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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吹到身上,岑司思想起了那年,外婆送她去姨媽家的那年。
姨媽家在隔壁鎮,她還記得,外婆舍不得坐車,帶着她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她們穿過馬路,沿着偏僻的小路前行。
馬路上車輛呼嘯而過,那時候她問外婆為什麽不坐車,因為沒有錢,想省錢,小時候她哪裏懂。
到姨媽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月光下,她們穿過狹窄的青石板路,嘩啦啦的河水聲格外清晰,狼狗的咆哮式聲讓人心驚膽戰,她走在外婆身後,踏着黑影前行,害怕極了。
姨媽家的房子臨河,那時候正是雨季,河水撞擊河裏的大石頭,聲音格外大。
姨媽并不太熱情,從火竈裏拿出一個紅薯給她,外婆請求姨媽收留岑司思,“你就給她找個地方讀書就成,我老了帶不了,不上學也不是個事兒。”
“她媽呢?知道生不知道養?”姨媽臉上露出不悅。
岑司思低着頭吃紅薯,不敢說話。
外婆無奈,“她媽也自身難保,孩子小,不懂事,苦的都是孩子。”
很快外婆就離開了。
岑司思被姨媽收留在家,姨媽帶着她去找學上。
學校問她的情況,姨媽就說:“她老爸老媽都沒了,可憐孩子啊,讓她讀書吧。”
校長不忍心,給她辦了入學。
那時候岑司思躲在被子裏哭,她心想,她有爸爸媽媽,只是爸爸媽媽為什麽不要自己?她想不通。
河水的聲響大,她就坐在河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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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有三個孩子,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都在讀書,家裏面負擔大,姨媽每天都早出晚歸賣水果。
姨媽家是種水果的,姨父也不怎麽說話。
岑司思每一天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沒有人和她說話,她就像是一個多餘的孩子,吃飯的時候也是靜悄悄的。
外婆走的時候給她留了一張岑玉蘭的照片,姨媽給了她,讓她想媽媽的時候就看看。
照片裏岑玉蘭穿着白色毛衣,牛仔背帶褲,站在一大片油菜花裏,笑得燦爛。
岑司思懷念岑玉蘭身上的味道,特別是毛衣,毛衣上媽媽的味道最重。
幸好,後來岑玉蘭來看她了。
那時候岑司思很懂事兒,她沒有問媽媽為什麽,也沒有哭鬧,只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緊緊的抱着岑玉蘭,拼命嗅她身上的味道,因為她只在寒暑假來,這些味道要回味一年。
隔年夏天,岑司思清晰的記得那個夏天很熱。
姨媽搬了竹床去樓頂睡,岑玉蘭又來了,她抱着岑司思睡覺。
岑玉蘭從來不告訴岑司思她什麽時候離開,所以岑司思不知道第二天她就會走。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的時候,岑司思驚醒,身邊的人已經不見。
她驚恐的起身,姨媽過來告訴她,“你媽媽走了,最早的一班車,你再睡會兒吧。”
岑司思趴到樓頂邊緣,她看着不遠處的橋,那橋橫在河上,是班車的必經之路,可惜早上的霧氣好大,橋身在霧中隐隐約約,仿佛有一個身影也在霧裏,正在回頭看她。
她瘋了一樣,沖下樓,一路哭着跑到橋上。
那時候,她拼命的喊着媽媽,可惜沒人應她。
她跑到橋上,橋上的霧氣更大,一切都像是泡影一樣,沒有媽媽,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看不清前路的小女孩,還有嘩啦啦的河水聲響。
那時候,她跑得太急,第一次嘗到嘴裏的血腥味,那麽深刻的印象。
甘婷沒有說錯,她就是一個可憐蟲,膽小鬼,她不敢祈求媽媽留下來,她也不敢告訴江北辭自己喜歡他,她什麽都不敢,她只會裝乖,她以為只有乖孩子才不會被抛棄。
血腥味蔓延開來,将霧氣染成血紅一片。
岑司思迷茫的看着前路,她害怕起來,可是沒有人來救她。
血腥味越來越重,岑司思驚醒過來。
床鋪在晃動,應該是王夢還在通宵學習。
岑司思想起自己身處何處,然而血腥味卻那麽真實。
她感覺手臂上有水,涼涼的,她伸手一摸,黏噠噠的,手指湊到鼻尖一嗅,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啊!”
岑司思發出驚恐的尖叫。
無數的血液從王夢床上流淌下來,滴到她的身上。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苗倩聽見動靜,急忙起身開燈。
“啊!”
苗倩也發出一聲尖叫,瞌睡立馬就醒了。
她急忙去看岑司思,岑司思吓得臉色慘白,她手臂上全是鮮血。
“司思,你沒事兒吧?”
苗倩哆哆嗦嗦的将岑司思拉了起來,寝室的人也都全部醒了。
岑司思看着王夢的床鋪,捂着嘴忍住嘔吐。
王夢的床上一大灘黏糊糊的血液,她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眼神陰森森的看着大家。
有膽子大的開口問她,“王夢,你怎麽了?”
王夢沒有回答,連眼皮都不動一下。
苗倩拿起衣架輕輕碰了碰李夢身體,“你別吓我們啊,王夢,你沒事兒吧?”
王夢被衣架碰了一下,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動彈起來。
她面無表情的看向寝室裏的人,猛地的翻身下床。
岑司思這才看清,王夢手裏握着一把水果刀,手腕有好幾道口子,有的口子在流血,有的口子被黏糊糊的血液糊住,看起來很可怕。
王夢光腳站在地上,低着頭,手裏拿着刀,一動不動。
苗倩又拿衣架碰了一下王夢,“你把刀放下吧。”
突然,王夢擡起頭,惡狠狠的看着衆人。
岑司思吓到了,急忙拉着苗倩後退。
“我要殺了你們,把你們全殺光。”
王夢就像是突然暴起的喪屍,揮刀開始襲擊人。
岑司思和苗倩站的位置最靠近她,她們急忙後退。
就在這時,岑司思感覺身後突然有人推她,她一個踉跄就朝李夢刀口上去,眼看刀子就要劃到她的臉,情急之下,苗倩上前用力拉住了她。
岑司思在驚慌中回頭看去,推她的人是李蓉蓉。
王夢手裏的刀子在岑司思眼前劃過,只差幾厘米,她的臉差點兒就花了。
王夢刀口一轉,劃到了岑司思的手臂,岑司思直覺手上一陣劇痛,但是來不及管手臂的痛楚,她急忙往後退。
苗倩心急,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上前将王夢撲倒,壓在身下,大喊,“快去叫人,司思,你快去叫人,我壓不了多久。”
岑司思急忙捂着手跑出去,很快宿管就來人,寝室門口聚滿了人。
王夢還在揮着刀掙紮,苗倩壓在她身上,滿頭是汗。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學校領導全來了。
王夢一看就瘋了,再一了解班上的人都反應王夢學得走火入魔了。
領導緊急聯系了王夢家屬,岑司思則是被送到學校醫務室包紮傷口。
她手臂上的傷不是很深,岑司思看着手上的繃帶,“苗倩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就破相了。”
苗倩站在她身邊,臉上滿是擔心,她小聲道:“司思,我看見了,是李蓉蓉推你的,她肯定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懷恨在心,都是因為我,要不是你幫我,她不會這麽記恨你的。”
當時太過慌亂,沒有人看見李蓉蓉的小動作,她也不會承認推了岑司思。
岑司思咬牙,她安慰苗倩,“你別那麽想,壞人一直都是李蓉蓉,不是你的原因,你沒有錯,你上課去吧,現在早自習都過了。”
學校領導找了一個女老師陪着岑司思,其他人都去處理王夢的事情去了。
苗倩不肯走,“我陪着你吧。”
岑司思正想勸她回去學習,醫務室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
是江北辭的腳步聲,她聽出來了。
果然,江北辭很快出現在她眼前,他依舊是一身黑,眼睛盯着岑司思的手臂,腮幫子咬得緊緊的。
“是誰傷了你?”江北辭的聲音很冷,壓着怒氣,仿佛是一頭馬上要咆哮的野獸。
岑司思不想說話,昨天甘婷的事情讓她心裏憋得難受。
江北辭蹲下身體,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岑司思,輕聲問她,“司思,疼不疼?”
岑司思輕輕搖頭,悶悶道:“不疼。”
還有老師在旁邊,岑司思不想和江北辭多說話。
不過江北辭一直在追問是誰傷了岑司思。
旁邊的老師站出來解釋,“傷人的叫王夢,已經被醫院拉走了,醫生說可能是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江北辭咬牙反問,“哪個醫院?”
老師見他臉上的戾氣,不敢回答。
苗倩看着江北辭,将他拉到一旁。
江北辭認出她,“你和司思一個寝室?”
苗倩點頭,她感受到江北辭對岑司思的關心,猶豫片刻後,她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李蓉蓉推了司思,當時我拉住司思,不然司思的臉就被刀劃花了。”
苗倩恨恨道:“後來我們質問她,她不承認,可是我和司思都看見了,她确實推了司思,她之前誣陷我偷東西,司思拍到她自導自演陷害人的視頻,就因為這個,她懷恨在心,她這是惡意報複,我覺得應該報警。”
苗倩将那個視頻拿給江北辭看,江北辭的眼神冷了下來,“李蓉蓉在哪裏?”
“她回教室上課了,她是二班的。”苗倩回答。
江北辭轉身朝教室走去。
岑司思出來沒看見江北辭,急忙問苗倩,“你和江北辭說了什麽?”
苗倩回答,“我把事情告訴他了。”
岑司思暗道不好,慌道:“怎麽可以告訴他,快和我去攔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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