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修文)
耿氏沒發現苗婉的迷茫,心裏還為兒媳婦委屈呢,也頗為愧疚。
苗婉剛嫁進門時,只要景陽伯府來人,她就會求喬家給她繼母生的弟弟謀差事,稍大點聲跟她說話就要哭。
那時耿氏覺得為了躲開攝政王的算計,委屈兒子娶了苗婉這樣性子膽小怯懦還腦子不清楚的,便由着他住在外書房。
現在想來,作為婆家,喬家娶了媳婦進門卻沒貼心護好苗婉,比景陽伯府好不到哪兒去,也虧欠苗婉良多。
耿氏擦了擦眼角的淚,“也是我和你公爹不好,瑞臣也實在是不該,等他們回來娘定讓他們給你賠不是。阮家把信送到喬家是你的主意吧?你父親和繼母是不是用阮家威脅你了?在景陽伯府這些年,苦了你了。”
苗婉能以退為進,不等喬盛文父子回來,就利索把家裏過冬的問題解決掉,連水井都要有了,能有這樣的才智,以前在景陽伯府怕是一直在藏拙。
那她為繼母的孩子謀前程,只要不是傻子,就定是有苦衷。
至于喬家當時被攝政王用親事拿捏的事兒,遠在江南的阮家肯定不知道,要是沒有苗婉給外家出主意,咋就那麽正好互相成全呢?
兒媳婦進門就開懷不說,哪怕被牽連流放也毫無怨言,人還有本事,也只有景陽伯府那樣的睜眼瞎,才會如此折辱原配嫡女。
耿氏越想越生氣,“你放心,有朝一日你公爹若沉冤得雪,一定幫你讨回公道!”
苗婉默默擰着棉帕子,好吧,既然你說我委屈——
“一時的委屈不算什麽,爹一定能沉冤得雪,我定會多賺些銀子,等爹和夫君回來的時候,幫他們買些補品養好身子。”
附贈堅強微笑一枚,讓耿氏看着,可給她心疼壞了,往後她得把兒媳婦當親閨女疼!
根據原身的記憶,景陽伯府确實有夠無恥,由繼室拿捏原配的嫁妝,還着人在江南打壓阮家,耿氏沒冤枉這群渣。
但阮家送信求喬家幫襯,這還真是趕巧了,言情文嘛,就是無數個巧合來推進劇情。
若喬瑞臣不娶苗婉,攝政王不會惱羞成怒,幫着定北将軍府推一把,讓喬盛文被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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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婉倒是用不着旁人幫她讨回公道,她占了原身的身體,不管原身是不是跟她互換,她都有義務幫原身報仇。
景陽伯府不是靠亡妻嫁妝起來,又忘恩負義嗎?
苗婉要賣方子,自然得把一個個合适的方子‘送’回阮家詢問能不能賣。
阮家但凡有腦子,抓住機會在江南重新起來,苗婉就願意扶持他們,讓景陽伯府那幫狗東西怎麽吃進去的,再怎麽加倍吐出來。
就算阮家和原身一樣好欺負,只要她把自個兒和包子養得胖胖的,等将來喬瑞臣成了定北将軍,再徹底收拾苗家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不要太容易。
要養胖包子,現在當然是包子娘得先胖起來,苗婉捏着自己仿佛一掐就能斷的小胳膊小腿兒,早就不滿意了。
女人,還是得有點肉的好,必須得補起來。
所以翌日将鹵水調好後,苗婉跟于氏到了瓦市上,一雙眼只覺得不夠用。
西寧鎮在後世大概是青海一帶,這裏北鄰茫茫大草原,往西過了陽關和玉門關是吐蕃和西域,東邊則是河湟谷一帶的少數民族,過了雁門關往北則是大岳內陸。
西寧鎮從前朝起便是要塞,歷史上也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因此朝廷派固北軍在此駐紮,此地聚居的百姓也屬大雜燴,各民族甚至歪果仁都有。
所以西寧鎮的瓦市比起內陸,也是格外的不同,最明顯在色彩上就很讓人眼花缭亂。
北蒙人用鮮豔毯子做門簾子的米白色帳篷,西域人繡着各色紋路和各種神靈火焰的尖角帳篷,鹘族用染料和布匹裝飾的土磚屋,還有漢族用木頭和竹子搭起來的各種攤車和露天鋪子……
混雜着各種氣味兒的叫賣聲,與人來人往的喧嚣鼎沸,合着各家攤子因早上天冷蒸騰起的霧氣,讓人仿佛一下子從窮困的邊境走進夢中仙境。
“熱鬧吧?”于氏笑道,“這裏大都是北蒙和西域來的商人,還有咱們大岳的行商來來往往,才會如此熱鬧,要不是定北将軍使人辦起這熱鬧的瓦市,咱們老百姓日子也沒現在好過。”
苗婉看了眼瓦市坊口守着的兵吏,笑了笑沒說話。
《春意濃》中沒過多說定北将軍的事,因為主要是宮鬥,只說太後娘家陳國公府財大氣粗,才能支持太後一路爬上皇後之位,扶持養子成為聖人。
可陳國公府都是群酒囊飯袋,怎麽保證錢財源源不斷的?
苗婉想起文中定北将軍的罪名,貪污受賄,通敵叛國,養賊匪為私軍,殺人斂財無度,心下也就清楚了。
但西寧鎮老百姓還是窮苦的多,定北将軍不放在眼裏,自然不會明着搜刮民脂民膏。
老百姓們不知鎮子外頭屢禁不止的賊寇好些都有定北軍做靠山,普遍對他感官不錯。
不過這些事情有喬盛文父子管,她一個還沒徹底擺脫墳頭的炮灰管不着。
“大嫂,咱們先去定兩桶羊奶吧,家裏奶塊不多了。”苗婉拉着于氏往賣羊的那邊去。
于氏知道,奶塊就數她家狗蛋和二房驢蛋吃得多,她拿裝銅錢的荷包搶在苗婉前頭,“我來買,你懷着身子別叫人沖撞了,我讓你大哥先送回家。”
苗婉也不推辭,“行,那我買兩只母雞,正好麻煩大哥一塊送回去。”
水井有了,房子也修好了,菜因為天太冷還沒法子種,下蛋雞可以先養起來。
買雞的時候,苗婉看見有賣兔子的,在籠子裏活蹦亂跳,不知是毛太長還是喂得好,看起來很肥。
苗婉突然想到麻辣兔頭,香辣兔丁,口水就有點止不住了。
真不是她饞,肯定是寶寶看兔子太可愛,想吃兔兔了,作為寶媽,她必須得滿足!
于是苗婉很心安理得買了一只兔子兩只下蛋雞,兔子貴一些要一百五十文,下蛋雞看起來還有點小,六十文一只,總共二百七十文。
耿氏給的半貫錢花出去大半,看得于氏都咋舌,張家日子算好過的了,買東西都沒這麽大手大腳。
于氏看她花錢肉疼,忍不住勸幾句,“你懷着身子,吃兔肉怕是不妥,聽說吃多了兔肉孩子會是兔唇。”
苗婉不好說這個沒任何科學依據,只能摸着肚子裝可憐,“但我就想吃這個,肚子裏這個饞得難受。”
意思很明白,要是吃不着,寶寶就要支使着我哭了。
于氏:“……”行吧,反正我是勸了。
兩人朝西域商人的尖頂帳篷那邊去,走到當地百姓的露天攤子邊緣時,竟然發現了賣甜菜的。
苗婉心裏大喜,當即捂着肚子就蹲下了,“這怎麽賣的啊?”
賣甜菜的老農特別實誠,“最後一茬了,這些紅菜頭略有點老,你給三文錢一斤就行,要是買的多,我再給你便宜點。”
要知道這時節最多的是蘿蔔,也要三文錢一斤,菘菜和荠菜那些都要四·五文錢一斤呢,不包圓都對不起這蘿蔔價兒。
苗婉裝作不經意問道:“老伯,我特別喜歡吃紅菜頭,冬天還能種嗎?你要種了可以都送來我家,我們家就在鎮子最西頭,殺豬匠張家。”
老農搖頭,“那不行,這東西不抗凍,最早也得明天春才能種,到時候你要還要,我們伺候勤快點,夏末能給你送過去。”
苗婉眼神中閃過一抹遺憾,“也行,到時候您只管給我送過來。”
不抗凍啊,現在得低調些,等後頭時機合适了,大棚得搞起來。
“那您看這些有多少,我都買了,您給便宜點呗。”苗婉平複下心緒來,指了指地上的菜道。
老農借了旁邊的稱,總共有六十三斤,這東西不壓稱,滿滿兩大框。
“那您看我總共給您一百八十文,您連筐帶菜都給我送旁邊張家的攤子去行嗎?”
“行行行,我給你送過去。”老農高興道。
本來想着這些東西能賣一百五十文就頂天了,多賣三十文,換成粗糧做粥喝,能喝兩個月哩。
別說送攤子上,送家裏去他都樂意。
于氏眼看着苗婉沒多會兒半貫錢就剩五十文了,目瞪口呆攔都沒來得及。
她小聲問,“阿婉,你買這麽些紅菜頭作甚?要是多談談價,一百三·四十文就能買下來,而且你懷着身子,最好不要吃這個。”
苗婉笑眯眯沖于氏道:“沒事兒,我加工一下就行,我實在喜歡這個味兒。”
做好了甜菜糖,拿來做什麽都好吃!
于氏蹙眉想,難道紅菜頭也能鹵?
可這東西除了涼拌也就是熬湯,就是拿豬油炒了也就那個味兒,還沒有荠菜好吃,鹵了還能比肉好吃?
往常這東西老百姓是吃了預防大脖子病的,誰也不會特意多吃,因為吃多了它不消化。
于氏嘆了口氣,想着回頭得好好跟喬嬸子說說,勸苗婉別任性。
她這幹小姑子,能賺錢更能花錢,也不是幹啥都靠譜啊。
作者有話說:
喬氏:幹小姑子,可憐,任性,能吃。
苗婉:糖啊!甜菜糖啊!跟香料一樣貴的糖啊!可以做紅燒肉了啊!!(聲嘶力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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