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戚霄?”灰色瞳仁的主人率先發話。

“誰認識你啊?”戚霄翻個白眼,試圖繞過洛天往下走。

洛天沒馬上吭聲。

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洛天偏頭盯着戚霄臉頰看了兩眼。

“還真挺明顯的。”洛天小聲說。

戚霄沒搭理他。

眼看着戚霄下了樓、要走出門洞,洛天也跟着轉身朝下走。

戚霄再次翻了個白眼:“別跟着我,我不認識你。”

“但我認識你啊。”洛天說。

戚霄沒搭話,但也沒跑。

洛天快走兩步,追上戚霄:“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水泵廠了。”

戚霄:“水泵廠又不是你家開的,你管我來不來。”

“也對。”洛天點點頭,“那學校也不是我家開的,我總能管你去不去吧?”

戚霄沒吭聲,因為他沒跟上這個邏輯。

“聽說你連請了三天假,因為臉上這印子?”洛天說完,又偏頭看了會兒,“下手輕了,應該把你堂弟的三條腿都踩折。”

戚霄本來真不想搭理洛天,但踩折腿這個話題一出來,戚霄又覺得不說話好像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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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琦真是你打的?”戚霄問。

洛天:“他那是遭天譴。”

“臉可真大。”戚霄沒繃住,笑了。

洛天眼睛微微亮起來:“你不生氣了?”

“我憑什麽不生氣?”戚霄收住笑,“不是,洛天,你到底什麽人啊?又吼又罵趕我走的是你,偷偷摸摸替我出頭的是你,在街上碰見裝不認識的是你,私底下見着又當狗皮膏藥的也是你?”

“我當時心情不太好,對不起。”洛天說得挺誠懇。

看戚霄沒出聲,洛天想了想,又去拽戚霄書包:“但你也有問題,你說你一大少爺莫名其妙來租破房子,還說什麽出個數都給我想辦法,咱倆那才認識第三天,任誰第一反應都是你善心發作在同情我吧?”

戚霄沒說話。

“但這幾天我反省了,我知道我想錯了。”洛天又說,“你本意是想幫我,不是可憐我同情我。”

戚霄看他一眼:“怎麽覺悟的?”

“算不上覺悟。”洛天笑,“只是我左想右想,怎麽想怎麽覺得你不像是會善心發作的大好人。”

戚霄:...

戚霄扯回書包就想走。

“我錯了我錯了。”洛天牢牢拽住書包。

“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好人大少爺能不能看在我拒絕了接風宴、風塵仆仆饑腸辘辘的份上,屈尊降貴陪我去搓頓燒烤?”洛天問。

燒烤?那種不衛生的路邊攤,是我這種大少爺應該吃的嗎?

再說燒烤都是辣的,上次午餐盒飯的教訓還沒吸取夠?

何況洛天是什麽人?前一秒還能裝不認識呢,後一秒又賴皮賴臉,這種人哪裏值得自己陪吃燒烤?

再何況今天是周五,書包裏一堆作業沒有做,有吃燒烤的時間回去做作業不香嗎?

再再何況,陳麗姐應該都把晚飯做好了。

零點零一秒的時間裏,戚霄想出了n條拒絕的理由,然而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行吧,我給家裏打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陳麗。聽說戚霄不回去吃,陳麗應了聲好。

挂電話前,陳麗又說:“戚太太說你堂弟被打住院了,情況挺嚴重的,她和戚先生、還有你嬸嬸都去了醫院。到現在也不知道誰下的手呢,外面不太平,你自己也要小心點。”

“放心,我沒事。”戚霄挂斷電話,扭頭看了眼不太平的源頭,“給你個面子去吃燒烤,但你之前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今天休想讓我付一分錢。”

“保證不用你付。”拍了拍褲子口袋,洛天拽着戚霄選了個方向,“就去一醫院背後的夜市,那邊的三十哥燒烤特出名。”

“多少哥?”戚霄驚呆,“大哥燒烤、二哥燒烤、三哥燒烤我都聽過,但三十哥燒烤?總不能他前頭還有二十九個兄弟?這可太酷了,随便包個場地就能踢足球賽,5個裁判、22個隊員,還能剩仨當觀衆。什麽家庭能生這麽多啊?你是不是記錯名了?”

聽着戚霄的嘀咕,洛天眼角微微彎出弧度:“不信你自己去看。”

事實上,洛天還真沒記錯名。跟着洛天穿過兩條馬路,戚霄遠遠就看見了緊貼醫院外牆的繁華夜市,等走近了,戚霄在并排幾家燒烤攤裏看見了“三十哥燒烤”的大牌子。

這家三十哥燒烤生意很好,拿菜的地方聚了一堆人,桌子也基本坐滿了,就只有最靠邊還剩下兩三張。

“我去拿菜,你去找位置?”洛天問。

戚霄點點頭,選了最靠邊的桌子。這種燒烤攤戚霄之前沒怎麽來過,倒不是老爸老媽管得嚴,實在是對比在亂哄哄的夜市吃燒烤,戚霄更喜歡坐在家裏刷卷紙。

然而現在,真正坐在了燒烤攤兒上,戚霄又覺得撸頓燒烤仿佛也不像自己設想的那麽無趣。

如果旁邊桌不坐着個爛醉如泥的胖子,那就更好了。

說不清出于什麽心态,戚霄扭頭看了胖子兩眼,越看,他越覺得眼熟。

等洛天拿完東西走過來,戚霄碰碰他胳膊,朝着旁邊努嘴。

洛天只看了一眼,就擰起眉尖:“吳小磊?”

“誰?!誰?!”小胖子彈起來,慌亂間踹翻了地下一溜兒空酒瓶。

戚霄這才發現:小胖子衣服上劃了幾道口,臉上也擦破了皮。

“你幹什麽去了?”戚霄驚訝,“剛才見你都還好好的。”

“被大小劉的人揍了?”洛天問。

看見是他倆,吳小磊拍着胸口又癱回座位,癱完他想了想,一手拽桌子一手拽椅子,硬是把自己的座位和洛天、戚霄他們拼到了一起:“就是他們。”

“錢都幫你還上了,你怎麽還能挨打?”洛天微微眯了下眼睛。

小胖子攤在桌上不吭聲。

“大小劉的人為什麽打他啊?”這個問題,上次被拖去極地戚霄就想問了。不過當時他跟洛天不熟,跟小胖子更不熟,好奇一下也就過了。

但現在他跟洛天熟了,好奇的話就随口蹦了出來。

“他找他們借錢了。”洛天灰色瞳仁微微沉下去。

借錢還錢就行了,為什麽會打人?戚霄想到某種可能。

“高利貸。”洛天又說。

戚霄愣了一下。

雖然猜到了這個可能性,但真聽洛天說出來,戚霄還是有些震驚。上輩子他那麽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戚家借了高利貸。要說借完高利貸的後果,沒幾個人比戚霄清楚。

只是當時他家為了挽回公司,才腦子進水出此下策,吳小磊還只是個高中生,他有什麽原因非借高利貸不可?

把疑問說出口,洛天和吳小磊都沒吭聲。

“這還是不能說的秘密?”戚霄問。

“他沒告訴我原因。”洛天看了小胖子一眼,揪着後領把他拎起來,“別tm裝死,他們為什麽打你?你是不是又找他們借錢了?”

吳小磊掙紮了兩下,沒能掙開。他幹脆放棄掙紮,雙手捂臉沒了動靜。

在小胖子的指縫裏,戚霄看見了亮晶晶的液體。

“你別管我了,天哥,你別管我了。”小胖子哭着說。

洛天嘆口氣,緩緩松開了手。

解除禁锢,小胖子撐着桌子站起來。說不清是哭喊還是嚎叫,他扔下聲“別管我了”,跌跌撞撞沖出攤位。

“錢,你還沒給錢!”老板在後面喊。

其他客人竊竊私語。

“我替他給。”洛天聲音不大,但很冷。

這聲鎮住了喧嘩的人群。

那些本來在看熱鬧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低頭撸起自己的烤串——就仿佛跑掉的小胖子只是個插曲,插曲過了,一切恢複正題。

“...就讓他這麽跑了?”盯着吳小磊消失的方向,戚霄好不容易找回聲音,“他哭成那樣,你不用去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洛天看了眼不遠處東倒西歪的瓶子,又看看戚霄,“我們這種人,沒什麽好看的。”

戚霄沒說話。

“你看他現在哭的要死要活,明天酒醒了,就又活蹦亂跳了。”洛天笑笑,“我們這種人就像是野草,一直都是這麽趴在地上掙紮着活。”

整頓燒烤吃下來,戚霄滿腦子都是那句“掙紮着活”。

離開燒烤攤的時候,戚霄沒忍住:“你真不問問他為什麽借高利貸?也不知道他借了多少。高利貸那東西就像滾雪球,利滾利的能壓死人。”

“你連這個都知道?”洛天看着戚霄認認真真背好書包,“好學生涉獵挺廣泛啊。”

“這是常識。”戚霄緊了緊書包帶,“不然你以為好學生什麽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說完這話,戚霄自己先笑了。

上輩子的自己,可不就是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考倒是考上了頂尖的大學,但後來呢?還不是被各種算計,眼睜睜看着家破人亡、無力回天?

其實認真算起來,他家上輩子的遭遇被算計是一方面,經營不善是另一方面。要說哪一方面起了決定作用,還真不好講——換句話說,只要能去掉其中一項,他家都不會落得那麽凄慘的下場,公司不會瀕臨破産,他爸媽也不會急得一病不起。

想到爸媽,戚霄仿佛真聽見了爸媽的聲音。

他倆一個喊着霄霄,另一個問你怎麽在這兒?

只不過在嘈嘈雜雜的人聲裏,那兩聲不算清晰。

自己也沒喝酒啊,怎麽撸串還能撸出來幻聽。甩甩頭,戚霄看向洛天:“我好像...”

洛天沒看戚霄。

洛天的目光越過戚霄,落在了他身後兩三米的位置。

捅了捅戚霄胳膊,洛天微擡下巴:“那倆人是不是喊你呢?”

戚霄迅速回頭。

順着洛天的目光,他還真看見了老爸和老媽。

老爸老媽身邊,還站着滿臉憔悴的唐凝心,以及同樣滿臉憔悴的戚玉崇、戚海秦和蘇珏。

八成是聽說戚琦被打住院,他遠在B市的叔叔、爺爺還有奶奶...全都打飛的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深井冰老攻的千層套路》求收藏

楚城暑假找了份兼職,工作內容是冒充大小姐江近的已故男友。據說江近因男友去世失了聲,性格也陰晴不定。

入職第一天,楚城聽江近磨了整晚刀;

入職第二天,楚城看江近砍斷雞脖子;

入職第三天,楚城陪江近洗掉刀上雞血;

入職第四天,目睹江近握着洗幹淨的大砍刀,比比劃劃要幫自己理發,楚城...

楚城拔腿就跑,兼職費誰愛賺誰賺,這要命的活兒他可不幹了。

江近冷着臉擋在門口,攥楚城衣領的手勁兒大到出奇。

掙紮中,楚城扯壞江近連衣裙:“對不起對不起,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我...”

哎,等等?

八塊腹肌和流暢的人魚線?

楚城當場石化:“男、男的?!”

江近點頭,眼裏閃過精光:“實話跟你說,我是穿書者,你是書裏主角,只有你配合走完劇情線我才能得救。你願意嗎?”

楚城:“哈?”

江近:“不白幹,走一步劇情我付一步款。”

被真金白銀晃花眼,楚城當即簽約。劇情包括但不限于牽手、親吻、同床共枕、乃至照着各種愛情小說聲情并茂互相表白。

肉麻情話讀到一半,楚城忍無可忍:“這也是劇情?”

江近目光凝在楚城泛紅的臉頰上:“哪來的劇情?你是不是穿書小說看多了?”

楚城:??

楚城:怎麽有種被深井冰套路了的奇怪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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