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雖然人生不如意

這天晚上，蘇卿正聽筱琦吐苦水，全部關于陸豪。

“陸豪居然偷聽別人講電話！”筱琦憤懑極了，“那天郭林吾正在樓道裏打一個越洋電話，我從洗手間出來，看見陸豪正鬼鬼祟祟地貼着門偷聽，這也太low了吧？”

“不會吧？”

“真的。陸豪對郭林吾和你的事可感興趣了。”

“二姨到底怎麽教育陸豪的？”蘇卿無言以對，“因為是男孩，就慣成這樣？”

“還有，那天陸豪問我，說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大姨，被我拒絕了。我特別怕他在大姨面前胡說八道，把你和郭林吾的事抖出來。昨天他又問我要不要去，我說不去，他就說，那他自己去。”

蘇卿大吃一驚，這陰魂不散的小鬼，到底是要鬧哪樣？蘇卿立馬交待：“威脅，必須威脅他！就說如果要胡說八道，馬上讓他走人。”

“我會盡量阻止他的。”筱琦保證。

手機在桌上驟響，鈴聲太大，吓了蘇卿一跳。

“手機聲音什麽時候調成這麽大？”蘇卿驚魂未定地接起電話，“喂，媽……”

“卿卿，你爸肚子疼了十幾天，讓他去醫院又不肯，非說是小事，倔驢一頭。你爸最聽你的話了，你快回來勸勸他，讓他去醫院檢查檢查。”

“好的，我明天請假，拖也要把他拖到醫院去！”

挂了電話，蘇卿立馬拿了件大衣往外走，“筱琦，不和你聊了啊，我今天晚上回家，你一個人把門鎖好。”

“怎麽了姐？”筱琦看蘇卿的表情，一臉擔憂。

“你大姨夫身體不好，我得回去，明天帶他去醫院。”

“我陪着你。”筱琦也要起身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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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蘇卿一把按住了她，“需要的話再找你。對了，先不用和你媽說哦！”

“要不要告訴郭林吾？”

蘇卿想了想，“随便吧！反正他知道了也沒有時間陪我。”

筱琦說：“你們這戀愛談的真像戰友。”

蘇卿聳聳肩膀，“沒辦法，大家都忙。而且在他心裏，我可能就是個女金剛吧，哎……不說了，我先走了啊！”

蘇卿走後，筱琦還一直糾結要不要告訴郭林吾。思慮再三，終于還是忍住了。

“等大姨夫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筱琦這樣想。

蘇雲生是胃癌晚期。

當醫生宣布完這個消息時，許梅身子當即便軟了下去，蘇卿努力地撐住她，把她扶到椅子上。等坐定後，蘇卿才發現自己的手也早已抖個不停，心跳得快要讓她窒息。

“媽，媽，你別這樣。一會兒還要見爸爸呢，他要是看到你這樣肯定要多心的。”蘇卿一邊安慰着許梅，自己的眼淚卻不聽使喚地掉下來，越想控制就越是控制不住，霎時間淚流滿面。

“卿卿，我接受不了這個，接受不了……好，我不哭……卿卿你也不要哭了，我們等會兒再進去吧。”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蘇卿還是無法控制眼淚，頭腦空白，只不斷重複這句話。

“你爺爺也是胃癌。”

“是家裏……家族遺傳嗎？”蘇卿好害怕。

“不知道，媽不懂這些醫學上的東西。卿卿，別哭了啊，我們先不要和你爸說，萬一這家醫院檢查的不準呢？我聽咱小區的老程說，他以前也在一家醫院檢查出胃癌，結果到了別的醫院一檢查，只是潰瘍！所以我們還是說服你爸，去別的醫院再檢查一次。”

“好。”蘇卿點頭。其實她知道，媽媽現在的心态，就是想多尋一些希望，盡管這希望很渺茫，因為這已是全上海最好的醫院了。但對于病人，或是病人家屬，很需要那一絲絲的小希望。

“媽，對不起，我對你們的關心太少了。”蘇卿愧疚的無地自容。爸爸肚子疼了十多天，她居然一無所知。她一直都被父母精心呵護照顧着，而她的回報就是給父母買禮物。蘇卿突然明白了，自己對父母最缺失的只是陪伴。

“傻孩子，你也有你的生活嘛。別自責了。”

蘇卿無法不自責。

蘇卿請了幾天假，帶着父親連去了三家醫院做檢查。檢查結果全部一致：胃癌晚期。醫生都建議要先住院治療觀察。

當許梅告訴蘇雲生要住院時，蘇雲生死活不同意。

“不管什麽病，我都不住院！小病自然會好，大病死了算了（liao）。”男人倔起來，60歲的人了依然像小孩。

“爸，就是因為沒什麽大病才需要住院，要是真有啥大病，住院也沒用了。”蘇卿加入了勸慰的行列。

“不去，亂花錢！”

“有社保的嘛，花不了多少錢的。”許梅說。

“醫學費了好大勁才發展到現在這麽好，你卻要過有病不看的野蠻人的生活。”蘇卿嗔怪道。

“不去！”

百般勸說無效，許梅最後生氣了，勸得失去了耐心，紅着眼睛對蘇雲生說：“你就在家拖着吧，拖得是一大家子人。你難受，我和卿卿也難受，我們是三口人一條命，你不接受治療，小病拖成大病，你熬的是身，我們熬的是心，就是想讓我們一輩子後悔。”

“爸，我知道你是害怕，但不能消極治療。積極一點，病好得更快。”

“我去，我去……”蘇雲生終于服軟了，眼圈紅紅的，兩行男兒淚。蘇卿說中了，他其實并不想放棄治療，只是害怕。男人面對病魔和醫院依然會害怕，這沒什麽可丢人。

“爸，我請假陪你。”

“工作要緊，我有你媽陪就可以了。”

“工作有什麽要緊？不用懷疑我的價值哦，老爸，我走到世界各地都會有所謂的鐵飯碗，不要為我操心。”

“知道你最優秀了……”蘇雲生終于像個孩子似的笑了。

蘇卿也笑了。心卻疼的在滴血。

蘇卿先請了15天的假。由于他在GRA才短短四個多月，一下請這麽多天的假領導自然頗有微辭。可蘇卿的工作表現可圈可點，領導不忍心因此而傷了員工的心，雖有點不樂意，還是痛快地批準了。

“需要公司幫忙的，可随時提出來。工作上的事可以暫時放下，專心照顧你爸爸吧。”銷售總監冷斌說。一個很有風度的男人。

“謝謝冷總。”

蘇卿詳細地交接了工作，開始了醫院和家裏兩點一線的生活。

郭林吾知道蘇卿爸爸的事，趕緊找過來。幾天不見，兩人都清瘦了不少。

“犀利哥啊你！”蘇卿看郭林吾的臉上居然長出了唏噓的胡喳子，忍不住調侃他。

“你也好不了多少，幾天不見，下巴更尖了。”

兩人自嘲苦命鴛鴦

“公司開始盈利了，卿，比我想象的快。投資公司給出的宣傳方案非常有效。你爸住院需要多少錢？我可以先把這筆錢給你用。”

“真的啊？恭喜恭喜。”蘇卿也很高興，不過拒絕了他的幫助，“錢你留着吧。我這邊你不用操心。”

郭林吾還是給了蘇卿一張卡，“這裏只有五萬塊，不多，你別嫌棄。”

“你還是留着先還債。跟你說了不用操心我錢的事。”蘇卿把卡塞到他的口袋裏。

“你爸爸他……情況怎麽樣？”

蘇卿一想就難過，“很不好，醫生說，住院治療比在家養病，最多能多活一年。”

“也不能盡相信醫生的話。我能幫上什麽忙呢？”

“你把你和公司做好就行了。我媽一直以為我和你早斷了呢呵呵，這事要推後說了。還有，最好不要讓陸豪知道我爸住院的事，最近一段時間，我爸需要靜養，不太想太多親戚來探病。”

“說到陸豪……”郭林吾皺皺眉頭，“前兩天和範波吵了一架。範波辛辛苦苦發展的客戶，被他一句話搞沒了。我覺得他不适合跑業務，現在就讓他做一些內勤的工作，收收快遞，打打文件，複印點東西什麽的。”

“我真後悔當初答應二姨把他引到你們公司。實在不行就讓他走人吧，林吾，不用再考慮我的面子。”

“沒事，我心裏有數，你不用操心他。”

“麻煩你了。”蘇卿捏捏他的臉龐，

“蘇卿，”郭林吾擁抱着她，“等過了這段，我帶你出去散散心。我最近常在想，我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好像就是一直工作，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沒有好好地陪你出去轉轉。你和我，兩個勞碌命。”

“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是為了彼此成全。我讓你更好，你也讓我更好，這就行啦。”

“我特別害怕你從我身邊逃走，特別怕。”郭林吾扳過蘇卿的肩，凝視着她的眼神，“我特別害怕我和Penny離不了婚，糾纏好幾年，最後你走了。工作上有多大的困難我都不怕，家裏生意破産了我也不怕，但唯獨在這件事情上我特別沒把握。面對Penny，面對我媽，我真是束手無策，就像是一場抗日持久戰。”

“事情都會解決的。”蘇卿也害怕這樣的後果，只能聊以安慰。

“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帶你去美國玩。”郭林吾興奮地遐想着，“我帶你去我上過的大學，住過的地方，認識一下我在那邊的朋友，看看我以前的生活，故地重游。”

“包括認識Penny？”蘇卿斜着眼睛，笑着問他。

“可以啊！反正她也知道你的存在了。”

“她不會一見我就把我的手機也扔湖裏吧？”蘇卿一直記得這個梗，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會把你整個人都扔湖裏。”郭林吾調侃道，“應該不會啦。上次見她，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是不是對她的感覺也不一樣了？”

郭林吾翻了翻眼睛，“切”了一聲，老實交待，“那倒是，以前總是針鋒相對，現在理解她了。”

蘇卿撇撇嘴。

“那我們說好了。等我爸病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美國，向Penny示個威？”

“帶你走我走過的路。”

“見你愛過的人，嘿嘿。”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旅行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