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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蒙漢子多身形高大壯碩,西域人面容深邃看起來格外不好惹,西北這邊的岳國百姓,因着地理緣故,也彪悍居多。
張三壯可能是用身高換了智商,他是張家最瘦小的一個,擠進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裏就跟瞬間丢了一樣,根本擠不過旁人。
等被人提着領子要往後扔,他拼了命大聲嚷嚷,“我是殺豬匠麻辣串的夥計啊,讓我進去,我進去給各位客人煮麻辣串啊!!”
等說明白擠進帳篷裏,好家夥,這麽冷的天兒,他愣是出了一腦門的汗。
在帳篷裏忙活着的幾個人,汗比他出的還多。
那長方形有三面可以圍坐的攤車已經坐滿了人。
張二壯被客人指揮着不停往外撈麻辣串,他身後驢蛋蹲下起來、蹲下又起來,不停将食材拿出來放進鐵槽裏煮。
年紀小點的狗蛋在一旁緊張兮兮守着放香胰子和肥皂的架子和銅盆,怕有人偷拿東西。
但今天誰也顧不上這兩樣了,若沒喬家從人牙子那裏買來的耿叔幫着算簽子收錢,帳篷裏幾個人真要麻爪。
張三壯趕忙上前,眼神略有些迷茫。
他以前沒守過攤子,麻辣串好吃歸好吃,怎至于捧場到這個份兒上?
其實人群倒也不全是沖吃來的,畢竟有些人不吃豬肉,或者舍不得花錢,但礙不住湊過來聞聞味兒過瘾不是?
客人進了門,被麻辣香氣一熏,立刻口舌生津,有人迫不及待先點了麻辣串,拿起簽子就着滾燙的麻辣湯汁就往口中送。
被麻辣骨湯浸透了的丸子一咬,茱萸的香辣和花椒的香麻瞬間在口中炸開,眯着眼三兩口下了肚兒——
“嘶——”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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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了一圈的客人大都同樣表情,嘶哈着瞪大眼吃個不停,吃着吃着就開始擦汗,擦完汗還要繼續吃。
嗦面要呼啦啦的吃才香,麻辣串就得嘶哈着才有氛圍,吃飽喝足再來一碗絲滑酸甜的老酸奶去油膩,餍足喟嘆聲不絕于耳。
本來只是湊熱鬧的人,見裏頭吃的這樣淋漓盡致,情不自禁就開始掏銅錢買,就加入了嘶哈的行列裏。
擠進帳篷裏的人嘶嘶哈哈仿佛得了什麽大病,引得人更探頭過來看。
甭管吃不吃麻辣串,看看又不掉塊肉,冬天擠擠還暖和呢。
他們攤子就在瓦市坊口邊上,進進出出的人多,這又是新搭起來的帳篷,人還那麽多,好奇心吸引更多人聞着味兒往裏鑽。
一來二去就更擠了。
可見不管什麽時代,人湊熱鬧那都是拼了命也要上的本性。
本來狗蛋是要招呼客人們用滑溜溜的香胰子和橙黃透明的肥皂洗手洗帕子的,可惜帳篷裏全是人高馬大的客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蛋有點慫。
他吓得将銅盆和架子端到後頭,在驢蛋身後幫忙,根本不敢說話。
張二壯和耿叔也全然不敢擡頭,那麽多火熱眼神盯得他們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只有張三壯在酒樓裏呆了好幾年,對這個情況硬着頭皮還算能應付,他趕緊穿戴好苗婉交代的圍裙和氈帽,揚聲開始喊——
“各位貴客別擠,別往攤車前頭擠啊,當心燙着。”
“老酸奶只要三文錢一碗,酸酸甜甜又解辣又解膩,麥茶一文錢一杯!”
“這位客人您用了十五串葷串,十二串素串,加碗老酸奶?多謝惠顧,共四十五文錢。”
“您要外帶五十串葷串,三十串素串?誠惠一百三十文,客人有什麽忌口沒有?”
“羊肉丸子?着實是對不住,咱沒買着羊,回頭一定把羊肉也添進來,您可以吃素串。”
張三壯扯着快要喊劈了的嗓子,數錢數不過來,只能把耿叔拉到他身邊,專門數銅板。
“這位客人要一百串葷串送到旁邊燒鵝鋪子?着實對不住,咱們今天出來的人少了,您看要不明天?明天一定給您送。”
“大叔您要湯的話,咱這裏沒碗了,您要是有碗,我給您多盛點麻辣湯,回頭吃不完熱熱也好吃。”
就在張三壯抹着額頭上的汗啞着嗓子喊的時候,他衣角被人拽了拽,見他沒反應又狠狠拽了下。
他回頭一看,驢蛋湊近他小聲說了句啥,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
人聲鼎沸的張三壯也顧不上聽他說啥,“驢蛋你要出去撒尿就跟狗蛋換換,出去小心些別叫人踩着。”
驢蛋鼓了鼓腮幫子,見三叔回頭又拽他。
張三壯有些頭疼,“這會兒客人都還在呢,你聽話,回頭叫姑姑給你發賞錢。”
驢蛋急了,扯着嗓音大聲喊:“三叔你別再賣了,咱們食材賣沒啦!!”
帳篷內猛地一靜,随即坐在攤子前的客人立刻繼續點鐵槽裏還煮着的串。
排隊的客人不滿地叫嚷,“怎麽回事啊?這才午時剛過半,你們不是頭晌才出攤嗎?做買賣咋不多準備點食材呢?”
張三壯:“……”不瞞你說,我們備了整整半頭豬的肉和一頭豬的下水,連帶着張家地窖裏五分之一的蔬菜,那可是十六口子吃一冬的菜啊。
他本來還怕賣不完,想着跟賣鹵貨一樣買十送一呢,結果客人根本不給他時間送。
他趕忙笑着拱手,“咱頭一天做這個買賣,實是不敢多備食材,得讓貴客們都吃新鮮的不是?明天我們一定多準備些食材。”
等鐵槽中的麻辣串,甚至是關東煮都賣光後,即便是不滿,客人也只能抽着鼻子走了。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大人孩子都恨不能一屁股坐地上。
身體不算太累,但他們從來沒一下子招呼過這麽多人,太吓人了,腿軟。
張二壯捂着自己心窩子,好半天都跳不勻,他成親時都沒這麽多客人哩。
歇了會兒,張三壯出去給坊口看門的小吏塞了些銅板,請他們幫忙看着點帳篷,幾個人将攤車收拾好就回家了。
張家才剛吃完午飯刷完碗,張娘子正給沒出生的小孫子或孫女做裏衣呢,聽見動靜出來,心立刻提起來了。
“咋回事?回來這麽早,有人找你們麻煩了?”
張二壯這會兒精神了,嘿嘿笑起來,“客人是罵我們了,嫌我們準備的食材不夠多,沒多會兒就賣完了。”
啥?跟出來的于氏和楊氏都愣住了。
食材是她們倆帶着家裏幾個孩子準備的,好幾千串呢,瓦市有那麽多人嗎?
張三壯笑眯了眼,“主要是我今天去酒樓孝順我老丈人,酒樓裏客人聞見味兒過來關顧。能去酒樓的都不差錢,自己吃就幾十串起,好些還百十串的外帶呢,咱帶去的粗瓷碗都不夠使了,回頭還得再買一些。”
粗瓷碗不貴,便宜的幾文錢一個,能外帶的都至少是好幾十個銅板,碗就是不還回來也不虧。
張三壯真誠地感嘆,“果然是孝順的人才有好運,我往後天天都去岳父面前盡孝心。”
張娘子:“……”可留點德吧。
張三壯感嘆完拍拍腦袋,“錢匣子我讓耿叔拿回喬家了,阿姆你跟我一起過去幫阿婉數錢吧,別累着她。”
那天從喬家回來後,張屠夫就決定了,錢由喬家收着,往後是張家從喬家手裏分錢。
正好喬瑞臣要回軍營,家裏老弱病殘算是湊齊了,怎麽都得買人回來伺候。
喬盛文做主買了一家三口回來,攤子有喬家的人跟着一起去。
張娘子覺得挺好,省得家裏人總覺得這是自家的買賣,喬家是給張家幫忙,擺不正心态。
張娘子喜歡數錢的活兒,端起針線笸籮就喜笑顏開往喬家去,路過大兒媳和二兒媳,還有扶着肚子出來關心自家男人的三兒媳,見三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心裏滿意了許多。
行,雖然張家夫綱不算振,但幾個兒子教育媳婦還是可以的。
她和老頭子已經跟三個兒子說清楚了,要不就別沾喬家的光賺錢,想要賺錢就老老實實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別再整勞什子七大姑八大姨的,否則直接分家滾出去自己過。
前頭喬家只有娘仨,看起來像是沒張家不行。
張娘子怕她和老頭子壓着家裏人太狠,會适得其反讓家裏不安寧,也想看看兒子都大了,賺了錢會不會飄上天,到時候該修剪還是攆出去,心裏也好有數。
張娘子不敢說自己就完全向着喬家,但他們老兩口早把積德刻在了骨子裏,老殺豬匠都忌諱這個。
她早跟老頭子商量好了,等喬家修繕的銀子和借的那二十兩扣完,往後就正經四六分。
沒想到喬家老爺回來的這麽快,家裏又出了這麽檔子不長臉的事兒,那正好,直接把分成倒過來,也好叫家裏人都清醒點。
占便宜的是他們張家,誰要還抱着過去的心思,欺負苗婉好說話,不用他們老兩口,喬老爺就能笑呵呵撅他們一臉。
與此同時,喬家這邊。
苗婉看着耿叔帶回來的錢匣子裏滿當當的銅板,再想想現在家裏能拿六成,她看公爹的眼神就一閃一閃亮晶晶,搞錢人的快樂就是這麽樸實。
以前不追星,以後喬爸爸一生推!
作者有話說:
張三壯:往後我要好好孝順岳父,東家也得好好報答,一天三次不是事兒。
于老板:汝幹人事否?
女主非吊炸天類型,會慢慢成長哦,她并不軟弱,只是後世穿越和土著老狐貍總是有差距的,這是枸杞的邏輯。
喬爸爸放在後世可是前財政部副部級,他會教女主越來越厲害,男主會給女主提供更廣闊的發揮空間,一家子相輔相成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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