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岑司思趕到走廊的時候,遠遠就看着二班門口烏泱泱一片人。

江北辭站在人堆裏,高格在他身後,他身邊還站着不少男生。

江北辭惡狠狠的道:“李蓉蓉是誰?叫她出來。”

李蓉蓉躲在教室裏瑟瑟發抖,二班的男生一看,這是有人欺負自家班女生,提着掃把拖把就跑了出來,一看是江北辭就蔫了。

“辭哥,你找我們班李蓉蓉幹嘛啊?”有男生問。

江北辭冷冷道:“你不用管,讓她出來就行,放心,我就問她一點兒小事。”

男生沒動,扭頭看向李蓉蓉,李蓉蓉一個勁兒的搖頭眨眼睛,吓得都快躲桌子下面去了。

男生求情道:“辭哥,有什麽事情嘛,她不肯出來,大家都是同學,一會兒老師來了。”

有人要去老師辦公室告狀,被高格攔了下來,“幹什麽啊?想告狀?沒被打過是不是?”

告狀的人灰溜溜的回到教室裏坐好。

二班的男生依舊不讓開,江北辭咬牙,一拳砸到門上。

一聲巨響驚得男生原地一跳。

江北辭湊近他,俯視他,語氣平緩,“你要麽讓開,要麽我揍你。”

男人一看江北辭發怒,急忙讓開了。

江北辭走進教室,走到李蓉蓉面前。

他彎下腰,趴到桌面上,笑着問她,“你叫李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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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蓉搖頭,急忙說自己不是。

江北辭翻開她桌上的書,冷笑一聲,伸手拉住她衣領将人提了出去。

臨走時,他将之前的男生叫到身邊,“幫你們班的李蓉蓉請一個假,就說她在寝室被吓到了,需要休息。”

随後,他回頭看向二班的人,“還有,如果有誰擔心她,可以跟着過來,但是誰要是告狀,打擾我處理事情,我一會兒就來找他麻煩。”

所有人都吓到了,不說話。

李蓉蓉吓得身體僵硬,江北辭提着她一路前進。

岑司思走上前,命令江北辭,“放了她。”

江北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瘋狂的笑。

手上用力,怒吼,“你他.媽給我走快兒,別耽誤我時間。”

李蓉蓉吓得加快速度,岑司思只能一路追着江北辭勸。

江北辭提着李蓉蓉走到小樹林裏,他輕輕一松手,李蓉蓉就跌到了地上。

岑司思看着地上瑟瑟發抖的李蓉蓉,再看江北辭臉上的戾氣,有些害怕,“江北辭,你別傷害她。”

“傷害她?”江北辭扭頭,靜靜看向岑司思,怒吼,“那把刀差點兒傷了你的臉,誰傷害誰?”

說完,江北辭蹲下身體,一把抓住李蓉蓉頭發,“說,你是不是把岑司思往刀口上推?”

李蓉蓉扭頭一看,江北辭眼神像是索命的惡鬼,她害怕得顫抖起來,她搖頭,“不是,我沒有,我沒有。”

一旁的苗倩也被江北辭身上的戾氣吓到了,高格他們圍在樹林外面,不準別人靠近。

見李蓉蓉不承認,江北辭冷笑一聲,從兜裏掏出一把瑞士軍刀。

刀子的彈簧發出一聲脆響,吓得岑司思心驚肉跳,她仿佛看到那年傷了別人眼睛的江北辭,那麽駭人。

江北辭将刀輕輕放到李蓉蓉臉上,語氣平和起來,“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有沒有推岑司思,如果你再說謊,你知道什麽下場,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要不,你先告訴我,你喜歡幾厘米的紋身。”

李蓉蓉看着臉上的刀子,再看江北辭,她的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她不敢搖頭,一搖頭刀子就陷進肉裏了。

她哭着承認,“是我,我推了她。”

江北辭咬牙,手中的刀子下壓,岑司思心驚,“別,江北辭,你別犯渾,你這樣太幼稚了,你成熟一點好不好?”

李蓉蓉害怕得尖叫起來,無數麻雀被驚吓得飛出樹林。

陰沉的天氣像一團散不去的墨,猶如江北辭臉上的陰霾。

岑司思緊張的看着江北辭,生怕他再用力,再用力李蓉蓉的臉就花了。

終于,江北辭放開了李蓉蓉。

李蓉蓉身體一軟,癱在地上。

江北辭站起身,拿出手機,李蓉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是剛才李蓉蓉承認的話,他錄了下來。

李蓉蓉驚恐的擡頭,不明白江北辭要幹什麽。

江北辭冷笑,“看着我幹嘛?故意傷害罪,你現在承認了,我把你送去坐牢,你說好不好啊?”

岑司思驚訝的看着江北辭手機,她記得李蓉蓉沒有滿十八歲,而且這樣的證據沒有法律約束力。

李蓉蓉起身,拉住江北辭的褲子求情,“求求你不要報警,不能讓我爸爸媽媽知道,我不想坐牢,求求你。”

李蓉蓉的鼻涕眼淚都哭了出來,江北辭踢開李蓉蓉,将匕首扔到地上,“不報警也行,岑司思手上的傷口有多大,你就自己割一道一樣大的傷口,這樣很公平,對吧?”

李蓉蓉掙紮着撿起刀,下不去手。

“我來動手就是在你臉上了。”江北辭怒吼。

李蓉蓉吓得顫抖起來,在江北辭強大的壓迫力下,她狠心往自己手上來了一刀。

鮮血頓時就冒了出來,滴到地上,很快就被土地吸食殆盡。

江北辭轉頭看向苗倩,面無表情的道:“她被王夢弄傷了手,咱們帶她去看校醫吧。”

李蓉蓉跪坐在地,不敢擡頭看江北辭。

江北辭蹲下,靠近她冷冷的威脅,“以後你再敢碰岑司思一下,你死定了。”

李蓉蓉身體一抖,被高格叫人帶走了。

校園的上課鈴響起,麻雀又飛了回來,陰霾的天氣放晴了些,一切回歸秩序。

江北辭摸出一根煙,點燃,他靜靜的抽煙,不看岑司思,也不說話,害怕自己的眼神會吓到她。

岑司思站在江北辭身旁,看着地上的血液,有些害怕,她害怕江北辭過激的行為,害怕他因此受傷。

賀淩博沖進樹林,看着地上的血液,着急的問江北辭,“你把她怎麽了?人呢?”

江北辭扭頭看他,眼神沒有波瀾。

“你覺得自己這樣很帥嗎?你這種行為是犯罪你懂不懂?江北辭,你這樣是會出事的。”賀淩博怒吼。

江北辭吐出一口煙霧,冷冷道:“你誰啊?”

賀淩博愣住,随及又指着岑司思,“你覺得這樣是保護她嗎?用你以暴制暴的方法,你覺得你成熟嗎?你看看她的臉,吓得這麽白。”

江北辭看向岑司思,岑司思小臉慘白,明顯是被吓的。

岑司思的沉默讓江北辭想到她剛才的怒吼,她也覺得他不成熟吧,但是他沒有更成熟的辦法了,看到她受傷,他只想到以暴制暴,對傷害她的人還以同樣的傷害。

他這樣的危險分子只會吓到她,她更喜歡賀淩博這樣的人吧,成熟、冷靜、文雅。

江北辭低下頭,默默走出樹林。

賀淩博低頭關心岑司思,“你沒事兒吧?”

岑司思搖頭,她靜靜看着江北辭的背影,她想去追他,但是她這樣懦弱的人,不配站在他身邊。

學校領導出面解決了事情,王夢被退學了,李蓉蓉則是申請回家休息,有心理醫生來給寝室裏的人疏通情緒。

岑司思坐在治療室,心理醫生是個漂亮溫柔的女醫生,笑容和藹的看着她。

“你的情緒很緊張對不對?”

醫生走到岑司思身邊,引領她躺下,“你閉上眼睛,我們放松一下心情。”

在醫生的指導下,岑司思睡着了,她一晚上沒有睡本來就很困。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是江北辭,江北辭正在鼓勵她。

“岑司思,你給我還手,打她。”

江北辭推她的胳膊,“打她啊,她剛剛把你按在地上打你忘記了嗎?我幫你堵着她,你給我上去打她。”

蟬鳴聲很吵,地上有雨水,剛剛下過雨的草坪濕漉漉的。

岑司思身上穿着一件白裙子,白裙子上沾染了綠色的汁液,還混雜着一些黃色的濕泥。

就在剛剛,眼前的女生把她推到了濕草地裏,不知道是出于惡作劇還是單純好玩兒。

看見岑司思滿身泥巴,她捂着嘴“咯咯咯”的笑。

江北辭拉住女生,問她,“你笑什麽?你欺負人你笑什麽?”

女生回答,“她的裙子變成了綠色,好搞笑。”

岑司思低頭看着自己的裙子,剛才她沒有哭,江北辭過來給她撐腰她才敢哭起來,因為太委屈了,這是她最好看的一條白裙子。

江北辭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岑司思,“哭什麽哭,給我把她推到泥坑裏打,快點兒,我幫你壓住她。”

岑司思看了看泥坑,只會哭,不敢推人。

江北辭急了,“一會兒我推她進去,她去告老師,又要說我欺負女孩子了,她推了你,你推了還,很公平,你再哭,再哭我打你哦。”

岑司思伸手去推女生,非常非常輕的力氣,泥坑好髒,她不想推她了。

江北辭嘆氣,走過來,用力一把将女生推進泥坑。

女生尖叫一聲,哇哇哇的哭了起來,跑着去告老師。

幼兒園的老師不分青紅皂白,批評江北辭。

江北辭看着岑司思,認真且生氣的道:“你準備一直這麽慫嗎?誰欺負你你也不敢還手,壞人就專挑你這種好欺負的,你下次學會還手,知道嗎?答應我,學會還手。”

六歲的江北辭找到岑玉蘭,“阿姨,岑司思在幼兒園被人欺負,被欺負了也不敢還手,我們要去練跆拳道,我和司思一起去。”

岑玉蘭一聽岑司思被欺負,心想不行啊,孩子本來性格軟弱,再被欺負以後不得變成受氣包,立即和秦漣漪商量,把他們送去了家附近的跆拳道館。

岑司思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裏,打開燈,房子裏空無一人。

在學校接受完心理疏導後,學校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親自找了岑司思,詢問她有什麽要求。

岑司思沒什麽要求,只想回家睡覺,領導自然同意,寝室裏好幾個同學都選擇了回家,只有苗倩這種家遠的,只能繼續睡寝室。

岑司思走進卧室,她給岑玉蘭打了個電話。

“媽媽,你們明天回來嗎?”

“回來不了,”岑玉蘭語氣凝重起來,“我身體有點不舒服,現在在醫院呢,怎麽了?”

“沒怎麽,”岑司思擔心詢問,“那你身體沒事兒吧?”

“沒事兒,你早點休息吧。”岑玉蘭嘆氣,挂了電話。

房間又安靜了下來,岑司思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閉上眼便會想起一片紅色。

她起身爬進衣櫃,滿櫃子的皂香味,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腦海裏回憶起江北辭拉着她躲衣櫃的時候,溫暖了些。

岑司思在衣櫃角落裏翻找,終于找到一條白裙子,不,應該是綠裙子,被青草汁液沾染的裙子。

她将裙子擺在床上,裙擺上那一道道青草印子,竟然格外好看,像是特別的紮染。

她低頭去嗅,仿佛聞到青草的味道。

岑司思靜靜的看着裙子,江北辭,我應該聽你的,應該由我将她推進泥坑,一直是你用不成熟的方式保護着我,而我還是這麽怯弱。

不想讓岑玉蘭生孩子,不想做乖孩子,不想一個人,不想哭。

眼淚滑落的那一秒,岑司思關上了燈,沒有人看見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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