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BaseStudio。

郭林吾在心裏默念了好幾次這個工作室的名字，好像是樓下的一家公司，那女生背的就是這家工作室的布包。怎麽以前沒有見過她呢？是新來的員工嗎？

太像了。

整個晚上，郭林吾都魂不守舍的。夜宵買來了，同事們歡樂分享，不斷拿粉色錢包的梗來說笑，這個梗怕是要用一萬年了。郭林吾表面和大家嘻嘻哈哈，但只有蘇卿明白他的心不在焉。

剛才在電梯口碰到的那個女孩太過于特別，茫茫人海中，蘇卿自認為都可以對她過目不忘。不是因為她多漂亮，而是因為這種帥美的女生實在少見，還有那種放蕩不羁愛自由的眼神，蘇卿便從沒有見過。

可再好再美，郭林吾都不可能當着蘇卿的面就對另外一個女生搭讪，還那麽莫名其妙。所以當蘇卿問郭林吾“怎麽了”的時候，郭林吾只說了一句話：太像了。

太像Penny了！

蘇卿便沒有再多問，她不知該問些什麽。因為對方已經明确地告訴他，她不姓劉。

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海了去了。蘇卿這樣想，網上不是時不時都有人曬出明星臉嗎？而對于郭林吾的六神無主，蘇卿也很理解：一個女生長得很像身邊一個逝去的人，還是曾與自己有萬千糾葛的人，突然遇到，心裏難免會不太平靜。

蘇卿沒有當回事。

可蘇卿想得簡單了，郭林吾內心的波瀾并沒有很快平靜。第二天快到午餐時間時，郭林吾下了樓。

樓下也是衆創空間的一層，布局相似的大廳。郭林吾從一頭走向另外一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尋找那個名叫Base的工作室，最後終于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找到了它。

時值午餐時間，大廳裏氣氛活躍，幾乎所有人都在讨論“午餐吃什麽”這個對上班族來說頂頂重要的問題。郭林吾自然沒心思聽這些，一門心思搜索着那個酷酷的短發女生，可是，視線之內并沒有她的身影。郭林吾開始懷疑她不一定在這裏上班，說不定昨天她只是來這邊辦辦業務的。

想到這裏，郭林吾開始有點沮喪。

其實就算真的看到她，郭林吾也沒有想好要說什麽，在衆目睽睽之下去找一個陌生的女孩說話，想想還是太唐突也太奇怪了，說不定還會給對方增加什麽麻煩。

郭林吾決定放棄了，便往電梯口走去，順便去樓下吃午餐，不料卻一頭撞見了正和同事買午餐回來的她。她還是昨天的裝扮，左手提着一份打包嚴實的食物，右手拿着一瓶百事可樂，看到怔怔的他，稍微愣了下，便側身走了過去。

可樂？呵呵，郭林吾覺得有趣，深感可樂與她真的很配。這年頭喝可樂的女生可不多見了，全中國的女人都在減肥，別說可樂，好多女生連果汁都不敢喝。

“芮雪，那個男人在看你哎！”同事回過頭來看看郭林吾，低聲告訴她的同伴，“還挺帥的。”

“怎麽可能？沒有人喜歡我這類型的。”

“誰說的？我就很喜歡。”

芮雪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可我暫時還不想同性戀。”

同事吐吐舌頭。一個酷姐，一個迷妹，兩人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郭林吾回過身，看着已經入座的她，沒錯，是BaseStudio。确定了這件事，郭林吾心情立馬明朗起來，即使已知道人在哪裏，就不愁沒機會認識了。

郭林吾邁着輕松的步伐走向電梯。

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後，芮雪也在偷偷地打量他，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郭林吾随便吃了幾口便當，開始在網上搜索BaseStudio的信息。這是一家家居設計工作室，剛剛成立半年。老板是美籍華人，之前是一家知名工作室的頭牌設計師，回國後帶領着一群有态度的青年，開了這家工作室。

“她是設計師？還是行政？”郭林吾沒什麽頭緒，胡亂猜測着。

她和Penny真的太像了，那種神情，那種驕傲，雖然一個長發一個短發，長相也沒有像雙胞胎那麽一致，但還是太像了。她斜着眼睛挑釁地和郭林吾對話的時候，眼角眉梢簡直就是Penny的翻版。

她說她30歲，比Penny稍大一點，但她看起來如此年輕活力。她很有可能是在撒謊。

“最近……”郭林吾突然問筱琦，“衆創空間裏還有聯誼活動嗎？”

“有啊。不過都是針對單身人士的。”

“哦……”

“你有啥想法？”筱琦歪着腦袋，好奇地問。

“沒，沒有。”郭林吾不太會說謊，語無倫次地，“關心一下咱公司單身族的生活。”

“不太正常。”筱琦不信。

“呵呵……”郭林吾對自己眼前這神經病般的狀态也無力解釋。那個像Penny的女生徹底擾亂了他的心緒，他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愫。雖然蘇卿說過，大千世界長得像的人很多，哪會有那麽多的聯系？可郭林吾總覺得這個女生的出現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有個答案等着他去解答。

郭林吾很想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蘇卿，卻發現根本無從描述，難道要和蘇卿說，我要探一探這個女孩的身世背景麽？蘇卿一定會取笑他想太多，是偵探劇看太多了。

鬼使神差地，郭林吾趁去洗手間的時間，又拐到樓梯口向下走去。這時的他，行為可笑的像一個小學生，背着父母偷偷摸摸做壞事一樣。

郭林吾走到BaseStudio的附近，近近地看着他們工作的情況。工作室規模和車友荟差不多，卻更有設計感，小小的空間被老板打造的既實用又不失美感，彰顯着作為一個設計工作室的格調。

她不在座位上。

那個中午和她一起買餐回來的女同事看到了他，會心一笑，便将眼神收回，繼續工作去了。郭林吾尴尬地笑笑，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實在太不倫不類，便準備回去。

“你的錢包掉我們公司了？”

郭林吾轉身時，看見正沖咖啡回來的芮雪。芮雪站在他身後不知多久了，端着兩杯咖啡，正一臉不滿地看着他。

“不，不是。”郭林吾慌亂地解釋，“我想問……”

“芮雪！”那個女同事歡快地跑過來，拿走了其中的一杯咖啡，“謝謝親愛的！”随後又低聲對芮雪說，“這個帥哥不知道看上咱公司的誰了，怎麽這兩天老碰上他？”

芮雪用眼神示意，女同事不再說話，心懷疑窦地走開。

“你叫瑞雪？”郭林吾很開心聽到了她的名字，雖然他并不确認是不是“瑞雪”這兩個字。

“但願你不是真的在找我。”芮雪冷笑。

“我是在找你。”

“那麽，請問找我有什麽事？”

“不好意思，我想知道你……”郭林吾突然發現無從問起，總不能一開口就問人家的身家背景吧。此刻的他就像小女生們最怕的那種怪叔叔，或許在芮雪和她的同事心裏，自己就是個怪叔叔，心理扭曲，愛好猥瑣。

“想知道什麽？”芮雪直盯着他的臉，咄咄逼人。

“我想知道，你在這家公司上班多久了？”

“不到兩個月。所以，如果你總是這樣打擾我的話，我很有可能過不了試用期。”

“哦，對不起。”郭林吾連忙道歉，随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芮雪，“這是我的名片，我就在樓上辦公。希望你不要扔掉，呵呵。我并沒有惡意，只是那天看到你，覺得你很像我一個去世的朋友，所以才幾次三番地打擾。如果給你的工作帶來不便，很抱歉。”

這一番解釋是誠肯的，芮雪敵對的情緒有所減少，盡管不情願，卻還是忍不住接過名片，仔細地看了看上面的內容。

車友荟。郭林吾。

這些陌生的文字符號對她來說無跡可循。她默默地收起了名片，淡淡地說：“還有事嗎？”

“沒有了。”郭林吾向她輕輕點頭，打算離開。

“你說的那個去世的朋友叫什麽？”芮雪突然叫住了他。

“劉佩妮，英文名叫Penny。”

“怪不得那天你問是不是姓‘劉’……恩，那應該與我沒什麽關系。”芮雪終于擠出一絲微笑，“我姓‘芮’，‘草’字頭下面一個‘內’，而且我身邊沒有什麽姓劉的親友。”

“沒關系，打擾了。”郭林吾再次道歉。

等走到樓梯口時，郭林吾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向芮雪的方向，發現她已坐在椅子裏，怔怔地盯着電腦，雙手抱着那杯咖啡，愣着出神，像在想什麽心事。

郭林吾突然想起了Penny。她在傷心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樣，不再任性和胡鬧，只是安靜地坐着？可惜，郭林吾從來沒有看過Penny真正傷心的樣子，她不高興時表現給別人看的，就是買醉和狂歡。可那是真實的她嗎？

郭林吾沒再想下去，大步上樓。

等郭林吾走開，那位女同事終于忍不住湊到芮雪身邊，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名片看，“哇，總經理哎，還長得那麽帥，奮鬥的男人就是有魅力啊！”

芮雪沖她笑笑，沒有說話。

“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沒？”

“他就在樓上，你可以去打探一下嘛！”芮雪取笑她，“他還好吧，哪有你說的那麽帥？”

“那還不夠帥？”女同事突然明白過來了，“哦，對對對，沒有你帥。”

“工作吧。”芮雪終于打開休眠狀态的電腦，将飛揚的心思拉了回來。

芮雪把郭林吾的名片小心地收到了自己的包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