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陸滿帶着陸盈去見嗣沂王君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普天之下,多少哥兒窮其一生能得一兩個孩子已是萬幸,而陸家則恰恰相反,有四個孩子,陸盈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裏,并不能懂得孩子的珍貴。
陸滿也是沒辦法了,他又不是心理醫生,只能通過這種方法讓陸盈看到孩子的可貴,希望可以幫陸盈度過難關。
“三哥,王君好和善啊,一點都不像貴人。”
“貴人也是人,又不是猛獸。”
“不過王君看上去身體好像不大好的樣子?”
“是啊,早年嗣沂王府的大郎君夭折了,王君傷心過度,身子也就熬壞了。”
“啊?那,那王君就沒有孩子了?”
“是啊。”
陸盈沒有說話,他又不笨,怎麽不明白三哥的苦心?況且,來了京城,心裏也放松了不少,對這個話題也不想最初那麽抗拒了。
“三哥,我,我再想想……”
陸滿不急,只是揉了揉陸盈的腦袋,沖他安慰地笑了笑。
這幾日,陸滿的心思都放在陸盈身上,成天帶着他出門散心,陸記裏,陸容自然樂得多與宋勉相處,沒有倆哥兒礙眼正好。
宋勉開始沒注意,因為離開兩月的原因,他一回來就要忙着制作大量蛋腐,但是陸容的動作實在太明顯了,就連葉掌櫃都開始詭異的眼神看他了,他要是再不明白有事,就不是宋勉了。
現在陸記已經有了賬房,宋勉得閑的時候,也能做些自己的事了,他畢竟是小哥兒,而且幾乎稱得上是正兒八經的大家公子,于針黹廚藝上自然是受過訓練的,這會兒難得有空,便打算做兩針,可自己剛搬了小凳兒在院子裏坐下,身邊也粘了一個人過來。
“東家,你——不忙啊?”
“不忙啊,你做你的,別管我。”
我倒是能做自己的就好了!!!宋勉無奈,想想還是說道:“東家,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咳咳,嗯,那個,還真有個事。”
“你說。”宋勉将手裏東西放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看啊,你呢,再過幾個月就滿十七了,也是該說親的時候了。”
“這個就不勞東家費心了!”宋勉的臉色沉了沉,以為是陸容得知了自己的事情,生怕被陸榮看輕。
陸容顯然了解宋勉,知道這是誤會了,也不拐彎抹角了,趕緊就喊了出來:“你別瞎想啊!”
“怎麽?難不成東家還改行做媒了?”宋勉兩手捏得緊緊的,心裏酸的難受,也說不清是怎麽了,只是聽見陸容催着自己嫁人,就渾身難受,連嗓子都堵住了的憋悶感。
“我做什麽媒啊?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就不能順着我一回啊?”
“呵,沒順着東家真是多有得罪了!”
“宋勉!我是說反正你都到年紀了我也差不多該成婚了我不想你嫁給別人你就給我留下當一輩子陸記的東家麽麽!”說完後陸容狠狠喘了口氣。
“什,什麽?”信息量有些大,宋勉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就嫁給我呗。”
“砰——”院門開了,陸滿陸盈剛進門就聽到這極為震撼的一句話,兩人都呆呆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來得不大是時候啊。
宋勉顯然反應了過來,臉轟的一下就紅了個徹底,手忙腳亂地收拾了笸籮,轉身回房了。
陸容則是一臉怨念地看着倆弟弟,不過想着宋勉連耳朵都紅了的樣子,算了,大人大量不跟這倆人計較了。
陸容施施然站起來,還淡定地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浮灰,到前邊兒鋪子裏去了。
院裏就剩陸滿陸盈兩個人時,陸盈才敢開口:
“二哥,這是?”
“嗯,果然是咱二哥的風格。”
“?”
“外人面前精的要死,家裏時候就是個愣子,聽聽這話說得:‘你就嫁給我呗?’他當還價呢?”
“三哥——”
“行了,別杵在這兒了,回去給阿麽寫信,告訴他二嫂麽麽快被拿下了。”
“哦,好。”
屋裏宋勉本來臉紅的好些了,結果被陸滿這一聲“二嫂麽麽”又給點着了。
以前是沒想過,但是真要說沒感覺,宋勉不能騙自己,陸容是在自家落難的時候出手相助的,且不論當時他的動機是什麽,對于宋勉來說,這就足夠自己銘記了。
本就存着一份感激之心,陸容又是年青有為的爺兒,長得端正,性子不差,宋勉怎麽可能不動心?
只是之前的時候,自己心裏噎着與張家定親的事,便從未往這上面想,只當那些好感是感激陸家恩情。如今,陸容直接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宋勉再不能騙自己了。
說起來,這些日子葉掌櫃看自己的眼神,根本就是看東家麽麽的眼神吧?一想到整個陸記都知道了,宋勉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是,嘴角老是上翹着怎麽都壓不下去啊,煩死了,都怨陸容,嗯,都怨他。
因為已經說開了,陸滿陸容就更不敢當大蠟燭了,于是接下來的日子裏,哥兒倆是撒開歡的到處跑。
這一日正趕上個雜耍班子,看的開心,便一時忘了時間,回去的時候都快申時了,結果越是趕得急越是有人擋道。
居然又是仗勢欺人的戲碼,而巧的是,肇事的居然又是上回那個梁大郎,說起來,陸滿後來還聽說了,好像這個梁大郎是戶部侍郎的內弟什麽的。
兩人本打算繞着走,結果事情居然有了轉機,那個什麽梁大郎的靠山居然出現了,只見衆人排開,讓出一條道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爺兒走了出來。
梁大郎先是喊了一聲“哥夫”,結果沒等第三個字說出口,就叫人綁了,要說這梁大郎也是個傻的,天子腳下,一個招牌砸下來,都能砸着三個當官兒的,他居然也能橫了那麽久,也是運氣好了。
陸滿看着沒意思,就打算拉着陸盈走開,哪曉得這時候一回頭,正對上那個什麽侍郎,那人顯然也看見了陸滿,居然一臉地不可置信。
陸滿被他看得一身白毛汗,趕緊拽着陸盈跑了。
而被留下的戶部侍郎則是還未回神,只是一個勁兒地喃喃什麽,看口型似乎是“安安”。
陸滿雖然有些不舒服,但并未将這事放在心上,回頭就給扔到腦後了。
八月初二的時候,陳麽麽居然又來了一趟陸記,而且臉上明顯帶着喜色,拉着陸滿一個勁兒地說謝謝,語無倫次的半天陸滿也沒明白是怎麽回事。
這次陸滿沒帶陸盈,而是一個人去了嗣沂王府,這一回陳麽麽沒有将人引到花廳,而是直接去了王君的院子。
原來嗣沂王君當年痛失愛子大病一場後,本就身子虛弱,結果緊接着就開始戒葷腥,身子就更不好了,這些年全靠皇家名貴藥材調養着。
陸滿去的時候,請脈的太醫還在,陸滿聽了半天,什麽營虛、不足的聽得雲裏霧裏,總之大概意思是,王君身體不好,但是最近吃飯規律,又吃的有質量,所以好轉了不少。
陸滿一想也大概明白了,其實很簡單,嗣沂王君因為常年茹素,所以蛋白質攝入量不足,說白了,他身體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營養不良,而豆腐這玩意兒呢,蛋白含量高,極易為人體吸收,而且豆制品與谷物同食,互補氨基酸的作用下,可以滿足身體基本所需,自然王君的身體也就有了起色。
可道理簡單,這裏的人初識豆腐,那裏知道那麽多?陳麽麽只當陸記的唐腐功效居然更勝補品,對陸家人簡直是快感恩戴德了。
王君得知自己身子弱了這麽些年居然有了起色,對陸滿也是更喜歡了,直嘆滿哥兒是個有福之人,連自己都被惠及。
陸滿被謝的都有些心虛了,但這其中原因又沒法分說,只好生受了這份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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