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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喬家幹活的幫工是張娘子弟弟林大志找來的,既是給胞弟銀錢,那就不用按天算了,張娘子直接給了他十五兩銀子。
林大志怕下雪天來的快,地面會上凍,到時候人再下井就有點太危險,給幫工也算固定工錢。
一幫人都想着早幹完早回家,幹活特別上心,短短半個月時間,喬家就換了模樣。
張娘子面對耿氏的贊不絕口,臉上特別有光,“這也是他們經驗足,要是換了那不知根知底的,找不準井眼兒,多打上兩回,一個月都搗鼓不完。”
林大志還給井口砌上了張家原先起房子沒用完的青磚,等井辘轳架好,院子也修好了。
喬家統共三大兩小五間屋子,重新刷膩子換屋頂瓦片比打井還快,一水兒嶄新的黑灰瓦。
膩子是黏土和了黃泥、糯米、麥稭,屋子和院牆都變成了暗姜色,看起來像是新起的宅子似的。
再加上一口體面的井,這房子再往外賣,怎麽也能得百兩銀子。
這讓外頭眼紅張家鹵肉買賣的人看到眼裏,總算是不再嚼舌頭了,反正換他們是舍不得這麽花錢。
苗婉最滿意的是院牆。
原本只有不到兩米的牆,是個身手利索的賊都能翻進來,加高後有兩米五,上頭還插着換下來磨尖了的碎瓦片。
這下子,外頭人只要不是特別高的個兒,就是蹦起來也看不見家裏在幹啥。
耿氏和張娘子這半個月也沒閑着,反正都要做冬衣,索性去瓦市把棉花買了,又去布行扯了幾匹厚棉布。
兩個人針線活兒都很利索,因為不用繡花樣,等家裏收拾好,耿氏做好了四床新棉被,連帶喬盛文父子的尺寸在內的五套棉衣裳。
耿氏早就托張娘子兩口子跟來買豬肉的軍爺打聽過,卻沒打聽到喬盛文父子的消息。
她心裏擔憂得緊,又不敢說出來讓苗婉和喬蕊跟着害怕,只好全身心放在繡活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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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做活的人走那天,苗婉肚子裏還沒出來的崽都有了自己的新被窩和小衣裳,并着兩雙讓苗婉愛不釋手的虎頭鞋。
光做這些,家裏就花了五兩銀子去。
要擱在平常,耿氏心裏再着急上火,也舍不得這麽花銀子。
但是鹵肉買賣比兩家人想的還要好做。
這年頭冬裏沒啥青菜,老百姓們都是用鹹菜疙瘩過冬,偶爾買些肉解解饞,也多是拿鹽混着蘿蔔煮油渣來吃。
再奢侈點如那些行商,拿豉醬煮肉就算好的,不是沒銀子,是确實沒多少青菜一起炒,貓冬能把腸胃給貓膩歪了。
有了鹵肉以後,老百姓偶爾會買來解個饞,瓦市和條街的各路商人,包括西寧鎮上的有錢人家可算是有東西能吃了,幾乎天天都派人出來買。
張家原先冬天三天殺兩頭豬,現在是一天殺一頭豬,偶爾飄雪碴子的時候賣的少些,也要兩天殺一頭豬。
逢瓦市要肉的時候,最多的時候一天要殺三頭豬才夠。
這讓張家人都痛并快樂着。
每天分一次錢,眼看着銅板越來越多,連家裏的孩子都能體會到為銅板瘋,為銅板狂的撞大牆式快活。
可包括苗婉在內,都是一睜眼起來就要忙,她和孫氏還能在廚房呆着偶爾歇一歇,其他人一整天都閑不下來。
駐紮在這邊的固北軍營裏也愛上了鹵肉,每回都要半頭生豬,半頭用來做鹵貨。
照他們這個賣法,人倒是還沒累躺下,張家豬先不夠了。
張家後頭的養豬欄不夠大,也就養着二十多頭豬,不敢再多,多了怕伺候不好萬一得了瘟病,賠不起。
張屠夫只能帶着大兒子下鄉收豬,攤子讓張二壯帶着兒子驢蛋和大房的狗蛋盯着。
半個月下來,苗婉分了七貫二百錢,張家人不算給喬家打井修房子給出去的錢,足足分得了二十八貫八百文錢。
可以說半個月,張家把過去半年的銀子給賺出來了。
因為吃得好,疲乏反倒沒長肉快,連不愛好好吃飯的喬蕊臉上也見了肉。
有那香胰子洗臉,喬蕊臉和手似豆腐一樣,又嫩又白淨,跟個年畫娃娃一樣好看。
耿氏拘着她不肯叫她出門,喬蕊便跟張家的孫女一起做牙刷,也累得不輕,手上全是泡。
苗婉感覺這麽着不成,都跟打了雞血一樣賺錢沒夠,可時間久了,是透支生命在幹活兒,得不償失。
昨天半夜開始飄鵝毛雪,苗婉早起就跟張娘子商量了下,拍板休息兩天,也好讓張家幾個爺們緩口氣,去村裏收更肥點的豬。
張家一百二十斤的豬都殺完了,着實有點不劃算。
跟幹娘說完,苗婉扭頭回去補覺,直睡到天光大亮,要不是外頭一直下大雪,她被凍醒,估計睡到下午都有可能。
裹着被子醒神的時候,苗婉再次覺着不行,往後雪越來越多,鹵肉現場加熱很費鹵水,不加熱凍冷了也膩。
得換個能現場煮的,葷素搭配,提前把料湯調好,讓張家人輪班去瓦市。
否則錢賺到手,人都要累病了。
耿氏那頭聽苗婉說冷,趕緊将收好了口的被褥搬她屋裏來換上,連新做的棉衣也不等過年,讓苗婉立刻就換。
舊被褥要往炕櫃裏放的時候,耿氏才發現了有罐壞掉的羊奶。
苗婉覺得,一孕傻三年這句老話不是沒道理,她幾乎隔天做一次奶塊,都能忘了自己在炕櫃裏放了半桶羊奶。
用油布封好的罐子打開後,一股子酸臭味兒,熏得苗婉扭頭就吐了。
耿氏趕緊把罐子拿門口,“你這是要做啥?要不等你生了孩子再做?”
因為天冷,其實酸腐味兒也不是很重,主要孕婦嗅覺格外靈敏。
苗婉摸着肚子有些郁悶,以前羊奶她都是放在恒溫保溫箱,哪怕一時忘了拿出來,最多就是奶豆腐味道重一點,發酵完的最上面那層奶嚼口還比平常多呢。
可這個時代保持恒溫太難了,雖然西北都是火炕,白天夜裏也不是一個溫度,哪怕隔着炕櫃溫度也沒辦法保持一致。
吃不到的就更惦記,尤其她肚子裏還揣着個饞貨,一想到抹上奶嚼口後的白面馍,酸甜綿軟,比酸奶面包還好吃,苗婉就覺得自己口水泛濫。
“我再想想看,實在不行,拿換下來的棉被捂着放堂屋試試看。”
西北這邊因為冬天太冷,大都是火炕,講究人家用拔步床,會買無煙炭在屋裏,再講究些的人家,還有做地暖的。
不過這樣的人家少,就性價比來說,火炕其實就很好。
苗婉的屋子挨着廚房,不生火和生火溫差比較大。
但耿氏和喬蕊住的主屋搭了燒炭的窄口竈,白天大夥兒都在堂屋取暖,常煮着熱水,晚上只需要注意別叫炭火徹底滅了,那炕就能暖和一宿。
苗婉覺得捂上棉被把羊奶放在堂屋,最大限度保持恒溫,應該能發酵。
耿氏讓兒媳婦可憐巴巴盯着,實在頂不住,拆了床舊褥子,做了兩床四四方方的小被子。
喬家和張家在瓦市找了個賣羊的老農,讓他每天都往張家送兩桶奶,于氏早早就給送了一桶過來。
家裏奶塊還有剩,苗婉幹脆将一桶奶裝在兩個瓦罐裏,分別放在堂屋挨着卧室門口的角落和竈臺邊上。
一個溫度低點,一個溫度高點,怎麽着也能折騰出一個來……吧?
苗婉不是很有信心地想着,她吃了幾個奶塊也還是不解饞,“娘,咱們中午吃胡辣湯吧?我那份單獨盛出來,多放點醪醋。”
耿氏眉開眼笑應下,“我瞧你這陣子吃鹵肉也愛蘸醋,怕是個男娃子。”
苗婉有些不大确定,茱萸炒肥腸她也很愛吃,她還喜歡吃甜呢,酸兒辣女的說法不靠譜吧?
還有人說懷男孩兒媽媽會變醜,苗婉摸摸自己愈發滑嫩的臉頰,美美噠,這也不準啊。
其實不管男娃女娃,只要是血脈相連她都喜歡。
現在懷孕第五個月,随着營養上來,胎動頻繁,苗婉覺得自己肚子總像在打鼓。
她可以肯定,不管是尕娃子還是小囡囡,崽崽肯定是個活潑搗蛋的,她摸着肚子嘿嘿傻笑。
剛才提起甜,她拍拍腦門,又記起因家裏有人沒能熬糖的甜菜,要幹的活兒還不少呢。
兩筐菜都被耿氏放在地窖裏,得趁休息收拾出來。
這些都可以等等。
最重要的是,換了新被褥和新衣裳,家裏井也修好了,煤炭也不缺,她終于可以痛痛快快洗澡了!
前頭因為身體底子不好,後頭家裏總有人,耿氏和喬蕊都洗過兩次澡了,只有她被耿氏看的嚴。
從京城流放到現在四個月,她就偶爾擦擦身子,頭發只洗過一回,苗婉總感覺自己馊馊的。
吃完飯她就迫不及待跟耿氏打了水燒,把木盆搬到自己屋裏。
泡進熱水裏的時候,苗婉忍不住嘗嘗籲出一口氣,喜笑顏開,“呼……爽!”
與此同時,一個身形颀長裹着破棉襖的瘦削青年,猶疑着放下了板車。
“瑞臣,咱不是記錯地兒了吧?”裹着棉被躺在板車上滿面風霜的喬盛文也有些傻眼。
他記得當初買了座破宅子,可眼前這宅子,怎麽都跟破沾不上邊兒啊。
作者有話說:
前面12章已全部重寫,本章開始正常更新,感謝支持,本章評論随機掉落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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