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就不該追他。”
林岑回教室了, 何恬頗有怨念說着,許慕鹽啜着凍檸茶,清爽如夏日陰涼山谷的泉水般, 她好笑看向何恬,問她:“你确定你追他了?”
何恬覺得也是, 便沒那麽氣了, 拍拍屁股起身, “快下課了, 走吧。”
班上的同學也開始往樓上走, 許慕鹽回頭看眼那邊的江越, 老陳跟江越的教練似乎在說什麽, 旁邊北體來的幾個老師拿着冊子在商量。
回到教室後, 許慕鹽沒看到前面的劉銘,林岑拿着手機不知道跟誰聊天,臉上浮現出一些不耐煩來, 緊緊鎖眉。
樓下操場依舊熱鬧, 上課鈴一響,教室便安靜,和操場截然不同的氣氛。
放學時候,江越回來拿書包,她滿身汗,味道不太好聞, 陳妍沒嫌棄, 湊過去問情況, 江越幹巴巴笑一聲, 沒說話, 可一切都在臉上浮現了。
将書一股腦塞進背包裏, 江越輕松将書包背在寬闊的後背上,頭也不回走了,窗外的夕陽映襯,竟然顯得她有些削瘦。
許慕鹽晚上給劉銘發微信,問問題,劉銘沒回,許慕鹽也沒真的指望他,看到劉銘沒動靜,心裏竟然有些安慰,當下點開林岑的聊天框,上面還顯示最新消息: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是劉銘沒回答問題,她才沒得辦法去問林岑的,才不是自己要找林岑呢,至于劉銘的同桌,她也不是很熟,麻煩別人不好。
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順利安慰成功後,許慕鹽深吸口氣,給林岑發消息。
“在嗎?”
等了一會,聊天界面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仿佛打着節拍,許慕鹽的心跳都跟着那幾個字動起來。
很快,林岑回了。
【不在。】
連标點符號都能看出來的傲嬌,明明是拒絕,許慕鹽卻不怵,要是說在,她還真不知道怎麽問呢,顯得多見外不是,都是同桌了。
許慕鹽又發:【我剛找劉銘問問題,他好像不願意搭理我。】
剛發出去,林岑就回:【所以我是退而求次的選擇?】
這個鍋有點大,許慕鹽總不能直說找劉銘其實是給自己找他的借口吧?當即放了個貓貓搖頭的表情。
【才不是,我是怕你忙。】
發完,林岑沒回。
許慕鹽猜他是一只手打字慢,等了一會,确認他是真的不回後,許慕鹽蹙起眉,長嘆口氣,捧起手機,繼續發消息。
【我真的有好多題不會的,再寫不完,我媽就要來找我了,明天萬一交上去,讓老師看到多不好,你不會就這麽看着你唯一的同桌葬身火海,見死不救吧?】
發完,還發了個貓貓求求的表情。
林岑問:【你在撒嬌嗎?】
許慕鹽愣住,什麽意思?下意識,她忍不住心悸,面紅耳赤,嘴上嘟囔:“肯定沒有,我明明是正常語氣,再說這能叫撒嬌?這叫虛與委蛇。”
好像要自己說服自己似的。
門突然被打開,許慕鹽吓一跳,手機貼着胸口,警惕看向身後,裴燕一臉嚴肅進來,問她:“寫作業時間,跟誰聊天呢?你今天的作業寫完了嗎?”
“我不會,就問下同學。”許慕鹽将手機關掉,放在桌上,裴燕雙手叉腰,不滿道:“你問哪個同學?他成績好嗎?你這不是有手機電腦,不知道自己查一下嗎?”
許慕鹽還想争辯什麽,就聽到裴燕更加厲害的言語劈頭蓋臉砸來,“你現在這個班,也就老師好一點,那些同學都是成績不好的,跟三班的能比嗎?給你轉班是跟老師學習的,不是跟一些不着調的同學玩的。”
許慕鹽洩了氣,裴燕似乎意識到家裏還有個學生,就是自己講的不着調的那一類,連忙掃了眼門口,咳嗽後壓低聲音說:“你不要被他們帶壞了,要搞清楚自己要做什麽,你要是再這樣,手機就沒收,明天我就去給你請個家教。”
“這不是才剛開學嗎?”許慕鹽有些喘不上氣來,她倒是希望期中能早點來,是死是活也能痛快點。
“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都高二了。”裴燕見她頂嘴,說的更厲害了,許慕鹽不敢再說了。
裴燕走之前,又想到什麽,說:“莊慧好像轉去附中了,早知道一開始就給你轉去附中,附中怎麽說成績排名都比你們七中好。”
裴燕走後,許慕鹽堪稱灰頭土臉,垂着頭寫作業,心亂如麻,看着作業題仿佛一個個都是吃人的怪物,不是自己在看着它們,是它們張着血淋淋的大口準備吞了她。
翌日一早,許慕鹽刻意避開裴燕吃早飯的時間,拿上幾個包子走了,蔣葛看着她,裴燕出來沒看到人,氣得不行,“又跑了,我還有話跟她說呢。”
蔣葛昨天晚上公司開會,今天還要出差,無暇顧及這些,可還是問了句:“你要跟她說什麽?你是不是昨天又說了她。”
“我就提醒她幾句,什麽時候說她了。”裴燕回房間繼續給蔣葛收拾出差的行李箱。
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夏天好像無窮無盡,校門口的楓葉都要紅了,可天氣還是燥熱,蟬鳴嘶啞,曾主任拿着戒尺,敲在手上,盯着一排學生,唾沫橫飛得罵。
林岑站在一邊,手上的綁帶還沒拆,但他依舊站得筆直,腰肩卻微微塌着,目光凝在某一處,發着呆。
曾主任都不好意思說話了,看他一眼,他又沒犯錯,在這站着幹嘛呢?
林岑卻在想,是他昨天太莽了,把許慕鹽吓到了?她會不會以為自己在調戲她?
正想着,林岑餘光中出現一個矮瘦的身影,立馬轉頭看過去,許慕鹽一手一個包子,喪着一張臉過來,也不知道包子拿了多久,面皮都皺巴巴的,好吃也變得不好吃了。
她似乎沒有注意林岑,徑直朝學校走,被老曾叫住,“吃完再進去。”
許慕鹽伸出手,遞給老曾一個,答非所問:“芹菜餡的。”
老曾:……
誰關心是什麽餡的包子了?
老曾無語看她,“你吃你的。”
許慕鹽這才回神,張着小嘴開始啃包子,林岑看着她迷糊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她一個小小的人,似乎有很大的煩惱,吃着包子都愁着一張臉,比包子皺的還可憐,林岑懷疑是不是昨天自己一個人寫作業,把自己難壞了。
他漫不經心走過去,沖她打招呼,開口卻變成了,“昨天怎麽沒回我?”
許慕鹽才發現他,愣愣看他,好像在想是什麽事情,想起來很快,她立馬懊惱蹙眉,昨晚被裴燕一頓說教後,她都忘了微信的事情了,作業寫的也很糟糕。
可一想到裴燕的話,許慕鹽嘴裏發苦,只說:“太晚了,我就自己查了下作業。”
林岑呼了口氣,說:“查了之後有幫助嗎?”
他都不覺得這叫抄作業嗎?許慕鹽捏着饅頭皮,撕了撕,心裏微微緩和些,說:“沒有,我就自己亂寫的。”
反正抄了也沒有什麽幫助,還不如胡亂寫了,到時候老師講的時候,她還能注意一些。
林岑沒再說話了,看她吃完,兩個人一起回教室。
等許慕鹽快要坐下的時候,林岑才問:“是碰到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
好像是問作業,又好像不是,許慕鹽看向他,扶着書包,他站着,個子高,窗外清晨新鮮的陽光打在他的眼睛裏,将漆黑的瞳孔照出些許邊緣的琉璃色,如同金色的光芒,皮膚也泛着精致的豔麗。
她有一瞬間的心悸和迫切,然後伴着酸澀咽了下去,她重重呼一口氣,點頭說:“恩,碰到了,感覺很難再繼續好下去了。”
本來前兩天的事情,讓她以為裴燕再婚後,會被蔣葛慢慢變化,昨晚的事情,讓她意識到,再也不會好了。
轉班轉學,無非是換一個地方和環境,可以擁有好的老師和好的同學朋友,可倘若是原生家庭呢,她無處可躲,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躲,只能随着一切逐漸爛下去。
她不知道怎麽去怪裴燕,到頭來,好像是因為她,裴燕才這樣的。
“不會的,所有的事情,都會好起來。”林岑坐了下來,他單手拉開拉鏈,許慕鹽看着他,笑着說:“你不懂。”
“你的事情,一定都會好起來的。”他又重重強調一句。
許慕鹽奇怪看他,這算是祝福?可好像又不是,好像是一種篤定?她那股子酸澀又上來了,憑什麽?他憑什麽篤定自己的事情?
林岑說完,又自顧自拿出作業和課本,沒再跟她對視或者說一句話,許慕鹽古怪蹙眉,也跟着拿出書本,用力打開。
劉銘來的時候,他放下書包,看起來比許慕鹽臉色還差,還不忘找許慕鹽說:“你昨天問我什麽問題?我昨天跟我媽吵架呢。”
許慕鹽擡頭看他,竟有種被共鳴的滋味,劉銘不像她,當下就倒苦水。
“我昨天看北體老師和教練來,可激動了,還有個教練說我練田徑不錯,我跟我媽說,我媽氣得不行,說我不務正業,說給我的時間不多了,都高二了,別想有的沒的……”
許慕鹽聽着,忍不住跟着點頭,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呀,這天下的家長話術都這樣嗎?
看着劉銘激動的樣子,許慕鹽竟然有些被安慰了,看別人的家長也這樣,那裴燕好像……也挺好的,只是着急些,急躁些。
劉銘還撸起袖子,小麥色的皮膚上,什麽都沒看到,他義憤填膺說:“我媽都拿衣架抽我!”
林岑嫌棄蹙眉,再看許慕鹽居然還探頭認真看過去,當即伸手,按在許慕鹽臉上,将她推回位子上,順便怼着劉銘:“這能看出個屁!”
作者有話說:
許慕鹽:看着別人的苦難,自己甜
林岑:黑皮有什麽好看,我比他白
許慕鹽:我要看曬不到的那裏
林岑起身脫褲子,許慕鹽:我是說胸口。林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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