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周末,徐樂陶第一個到達桌游館,她跟老板打了招呼,人家看在她表哥的面上,給了友情價。

這家桌游館開在城郊,占兩層,空間不大但緊湊,各種游戲卡牌填滿整面牆,主題豐富,裝飾布置方面偏向港式複古風,符合當下年輕人審美。

樓上有包廂,徐樂陶選了3號房間,因為這間有扇朝南的大窗戶,透氣敞亮。

老板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說話比較随性,一直管她叫“妹妹”。

“妹妹,你穿這麽點兒不冷啊。”

徐樂陶在家特地捯饬過,氣墊口紅一樣沒落,白色連衣裙,霧霭藍針織外套,腳上蹬一雙帆布鞋。

挺學生氣的打扮,就是臉上這妝,化了約等于沒化。

天氣微涼,上了歲數的估計把壓箱底的秋衣秋褲都給翻出來了,她還光着腿,誰看了不說一句“小年輕火氣大”。

徐樂陶嘴硬:“不冷。”

“要不要喝點東西?”

“謝謝,不用啦。”

徐樂陶四下打量,把這家店的游戲種類摸了個遍,過去許久,一看牆上的挂鐘,還沒到約定時間。

她耐着性子坐了下來,玩微信小程序裏的消消樂,邊玩邊等人。

沒過多久,門被推開,帶進一陣冽風,她在哆嗦的同時,恍惚擡起頭。

老板笑臉迎客:“是剛才電話預約的張帥哥嗎?”

“不是。”熟悉的低啞嗓音,分辨率極高,“我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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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樂陶心漏了半拍。

程池也一身限量版潮牌,身材高瘦而挺拔,頭發像是剛打理過,幹淨清爽,偏模樣懶散,有種漫不經心的頹感。

徐樂陶起身,把壓皺的裙子使勁抹了抹,心想還好我今天穿的是白裙子,黑衣配白裙,賽羅密歐和朱麗葉,“他們都還沒來。”

程池也随意打量了一圈,注意到了牆上的挂鐘,“不是約的九點半?”

距離九點半還有六分鐘。

“對啊,是約的九點半,我還在群裏一個個艾特他們了,我再去催催。”

徐樂陶在群裏把沒來的又都@了一遍。

程池也看她逐字逐句地編輯消息,模樣着實認真,光影恰到好處地打在她那張臉上,本來就白到過分的一張臉更加貼近白瓷的顏色。

他收回眼神,坐到懶人沙發上開了局游戲。

老板審視了程池也幾秒。

話不多,性格冷,雙眼皮褶皺深,一副渣男相,感覺是個到處欠下情債的主兒。

徐樂陶坐回剛才的地方,抻着脖子看程池也打游戲,沒話找話:“聽說你作文寫得特別好,你平時都看什麽課外書啊?”

“我作文寫得特別好?”程池也哼笑,疑心她是故意來損人的,“我作文也就及格線水平,平時不看課外書。”

“那個……”徐樂陶強行挽尊,“我是指英語作文。”

程池也沒做聲,氣氛微微凝結,隔了會兒,可能是不好意思把女生幹晾着,他把手機扔一邊,剝了塊壓片糖扔嘴裏,有些敷衍地搭話:“我英語作文也一般。”

徐樂陶立刻接上話:“那你太厲害了,作文一般還能考一百四十多。”

程池也神色倦懶,沒什麽興趣跟她閑扯,話題就此中止,徐樂陶正愁該換個什麽樣的話題,程池也手機上突然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

“哥們你下午有空嗎?”聽聲音,對方應該是他玩得好的朋友。

程池也按住說話:“看情況。”

“不是你們搞那破話劇要排練一天啊,差不多得了,下午騰出點時間呗,請你看電影。”

“什麽電影?”

“就是最近剛上映的那個科幻片,叫什麽行星軌道。”這回是女生的聲音。

門再次被推開,鄭思琪急匆匆進來,掃了一圈:“他們人呢?”

程池也看他一眼,對着手機回:“那電影我看過了,你們兄妹倆兒一塊去吧。”

說話的功夫,其他人姍姍來遲。

導演發現徐樂陶穿了裙子,還真有點不習慣,小聲私語:“你怎麽回事兒啊,大冷天的穿裙子。”

“我喜歡。”

“怪好看的。”

徐樂陶笑了笑,嘀咕了句“我也覺得”。

一行人走上二樓3號房間。

鄭思琪從書包裏拿出打印好的段落節選,給每人發了一張,“時間有限,我們就排課本上的那段節選,按順序吧,第一場是周樸園和魯侍萍,就我和鐘毓先來。”

叫鐘毓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念臺詞時放不太開。

勉強過了一遍。

接下來輪到周心蕊和程池也。

程池也按了下home鍵退出游戲界面,他剛才就一直坐那兒玩游戲,徐樂陶特地掃過一眼,好像是王者榮耀。

他按熄屏幕将手機塞進口袋,不緊不慢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臺詞稿,草草翻了翻,周心蕊就站在他面前,擋着他光,他擡起眼皮看她,“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那瞬,心緒微澀。

兩人開始對臺詞。

鄭思琪聽了一段,并不滿意:“不是讀,最好是帶些……”他瞧程池也眼神黑沉寡淡,聲音明顯小了,“帶些個人感情。”

周心蕊溫聲細語地問他:“你在家沒練習嗎?”

程池也回:“沒練。”

話畢,爺們似的補了句,“湊合着排吧,趙老師那邊我推不掉。”

周心蕊覺得委屈,她明明可以推掉這個浪費時間的話劇,可她還是來了,結果在意的人根本沒把這當回事,“怎麽會推不掉……”

程池也撩她一眼,沒吱聲。

空氣凝滞,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僵,周心蕊咬了下下唇,沒忍住,又使勁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徐樂陶感同身受,內心默默嘆了口氣,大美女都不買賬,怪不得不加我微信。

“咱們繼續吧。”鄭思琪道。

徐樂陶甩了甩腦袋,摒棄雜念,重新投入進去。

隔了段時間,老板送了飲料零食進來,有人咂咂嘴嫌棄都是膨化食品,沒什麽好吃的,想去外面買點奶茶和炸雞。

徐樂陶主動請纓:“我去買吧,這地方我來過好幾次了,特別熟。”

“你一個人能拎得動嗎?”導演想方設法幫她制造機會,“程池也,要不你陪她一塊去吧。”

徐樂陶心裏叫嚣着陪我去陪我去,嘴上卻故作矜持:“我一個人能行的,不用麻煩了。”

“這位置有點偏,萬一碰到壞人怎麽辦。”

“大白天的,不會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仿佛是在送別奔赴戰場的壯士,程池也撂下句“走吧”,就自行先走出了包間。

接近十一月份,昨夜下過一場秋雨,雨雖停了,路面上還是濕噠噠的,冷空氣突襲,溫度陡然降了兩度。

徐樂陶光着腿,瑟瑟發抖,她給程池也指方向,“那邊有一家很好喝的奶茶店。”

程池也長腿邁向前,徐樂陶小媳婦似的跟他後面。

奶茶店門口,已經排了四五個人,他倆站到隊伍尾巴。

“我去拍下飲品單。”徐樂陶走到櫃臺前,把飲品單拍了照發到群裏。

【你們看看喝什麽?】

然後走到原先的位置,站好。

程池也穿着黑色沖鋒衣,寬肩闊背,姿态有型,冷白的膚色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他低頭,用拇指滑動手機屏,氣場又邪又痞。

之前高一時,有網紅抓拍過身穿校服的他,後來那照片被全網瘋傳,标題取得相當博眼球——“永遠無法拒絕痞帥男高中生”,配上節奏感超強的卡點bgm,點贊量達六十多萬。

不過因為侵犯肖像權,那視頻被舉報而删除,到現在,網上盤點素人帥哥時,還是有人會偷偷貢獻出那張一眼萬年的照片。

很快輪到他們。

程池也做了個手勢讓她站前面來,徐樂陶笑嘻嘻地伏到吧臺上,照着群裏的消息報了一長串飲料名字,包括幾分糖加什麽配料,外加一個她自己的奧利奧蛋糕奶茶,回頭問程池也:“你喝什麽?”

“跟你一樣。”

“我這個很甜的。”徐樂陶耳根微熱,“你要不要換個其他的?”

“那就三分甜。”

單子打出來,好長一串。

“一共是二百一十八,微信支付寶都可以。”工作人員聲音甜美,目光不經意在程池也身上停留稍許。

“你男朋友很帥哦。”她笑道。

徐樂陶大囧,想解釋,又留了份想讓旁人誤會的私心,真想把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他不……”不是我男朋友。

徐樂陶邪念起,心虛地沖人家說了句“謝謝誇獎”。

聲音很低,料準程池也聽不見。

她正準備打開付款碼,一只修長的手先她一步,把手機遞了過去,上面亮着付款碼。

“我來吧。”嗓音磁沉。

徐樂陶心口一滞,後背緊密地貼着他胸膛,能聞見他身上幹燥好聞的氣息,夾着若有似無的煙草味。

她還在因被誤會成男女朋友而心虛,心髒跳得厲害,“好。”

前面還有十幾杯奶茶等着做,徐樂陶把程池也領到了一家炸雞店,這裏離外貿批發市場近。

炸雞沒幾人排隊,一會兒就買到手,徐樂陶說她想去買條褲子。

說完遙遙一指對面的批發市場,“就在那裏頭,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去?”

程池也望向對面,掉漆的牌子上印着“東街外貿批發市場”的字樣,入口外邊還支着幾個流動攤點,小販沿街吆喝,買東西的大爺大媽還不少。

徐樂陶看他沒有想去的意思,“你在這兒等我,我買條褲子就回來。”

穿過馬路,直奔批發市場服裝區,沒奔多遠,路過一家專賣褲子的攤位。

牛仔褲,皮褲,運動褲,以及雪尼爾料兒和金絲絨料兒的闊腿褲,花樣繁多。

再出來時,她的白裙子底下赫然多了條束腳運動褲,怪異中透着新潮。

“咱們走吧。”徐樂陶這下暖和多了。

等人的功夫裏,程池也下了部美國電影,懸疑類的,氣氛渲染得陰沉森冷,這會兒冷不丁擡起頭,恍惚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她這裙子下面穿的是……運動褲?

大概是察覺到了男生的目光,徐樂陶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實心眼地說:“我這褲子是路易威登的原單貨,你懂什麽是原單貨吧。”

程池也将手機揣回兜,兩手插進口袋,“懂,就是假貨。”

“才不是。”徐樂陶小聲辯駁,“它跟正品用的料是一樣的。”

程池也要笑不笑的:“老板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

這笑,真他媽蠱人。

徐樂陶沒出息地淪陷了,臉頰一熱,問他:“路易威登穿我身上,是不是不太符合我中學生的身份啊?”

程池也自上而下俯視,“是不太符合,看着像小學生。”

“哦。”

徐樂陶嘴角揶着笑,他跟我開玩笑了哎。

作者有話說:

9、第9 掌

回去的時候,徐樂陶還像個小媳婦跟在後面,兩手空空,買的東西全是程池也一人在拎。

秋風吹着,小碎步踩着,與他的距離大約保持在十厘米左右,假如有人明目張膽打量程池也,她便會不動聲色地将距離縮至五厘米,制造一場“我是他女朋友”的誤會,滿足一下小女生的虛榮心。

真的是飄了。

這強行“裝人女朋友”的小心思都快飄到外太空了。

途徑飲料自動販售機,遇到一個大着膽子跟程池也搭讪的女生,盤靓條順,明豔動人。

女生含蓄地說:“你好,能幫個忙嗎?我想買瓶水,但我手機突然掃不了二維碼,我加你個微信吧,待會兒把錢轉給你。”

程池也挑頭掃了眼販售機,“哪個?”

“農夫山泉。”女生以為勝券在握,唇角溢出一絲笑,“謝謝。”

徐樂陶郁悶,低頭瞅了瞅自己的lv運動褲:我難道看上去像他的保镖嗎?

與此同時,一個想法在她心裏悄悄紮根:帥哥身邊從來都不缺女性,你喜歡的,別人也惦記。

徐樂陶抿了抿唇,一顆本來雀躍的心猛地紮進冰水中。

程池也掃完碼,“砰咚”一聲,礦泉水掉落進取物槽中,他彎腰,撿起那瓶水,遞給女生。

女生笑眼彎彎地接過水,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亮了出來,“那個……謝謝啊,回頭我把錢給你。”

程池也單手插兜,往徐樂陶的方向看,眼睛微眯,片刻之後,沖那方向一挑下巴,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女生瞬間明白了,讪讪道:“不好意思。”

“那……買水的錢……”

“不用給了。”

徐樂陶還垂着腦袋,偶然擡頭時,發現那女生已經走了。

“加上了嗎?”她走上前問。

“沒加。”

徐樂陶眼睛一亮,內心重燃起雀躍,故作淡定道:“挺好的,咱們這代人從小就被爸媽教育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微信也不要加,萬一碰到壞人呢。”

程池也沒什麽表情:“走吧。”

五分鐘後,他們回到桌游館。

平時存在感本就不強的徐樂陶,在這檔口沒人注意到她身下多了條褲子,只有導演心細如針。

“我就說穿裙子冷吧。”導演小聲道。

徐樂陶笑眯眯回:“他點了一杯跟我一樣的奶茶。”

導演拍怕她肩,言不由衷:“有戲。”

周心蕊和鐘毓在聊最近的熱播仙俠劇,正聊到男主吳淩志,徐樂陶真心不喜歡這演員,仗着一副奶油小生皮囊,不知道被扒多少回念臺詞時喊“123”了,名副其實的數字先生。

這下想插話都插不進,只能幹坐在她倆旁邊,堆着假笑,迎合氣氛。

周心蕊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話說的不多,眼尾總是不由自主暼向某人。

徐樂陶偶爾也會情不自禁暼過去。

程池也坐在沙發上,手肘抵着膝蓋,橫着手機打游戲,一局結束,他拿起奶茶吸了兩口,不經意發現她在偷看,他挑眉,好像在問看什麽。

徐樂陶也正喝着奶茶,猝然一驚,奶茶嗆進了嗓子眼裏,劇烈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

導演服了:“你說說你能幹點啥,喝個奶茶都能成這樣。”

口嫌體正直,還不忘幫她拍背順氣。

徐樂陶有苦難言,委屈巴巴地看着程池也。

後者早已置身事外,重新開了局游戲,仿佛剛才那場“小互動”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吃飽喝足,插科打诨間,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幾近十二點。

鄭思琪對上午那場不滿意,讓周心蕊和程池也再過一遍。

徐樂陶坐一邊看自己的臺詞,強迫自己不看他們,可耐不住情緒被牽動。

俊男美女,賞心悅目。

她回想班裏同學傳出來的那些含糊暧昧的玩笑話。

連在玩笑裏,人家都把程池也和周心蕊這種級別的湊成一對。

徐樂陶心緒低落,悄咪咪把導演喚來,讓他待會兒幫忙拍幾張照片。

考慮到他的智商,她向他展示了自己手機裏的一張超有氛圍感的存圖。

“一定要拍出這種感覺,能不能做到?”

“能。”

幾場戲結束,終于輪到她和程池也的片段。

甭管之前多麽信誓旦旦要好好演,要演得生動精彩,結果一對上那人漆黑冰冷的眼眸,她就緊張:不敢看吶,還不如回家寫作業呢。

只能硬着頭皮演。

演到最後居然還挺陶醉,臺詞念得像少女懷春。

鄭思琪眉頭皺起褶子:“停,先停一下。”對着徐樂陶,指點她,“他打了你親哥,你現在應該是又生氣又心痛的,你這什麽表情!?你很開心嗎!?”

“我沒有很開心啊。”徐樂陶虛心請教,“那我應該是什麽表情?”

鄭思琪情緒激動:“你是女生嗎!?你喜歡的男生,打了你親哥,你難道不應該很難過嗎!?你現在夾在親情和愛情二選一的兩難境地。”

徐樂陶嘟哝:“怎麽不夾死我。”

再擡眼對上程池也,她難為情地擠出個讨好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咱倆再來一遍。”

進入周萍打了魯大海,四鳳心傷要走的劇情。

程池也嗓音沉,沒有未成年男性的那種尖銳感,像個冷血機器,毫無話劇裏周萍的代入感。

相反,徐樂陶漸入佳境,特別投入。

她念着四鳳的臺詞:“我收拾我自己的東西去。再見吧,明天你走,我怕不能見你了。”

程池也倏地伸手,抓住她手腕,溫熱的觸感隔着皮膚傳進血液,她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導演抓拍一張。

照片裏,男性手掌抓在女性的柔軟腕部,光影朦胧,構圖暧昧。

大概是抓的時候帶了力道,手背上青筋盡顯,特有那種欲欲的感覺,食指的純銀戒指,更襯出一股邪魅的欲。

“想要我一直抓着?”程池也道。

徐樂陶趕緊甩開了他,使勁兒憋着內心的悸動:“不想。”

鄭思琪又打斷她:“你怎麽又那麽高興!?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

被人三番四次嫌棄沒少女感,徐樂陶有種說不明的情緒,“對不起,我再揣摩一下。”

程池也手裏還抓着臺詞紙,懶洋洋往鄭思琪身上撂一記眼神,那人起初沒發現,隔了約莫三四秒,終于意識到這道充滿警告暗示的目光,他無奈向徐樂陶道了聲歉:“對不起啊,我剛才說話重了。”

不禁內心腹诽: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之後又練習了幾遍,終歸是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毫無表演天賦。

鄭思琪終于徹底看開了不再較真,打算把今天拍的視頻回家剪裁下,湊湊減減剪出個稍微像樣點的,留着周四交差用。

下午四點多,大家耐性基本告罄,合計着一塊去吃飯。

程池也走到旁邊撥了通電話,從他恭敬有餘的态度來看,電話另端應該是位長輩,他也沒說什麽,只說晚上不回去吃飯,讓對方先吃,不用等。

“吃什麽啊?是吃頓好的,還是随便對付點?”鄭思琪問大家。

“都累一天了,去吃頓好的吧。”

“自助餐吃不吃?”

“大晚上就別了吧,容易撐死。”

……

徐樂陶提議去吃燒烤,導演對食物不挑剔,吃什麽都行,也就附和了她一嘴:“That's cool , I like BBQ.”

話音剛落,周心蕊卻問:“火鍋有人吃嗎?”

其他三人齊聲附和。

導演顯然是向着徐樂陶的,“火鍋有什麽好吃的,涮來涮去的多沒勁兒,還是烤肉好,烤得油滋呼啦的。我今天要是吃不上烤肉,渾身都難受。”

徐樂陶猛點頭:“我也是,吃不上,渾身刺撓。”

鄭思琪為了公平起見,建議投票,看着程池也,腦海裏浮現出方才那一記警示性的眼神,不免心有餘悸,小心翼翼詢問:“你也跟我們一塊去嗎?”

等了幾秒,沒應。

鄭思琪臉上有點挂不住了,再問一遍:“你跟我們一塊去嗎?”

程池也眼皮半掀,“你問我?”

“是…是啊。”

他的手機屏幕一直亮着,徐樂陶偷瞟一眼,是個微信界面,對面不知是男是女,連翻對他進行着信息轟炸。

界面上不停跳出長短不一的白色對話框,密密麻麻全是超過五個字的長句,聊得真熱乎啊,程池也一面浏覽消息,一面應:“你們去吃吧,我直接回去了。”

走出這間房時,徐樂陶看見那人将手機抵在唇邊,發語音:“我這邊搞定了,你在哪兒?”

見人走了,陳棟笑呵呵地斷言:“指定是去跟女朋友約會了。”

“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他有沒有女朋友我們怎麽可能知道,難不成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着他啊。”

……

徐樂陶聽在心裏不是滋味,打斷他們:“餓死了,咱們快點投票吧。”

周心蕊看了眼表,眼神裏黯然無色,“晚上家裏有點事,我也不去了。”

“現在還早呢,吃完再回去也不晚啊。”鐘毓勸道。

周心蕊微微一笑,還是堅持要走。

鄭思琪不愧是語文課代表,對人物心理體會得特別到位,他一早就瞧出了班花對程池也有種朦朦胧胧、超脫同學情誼的感情。

于是沒勉強人家,擺擺手說:“那你小心點,到家在群裏報個平安。”

這下就剩六個人,吃飯的興致雖不如先前高漲,但他們這個年紀,學業枯燥無味,偶爾同學之間來個小聚餐也算是一種另類解壓。

鄭思琪問大家:“現在開始投票,誰吃烤肉?”

徐樂陶和導演唰地舉起胳膊,環視一圈,其他人都沒有任何動作,兩人尴尬地把手放下。

“剩下的都是吃火鍋的吧?”鄭思琪敲定方案,“那咱們就分兩撥人,一撥吃火鍋,一撥吃烤肉。”

“那敢情好,他倆是BBQ小分隊,咱們幾個是火鍋小分隊。”

“兩分隊集合,走咯。”

被丢下的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參一生都參不透這條難題。

導演的小圓臉拉得老長:“我的母語是無語。”

徐樂陶也耷拉着一張臉:“我懷疑他們串通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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