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67章

“喲, 小懶魚居然知道離朱。”開明獸新奇道。相較昆侖其他妖獸或者神，離朱的知名度不高，甚至算得上寂寂無名。

“因為我讀過《莊子》嘛。”作為一條道觀魚，《莊子》還是會讀的。

《莊子》裏曾提過：南方有鳥, 其名為鳳, 所居積石千裏。天為生食, 其樹名瓊枝, 高百仞，以璆琳琅玕為實。天又為生離珠，一人三頭, 遞卧遞起，以伺琅玕。

離珠即離朱。大意就是指：鳳凰以琅玕為食，而三頭人離朱的職責則是伺察琅玕樹的動靜。

“那離朱是不是真的有三個頭啊？”魚魚好奇不已。之前姚钰讀到這裏的時候, 還在想一個脖子上頂着三個頭，脖子會不會累？但開明獸都有九個頭了，那離朱有三個頭似乎并不算誇張……

“讓鳳皇帶你去看看, 不就清楚了嘛，眼見為實可比聽說強。”開明獸笑道。

姚钰有點猶豫, 畢竟姬曜剛才都說不去他之前住的宮殿了。現在只是因為他好奇離朱長什麽樣，就開口提要過去看看，姚钰臉皮再厚也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

還沒有等姚钰糾結，姬曜便開口道：“想去泡溫泉嗎？”

“現在可以嗎？”姚钰有點心動。

姬曜看着一臉期待的姚钰，含笑道：“可以。”

“那我們快去吧。”姚钰迫不及待道。

“我有一個問題。”開明獸一個腦袋新奇地看着姚钰，慢吞吞道，“鯉魚能泡溫泉嗎？”不會下水後就半熟了？

“不會。”姚钰認真回答道, “我是鯉魚精, 不是一般的鯉魚。”他愛泡溫泉, 特別是原形的時候。

開明獸沒想到姚钰還真認認真真回答了他這個開玩笑的問題，一個沒忍住，好幾個頭都發出了哈哈的大笑聲。而其中有個頭還抽空轉向姬曜，忍着笑問道：“應龍真是給你找了個寶貝。”

就在開明獸以為姬曜會直接忽略他這句話的時候，他居然聽到了這個冷漠鳳凰“嗯”了一聲，雖然很輕。他沒聽錯吧？但他九個頭都聽到了哎。

開明獸正想抓緊這個難得的機會調侃一下冷漠鳳凰，還沒等他開口，姬曜就帶着姚钰走遠了。

開明獸：“……”啧，多難得的機會，他居然還是沒把握住。

……

“喔，舒服，太舒服遼。”一條魚側躺在溫泉中，發出了滿足的感嘆聲。

溫泉上半漂浮着一個材質似玉非玉的白色圓盤，大小剛好夠姚钰的原型舒展着躺在裏面。圓盤距離水面的距離剛好是鯉魚側躺的厚度。

因而，圓盤裏的鯉魚就這樣舒舒服服地躺着，頭上還頂着一條白色的小毛巾，腮一張一合，嘴裏不時吐着泡泡。

溫泉邊上，則站着一個人。但和一般人不同，那人長着三個腦袋。他三個腦袋的長相一模一樣。

“要試試這個果子嗎？”那人看着盤子上額頭蓋着小毛巾的鯉魚，笑着說道。

小鯉魚翻了身，原本擱在頭上的毛巾也滑落了下來，飄在了水裏。但姚钰的注意力已經被這人說的果子吸引了，因而沒有在意。他用豆豆黑眼看着那人手上拿着的果子，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果子呀？離朱。”

這個果子形狀有點像李子，外觀是紅色的，看上去應該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這叫沙棠，吃了可以防水。”離朱笑道，“很久以前人類遭遇水災的時候，大禹曾向鳳皇大人要過沙棠果。人類吃了，可以讓人不沉溺于水。只可惜沙棠樹結果有限，薅禿了樹也不過區區百顆果子而已。”

這個三頭人，便是開明獸之前提到過的離朱。

和姚钰想象的不同，離朱的原型并不是三頭人，而是一種鳥，長得和三足金烏有點相似。第一次見到離朱，是在姬曜帶他去他宮殿的路上。

姬曜的宮殿外有一大片的樹林，裏面的大部分樹都結着珍珠和美玉一樣的果子。姚钰初次看到這種奢華閃耀的樹林時，一副鄉下魚進城的震撼模樣。

“哇，這些真的是珍珠和玉石嗎？”姚钰好奇地墊腳摸了摸李子般大小的“珍珠”，發現，它的觸感居然和珍珠是一模一樣的，而它發出來的彩色的柔和光暈也和珍珠完全一致。

姚钰又好奇地摸了摸它邊上另一棵樹上的果子，這棵樹的果子大小如蘋果，看上去瑩潤透白，和打磨好的上好的羊脂玉一樣。姚钰摸了摸這棵樹上的一顆果子，發現這觸感，和玉一致。

此外，還有一些樹結的果子和這棵樹差不多，但顏色卻是紅色的。

“是真的。”姬曜并沒有阻止姚钰好奇的探索，“結珍珠的是珠樹，白色玉石的叫文玉樹，紅色瑪瑙的則是玗琪樹。”

“好好好……有錢！”姚钰咋舌道。

“這些樹只有裝飾之用。”姬曜有點好笑地看着化身為財迷魚的姚钰，“你要的話可以自己摘。”在昆侖，這些看上去光彩照人的樹，是最常見的樹，并不算珍奇。

“那哪些樹才是珍奇呀？”姬曜的話引起了姚钰的好奇。

“這兩種吧。”

姚钰興奮又好奇地順着姬曜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有點失望地發現，姬曜指的兩種樹很普通很不起眼。比起珠光閃耀的珠樹之流，這兩種樹暗淡且不醒目。

“雖然我不是以貌取樹的魚。”姚钰先給自己辯解了一番，然後才咳了一聲，說道，“但這兩種樹，感覺好普通哇。”特別是在他被珠樹和玉樹晃花了魚眼之後。

但姬曜的話，姚钰是信的，所以他問道：“那兩種是什麽樹啊？”

“那是聖木和不死樹。”

姬曜話音剛落，姚钰的眼睛都直了。他顫巍巍地指着那兩棵不同的樹，忍不住再次确認：“這真的是傳說中的……不死樹？後羿求的不死藥原材料？”

不死樹太有名了，以至于姚钰把姬曜同時提到的聖木給漏了個徹底。

“對，就是它。”姬曜淡笑道。

姚钰：“……！！！”姬曜和他提過不死樹，但是都是別人想要求不死藥想要找不死樹，從來沒提過他宮殿外面居然就有不死樹。姬曜真是太低調了……

震撼過後，姚钰終于回了神，才想起了聖木：“聖木是什麽？”

“聖木能令人智聖。”姬曜淡聲道。

“是吃了能讓人變聰明嗎？”姚钰比劃道。

姬曜輕笑了起來：“可以這麽理解。”

原本在姚钰看來不起眼的聖木，此時在姚钰眼裏比任何珠樹玉樹都要閃亮。他“矜持”地咳了一聲，正準備開口。一道聲音就打斷了姚钰尚未說出口的話：“鳳皇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姚钰順着聲音看去，就看到樹林最高的樹上沖下來一道黑影，快得讓姚钰看不清那黑影究竟是什麽。但很快，那黑影便在姬曜面前停下。姚钰這才看清，那黑影，居然是一只大黑鳥，長得和烏鴉差不多，但是爪子和喙閃着金屬一般的光澤，體型和大鵝類似。

然後，姚钰就看着這只大黑鳥化成了一個三頭人……三個頭三張臉長得還挺俊俏，但再俊俏的臉，擠在三個頭一個脖子上時，就很難讓注意力從他腦袋的數量上轉到他臉的質量上了。

三頭人離朱強忍住激動的心緒，說道：“離朱見過鳳皇大人！”

姬曜微微颔首示意。

“大人，您是要回來住了嗎？”已經千年沒見到姬曜的離朱已經忍不住熱淚盈眶了，他可能已經創了打工人見不到老板的最長記錄了。他甚至想去申請妖你死記錄了。

妖你死記錄是妖界仿造人類的吉尼斯紀錄而設的認證記錄。由妖管局牽頭成立，全稱妖不死你盡情妖記錄，簡稱妖你死。當然妖你死記錄裏的那些記錄可比人類的有看頭多了。

“過來帶一條魚泡個溫泉，你去準備一下。”姬曜說道。

“好的。”雖然姬曜沒有明說，但是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他只是臨時過來。離朱聽後肉眼可見的失落了起來，但是至少他又有事情幹了！

離朱生來就是服侍鳳凰的。他生來的職責就是伺察琅玕樹，為鳳凰裝備好琅玕。琅玕是鳳凰最喜愛的食物之一。

老板給的任務太多是一種生理上的折磨，但要是老板長久不在也不交待事情給你，一時摸魚一時爽，但幾年幾千年，那就是一種可怕的心理折磨。因為總是擔心會失寵失業。

離朱就是這麽被折磨了幾千年，所以一接到任務，不管老板讓做什麽，至少老板還記得他，他好……開心！嗚嗚。

這就是離朱為什麽在小鯉魚泡溫泉的時候，在邊上侍候的原因。經過他積極努力的争取，原本只想安安靜靜泡湯的小鯉魚不忍讓他失望，就同意了。

“沙棠果人類吃了防水，但我是魚呀。”姚钰想了想，有點怕怕道，“要是魚吃了，會不會也被隔離了水？那豈不是成脫水魚了？”

離朱：“……”真是好有想象力。

“不會，沙棠果對人類才有效。妖喜歡吃，不過就是因為好吃而已。”離朱細細解釋道。

小鯉魚“哦”了一聲，然後興致盎然道：“真的很好吃嗎？那我嘗嘗。”

說完，他壓着圓盤甩動着尾巴，連魚帶盤一齊游到了溫泉邊上。他正準備變成人形用手去拿沙棠果，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是姬曜。

在讓離朱帶姚钰去泡溫泉的時候，姬曜就告訴姚钰他有點事，等會兒回來。他宮裏很安全，所以讓小鯉魚安心泡湯。

“你出去吧。”姬曜對離朱颔首，接過離朱手裏的沙棠，對他說道。

離朱聽話離開。姚钰因為姬曜回來，暫時忘了變回人形，而是問道：“事情處理完了呀？”

姬曜“嗯”了一聲：“沒事了。”說完，他半蹲下身，将手裏的沙棠果遞到了小鯉魚嘴邊。

小鯉魚一邊鼓着腮，一邊啃着沙棠果。離朱果然沒有騙他，沙棠果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吃。

啃完沙棠果，姚钰滿足地繼續橫躺在圓盤上泡溫泉。姬曜則把原本漂浮在水裏的小毛巾重新擰幹放在小鯉魚的頭上。

姬曜倚着座位翻着書，時不時給小鯉魚喂一顆沙棠果，小鯉魚則泡着溫泉，氣氛安靜又美好……

“從昆侖回來了？”姬曜一進門，就看到應龍捧着個搪瓷杯，一副老幹部模樣，但應龍的臉卻年輕英俊得過分，和他想表現出來的氣質完全不搭。

“事情是防風氏做的。”姬曜走到沙發邊坐下，然後看向應龍。

“防風氏？”應龍啧了一聲，“沒想到居然是他。”

“他不過是一個執行者而已，被利用的棋子。”姬曜淡淡道，“沒有防風氏也會有其他人。”

“能挖出防風氏來當他的手套，也是夠曲折的。”應龍笑道。

防風氏無疑是一個不錯的偷刀執行者，對大禹有仇恨所以想要複仇。只可惜本身力量不夠，所以空有怨氣沒有能力。而只要給予他助力，防風氏确實可以拼盡一切去執行偷刀任務。

“但防風氏畢竟實力有限，所以還是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姬曜說道，“他還是太急了。”

“是不是他，還是得等找到防風氏才能問出個究竟。”應龍喝了一口茶，說道，“他現在還那裏嗎？”

“我親自去确認過，封印沒有被破。他現在還在裏面。”

“所以，這究竟是防風氏主動找到他，還是他通過什麽辦法找到防風氏呢？”應龍緩緩開口道。

“有區別嗎？”姬曜淡淡道。

“如果是防風氏主動找他，那時間還夠。”應龍神情逐漸凝重，“但如果是他通過什麽辦法找到防風氏，那事情可能會比較麻煩。他……快出來了。”

“能封他千年，靠的還是衆帝之臺。”姬曜輕描淡寫道，“算算時間，封印差不多也該失效了。”

“但不該在這個時候。”應龍沉吟道。

“姚重華陷入沉睡，他的帝臺之力衰弱得更快。”姬曜道，“所以時間提前，也算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