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不受歡迎的人

“原來真有女朋友了……”郭母有點傷心，“如果讓她知道你的這些事情，她還會和你在一起？”

“她知道。從我們再見面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我是一個破産的海歸，後來也知道了我的這一切。但她依然願意等我，願意和我一起打拼，因為她，我又重新燃起希望，我本來已經萬念俱灰了。我從來沒有想到她也會喜歡我，我喜歡了她十幾年，這才是我自己的感情。”

“你這麽優秀，我兒子誰都配得上！”

“那只是你的認為。”郭林吾說，“Penny對我很深情，但我們從來不是愛情，我不能因為要還債就以身相許。我和Penny已經談好了，要友好分開，希望這件事再也不要節外生枝。至于未來，至于債務，我來承擔，再給我點時間。媽，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

聽了這些話，郭母停住腳步，在樓前的陰影裏，一動不動，眼睛直直地盯着郭林吾。

“你跟媽媽說話好嚴肅啊！”有一輛汽車駛過，燈光打到了郭母的臉上，照出她幽幽怨怨的臉。

郭林吾心頭一緊，突然心疼起來。父母也曾年輕過，也曾擁有理想抱負，為了事業飄洋過海，不管多苦多難都義氣奮發。媽媽也曾是個女中豪傑，郭林吾記憶中她和很多傳統的家庭婦女很不一樣，做事果敢辛辣，很有一絲霸氣。可這幾年，她依然被生活打敗了，她開始常常哀怨命運不公，哀怨人心不古，哀怨有錢能使鬼推磨，哀怨曾經被她狠狠崇拜過的郭安平。

曾經很有錢，現在變可憐，本是貴婦出身，現在卻在菜市場和人吵架，只為便宜五毛錢。

“很抱歉……感情的事，我不能再聽你們的。”郭林吾的話語很沉重。

“你決定了？”

“是！媽，我不想我的下半生還是一場鬧劇！”

郭母不再言語，看得出來她還想掙紮着說服兒子，卻又蒼白無力。兒子很堅決，他看來已經不要退路。

電梯口，一對相對無言的母子，還有一只孤獨的行李箱。

“爸呢？”郭林吾打破靜寂。

“避世厭俗。以前打算環球旅行，後來沒有成行，前幾天買了個賬蓬搭在家裏感受呢。”

“我會讓你和爸去環球旅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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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等到那一天。”郭母冰冷一語，又終結了話題。在她心裏，沒有Penny這顆大樹，往後的日子已經無法乘涼了。

郭林吾不再說話。

“哪天有時間，把女朋友帶回家吃飯吧！”郭母面無表情地說。這話是在邀請，聽着卻像是命令。

“媽，”郭林吾拒絕這種邀約，“請給我們一些空間。”

電梯來了，郭母一腳跨進去，站在電梯的一個角落，和郭林吾保持開了距離。這兩年來，她感覺和兒子的距離越來越遠了，盡管兒子還是很孝順，盡量順從着她，可她依然能感受到那種疏遠。而這種疏遠的源頭，并不是因為家道中落，而是Penny的事。

郭母知道兒子活得不快樂，可目前放眼一看，周遭的人又有哪幾個是快樂的？兒子有女朋友了，看得出他很認真，也正因如此，郭母心裏更不是滋味。只有Penny，只有把債務還清，只有這些能讓她快樂。

對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兒子的女友，她本能地不喜歡。那是一種毫無根據的抗拒。

“你的公司現在怎麽樣了？”郭母問。

“還不錯。”

“創業公司，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成效呢，哎……”郭母長嘆。

郭林吾看着電梯鏡子裏的自己，緘默。

“她，也在你的公司嗎？”

“她有自己的工作。”

“上班族……”郭母對自己說的，又故意讓郭林吾聽到。這時電梯到了，郭安平已在門口等候，他看了兒子一眼，沖他點點頭，拎過行李箱往屋裏走。

“快休息休息，一路上累了吧？”

“累什麽，人家下午是去女朋友那裏了。在外面坐了這半天，我得去沖個熱水澡了，你們父子倆聊吧！”郭母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洗手間，已再無聊天的興趣。

郭林吾和郭安平相對苦笑。

“陸豪，打什麽游戲呢？”許筱琦見陸豪把手機橫着，手指在上面戳個不停，手指靈活，表情卻死僵。

“《神仙道》。”陸豪頭也不擡。

蘇卿一個緊急剎車，後座的陸豪玩手機太投入，猝不及防往前一沖，頭碰到了前座上，手機飛到了地上。

“姐，你慢點開啊！”陸豪揉揉額頭，鑽到車座下面去找手機，“開得太快我都沒法玩游戲了。”

“大少爺，你今天可是第一天上班，不能遲到。”

“自家人，沒事兒！”

“什麽自家人？陸豪，你在公司可不要到處說自己是什麽‘自家人’，影響不好。”許筱琦一臉嫌棄地瞅了陸豪一眼，提出警告。

“行行行。你們這些人可真複雜。”陸豪依舊把玩着手機。

教些禮數這就是“複雜”了啊？許筱琦驚奇地瞪大眼睛，想繼續與他争辯，轉念又覺得沒有必要，于是把頭轉向窗外，不再理他。

“我把你們送到就不進去了。陸豪，上班時間不要玩手機啊！”蘇卿交待道。

陸豪這時放下手機，把頭伸到前面座們的中間，神秘兮兮地問，“姐，你跟郭總到底啥關系啊？”

“老同學，老朋友，就這樣。”蘇卿冷冷地說。

筱琦借此機會再次提出“警告”：“還有，不準在公司搬弄是非！”

“知道啦！我又不是傻子！”陸豪極度不耐煩，一邊下車，一邊嘀咕着發牢騷，“這麽一個小公司，一共就那麽幾個人，想搬弄是非也沒有資源啊！嗬，有啥不敢告人的？一看就知道是情人關系嘛……”

這話說的聲音很低，可蘇卿和筱琦還是聽到了。筱琦跟蘇卿抱怨，“說話這麽難聽……姐，你說我們為什麽會有寧寧那樣的表妹，再有一個陸豪這樣的表弟？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說他們是我的親戚。關鍵是他們總是陰魂不散地在我們身邊，我們招誰惹誰了？”

“林吾不想讓我為難，”蘇卿看着車窗外依然在低頭玩游戲的陸豪，說：“陸豪是個沒定性的人，估計這工作也做不久，現在只盼着他別在公司搞出什麽事來就燒高香了。”

“我會幫你看着他！”

“行！盯緊點兒吧！”蘇卿習慣性地拍拍筱琦的肩膀，安慰她，“這段日子你必将非常辛苦。你帶他上去吧，我也要上班去了。”

筱琦下了車，和蘇卿說拜拜。

蘇卿為車友荟一萬個擔心，她已經後悔讓陸豪進郭林吾的公司了。

果真，陸豪在公司的第一天就搞出一件事來。事情倒也沒有多麽驚天動地，就是衆創大廳裏至少10家公司的人員都知道了而已。

衆創空間的大廳寬廣，裏面幾十家公司比比而座，外面的人進來，以為是一家公司。陸豪很興奮，東走西顧，目标當然主要是漂亮女生。

“真不賴啊！”陸豪啧啧稱贊，不知道他是稱贊環境，還是稱贊女生。

“我們的公司在那邊，只有一排辦公桌。”筱琦指指不遠處。

“沒關系。”陸豪的興奮已經蓋過一切，手機終于放回口袋了。

“嗨?”陸豪朝某家公司的一個美女打招呼。那美女酷酷的，白了他一眼，埋頭工作。

許筱琦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郭林吾和範波他們已經在等待。接下來介紹同事，安排位子，電腦，簽勞動合同，領辦公用品，一系列工作做完不到一個小時。公司雖小，五髒俱全，效率也奇高。

第一天上班，郭林吾沒分配給陸豪什麽具體工作，讓他看看網頁，浏覽些資料，熟悉車友荟的工作內容。一開始，陸豪還比較聽話，只是乖不過三秒，到了下午，陸豪便間歇性的消失不見了。

“新同事呢？”範波抱着一摞資料要交給陸豪，卻不見人影。

“洗手間。”筱琦回答。

“又去洗手間了？”範波不滿地自言自語，然後放棄對他的尋找，“去吧去吧，要是連去洗手間都要控制，又要被說成是資本家剝削員工了。不過這洗手間去的也太勤了點。”

“新同事在那兒呢！”一個女同事眼尖，她看到陸豪正在大廳的接待臺那裏，倚着前臺，和兩位漂亮的前臺小姐搭讪。兩位女孩像商量好似的不理他，陸豪明顯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比我本事多了。”範波翻了個白眼，回位子去了。

幾分鐘後，陸豪總算回來了，同時帶來了衆創空間今天下午要聯誼的消息：“下午5點以後，聽說這兩層樓所有的單身男女都可以參加，前臺那兩個美女，還有前邊那公司的酷酷的美女都要參加的。我目前打探的消息就這些。”陸豪得意洋洋的。

“要到幾個美女的微信號了？”女同事打趣。

“沒有……”陸豪有點沮喪，“等晚上。晚上混熟了以後，微信號還不是信手粘來？”

“是‘nian’，‘信手拈來’！”許筱琦糾正他。

“随便吧。”陸豪又不耐煩了，“你們下午參加不？”

“我名草有主。”郭林吾率先表态。

“在我的心裏，也有了主。”範波表态。說這話時，偷偷地看了一眼筱琦。

“我男朋友知道後會打屁屁的。”女同事表态。

“我要回去陪表姐逛街。”筱琦表态。

沒有人說要參加這個聯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