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大鬧醫院之後

因為蘇雲生的病，許梅的網店暫停營業，蘇卿假期一到就回去上班了，只有晚上才能過來照料。筱琦也經常替蘇卿去醫院探望，郭林吾便特別給她批了許多假期。

病來如山倒，蘇雲生的狀态每況遇下。每逢身體作痛，他都恨不得能一下了斷，再也不要受這般身體上的折磨。

“我不想治療了。”蘇雲生經常疼得沒有一絲力氣，總是說：“我不想受這罪了，這比死了還痛苦。”

“爸……”

“我不想自己倒下了，還要拖垮你們。”

蘇卿在這段時間以來，大概說了這一生中最多的安慰話語，除了這些，她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麽。痛在父親身上，自己縱使是女兒也無法真正地感同身受，那些“我懂”“我了解”“我有切身體會”的話，若不是自身有活生生經歷，說起來都只是些善意的謊言。

你怎麽可以體會別人的痛呢？

有時候筱琦來在旁時，許梅偶爾會問問郭林吾的事情，筱琦備感壓力，應對的非常吃力。

“那個郭林吾，在國外真的有老婆嗎？”

“大姨，你別聽陸豪胡說。從小到大，陸豪說話做事哪一件靠譜過？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筱琦每次睜眼說瞎話時都非常心虛。她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個，去守一個秘密真的很累很累。

“就算沒有老婆，美國那麽遠，他在國外生活十幾年，發生過什麽事我們也不可能知道啊，哎……”許梅一想到這些就很是不安。

“大姨，”許筱琦認真地開解她：“不管別人怎麽說，我眼裏的郭林吾，就是一個很好的男人，無可挑剔的，和表姐也很配，我再也沒有見過像他們那樣匹配的一對兒了，就是靈魂上也能溝通的那種最佳伴侶。你給表姐一點空間嘛，表姐智商那麽高，她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這孩子，沒談過戀愛呢，也說什麽靈魂伴侶。”許梅被筱琦說得哭笑不得，“哎，算了。我倒是想管，我能管得住嗎？女大不由娘哦！”

許梅也一夜之間變老了。她一有心事就睡不着覺，現在家裏諸事不順，睡眠更是成了問題，一日三餐也是将就着吃，自從發生了上次陸豪的事情後，連郭林吾做的美食也不吃了。她很倔強，在心裏死活不接受郭林吾，只不過現在無暇顧及他罷了。

還有，蘇卿連扇了陸豪兩巴掌，她一直很忐忑。盡管她很清楚是陸豪挑事在先，可蘇卿打人畢竟不對，她下次如何面對二妹許蘭？對了，這都十來天了，許蘭那邊還沒有動靜，也沒有再說要來看蘇雲生，看來，這事他們是都知道了的。

越想越頭疼，腦子嗡嗡作響。許梅用手指揉揉太陽穴，閉目養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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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沒有結過婚，我都可以接受。”許梅這樣說服自己。

話說，陸豪那天在醫院裏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捅破郭林吾的事，在很多人看來是不可理解的。郭林吾和他之間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還給了他一個工作，他為什麽要處處和郭林吾作對，還想置人于死地呢？

其實陸豪這樣的人，想讓他恨，原因可以是非常簡單的，總結起來就是三個字：看不慣！老子我看不慣誰，就要弄誰，你管得着嗎？

“我就是看不慣他天天裝x的樣子！哼！”陸豪對張寧寧訴說時，總是罵罵咧咧的。在他的心目中，郭林吾所有的言談舉止都是裝。

有一次，他在電梯裏踩了身後一個男生的腳，他回頭瞅了人家一眼，沒說道歉也沒有往前挪一挪，而是繼續玩手機，滿不在科。郭林吾正好也在電梯裏，看到了事情的經過，于是找機會說了他幾句。陸豪不樂意了，強詞奪理道：“是他沒眼色，看見我在前面，還不往後退一退！”

“只是一句道歉而已，那麽難嗎？”郭林吾耐心“教育”他，“陸豪，這些是很小的事，可能不值一提，但卻是一個人最應該具備的基本素養。我看你上次倒茶時碰翻了隔壁公司一個男生的水杯，你看一眼就走了，也不幫人撿起來，也不說聲對不起；還有，公司去植物園春游，你看到園裏的竹子、蘆荟樹、仙人掌什麽的就在上面刻字，你是學雕刻的啊？以前去見客戶，一見面就說人家腦袋上為什麽有一塊地方沒頭發……這些‘小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很多人不對你追究，是人家有修養，不願意将小事化大，但并不證明你做的就是對的！”

“就你們有素養，好了吧？好了，我以後在公司注意，不影響你郭總的形象了，好吧？”

“你說錯了，這是你自己的形象！”

談話結束後，陸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依舊心有不甘，“真裝……就你們毛病多，看不起人，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啊，你怎麽不一一去說？喝了幾年洋墨水就以為自己是貴族了，呵呵。”

以上這些，只是陸豪看不慣郭林吾諸多理由中的，之一。

陸豪混了個毫無含金量的大專文憑，他最讨厭的就是那些擁有高學歷和金光閃閃背景的高材生，只要一有機會就會酸他們。陸豪最愛看的新聞，就是比如“清華大學研究生畢業五年依然租北京四環地下室”、“北京大學博士後找工作無望路邊賣雞排”這類的，這會讓他心理上有極大的滿足感。

他是真的看不慣全中國所有的海歸。

自從上次在醫院裏攪了局，又被蘇卿扇了兩巴掌之後，陸豪着實安靜了幾天。

而且，陸豪惹了這麽大的禍，居然沒有主動提出辭職。他舍不得。一個月幾乎什麽都不做，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工作內容，混吃等死還能拿6000塊，他哪裏舍得離開？這創業空間的工作環境給了他極大的虛榮感，拿出去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說的時候倍有面子，而且，還有那麽多年輕漂亮的妹子等着他去搭讪呢。

然而，整個車友荟是沒有人再理他了。

陸豪第一次感覺到特別無聊。

因為不想失去工作，又怕郭林吾一怒之下炒了他，所以沒有把自己挨巴掌的事告訴爸媽。可事情還是被張寧寧捅破了。張寧寧沒描述細節，只說蘇卿打了陸豪，這可把許蘭氣壞了。

“趁我不在，就欺負一個孩子！我家小豪向來都那麽乖，招誰惹誰了？”

許蘭給許竹和許菊都打了電話，證實了這件事，正想着要給大姐打電話質問，被許竹給攔住了，“二姐，大姐夫因為陸豪差點沒命了，你還想火上澆油嗎？不是我說你，好好管教你的寶貝兒子吧！”

許蘭這才沒找蘇卿算賬，但也不再提來上海看望大姐大姐夫的事了。

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這天，陸豪在公司裏無所事事，便主動讨好起大家來。他先是走到郭林吾辦公桌前，問他能不能給自己安排一點工作，說自己一定會好好做的。

“你對我的調查工作還沒有畫上句號呢。繼續！”

“我只是關心表姐，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陸豪賠着笑臉說。

“我在美國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經歷，你慢慢來，計查累了就休息一下。”郭林吾頭也不擡。

陸豪碰了一鼻子灰後，又去找設計部同事。

“小章，我能幫你做點什麽嗎？”

“呃，好的。”小章推推眼鏡，問他，“那你會使用AI、PS、FL、FW、DW這些軟件嗎？”

陸豪一頭霧水，“這他媽都是些什麽？”

“那你會用手機裏的美圖軟件吧？”

“恩，會一點。我知道‘一健美白’……”

“那麽，”小章指着一個方向，說：“到那個牆角，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對着手機一笑，拍張照片，然後學習一下如何讓照片裏的自己變成一個美男子吧！”

陸豪這才知道人家是在奚落自己。憤憤地走開了。

陸豪還剛剛走到筱琦面前，筱琦就已經趕人了——沒空！

至于範波，陸豪壓根都不敢去和他說一句話。

陸豪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無事可做這麽痛苦。他實在無聊，準備拿着手機去洗手間裏玩一會兒網游。路過前臺時，看見一個挺有氣質的中年女人正在咨詢着什麽。陸豪聽到了“車友荟”三個字，便主動地去盤問了。

“阿姨你找誰？”

中年女人轉身看到他，稍稍打量了下，換上笑容，“我找郭林吾，請問你是？”

“我是車友荟的……呃……業務經理，陸豪。呵呵。”

“哦，你好！那你帶我去找林吾吧！謝謝了啊。”

這短短的時間裏，陸豪都不忘和兩個前臺小妞搭讪，“美女，一會兒過來找你們哦！”

陸豪陪着郭母往車友荟的方向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小陸，沒聽林吾說過你，你來多久啦？”

“我是郭總女朋友的表弟，剛來兩個月。我可感謝郭總給我這個工作機會呢，我願意和他攜手共進！”

“林吾女朋友的表弟……”郭母自語，思索着，遂即又問：“那你表姐經常來這兒嗎？”

“她不常來。我表姐是外企大白領，平常可忙了！”

“你表姐也是上海人嗎？”

“是啊！”

“她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呢？”

“她……”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車友荟辦公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