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游輪篇

[死之隸屬于生命,正與出生一樣。

舉足是在走路,正如放下足也是在走路。]

無論掩飾還是袒露真實,我還是可以看透我為你而跳動的心。

======================================================================BY:伊路米

将兩個屍體丢進海裏後,我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至于有沒有違反公海條約造成環境污染什麽的,由于我已經清除了一切痕跡,應該找不到我頭上。

我正打量這個房間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不急不忙地将釘子往臉上一插,很快變成了剛剛我殺死的那個男人的大便臉。

懶得走過去開門,但是我剛剛丢完屍體好像為了以防萬一鎖了門的,于是我慢吞吞地擰開了門把。

門口的是一個留着短發的青澀少年,看見突然打開的門一驚連忙後退了一步深深鞠躬:“對、對不起,華克萊斯子爵,那、那個道爾西斯男爵邀請您過去一聚……”

沒想到這家夥還是有點地位的人……不過我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了。只要能堅持開過這片大陸,到達下一個目的地就解除易容離開就是了。

想通此處,我搖頭:“說我拒絕。”見的人越多越容易露出馬腳,我只要保持着呆在房間裏就應該不會有什麽事了吧?

不怕我找事,就怕事找我啊。

再說我也不清楚那個什麽斯的什麽爵是什麽東西,還是不去的好。

“這……”看清這少年為難的表情,我大概明白了,肯定是那個男爵的地位比我高,于是我想了想,一顆釘子插進了某個穴位,很快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看着那男孩滿臉都被噴上了我的血,我淡定地擦了擦嘴角,面無表情:“如你所見,我有病未愈,不能前去赴約,替我表達我誠摯的歉意。”

男孩如同吞了一枚雞蛋一般,頂着滿頭滿臉的血漬愣愣地看着我:“……”

不再理會男孩的表情,我一把将門合上,再走到與房間相通的供休憩的陽臺上舒了口氣。因為易容,感覺不到海風拂過臉頰的觸感,撇了一眼旁邊房間與這邊房間一轉頭就能看見的距離,再看看外面被風吹得波光粼粼的湖水。我決定張開“圓”,撤下易容來休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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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我想起自己做的這個決定都會感慨。如果當初我能記得這艘船上的并不都是普通人,也有可能有念能力者的話,我會不會不做下這種舉動,也從而不能被西索發現就溜下了船。可惜……

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的。

現在沒有預知能力的我自然是不知道的,還很歡樂地享受着帶着鹹濕味道的海風撲面而來,撩起我已經長至肩膀的長發,一陣清爽。

能這麽悠閑地站在這裏享受微微拂過的海風,我伸出手指,艾珍大陸在我的手指間的空隙裏慢慢消失。我比出口型“撒揚娜拉。”,靜靜地看着這個這片大陸消失不見。

感覺到有人的氣息貼到了我的圓,我手指飛快地往幾個穴位一/插,扭頭的時候正對上一張熟悉的臉以及只裹了一條浴巾的下/身。

“……”我凝視着他,不發一言。

或者說是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為什麽我每次見他的時候都是在我最措手不及的時候呢?似乎每次見到他的時候,我的心,也像現在一樣——“砰砰砰砰”地徹響在耳邊,就像是從靜脈裏紮進去的針,仿佛只是凝視着就抽空了我血液裏的所有空氣,只是凝望着,我的肺部就一直被壓迫着,呼吸不了,喘不了氣。

只是凝望着,就仿佛可以到達無窮無盡,沒有限制的遠方。

他眉目含笑,似乎是驚訝一般“啊呀”了一聲,笑容波光流轉,“這不是華克萊斯子爵嘛?~”

依舊是那種甜膩膩的說話方式,依舊是銀灰色眼睛喜歡不安分的亂動,還有喜歡撫弄頭發尖的壞習慣——其實我很多次都想說這樣太妩媚了西索……

“……”我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裏像塞了一顆胡桃,梗得我別說說話,就連一個破碎的音節也吐露不出。

這次的重逢太過突然,也太過始料不及,只是站着就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力氣,只是這樣凝視着我都已經掩飾不了自己四溢的情感,怎麽可能還說得出話……

我扭開頭去,不再讓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我看見波光依舊粼粼,雖然我已經感覺不到鹹濕的海風——

“嗯。”

“啊呀~幹嘛裝作不認識我呢~子爵~”

果然是認識的嘛?還是說這是西索的試探麽?……他認出我了?可是認出來了她怎麽可能用這麽生疏随意的語氣說着這種話呢……

我該叫他什麽,西索還是……道爾之類的?

“我是道爾西斯男爵吆~你忘了?~子爵~”他甜膩調笑的話讓我直覺有些怪異,但我卻并沒有多想……或者說我的腦袋轟隆隆亂成一片已經無暇多想——

“道爾西斯男爵大人,午安。”

“啊呀,安德魯可是說你身體不适呢~還帶着一身血回來的吆~~”……我怎麽知道你就在隔壁……在隔壁就算了,還這麽裝紳士地請別人來請,其實你就是懶得穿衣服吧。

心知西索洗完澡之後不喜歡用東西擦身體,只喜歡自然幹的壞習慣,我心裏亂七八糟地吐槽了一句,卻是找不到任何話來說了。

“嘩啦。”我聽見什麽東西揚起水花的聲音,轉頭的瞬間,帶起一片水花的男人已經落在我的身邊,輕輕環住了我的身體。

西索你果然無下限了麽?對着這張大便臉也抱得起來。

這一瞬間我心裏不知道湧起的是複雜還是什麽糾結的心情,我能看見從他胸膛上滑下的水珠,晶瑩剔透。還能感覺到他那雙充滿了力量的雙臂。

我感覺到他的熱氣噴灑在我的耳際,我的心跳更加雜音一片——

“還是我該說,好久不見呢。——小~伊~”他帶着盈盈笑意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我心裏陡然一冷。如同一罐子冷水澆上了身體一般,黏糊糊冰冷地濕了一片,卻也讓頭腦清醒了不少。

“你果然看出來了,西索。”不再否認,飛快地從臉上拔下釘子恢複原貌。看着西索離我很近的距離,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裏隐隐閃爍着淡金。我毫不猶豫地握緊手指,一個拳頭砸下去,隔開我們兩人的距離。

我冷漠道:“我只是搭個便船。如果不合适的話,我會另找船只。”

看我冷淡的回應,西索似乎是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亦或者他只是裝出疑惑的模樣,他依舊微笑,笑容裏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已經看不清他隐藏在這笑容下的究竟是什麽了,或者說,我壓根就沒有看清過。

“小伊~這麽冷漠的話~人家可是會傷心的哦~”

他戲谑的表情讓我的心更冷,這種血肉分離的滋味一次就夠了,我還沒有這麽自虐自己去找第二次。

我冷冷道:“不必了,我們本來就不熟。”

西索的表情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因為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很無辜地瞪大了眼眨了眨,似乎對于我這種回應無所适從的模樣——

“哦呀……小伊難道是生氣了嗎~~”他嬉皮笑臉地劃開一如既往的笑容:“哎呀~我都是為了小伊好吆~你看現在不是變強了很多嘛~”

你只顧了你自己的欲望,說什麽為我好,但是你卻不知道這種為我好,究竟是不是真的對我好。

我淡淡地搖頭:“不,我沒有生氣。我要感謝你,讓我變成現在這麽強呢。所以……不要靠近我。”

西索金色的眼睛突然暗淡下來了。他失去了對我的戰鬥欲了麽?

“小伊總是這麽能夠牽動我的情緒……這樣可不好~因為是對我是特別的,所以就這麽肆無忌憚嘛~”

他說特別。

我努力克制住內心揚起的波濤大浪。不可以,不能夠。一絲一毫的表情都不能露出來,一點一滴的留戀都不能展露。

我的忍耐力一直是上等的,這次也不會例外。

我扭頭:“并沒有肆無忌憚,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就此別過。”

我正要往回走,卻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腕。

我扭頭正好看見西索有些扭曲的臉色——

他努力地露出安撫的笑容,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撐着額頭,似乎在努力壓抑怒氣一般:“不要任性吆小伊~我知道你一直是很乖的~”

連符號都換掉了,是真的很詫異嗎?還是說……在害怕呢?

西索你也是會害怕我有朝一日會離開你的麽……是真的會、害怕的嗎?

我甩開自己動搖的情緒,和有些複蘇的想要擁抱西索的情感,将自己的手腕一寸一寸地從他的禁锢中退了下來。我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已經不是當初的伊路米了,西索。”

不再是那個只會對你柔順的人,也不再是那個沒有欲望只想着能夠陪伴着你就夠了的伊路米了。可是……不再是原來的我的事實,為什麽會讓我的心髒……這麽痛。就仿佛西索所有表現出來的疼痛,都應驗在了我的身心上,就仿佛……是在為他而疼,為他而痛一般。

就想無法逃脫的網,密密麻麻地朝我罩了下來——就像當初被他渾身的火焰俘虜的我一般,這種熟悉的……被控制着的感覺。

“你說過要永遠陪伴着我的。”連符號都沒有帶上,西索靜靜地看着我,眼眸在銀灰與金色之間轉換,看上去情緒似乎不太穩定。

“……我說過嗎?”我歪頭一臉疑惑地裝失憶。

我的心很痛,可是我的表情完美無瑕。他不會知道,也不會猜到,我已經練就了這樣的表裏不如一。也不會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想要徹底遠離他。

如今再遇,割在心上那還尚未結痂的傷痕仿佛被一只手猛地撕裂開來,我就站在那裏淡定地看着它是怎樣往外不停流血,怎樣痛不欲生的。

西索斂下了笑容,銀灰色的眸子裏深藏的漠然暴露了出來,冷漠得……有些恐怖:“你在撒謊。”

“……什麽?”

“你還記得,你只是在騙我。”

“我不是你,不會騙人。”

“小伊~~不要這麽小心眼吆~~你如果生氣了的話~我會安撫好你的~”他突然揚起了唇角,那笑容卻平添了幾分陰鹜邪肆,看的我有些心驚膽戰——他似乎真的很生氣,氣得不能再氣的那種……

我卻突然産生一種扭曲的快意與欣慰。原來他也是可以露出這種表情的嗎?……這種沒有掩藏在那虛妄、飄渺不清的笑容下,露出這種露骨的真實的表情。

對我。

“我要走了,西索。這次的短暫相見都忘掉吧,我們在沙漠的時候不就已經告別了麽。”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露出了不在掌控之中的情緒,西索很快恢複了常态,他懶洋洋地歪了歪頭,眸子裏流轉開盈盈波光,漫不經心:“恩哼~是嘛~可是很可惜呢~我現在不想放你走呢~”他凝視着我輕輕笑開,唇角劃開不明意義的弧度:“小伊~你似乎變了呢~”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我不再看着他,轉身走回房間。真是夠了!西索居然毫無羞恥之心地袒胸露乳在外面站了這麽久,和我讨論我的去留問題,這種事真是太傻了。

“恩哼~如果小伊不是被證明了是操作系,我都快以為你是變化系的了呢~”

“謝謝,我并不想堕落到和你一個念系。”我排斥地退開一步,拒絕他的靠近。

西索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輕巧地從身後摟住我的肩膀:“小伊~變化之後的你果然更美味了呢~”

掩住心裏突然湧起的苦澀,我冷着臉呈拒絕姿态地推開他:“我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西索挑眉,緊接着變化出撲克牌掩住了嘴唇裂開的弧度:“可是~我想和小伊住一塊兒吆~”

“謝謝,我不想。”

都已經拒絕了,如今又湊上來攪亂我。西索,你果然還是這麽惡劣——不減當時。

“哦呀。”他似乎并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呼了口氣以為他放棄了的時候,“轟”地一聲巨響,我驚訝地回頭看去。

在暴起的煙霧中,西索笑盈盈地收回拳頭。本是安置在角落的大床已經變成了一堆碎片,看不清原貌。

“……你做什麽?”

“想要你到我房間裏來住喔~你不覺得這裏充滿了爛蘋果的氣息麽~”

“……”我可以挖坑睡。我本來想這麽說的,後來想起船板底下就是水,雖然我也可以悶進水裏睡覺,但是……比起這種睡法,我确實更喜歡在床上睡。

“我拒絕。”但是去西索房間裏睡覺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為……

只是靠近了西索一點點,他就有本事讓我所有的僞裝快被剝落,只是那樣一句簡單的話、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我的頭腦無法思考,行為動作完全紊亂。如果真的這麽一室同眠的話,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哼哼~小伊真冷淡~”

似乎是不怎麽在意地哼了一聲,西索挑眉:“既然這樣的話~小伊你就只能睡這裏了吆~”

“無所謂。”

只是地板而已,比起我以前房間裏的床,也硬不了多少。

“那JIA~待會兒晚餐見吆~小~伊~”

下/身只裹了一條浴巾的西索輕輕一笑,幾下又跳回了隔壁。我未出口的話頓時噎住了——

我沒說要和你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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