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小人魚愛招蚊子

“那你們轄區的縣太爺是誰?”貢寧匪立在海南雁身後問道。

年長的男人急忙回道:“叫白禮群, 前年剛上任的,起初剛上任時,讓每戶多交一旦糧食, 交不起糧食的,便每戶交一吊錢,我們依海而活, 哪能交的起那一旦糧食, 一年到頭來打漁換的那些銀錢都不夠交稅的。”

男人長嘆一口氣,說起來唉聲嘆氣的,眼看着四個男人就要哭了,海南雁看了一眼貢寧匪,貢寧匪立即接收到消息, 問道:“你們先別哭, 我們兩人被你們的魚鈎所傷,先帶我們去你們村子裏養傷。”

四個男人一聽立馬站了起來, 帶着海南雁進了村子。

貢寧匪将馬車卸下藏了起來, 馬兒拴在了一處極其隐蔽的樹上, 帶着重要東西, 抱着蘇衡跟着四個男人從一條陡峭的山路進了山裏, 果然如他們所說一樣, 每條出入山間的路都有官兵把守。

這條小路周邊雜草叢生, 花草長起來有成年男人高, 不知道是一些什麽樣的植物,綠油油的,看着應該是高灌木叢。

本來這裏是沒有路的, 是年長的男人告訴他們, 這是他們四人在林子裏找事物的時候無意發現的一條可以下山的路, 因此官兵不知道這裏有條路,無人看守。

山路極為陡峭,體力較好的貢寧匪抱着蘇衡走了一段距離便開始吃力起來,走走停停累得直喘氣。

海南雁看他額頭上汗如雨下,已經累得走不動了,攔下他道:“我來吧。”

貢寧匪搖頭:“萬萬不可,公子手臂上還有傷,讓屬下來就好了——”

不等貢寧匪說完,海南雁便從懷裏将蘇衡抱了過去,平穩的跟在四人身後。

這四人都姓武,是同門同宗,年長的男人是那三個年輕人的叔叔,這次出山是武叔帶着出來的,明日便到了武叔的大哥帶着出來了。

那三個年輕人分別叫武大武二武三,家中還有個武四,目前都尚未成親。

走了大約半柱香時辰,開始由上山變成了下山,一行幾人坐在陰涼處歇息着。

海南雁胳膊上的傷又開始流血了,蘇衡擰着眉頭,看着胳膊上的血浸透衣袖,吐了一口濁氣,不滿道:“你胳膊流血了。”

正在聽貢寧匪和武叔四人聊天的海南雁疑惑的看他,在看到自己胳膊上傷時,才“哦”了一聲,把已經撕壞的衣裳撕下一條布帶,綁在傷口上面,防止再次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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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這一切後,他又仔細的聽貢寧匪幾人談話。

歇息了一會兒,一行人又開始趕路,這次蘇衡死活不讓海南雁抱他了,要自己走,但他傷了兩條腿,哪條也吃不上力來,最後還是貢寧匪和武大三兄弟輪流背着進了村。

這裏不應該說是一個村,應該說是臨時的基地,這裏沒有屋子可以住,只有人們費勁砍下的木頭搭成的一個有頂棚和木炕的屋子,四周都是敞開的,看樣子是還沒得及的蓋好。

這裏的人大約有一百多人左右,男女老少都有,見他們回來了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武叔,今天都抓來了什麽?”

武叔羞愧的低下頭,一群人又去問武大三人,将他們三兄弟圍了起來。

武叔帶着蘇衡他們到了自家搭建的“家”裏,給他們三人每人到了一杯水道:“我們這裏窮,三位官爺莫要嫌棄。”

蘇衡抱起木碗喝了起來搖頭:“不嫌棄不嫌棄,這白禮群不過一介九品縣太爺,怎麽能派這麽多官兵将你們困在山裏呢?”

武叔搖頭,愁眉苦臉的嘆息道:“我們只希望能夠平平安安的活着,不奢望皇上能給我們赦免賦稅 。”

海南雁垂着眼睛,抿緊嘴唇,默默将這些需要的東西記在了心裏。

新來了三人,村裏很多人都悄悄的觀察着他們,蘇衡給海南雁上好了藥,仔細的紮緊紗布。

海南雁看了一眼偷摸摸觀察自己的村裏人,給貢寧匪使了個眼色。

貢寧匪接收到,一張冷冰冰的臉立即笑眯眯起來,跑到一小姑娘面前露着兩排白牙道:“給姑娘添麻煩了,想問問姑娘這取水要去何處”

小姑娘還從未見過如此有禮貌,長相帥氣的男子,這方圓幾裏沒有一個人能比的上面前這人。

看到他同自己笑,便不好意思起來道:“正巧我與阿弟要去打水,你同我們一起去吧。”

“好嘞!”貢寧匪眼睛笑彎了,仿佛裏面有星星一樣。蘇衡暗自咂舌,這人若是去了新時代,演戲定然能那個影帝。

這裏是個盆地,他們住在盆底,從營地走二百米便有一條小腿粗細的山泉,從山頂緩慢的流下來,這股泉水挂滿了細長的長木桶,過會兒就得過來換了一次。

貢寧匪拿過小姑娘遞過來的泉水喝了一口問道:“你們和武叔也是一個村兒的嗎?”

小姑娘取下長木桶,将空的長木桶放了上去,搖頭:“武叔是武家村的,我們離武叔還有五裏地遠,我們是齊家屯的。”

貢寧匪點頭,又問:“那你們現在是幾個村子住在一起?”

小姑娘想了想,說不來。倒是她身邊的年輕男人回答道:“六個村子。”

“什麽時候住進到這裏來的?”貢寧匪從懷裏取出個蘋果遞給了小姑娘。

小姑娘立馬欣喜起來,連連向貢寧匪道謝。

“去年洪澇過後,大約是七八月份左右。”喬楠問,“你們三人是什麽人,看樣子想哪家的貴公子。”

貢寧匪笑了起來:“算不上,家中老奶奶病重,寫信讓回去。剛剛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山下有很多官兵,這些官兵都是些什麽人啊。”

小姑娘愛不釋手的将蘋果放進了衣袖裏,聽到這個問題看向她哥哥搖頭:“這些并不清楚,起初我們跟他們鬧的時候,看着不像縣裏的官差,沒一個認識的。”

“那你們知道他們身上有什麽标志嗎?例如腰牌上雕刻的是荊棘木什麽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貢寧匪盡量說的明白一些。

喬楠和自己妹妹想了想,除了能想到一身淺灰色的官衙衣服外,什麽也沒印象。

“公子問這些做什麽?”喬楠道,“你若是想知道,我找我好兄弟過來,當時反抗那些人的時候,他是站在最前面的,說不準看到的東西要比我們多。”

貢寧匪一喜,向喬楠行抱拳禮道:“那當真是感謝小哥了,勞煩小哥叫一叫,我來問幾句。”

喬楠點頭,領着妹妹走了。

喬雲和喬楠離貢寧匪有一段距離了,問喬楠:“哥,你說他為什麽問這些問題?他不會是官府的人吧。”

喬楠回過頭看了一眼亂看的貢寧匪道:“我看像貴人,你瞧他身上的那布料在咱們這個小縣城裏可不好買,你先回家躲起來,我去找啊郎,要是發生什麽事了,你就帶着爹娘往山上跑知道吧。”

喬雲“嗯”了一聲,回到四面無牆的家裏,躲在木頭架下。

貢寧匪等了一會兒,等到喬楠帶來了個人,那人個子高高的,比較魁梧,整個人黑的像是從煤炭裏出來似的。

他被這黑有震驚到,很快便将這種失态的表情收了起來。

啊郎站在貢寧匪面前,擰着眉道:“你找我?”

貢寧匪笑着點頭:“我想問問那些守在山下的官兵身上都有什麽相同的圖案?”

阿郎點頭:“有啊,穿的官服圖案都是一樣的。”

貢寧匪一噎又道:“除了這個,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麽腰牌,腰牌的花紋是什麽的?或者是刀上面的紋樣是什麽樣的?”

這下問住了阿郎,他想了很長時間,突然“哎”了一聲道:“确實是有,他們腰間都吊了一顆玉珠,差不多跟你眼睛大小——”

“是什麽花紋?”貢寧匪忍不住插嘴道。

阿郎想了想,眉頭越來越緊,最後嘆了一口氣道:“記不清了,當時太陽太大了,那玉珠上的花紋沒看清。”

貢寧匪讓他好好想了想,讓他想起什麽來後就去武叔家找他。阿郎點頭,跟着喬楠走了。

蘇衡躺在木棍搭建的大通鋪上,驅趕着山裏的小蟲子,海南雁正抓着他腳,給他仔細的上藥。

見貢寧匪回來,海南雁扯開紗布一圈一圈的将蘇衡腿上的傷口包好問貢寧匪:“打聽的怎麽樣了?”

“屬下有罪,打聽的并不多。”貢寧匪鄒着眉頭道,“不過屬下懷疑山下的那一群官兵應該是徐坤的人。”

海南雁一頓,手中的紗布扯得有些緊了,蘇衡小聲的叫了一聲,他趕忙松了手中的力道:“說說情況。”

貢寧匪道:“屬下找到去年反抗山下官兵的一男子,他說曾見過那些人腰間挂着一顆眼睛大小的玉珠,具體花紋并沒有看清。屬下記得前年休沐時,曾在街上遇見過徐大人家的一隊仆從,他們的腰間當時挂着的便是一顆眼睛大小的玉珠,刻的是卷雲紋樣,正反兩面刻了‘徐’字。”

上好藥後,蘇衡坐了起來,道:“要想知道山下的那群人是不是徐坤的人,到了晚上悄悄的趁着一個人落單,偷了他腰間的玉珠一查看便知。”

三人計劃好後等着晚上來臨。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營地的火堆開始點了起來,蘇衡煩躁的拍死手臂上的蚊子後,不滿的看向坐在身邊的兩人,兩人身邊幹幹淨淨,一個蚊蟲也沒有,而他身邊被圍了一大群。

“喵的!這些蚊子怎麽只咬我!”蘇衡撇嘴,伸手用力的撓着手臂上的疙瘩。

海南雁看他臉上也有好幾個疙瘩,取出衣服蓋在他頭上:“臉上的不要撓,小心腫成豬頭。”

他又拿出艾草在蘇衡的臉上手臂上抹了幾下,好歹沒有那麽多蚊子圍着他了。

深夜,點燃的火堆一個接着一個熄滅了,海南雁坐在一旁用手替蘇衡驅趕着蚊蟲,看着營地裏的人差不多都已經睡了,碰了一下身邊的貢寧匪道:“你留着保護他,我下去看看。”

“不行!還是公子守着蘇公子,我去看看。”貢寧匪壓低聲音,阻止海南雁自己下去查看情況。

海南雁沒有堅持,應了一聲,同意讓他去了。

蘇衡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掀開海南雁的衣服露出一雙惺忪的眼睛,帶着起床的軟音小聲的問海南雁:“是要行動了嗎?”

海南雁蓋好衣服,“嗯”了一聲:“你先進去,一會兒小心再給你咬幾個包。”

蘇衡小小的一個人,蓋着海南雁的衣服,蜷起腿來,整個人被罩了進去,他害怕被蚊蟲叮咬,将自己用衣服包裹的嚴嚴實實,像毛毛蟲一樣撅起屁股爬起來,爬到海南雁跟前,小聲說:“我們不去嗎?”

看到在床上亂爬的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道:“不去,你腿上還有傷,不方便,你先睡吧,我等他。”

蘇衡嫌棄木頭上太硬了,睡得他身上疼,他挪了挪,不舒服,又挪了挪,還是不舒服......

海南雁看着腿上的“毛毛蟲”,一會兒挪一點兒,沒一會兒整個人就睡在了他腿上不動了。

他長嘆一聲,躺在了木板上,歪頭看見天空中的星星在閃閃發光。

這邊貢寧匪點了火折子沿着剛進山的那條路下山,這條路太過陡峭,白天行走也不好走,貢寧匪用了輕功才勉強下了山。

這些守山的人很警覺,每兩個時辰交換一班崗,還會帶着火把沿着山腳巡邏,确保不放跑一個人。

貢寧匪藏在樹上,蹲了一波巡邏間隙,一般第一支和第二支巡邏隊的巡邏間隙是半盞茶時辰,幾乎很少有單獨的一個人去茅房。

無論是做什麽都是兩人一組,這讓貢寧匪有些無從下手。

他在樹上蹲的天有那麽一點泛青,馬上就要天亮了。

這些人的身手他察覺不出來,不敢貿貿然的去行動,這若是打草驚蛇,恐怕再想調查這幫人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貢寧匪在心裏默默的想,工部尚書的人還真是不簡單啊。

得想辦法先不動神色的試探試探這些人的功夫。

等一隊巡邏隊走過去後,貢寧匪從樹上跳下來,躲在了一片矮灌木叢裏。

這個灌木叢裏有很多荊棘,在蹲下去的時候,臉上和身上被不同程度的劃傷了。不過這些痛并算不了什麽,他警惕的躲好,等着第二隊巡邏隊過來。

過了一會兒,第二隊來了,隊伍後的一個人拍拍自己前面的人,小聲道:“跟我去個茅房。”

兩人脫離了隊伍向貢寧匪躲着的灌木叢走來。

這些人一瞧就是受過訓練的,除了必要的話會說之外,不多說一句。

貢寧匪有些失望,想着說不準還能偷聽到什麽,結果人根本就不開口,要是不剛剛那人說了一句‘跟我去個茅房’,貢寧匪都懷疑他們是不是不會說話。

等到這兩人走近了,在他旁邊的一個灌木叢解手,他從兜裏取出在下山前在泉水旁抓到的一只青蛙扔了出去。

青蛙還未落地,上茅房的兩個人立即撿起石頭将半空中的青蛙打了下來。

貢寧匪暗暗吃驚,這絕對都是高手,他一個人打不過兩個,需要回去和公子商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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