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陸容一時沖動從家裏跑出來,被冷風一吹,立馬清醒了。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自己這冒冒失失地跑去宋家,也不是個事兒啊,就算見到宋勉,可說什麽呢?
最終,陸容還是掉頭了,倒也沒回家裏,而是去了作坊,打算在那兒湊合一晚,也好好想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作坊看門的王伯見是東家來了,忙給讓進門,只當是東家還有事要做,也沒多問,留了盞燈就回屋了。
四周都靜悄悄的,陸容覺得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長這麽大,他還是頭回遇見這種事。
陸容一直都知道宋勉不是一般的小哥兒,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高看他一眼就決定幫他,而事實證明了他的眼光十分正确。
兩人的相處一直不錯,雖說天天拌嘴,但陸容不得不承認,宋勉讓他覺得輕松,更準确來說,宋勉一直在他身邊,讓他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自個兒的反應是不是大了些?若只是惜才,哪怕成了婚,也不是不能繼續來陸記幫忙的,而給宋勉找個可靠的婆家,他還得承自己的情不是?
陸容突然笑了,低低的笑聲在晚上聽來實在是有些吓人,但陸容毫無所覺。
他還真是遲鈍,這是真的喜歡上了吧。
“居然會喜歡上這麽個嘴上不饒人的,嘿嘿,還真是,不錯!”
陸容自從那晚“失蹤”了一宿之後,回來居然一改之前的無措,臉上一片平靜,連梁安都有些不确定了,這是自己想錯了?還是兒子又出幺蛾子,不肯成婚?
陸容當然不是放棄了,他只是在等,等回了京城,那裏人生地不熟的,只剩兩人互相扶持,還怕拿不下他宋小勉?
中元節一過,梁安也閑了下來,看着幾個孩子都有了指望,心裏也松了口氣,結果哪知道,還沒安穩兩天,老四居然又給他添堵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現在連滿哥兒的親事都說定了,從小就被柳家定下的盈哥兒自然也該把婚事提上日程。
柳家不像秦邊,歸期不定的,就住着不遠,滿哥兒盈哥兒都快十六了,梁安就想着,不如先把盈哥兒的婚事辦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梁安還以為這門親事會是最讓自己省心的,結果,他果然高估自家幺哥兒了。
自從棗核兒出生那天,陸盈在産房外被吓了一回,就鬧着不肯嫁人,這事大家都知道,本來都只當是鬧幾天就好了,哪曉得陸盈是真鐵了心不嫁。
得虧柳海平性子軟和,什麽都依着陸盈,不然任你換成誰都不能答應的。
“你說我當初生那麽些幹什麽?我就應該生了老大,其他都給扔塘裏去,也省的糟心。”
“安安話可不能這麽說,咱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外頭哪個不羨慕你?盈哥兒還小,你也別跟他急,慢慢教就是。” “能不急嗎?也是他命好,打小時候,滿哥兒就護着他,現在長大了,滿哥兒要出門了,又來個柳海平接着護,一個兩個都由着他,這是能由着他的事嗎?”
“是是是,盈哥兒肯定也是知道阿麽心疼他,會想明白的。”陸青只能在一旁好好勸着。
梁安也無法,只好耐着性子慢慢說,到後來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管用,都使上威逼利誘了,依舊不行。
陸滿知道陸盈這是有了陰影了,一個處理不好,出了什麽心理障礙更糟,趕緊攔着些阿麽。
恰好此時,陸容要啓程進京了,陸滿想着不如幹脆讓陸盈跟着一起出去散散心,希望能夠讓陸盈放松下來。
梁安想想,也沒其他辦法了,便點了頭。
同往的自然還有宋勉,本來楊麽麽是有些不願意的,宋勉畢竟是個小哥兒,只是兒子執意如此,梁安也在一旁勸了許久,說是有陸滿陸盈陪着,好在大匽對哥兒的限制也不嚴,楊麽麽只得答應了。
陸容走後,陸家的重心都放在了棗核兒身上,現在棗核兒還不到兩個月,就是看着可愛,其實還不到好玩的時候,成天的吃吃睡睡。
棗子本來得知滿滿又要離開,還有些不高興,但是因為棗核兒分去了大半的注意,又有陸寬在一旁求關注,心情很快就多雲轉晴了。
另一邊,七月底,陸容一行也到了京城陸記。
離開兩個月,陸記一切如常,陸容請來的掌櫃姓葉,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爺兒,能力很不錯,原來也是大戶人家當差的,只是當初因為性子剛直,得罪了人,是聞濤居的周掌櫃薦來的。
陸容看着陸記從賬目到人工都一絲不亂的,顯然很滿意,這葉掌櫃果然是有些能耐的。
陸容既然得了人才,也承聞濤居的情,陸記的蛋腐停售了兩個月,這回出來的第一份就往聞濤居送。
陸記裏唐腐交給了工人,蛋腐也有宋勉,陸滿便把多數的經歷放在陸盈身上,倒也不提他的婚事,只是帶着他到處玩。
陸盈頭一回見到不同于素安水鄉的景色,兩只眼睛都快不夠使了,每日的四處游玩,陸盈也漸漸恢複了之前沒心沒肺的開心模樣。
嗣沂王君聽說陸滿來京了,想着許久沒見,便讓陳麽麽跑一趟,将他請到府中說話。
陸滿想了想,詢問了陳麽麽後,便帶上陸盈一同前往。
嗣沂王君茹素,陸滿便不敢将蛋腐奉上,只是做了新鮮的唐腐,茶幹送去。
陸盈頭一回來王府,咋咋呼呼的性子也不由得收斂了,乖乖跟着三哥,半點也不敢做錯。
少頃,王君就出來了。二人見禮入座。
“許久不見滿哥兒了,身邊也沒個說話的人。”
陸滿自然謙遜了幾句,也介紹了陸盈,王君年紀正是喜歡這些孩子的時候,看着陸家兄弟倆都長得周正,說話做事也落落大方的,心情好了不少。
二人陪着王君說了一上午的話,見王君乏了,便告辭了。
待二人走後,王君心情舒暢之餘,發現陳麽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麽麽這是怎麽了?”
“沒事,許是奴看錯了。”
“麽麽有話直說便是。”
“王君可記得上回說見着陸大哥兒有些面善?”
“怎麽?”
“奴這會兒倒想起個人來,只是……”
“哦?是誰?”
“陸大哥兒看着,倒是與皇後有着幾分相像。”
嗣沂王君想了想,覺得的确有六七分相似:“總是人有相似的,麽麽不必在意了。”
“是,奴知道了。”
這個世界,雖說哥兒比例較少,但是這并不妨礙特權階級的三夫四侍,更何況是皇帝。标準配置是一後四君六侍還有不計人數的貴郎。
本朝的皇帝後宮倒是沒那麽多人,但六、七個人也是有的。要說受寵,後宮裏最受寵的可能不是固定一人,但說到最得皇帝看重的,那絕對是皇後。
如今的皇後姓章,爹爹是太常卿,說起來,章家也算是比較特別的一家了,正兒八經的書香世家,但是世家裏最煊赫的永遠不會是章家,只是三百年來,自前朝起,章家一直傳到如今未見衰敗。
章家為官,幾乎從沒超過正三品,唯一的例外是章皇後的祖父章道儀,任過幾年禦史大夫,還是因為家裏出了個皇後,但不久也辭官回鄉了。
章皇後也是意外,當年章皇後嫁給皇帝的時候,皇帝還是個不起眼的小皇子,誰也不認為皇位會落到當今身上。
這回王君聽陳麽麽說陸滿與皇後相似,并未放在心上,畢竟章家傳家幾百年,每年祭祖,展開的族幡都有丈高,若是有個把遠支族人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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