“什麽果然啊……我都不認識你。”

聞霜将她拉到角落，背過身去對着窗外的樹葉間隙和藍天白雲，悄悄挽起袖子，露出光潔手臂上的環扣。

短發妹的眼中經歷了疑惑，恍然，驚訝，悲傷，最後化為喜悅，一把朝聞霜脖子上撲，嘴裏不住叨念着：“你也是玩家？你真的也是那個游戲的玩家！”

她這一激動，跟個失散十幾年的姐妹認親成功般把，不僅吊着聞霜喘不過氣，嗓門兒還不是一般的大。

商學院裏中國人很多，眼看着有人沖這方頻頻回頭，聞霜趕忙去捂上她的嘴，可擡頭時短發妹眼裏卻噙滿了淚水，嗚咽地說不清完整的話：“我害怕死了……早知道就不随便亂點了……我看到了那個女人的手環……嗚……”

“都說随機了……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非正經推理，大家看看圖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