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君的對手,被打得丢盔棄甲,就連瑤池都被妖君砍了道口子,那天池之水便四處流開,漫了天庭,淹沒了整個落塵島,連人界也被殃及。玉帝無奈,只好出面說願意與妖君好好談談。”
“妖君得意抱了美人歸,還順便幫晃兒與仙界撇清了關系,更是幹脆利落地将整個落塵島都移到了人界,落成一座山,與晃仙在那裏悠閑地過起了小日子,只時不時會妖界看看,處理些事情。
不過他闖的禍卻讓仙界頭痛了好一陣子,瑤池的缺口終究是沒能補上,只好讓它流經落塵流下凡間,成了一條河。這就是後來被大傾子民為紀念戚無憂丞相而命名的無憂河。
而後來,無憂河邊也漸漸有了人家,形成了醉仙鎮。村民們都說:一壇纏夢,醉了妖君;一段情緣,醉了酒仙。”(注:傳說來源于微塵三千《醉仙歌三世緣》,有改動)
故事講完,莫羲笑盈盈地看着黎諾,仿佛天真的孩童在等待着大人的獎勵,無邪而明朗。
看着那樣明媚的笑,黎諾心裏忽然升起一絲邪惡,他眉頭微皺,歪着腦袋貌似很好奇地問:“為什麽……你給我講的……都是男子間的故事呢?”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黎諾清楚地看見莫羲的嘴角一抽,表情變得有微微扭曲,他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小聲辯解:“傳說就是這樣的呀……”
看到對方一幅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的模樣,黎諾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啊!你敢騙我!”聽到笑聲,莫羲轉過頭露出兇神惡煞的樣子,張牙舞爪地朝黎諾撲過來,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雙方的行為已經很親昵。
而黎諾則迅速地笑着跳開了,莫羲趕緊追了上去。順着河流奔跑的兩個人,此時都天真得像是孩子。
順着無憂河轉了整個鎮子,來到戲園時,已近黃昏。戲臺上的“白素貞”宛轉的唱腔顯然是對莫羲沒産生任何影響,黎諾看着對面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專心吃着米花糖的人,無奈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那笑容裏已帶了一絲寵溺。
踏着落日餘晖,兩人并肩走在回小院的路上,看着面前地上同樣并肩的兩道影子,莫羲突然笑了起來。
“笑什麽?”黎諾轉頭問。
“沒什麽。”莫羲搖頭。停了一下卻又笑着看向旁邊的人,狡黠的笑容挂在臉上,快要樂出花了,“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夫妻雙雙把家還'?”說完,立刻笑着跳開,随時準備逃跑。
而黎諾聽到後竟也沒有惱怒,只是輕笑了一下。
莫羲有些許驚訝,卻聽黎諾開口了。
Advertisement
看到那人的笑容,黎諾在心底輕嘆一聲,終究問出:“萦回的故事,還沒有完吧?介意給我說說嗎?後來的故事。”
收到他投來的目光,莫羲安靜下來,“後來,有一天,小風回來了。小雨很高興,他終于等到了,他有好多的話想要告訴他。可是,他卻發現,小風已經不記得他了,他忘記了所有的東西,包括他。”
“那,小雨都想對小風說些什麽呢?”
“他想說,”莫羲擡頭望着那雙明亮的眼睛,緩緩開口,堅定而深情,“他想讓他留下來,他想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他想告訴他,他愛他,他希望可以陪在他身邊,一直。”
語罷,莫羲豁出去般直視黎諾,等待着最終的審判。但他卻發現,視線中的明亮的眸子不知何時帶了笑意,他忽然感覺,它此刻,明亮得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溫柔的快要滴出水來。然後,他聽到了仿佛從天邊傳來的聲音,字字敲在心上。
“他答應了。”
一段感情修成正果,究竟需要多長時間?如果兩情相悅,自然不會太久。可如果一直以來,都只有一方在努力,又會多難?易槿忽然感覺自己很幸運,因為,即使自己從未邁出一步,他們卻從未遠離,莫羲幫他走完了所有的路,一直保持站在他身後,只要他回頭,就可以看見。
所以,還有什麽理由不去幸福呢?就算是為了他,為了那個傻傻等待的癡兒。
莫羲,易槿他,答應了呢。
坐在床邊,易槿很是後悔,自己剛才怎麽就……沖動了呢?難道是景色太美,亂了心緒?抑或是微風太涼,一時不察,便失了神?
“槿~~”有百轉千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着無限委屈。
易槿現在真的很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可是在他的家裏,他能躲到哪兒?無奈地轉過頭,語氣也放得溫柔下來,“對不起嘛,我不該瞞着你的,昨天晚上是想起了一些片段,今天也是和你去過戲園後才連了起來,也還不是全部……我真的不是有意瞞你的。”
“哦,那你昨天是怎麽想起來的呀,我給你講了那麽多故事你都沒反應,究竟是什麽東西這麽有效呀?”某人繼續發問。
“就是在你對我說……”話音突然停止,易槿的臉上可疑地爬上紅暈。
莫羲卻像是想到了什麽,壞壞一笑,“原來那時你醒着呀!”将雙手越過易槿的肩膀将他環住,頭靠在上面湊到他耳邊,“說什麽?是"別離開我"?”
溫熱的氣體帶着暧昧的話拂過左耳,易槿只感到像是被火燎到,耳朵立刻變得通紅。“別鬧!”他轉過身體想要躲開那人的柔情攻擊,可莫羲哪會這麽容易放過他,收緊雙臂,他輕輕含住那小巧的耳垂,用牙齒磨了一下,“還是 '槿,我愛你'。”
像是電流通過,易槿渾身一震,他使勁掙開束縛跳開,一手捂着左耳一手指着莫羲,樣子氣急敗壞,“你不要得寸進尺!”
“好好好,”莫羲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不鬧了,那快睡覺吧!”
易槿再次被莫羲的口無遮攔紅了臉,不過當他看到脫了鞋子自然地躺在床上的人時,他再次不淡定了,“你要睡這兒?”雖然以前并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但那時兩人都是小孩呀,而且現在這個關系,說是好朋友,好像也不太對,說是……就更不是了,這是什麽情況呀?
“對呀!不然睡哪兒?”莫羲可不管易槿心裏還在糾結,回答地理所當然。
“那我睡哪兒?”易槿睜大了眼睛。
“床夠大。”
可問題不在這兒呀!誰能給他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易槿再次意識到自己今天錯得太離譜。可還沒等他感嘆完,莫羲就一把抱住他将他按在床上。
“莫羲,你不要太過分!”瀕臨暴走,易槿掙紮着要起身。
耳邊卻傳來莫羲悶悶的聲音:“別走,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易槿突然停止了動作,沉重的聲音仿佛巨石壓在了他身上。是自己讓他害怕了嗎?是自己讓他缺乏安全感了嗎?想到他這些年來的執着等待,一股酸楚湧了出來。他終于輕嘆一聲,認命似的側過身子,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輕拍打,“我不走。”
溫柔的月光透過窗子照着屋內相擁的兩人,為他們籠上一層薄紗。
窗外,月色簡單,夜風微涼; 窗內,與子相擁,交頸而眠。
此景,甚好。
我們在一起,真真正當時。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天啊,終于在一起了,累死勤勞的某夭了...
☆、紅衣冷月墨色深 幾凡煙雨幾凡塵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每天早上醒來時,都能看到懷中地人安靜的睡顏,莫羲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面孔,總感覺好像是在做夢,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不過即使是夢,也是個美夢,莫羲這樣想。
在晨光中慢慢醒來的易槿,睜開眼睛時,最先看到的一定是那雙注視着自己的好看的桃花眼,明亮的眼眸中滿是柔情。看到自己醒來,那人燦然一笑,接着便是那句,“槿,早安。”
莫羲對自己的奮鬥戰果非常滿意。這兩個月來,單就晚上休息這一方面,從剛開始自己死皮賴臉,撒嬌、胡鬧、耍無賴不肯分開睡到後來槿休息時自覺地靠裏躺,将外面的空間留給自己,想到對方熟睡後無意識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莫羲對此甚為滿意,槿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存在了呢!不過,也只是陪睡而已,若是還想再進一步的話……(某夭:莫小羲你還想幹嘛?o.o難道是……**?莫羲:^-^你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聽到對方輕“嗯”了一聲,莫羲戀戀不舍地下床穿衣,然後細心地為易槿掖好被角,撥了一下他前面的劉海,柔聲說道:“再睡一會兒,一會兒起來吃飯。”接着利索地收拾好自己然後去準備早餐。
易槿、莫羲兩人廚藝都不錯,莫羲對此的解釋是:一個人過活時肯定要學會照顧自己呀,現在也派上用場了,起碼我可以照顧槿,不用在他面前丢人了。
易槿聽着廚房的聲響,露出幸福的笑。網絡寫手都有這麽一個通病,晚上工作寫文白天睡覺,易槿也是其中一員,有着愛賴床的本性,以前是因為要為黎天準備早餐,可現在有人自願包了這個活,易槿當然是樂見其成的,被人寵着的滋味還挺不錯。
吃過早飯,兩人會出去在林間散步,或是坐在小院中,易槿拿着本子寫着自己的小說,而莫羲就坐在一邊靜靜看着他。兩人就這樣都不說話,場面卻溫馨的讓人羨慕。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倒也不錯,雖然沒有正式地說出來,但兩人都心知肚明,現在俨然已是在以戀人的方式相處。不說,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看着對方安靜工作的樣子,莫羲突然想起一句話,不知是誰說過,認真時的男人最迷人。這話真是一點兒都不假。“槿。”用手歪撐着腦袋,他喚面前的人,“我把你回來的消息告訴爸媽了,他們說想回來看看你。”話音剛落,莫羲看見易槿微微愣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對不起……我,我還沒準備好。”
一絲失望湧了上來,莫羲僵硬一笑,上前将易槿摟在懷中,“沒關系的,我知道。我已經告訴他們再等等,不用太在意。”
“對不起,我……”易槿有些內疚。
莫羲卻打斷他的話,“我理解你。”
忍了半天,莫羲還是開口問到:“那,黎天呢?”
易槿笑着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的。”
自己的妹妹莫缃是顧城的女朋友,顧城是黎天的好朋友,哦,黎天應該知道了。莫羲将人物關系在腦中理清,卻還是糾結。“你們在一起住了兩年多……”求解釋……
易槿無奈又好笑地看着面前又開始裝可憐的男子,耐心解釋:“那時因為那時我失憶了,是他好心收留我照顧我。而且我只把他當哥哥的。”
莫羲的眼中仍然寫着“不、相、信、”
易槿頭疼,知道他在打什麽鬼主意,卻也不願輕易服軟,故意将臉一冷,“你要是堅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說完就重新坐好,拿起筆記本,竟是不想再說話。
莫羲叫苦,什麽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趕緊趁機在易槿臉上啄了一口,邊說:“我信,我信,我當然信你。”
看着他孩子氣的舉動,易槿無奈地笑了笑,這人,都多大了,還和小孩似的。
易槿擡頭望向了東南方向,自己的父母就葬在那兒,莫羲帶着他去看過,墳前由于莫羲的經常清理保持的很幹淨,還長了幾種野花。簡簡單單的一個小土堆,簡簡單單的兩個小盒子,就裝進了兩個人的一生。現在,自己還真是孑然一身了。不過,幸好,還有莫羲陪在身邊。
“謝謝你。”莫羲,謝謝你還在,謝謝你,一直都在。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莫羲快速說到。忽又眼珠一轉,湊到他耳邊,“不過,你要是真的想謝的話……”
“怎麽?”
“那就以身相許吧!”果不其然,話音剛落,莫羲就看見眼前之人身子一轉,接着留給自己一個漸遠的背影。哎呀!話不能亂講的呀!明知道他臉皮薄,這不是找死嘛!“槿,小槿,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以後不亂說了。”
追到房間時,莫羲就看見易槿正在專心看着什麽東西,莫羲一急,趕緊上去奪,卻被易槿轉身躲開。看着他笑着看自己,莫羲難得地紅了一回臉,他手上拿着的,是他的畫像冊。繪畫者嘛,當然是自己了。
“那些是……随便畫的。”莫羲睜着眼睛說瞎話。
“哦?随便畫的?”易槿看着手中厚厚的一疊明顯是精心描繪的自己的各種樣子的畫集,似笑非笑地看他,“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畫技這麽高超了,随便畫畫都這麽好?”
“怎麽就不可能了?你都不關心我,這幾年你又不在這兒,你怎麽知道我不……”話沒說完,莫羲忽然停了下來。擡頭看向對面,果然,剛剛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他試探地喚了一聲:“槿?”
面前的人許久沒有出聲,正當莫羲不知所措時,一聲低低的“對不起”傳了出來。
“別說對不起,槿,別說。這是莫羲自願的,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槿。”莫羲伸出手,覆蓋在那因用力而骨結泛白的手上,輕輕幫他将指頭松開。
“可是……”
“沒有可是,你現在在我身邊,這就足夠了。”莫羲将他擁住,他很喜歡擁抱的感覺,只有當兩人緊緊貼在一起,感受着他的溫度,他才會相信這一切不是夢。他的槿,就在這兒。
感覺到懷中的人依然沒有釋懷,莫羲委屈地說:“難道你還想着去找黎天呀!”意料之中收到了易槿禦賜白眼一個。莫羲笑着松開雙臂,挽起袖子,“餓了吧,今天中午讓莫大廚掌勺,給你做好吃的怎麽樣?”
待他出去,易槿重新看向手中的畫像,大多是自己幼時的,那時候還沒長開,有種孩童特有的稚氣。這些畫像,有自己看書的樣子,有眺望遠方的樣子,還有閉着眼睛坐在桃樹下中樣子,都是很安靜的,臉上一片平靜。自己以前,好像真的很少笑呀!一張一張看過去,從剛開始的筆法生澀到後來流暢的線條,溫柔的笑浮上易槿眼角,自己當時怎麽都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人在觀察呢,細想來,那時太過不合群,根本沒什麽朋友,哪會想到這兒?再往後翻,還有自己長大的樣子,背景各不相同,衣物和形象也有所差異,畫像中自己的模樣與真實的樣子倒也挺相似,莫羲的想象力還是不錯的。那時候,他都在想些什麽呢?想自己會長成什麽模樣?會做什麽工作?是否喜歡上了什麽人?是否已經成家了?或許,過得很幸福,或許,早就将自己忘掉了?或許,永遠也不會回到這個小鎮子,永遠不會知道,有一個人還在等?那時,他會怎樣呢?會不會,坐在桃樹下,一壇願酒又十年蹉跎?辛酸卻又心疼,易槿抓着胸前的桃木吊墜,無奈卻又幸福,“癡兒呀……”
仔細地将畫冊收好放回架子,手離開時卻碰到了旁邊的一樣物什,這好像,是本相冊。想了想,易槿還是将它取了下來。自己的記憶并沒有完全恢複,至少當初自己為什麽會離開,他還不清楚。這點上,他還欠莫羲一個解釋。再者,以前和莫羲在一起的時光,雖然不長,但每一天,他都想記着。想到這兒,易槿擡手打開了相冊。
可是,易槿卻忘了,當初既然會選擇一走了之,那麽定是沒有辦法面對,沒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決。那個原因,是自己能夠承受的嗎?去窺探它,究竟是對是錯?
莫羲走進房間時,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
易槿就跪在書櫃前,死死盯着攤在面前的照片,莫羲明顯能看到他在顫抖。他慌亂地跪在易槿旁邊,忽然覺得害怕起來。面前的人周身散發的氣息如此陌生,如此遙遠,快要無法觸及。“槿,槿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呀,槿你看看我呀。”話語間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而易槿卻仍然陷在自己的情緒裏不願出來,此刻的他是如此地不知所措,內心的糾結被無限地放大,血淋淋的選擇又被擺在了眼前。他終于記起當初為什麽會選擇離開,可現在,他又要怎麽辦?
當那一幕黑暗襲來時,易槿第一次感到如此欣慰,好想,不要再醒來呀!
當感覺重新回到身體時,易槿只想苦笑。為什麽,還要讓他再醒過來?手被人緊緊地握着,易槿知道莫羲就守在旁邊。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與他相對而坐,舉杯暢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以什麽身份呆在這兒,是游客?朋友?知己?戀人?抑或是……仇人?
自己的親人,自己的牽挂,連帶自己幼時的回憶,在記憶中的那場大火中一同燃為了灰燼。而在那些照片中,他重新看到了它。
熟悉的老屋,燃着的柱子,裂開的房梁,還有門縫中流出的鮮血。暗紅色的液體清清楚楚地告訴着小小的孩童一個不敢相信的事實:自己的父母早在那場大火之前,就已經遇害,而其他人口中使自己成為孤兒的'不小心燃起的大火'不過是一個拙劣的借口。
易槿不知道兇手是出于什麽目的留下了自己,只是這次被拽着離開時,掙紮的孩子看清了身後人的面容,多麽熟悉的一張臉,每次見到都是笑盈盈的。會時不時買給自己玩具或零食,會摸着自己的頭叫自己'小槿',會死皮賴臉地說"等你長大我把女兒嫁給你呀!"的似是孩子的叔叔。那時的表情卻是那麽凝重,漂亮的眼睛中寫滿了猶豫。
那是易槿特別喜歡、特別羨慕的一雙眼睛,眼形似若桃花,眼尾微微上揚,很漂亮、很熟悉的桃花眼。
正如眼前這一雙。
作者有話要說:
☆、憑誰策馬追霓裳 紅绡輕墜煙羅帳
看到他睜開雙眼,莫羲松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不對呀,他還發燒了。急忙将人扶起,拿開放到他額頭上的濕毛巾。摸了摸易槿依然有些發燙的額頭,莫羲将旁邊準備的藥和溫水拿了過來。“槿,你發燒了,先把藥吃了好嗎?”小心翼翼的語氣,簡直是在哄小孩子。
但懷中的人卻絲毫沒有其他動作,自剛剛醒來,他就一直看着自己。不是平日的淡然,不是難得的溫柔,而是帶着一些……探究?
莫羲有些慌亂,不自在地別開視線,他再次将杯子遞上,“槿,先吃藥,然後睡一覺。乖,有什麽事……我們等會兒再說好嗎?”
終于,對面的人輕輕點了點頭。
吃過藥,看他躺好,莫羲這才退出房間。
很顯然,易槿是想起了什麽,可是究竟是什麽事才會讓他這樣?是什麽刺激到他了呢?那都是一些普通的照片呀,有和他的合照,也有自己偷偷拍的他的,還有自己以前向易叔讨來的他們的一張全家福,對了,一定是這樣的,他們的全家福是在小槿家拍的,小槿肯定是因為想起他父母了。父親以前說過,那場大火時小槿在房子裏,還是他沖進去把他抱出來的,只是後來再想去救易叔和木姨時已經來不及了。這麽說來,小槿是眼睜睜看着雙親被焚燒?那對于一個孩子來說該有多殘忍呀!莫羲的心裏猛然一揪,難怪槿剛才會那麽傷心,自己就不應該讓他想起來的嘛!可是,這好像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現在該怎麽辦呢?怎樣才能為他分擔一些痛苦呢?莫羲在門外急得要跳腳,可一想屋內的人還在休息,便立刻放輕了動作。唉,他現在應該會想一個人靜一靜吧,猶豫了好久,還是轉身離開。槿,你一定要堅持住呀!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遠去,易槿重新望向天花板。此時的他意外的十分平靜。記起了所有的事情,他才發現,命運真的很無聊,兜兜轉轉了十幾年,一切卻又回到了原點。唯一的不同……只是莫羲對自己的影響力而已。同樣的選擇依然擺在眼前,這次要怎樣呢?
其實在外這些年,仇恨的心早已漸漸變淡,不是不恨,只是再恨又有什麽意義呢,自己的家已經沒有了,父母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并且,當初是因為太小,并且事情發生太突然一時不能接受,但後來再想時,便可以發現,其實那件事還有很多疑點,只是,不是沒查過,但那時的自己還是個孩子,掌握的東西也太少,他并沒有任何方向。他不相信莫叔會是那樣的人,他不敢去假設他以前的對自己的好都是假裝的,只是……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母親躲在房間裏偷偷抹着眼淚,而一向溫和的莫叔叔對着父親暴跳如雷狠狠指責。自己的父親此時卻是低着頭一言不發,任憑好友發問而不置一言,只是輕輕搖頭,夾雜着嘆息,似是懊惱,似是遺憾。
小小的易槿抓着門框偷偷向裏看,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父親和莫叔叔會吵架,為什麽母親會哭。易槿只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他甚至有點讨厭莫叔叔了,這一段時間他每次來找父親最後都會吵起來,他不喜歡這樣。可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大人們的事情不會告訴他。
易槿知道随意遷怒于別人并不公平,可他還是有意識地疏遠了自己唯一的玩伴。等兩個大人和好了,他就和莫羲也和好,易槿這樣告訴自己。
他以為,父親和莫叔的争吵只是暫時的,他們是好朋友,所以過不了多久就會恢複成以前的樣子的。可是他錯了。
因為和表哥賭氣而不顧是夜間偷偷跑回家的易槿路上還在想着如果母親問起要怎麽回答,卻在還未到時便看見家的方向上空有火光。他瞪大了眼睛,用盡力氣向那個方向奔跑。
沖進火海中時,他還在想自己怎麽就跑進來了呢,父母肯定早就出去找人來救火了,也不知是不是母親又在院裏燒東西而把房子也給點了,平時還總告訴自己不要随便玩火的,自己都不注意,明天肯定要讓父親教育教育她。甚至在看到門縫中流出的鮮血時,他還在使勁地找着理由想要合理的解釋,可莫叔叔的出現一下子将易槿推下深淵,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易槿有一瞬間的茫然。莫叔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意見不合而動了殺意嗎?哦,不,不是殺意,他實施了的。可是他為什麽要救自己出來?是因為自己今晚突然回來而打亂了他的計劃,他還沒決定好要怎樣處置自己嗎?那會是什麽時候呢,明天?後天?還是他并沒有準備殺掉自己?他以前不是經常說要把莫缃嫁給自己的嘛!
小小的易槿在腦中想着自己的下場,呆在足以擋住身軀的大樹後冷眼看着面前的場景,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叫人來滅火,焦急地喊大家救人。他忽然發現,自己以前怎麽不知道,身邊還藏着一個影帝呢?
埋葬雙親時,易槿沒有哭,村民只道是孩子可憐,怕是被吓壞了,火化前的屍體都沒敢讓他看。火災中出來的,能有幾個不吓人的?何況,是靜靜躺着被燒?而易槿卻只是更加抓緊了手中的匕首。人們都以為他是今天從親戚家回來的,沒有人知道這個剛失去雙親的孩子昨天在林中呆了一夜,看着天空想了一整晚,然後挖出了以前埋下的匕首。
他平靜地盯着那個男人,那個因失去了至交好友而正悲痛的男人,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假象,然後向他走去。
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在一招之內殺掉一個人,他不知道向哪裏出刀才能讓人無法搶救過來,但他知道,他必須快、準、狠,也許對方已經有所防備,可他必須把握這個機會,為父母報仇的機會。快了,就快到了,易槿努力讓手不要發抖,他這樣是應該的。眼中的恨意浮現,易槿着手就要刺向面前的人……
“小槿,你,你不要太傷心了。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面前突然出現的人讓易槿措手不及,那快要刺出的刀也生生停在了袖中,看了一眼莫羲,易槿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不會有了。
而莫羲卻不知道,就在那短短的一瞬,已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也改變了很多。
莫羲的話又讓易槿的心中湧上愁苦,他知道,他們已經無法再做朋友,畢竟,那是他的父親呀!
之後,離鄉,獨自生活,失憶,再度重逢,一切都是那麽地順其自然。命運開了一個玩笑,逃開多年的易槿又回到了醉仙鎮,并且現在還住在莫羲為他建的小屋,這算不算命中注定,無法逃避?易槿突然發現,人在命運面前,真的是那樣微不足道,自己掙紮了十幾年,卻還是沒能逃出,并且,這次的交鋒,還沒開始,自己便已輸了。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愛上了莫羲。
短短兩個多月的相處,他竟然已經滲透到了自己生命的角角落落,再也出不來了。自己竟然,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難道,想要幸福,真的這麽難嗎?
看到房門打開時,莫羲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過去。而易槿只是淡淡地說:“莫羲,我們談談吧。”
易槿的樣子很憔悴,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樣也倍受煎熬,莫羲看着有些心疼。
“莫羲,我爸媽的事……”坐到床邊,易槿率先開口。
“槿,”莫羲卻打斷他,“槿,那場意外,大家都很傷心。可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好嗎?不要再去想那些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自己,好好生活,這樣他們才能夠安心呀!”剛才想了很久,莫羲還是覺得對于現在的槿來說,前塵往事還是不要再糾結的好。
易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本是準備将事情全部告訴莫羲,讓他來決定,可剛才莫羲語氣中的心疼還是觸到了內心柔軟的地方。他忽然為剛才的想法羞愧起來,自己怎麽會那麽殘忍,要讓他在父親與自己之間進行選擇?
只在一念之間。看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易槿的聲音有些發顫,“莫羲,你愛我嗎?”不要讓我再錯一次。
從未這樣正式的提過這個問題,莫羲有微微的愣神,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當然,這還用說嗎?”雖然有些意外,但仍是回答的毫不猶豫。再碰到易槿依然不肯挪開的倔強的視線時,他上前輕輕将他擁住,鄭重地回答:“槿,我愛你!莫羲愛易槿。”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就這樣自然的流露,莫羲微微收緊了雙臂。
“那,會有多久?”
這次的回答依然不需要考慮,“與我同在!”
槿,對你的愛,與我同在。如果可在世百年,那對你的愛,便也是百年;如果明天就要永別,那麽直到最後一秒,我的愛仍在;如果上天要我現在就死去,那麽在這一刻,我依然是愛你的!
不用海誓山盟,不說生生世世,只要我在。
眼眶中的淚水已經越來越多,終于支撐不住流了出來,莫羲湊過去将它細細吻幹,憐惜的姿态讓易槿再次淚如雨下。
看到父母離開時他沒有哭,知道那些事情時他沒有哭,遠走他鄉受盡磨難時他亦沒有掉過眼淚,現在卻在一名男子并不溫柔的話語中卸下了所有的堅強。這場重逢,究竟是誰的劫?
他終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不過是一個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一個可以給自己溫暖的家。而他們,就在眼前。還要奢求些什麽呢?易槿将手環住莫羲的脖子将他拉近,然後主動吻了上去,他笨拙地親着,含糊不清地說:“莫羲,我們在一起吧!”
仿佛一聲炸雷在耳邊轟鳴,莫羲只覺得震驚,但當他反應過來時,激動便立刻湧了出來,顧不上去驚訝易槿難得的主動,也不去在乎他生澀的吻技,莫羲仿佛忽然中了大獎的賭徒,不,比那個還要喜悅,他就是被囚禁了很久的生靈忽然見到了陽光,心一下子飛了起來,飄飄然的不知是真是假。
而易槿擁住他的手卻越收越緊,明亮的雙眸中滿是堅定,他一句句地說:“我們在一起吧莫羲,我會給你我的一切,不再去在乎其他的事情,只要你需要,我就在這兒……”剩下的話沒有機會再出現,因為它們全都消失在莫羲的唇齒間。
如果那次醉後的偷香也算得話,這并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卻比任何都要來的熱烈。之前只是蜻蜓點水般淺嘗辄止,而此時的莫羲卻是要将易槿拆吃入腹般,霸道地攻池掠地。男人在有些事上通常是無師自通的,尤其是某些想要掠奪的男人。易槿很快便潰不成軍。
一吻結束時,莫羲早已将易槿壓到床上。他離開那水嫩的唇,在兩個人都控制不住的喘息裏硬拽着一絲冷靜。“槿,你在發燒。”再這樣就真的出事了。
易槿卻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