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喬盛文剛回來那陣子腿腳不便利,只能躺在炕上,所以一早家裏就備下了文房四寶,供他打發時間,後面還方便了苗婉算賬。

聽孫老火這麽一說,喬盛文來了興致,也想知道自己的字出現在面片上到底什麽模樣。

他立刻回堂屋寫了幾張福字,特地挑了兩張字體不同的給孫老火。

要論厚重大氣,當屬隸書,若要圓潤飽滿,當屬大篆。

往門上貼的福字,這兩種字體用的居多。

喬盛文的書法是先帝都贊過的,哪怕不懂的人也看得出那字兒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孫老火雖然寫字不好看,可廚子眼利,“嚯,瘦點這個做在面片上更好看些,胖點那個哄娃娃挺吉利的。”

喬盛文:“……”聽廚子一席話,有種被牛嚼了的感覺。

孫老火說要讓字好看,得試幾鍋才能出來最好的效果,大家也就不都擠在廚房裏等着了。

“你不是還想做糖餌?要不趁着你孫阿達在這兒,待會兒做來給他看看?”耿氏嘗了面片後,着實對糖餌有點期待,這會兒拿苗婉打趣。

苗婉聞言不自在挪了挪腳,“有了老酸奶的引頭,我想着是能将糖餌做的宣軟些,要不過幾日再做吧?”

後世糖餌南北有不同的做法,不算複雜,苗婉在直播app上都跟着做過,好看就甭想了,但确實很好吃。

南方好多是用老面頭發起來的面團子,裏面裹上面粉和糖餡兒先蒸後炸,西北這邊是用烤箱烤面包,裏面裹豆沙或者糖漿,然後再炸,兩種口味不太一樣。

主要孫家阿達這嘴……咳咳,她有點不好意思班門弄斧,孩兒他娘也要面子啊。

耿氏以為苗婉是站累了,孕婦确實容易腳疼,立刻扶着苗婉回屋。

“那就明天再說,你不是想要個人那麽大的靠枕,按照你描的圖做出來,着實有點奇怪,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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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苗婉一聽自己的多功能孕婦側卧枕做好了,腳板立刻就不覺得疼了,挽着婆婆快步回屋。

她現在才知道做一個崽媽有多不容易,剛懷孕怕胎象不穩,坐穩了胎又怕崽崽營養不足,肚子瘋長時又擔心胎兒太大不好生。

這些也就算了,現在七個多月的身孕,她渾身不得勁兒的時候越來越多,開始尿頻不說,炕上墊得再軟也還總覺得腰酸背痛。

明明晚上都是側躺着睡,她總感覺尾巴骨的地方隐隐作痛,不是特別疼,就跟牙疼一樣,擾人居多,夜裏總讓她睡不踏實。

她想起村長爸爸家的晨曦姐懷孕時放在家裏的那個大玩意兒,根據印象模模糊糊給畫出來,央着耿氏給做出來,就是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要是好用,回頭做一個給三嫂送過去。

現在瓦市那邊的攤子流水基本上穩定,張家和喬家習慣了忙碌後,時間安排上比原先還松快些。

等張三壯他們下午回來算完了帳,張家人就開始準備食材,苗婉這邊則是在耿嬸的幫襯下炒麻辣調料,做完後給張家送過去。

上午除了張三壯他們,兩家人倒是不像以前那麽忙。

天氣越來越冷,老天爺還抽空下了兩場雪,本來就是貓冬的季節,大都在堂屋裏呆着,忙活些不那麽緊要的事兒當做休息。

喬家有耿嬸和長壽在,比張家人還閑。

喬盛文大部分時候在屋裏讀書寫字,耿氏和耿嬸就陪着苗婉,要麽折騰點新鮮吃食,要麽就折騰着怎麽叫家裏更舒坦。

至于喬蕊和長壽,驢蛋和狗蛋不在,他們倆就是最大的孩子,整日裏去張家帶着小孩子們玩耍。

苗婉對這個時代最大的感受是,家裏有男人和沒男人确實不一樣。

在喬盛文回來之前,耿氏拘着喬蕊和苗婉不讓出門,她自己也不敢一個人出去,生怕惹了什麽麻煩回來。

現在喬盛文在家,還有耿叔和長壽,喬瑞臣也時不時回來,耿氏就不攔着喬蕊出去頑了,只要不離家太遠就成。

連苗婉總撺掇着耿氏和耿嬸一起出門,耿氏三回也能有兩回答應。

從麻辣串生意做起來,張家收錢收得手軟,還有殺豬的生意也掙錢,張娘子已然托了娘家人去探聽私塾束脩。

比張家得錢還多的喬家生活小日子更舒坦,反正苗婉是不肯為了省錢買鋪子而委屈生活質量的。

賺錢就是為了爽歪歪的躺平嘛,不享受還賺錢幹啥?

房子年前是沒法子動了,但她可以shopping!

今天給公爹買本書,明天給婆婆和小姑子買塊好皮子,後天給給全家人買布做新衣裳。

連耿叔一家子她都沒落下,買了棉花和土布,讓耿嬸做了新被褥和一家人的厚衣裳。

當然啦,她自己肯定過的更好,家裏統共就那麽大,她最先折騰的就是自己屋裏。

這宅子屋裏的地都沒鋪磚,動靜燒大點就要揚土,下雪下雨後門檻旁邊一圈都是泥巴地,弄得棉鞋都跟着不幹淨。

門外可以鋪點張家零碎的青磚搓搓腳下的泥,也防止滑倒,但門裏頭也髒。

她幹脆請于家人來,給做了一掌厚的木板,磨得特別光滑,全切成後世那種一個巴掌寬的長條,鋪在屋裏,起碼避免塵土飛揚。

西北柏木不少,并不算貴,苗婉也沒落下堂屋,至于西屋,因為耿叔一家子堅決不肯,才沒鋪。

鋪完木板還不算,她還讓張三壯給她淘換了幾塊北蒙人的氈毯,是用羊毛和駱駝毛做的,鋪在地板上,徹底杜絕地氣和細塵。

氈毯比較貴,鋪滿屋裏至少得兩貫錢,這喬盛文和耿氏就舍不得了,堅決不肯在堂屋也鋪。

一來堂屋進出人太多,氈毯容易髒,二來有錢也不能這麽花,喬家想要完成聖人的差事,雖然賺錢不少,實則現在情況并不算特別寬裕。

照顧好孕婦可以,太過享受的事情,其他人就不必了。

苗婉想着家裏人越來越多,還要從肚子裏蹦出來個娃,家裏沒地兒住了,年後肯定要重新蓋房子,也沒強求。

現在平常耿氏她們進苗婉屋裏,都不用穿鞋,直接踩在地上就可以。

遺憾的是氈毯比較粗糙,即便穿着布襪子也有些紮腳,苗婉突然想起來要用奶豆腐換的羊毛。

上回喬瑞臣走的時候,她就總覺得忘了說什麽事兒,現在才記起,喬瑞臣光拿走了方子和她一半的貨物,根本沒提羊毛的事兒。

她鼓了鼓腮幫子,喬白勞不行啊,回頭要說說他。

她這個孕婦腦子不好使,當爹的怎麽可以這麽馬虎。

苗婉心裏哼哼唧唧數落喬瑞臣一番,心安理得給他安排上更多活兒,就将喬白勞甩在腦後,高高興興往做好的護腰枕面前奔。

後世某寶網上賣的多功能護腰枕,看起來就是用棉花拼了個圓滾滾的月字,少上一橫。

閉口的那一橫可以當做枕頭用,中間那一橫可以托着屁股,左側短邊是護腰托背的墊枕,右側長邊則是放胳膊和托大肚子的地方。

底下多出來的小勾勾可以用來擔着腿,能減輕點水腫。

讓苗婉驚喜的是,給她用的東西耿氏向來舍得花銀子,特地買了比較貴的绫布和秋裏剛采摘的棉花,比苗婉想得還要漂亮,上手根本摸不到針腳。

“你躺躺試試,哪裏不舒服跟娘說,咱再拆了針線改。”耿氏笑道。

苗婉立刻就脫掉外罩衣,啊啊嗚嗚躺上去了,一躺下她就忍不住哇了聲。

绫布是蠶絲制成,也就比錦緞稍微便宜點,質地輕薄柔軟,一點都不磨皮膚,還能充分感受到棉花的彈性。

躺下後肚子立刻沒那麽墜得慌了,像是整個人陷進了棉花糖裏一樣。

苗婉真是好久沒躺的這麽舒服過了,她抱着枕頭一側揚起腦袋,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耿氏,“特別舒服!娘你太棒啦!”

耿氏被兒媳婦這直白的話哄得笑不見眼,誰都喜歡辛苦做出來的東西被別人強烈的喜歡。

苗婉那圓滾滾的杏眸高興成了一彎明月,兩個小酒窩因為懷孕後的豐腴,更深了些,更顯得兒她嬌憨可人。

耿氏笑坐在炕沿摸摸苗婉的腦袋,“你躺着舒服就好,回頭我帶你阿姆來看,也給孫氏也做一個,她估計是用不了幾天了,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苗婉:“肯定用得上,看孩子也可以用這個的,寶寶就躺這兒。”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托肚子的地方,到時候稍微往下躺點,寶媽就能舒舒服服躺着叫寶寶恰飯。

她記得晨熙姐一直用到孩子快百日才撤掉護腰枕。

“那敢情好,我還想着你要是用不了多久,回頭再生下一個的時候還能用上,才舍得買這麽好的布。”耿氏也反應過來,肚子的地方少填了點棉花,确實挺方便。

苗婉:“……”我一個都還沒生出來呢,婆婆你會不會想太多。

她頭一回思考起跟喬瑞臣的關系,從穿越開始,她一直把喬瑞臣當做搭伴過日子的小夥伴,沒往兩口子上頭去想。

雖然原身很可能跟她互換了身份,但誰知道是不是一輩子不會換回來了,而且與喬瑞臣洞房花燭的也不是她。

她可以幫原身養寶寶,幫她照顧家人,全都當成自己的親人,這本來就是她渴望的。

但幫原身把相公也給睡了……就跟搶了別人東西似的。

苗婉上輩子已經二十五還母胎單身,村長爸爸和晨曦姐都對她這塊木頭沒轍了。

她确實沒長兒女情長那根筋,但她對搶人東西這個行為非常敏感,她過不去心裏那個坎兒。

苗婉下意識在枕頭上蹭了蹭,拒絕想這個問題,有時間搞風月,哪有搞錢有意思。

“娘!嫂子,孫阿達把面片做好啦!”喬蕊在門外喊,“快來吃呀,不然都被我們吃完啦!”

張娘子帶了些面片回去,兩家的這群娃子們就跟雷達一樣,聞着好吃的行動,嘗過孫老火做的面片後,呼啦啦全跑到喬家來了。

喬蕊喊完就蹬蹬蹬往廚房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幹嘛去了。

快到午飯時候了,苗婉也饞得慌,趕忙爬起來去廚房。

孫老火已經被好幾個小的尕娃子挂了一身,瞪着牛眼說不出話,挓挲着手還怕娃兒們摔下去,別提多狼狽了。

都說當師傅的會把徒弟訓得孫子似的,實際上真碰上這種能當孫子的小娃兒們,孫老火還真沒招。

耿氏一進來就被逗笑了,趕緊拍手哄,“你們要是不聽話,孫阿爺可沒法給你們做好吃的啦!”

孩子們聞言都老實不少,其實是孫老火怕剛出鍋的面片燙着他們,所以不肯先給他們吃。

有吃的他們也沒功夫熊,聽耿氏說話,都趕緊下來圍着耿氏,被帶着去洗手再過來吃。

苗婉已經湊到了篦子前頭,看着面片和公爹寫的字,又哇了一聲,“真的一模一樣哎!字的頓點都有,孫阿達你怎麽做到的呀?”

孫老火想都沒想:“有手就行了。”

苗婉:“……”好的,她手殘她知道。

喬盛文見孩子們都撤了,也像模像樣拄着拐棍進來了,笑眯眯嘗着面片,“孫老哥這手藝哪怕放到京城,都堪稱一絕。”

孫老火面對喬盛文明顯拘謹不少,但他對自己的廚藝有自己的驕傲。

“這不算啥,是喬老弟家兒媳的食方不俗,以前倒是沒想到還能這麽做。”

苗婉驕傲:這其實都是像兩位爸爸一樣優秀的勞動人民的智慧呀!

但下一刻孫老火又道,“就是吧,方子好是好,做法有點糟蹋了方子。”

苗婉:“……”

孫老火不知道打擊到了苗婉,就像不知道快把于冒財氣死了一樣,說話無比耿直。

“我嘗着那鹵貨還湊合,起碼比酒樓裏那烏七八糟的玩意兒好點,麻辣串就差點意思。

三壯帶來的我吃過了,裏頭有茱萸和花椒吧?調料一味用油炒焦,香味兒其實都沒出來。

若能将調料先用滾水煮過一遭,再做些茱萸油和花椒油,到時候骨湯用煮過調料的水來熬,後面再澆上紅油,滋味兒比現在肯定好的多。”

“要不孫阿達教教耿嬸?”苗婉心裏咬小手絹,撓撓腦門小聲建議。

這就跟後世著名的問題一樣,不考清華的選手們,是因為不想嗎?

實在是家裏人沒這個本事啊,她也只是個可憐的理論黨罷遼。

喬盛文看了眼可憐巴巴的兒媳婦,忍俊不禁,看向孫老火,“家裏也就只有耿嬸一個婦人廚藝好些了,剩下的……咱們着實慚愧,實在沒這份兒手藝,若是孫老哥忌諱,指點下耿叔也行。”

孫老火揮揮手,“這有啥,廚子回家也沒幾個做飯的,還不都指望着家裏婆娘,但這火候還有油溫都需要經驗才能掌握精準。”

要他說,直接把方子給他,他來改良一下是最好的。

但麻辣串是喬張兩家最重要的買賣,聽說方子還不是喬家的,是人家兒媳婦外家的,随便告知他人,人家地底下的祖宗都能氣活咯。

他看了眼喬盛文,想着兒子的前程,咬牙道:“要不這樣,你們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直接做調料,去瓦市負責煮麻辣串,我煮出來的怎麽也比三壯他們強點。

我保證除了我,連徒弟都不會知道你們家的食方,我也有幾道秘方,咱們互相交換一下,算彼此有個約束。”

苗婉瞪大了眼,三哥不是說孫家的食方守得比大姑娘還嚴實嗎?

這就互相交換了?

難道她穿來了以後也成了女主?

旁的小說裏,女主要麽自帶金手指,要麽聰慧強大,天上永遠都在掉餡餅。

她呢?人見人信賴,天上直接猛掉爸爸!

請容她淺淺的,淺淺的,稍微飄一下,哈哈哈哈……

飄完以後,苗婉還是拒絕了,“不行,孫阿達不能去瓦市的攤子。”

不等孫老火尴尬,她趕緊解釋,“方子的事兒就按孫阿達說的辦,到時候全仰仗您指點啦!

往後咱們開了鋪子您得坐鎮,旁人說起來那是您自立門戶。可若您去了瓦市,就以那位于老板的性子,怕是要傳出來您是手藝不精,被條街酒樓攆出門,只能在瓦市小攤子上糊口了。”

她握着小拳頭舉在胸前,“您現在就适合做咱們三家的幕後軍師,等将來等咱們食肆開張,您再出來驚豔所有人。”

以後孫老火可是她們事業版圖的重要招牌,絕不能有任何污水潑到他身上。

孫老火:“……”不就是廚房裏那點子事兒?給你整的熱血沸騰的。

喬盛文也立刻反應過來,跟着勸,“阿婉所言是極,再說要是開鋪子,咱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西寧鎮的風俗咱也不甚清楚,我們家如今的情況是不便出面的,張家人也沒甚門路,不管是尋合适的鋪面還是裏頭的門道,都得孫老哥才能辦得妥當。”

孫老火本來就不計較這些,他要是自恃身份,就不會提出去瓦市,不過這對公媳說話嘛,拍的孫老火心裏很舒坦。

他拍着胸脯,“你們只管放心交給我,食方改良自不必說,我在條街呆了近二十年,閉着眼我都知道哪些鋪面要轉讓,哪些鋪面更适合做食肆。”

苗婉心裏一喜,又舉起小手,乖乖軟軟建議,“既然這樣,孫阿達找鋪子的時候,不妨在條街酒樓附近找?離得越近越好哩。”

喬盛文:“……”

孫老火:“……”

你不如直接說要跟于冒財打擂臺好了咧。

又過去五六日,喬瑞臣傍晚從軍營出來,先去了瓦市,還是回家到半夜。

喬盛文算着差不多到日子了,也沒睡,就等着他回來呢。

“可進去那位秦守備的府邸了?”

西寧鎮這邊最大的現官便是固北軍守備秦茂,這人也是定北将軍陳嗣旭的左膀右臂。

喬瑞臣微沉着臉色搖頭,“秦守備是定北将軍在西北的錢袋子,他的府邸有校尉派人把守,沒那麽好進。我去了趟西平郡,阿古拉給我遞了信,下個月初駐守鎮子上的周校尉會跟西平郡那邊的校尉換防,是個機會。”

喬盛文敲着矮幾沉吟,要拿住定北将軍貪污軍饷,與外敵勾結的證據,除了在西平郡的将軍府外,最好的介入點就是守備府。

守備掌管固北軍總務、軍饷和軍糧,那陳嗣旭明面上沒有任何把柄,暗度陳倉必然少不了姓秦的幫手。

“這樣,明日與阿婉商量一下,她若同意,可以做一批精致些的香皂和芳香油,讓巴音想法子送進守備府的後宅,到時候你喬裝去送,最好是能在夜裏。”

喬盛文在腦海中轉着各種可能的危險,“只是你要當心,我聽聞守備府的書房暗藏機關,若固北軍與京畿大營的布局有相似之處,你還要搜搜看守備府有沒有地下暗道和密室。”

喬瑞臣冷靜點頭,“我記下了,臘月裏貼近年關,想必守備府登門的人不會少,守衛會懈怠些,我盡量在年前進去打探。”

他頓了下,想起已經睡下的媳婦,小聲問,“爹,會不會累到阿婉?”

喬盛文看兒子這木愣愣不自在的樣兒,笑了,“我這個做公公的怎好問這個,不如明日你自己問她。”

喬瑞臣知道父親喜歡逗他,面無表情點點頭,扭頭就出去了。

已經有小半個月沒見到媳婦,他還記得苗婉的叮囑,帶了不少西平郡那邊的小食回來。

只是等他進了東屋,瞬間就被炕上小山似的一坨……被子吓了一跳。

被子裏只有一個亂蓬蓬的小腦袋,可這身子也着實胖的吓人了些。

披着衣裳的耿氏小聲道:“你動作輕一些,她現在身子重,睡得輕,我給她做了個大靠枕,被子是不夠你蓋的了,先用炕櫃裏的舊被子将就一下,回頭我去買棉花給你做床新被子。”

喬瑞臣并不在意新舊,“不用了娘,我蓋舊被子就行。”

耿氏不肯,“你才蓋幾天啊,等阿婉生了,到時候怕弄髒了被褥,怎麽着都得多準備幾條,你要喜歡舊被子,到時候阿婉這床給你。”

喬瑞臣:“……”行,親娘。

等耿氏出去後,喬瑞臣輕手輕腳上了炕,躺在離苗婉不遠的地方。

可能是炕桌上的燭火晃動了幾下,苗婉蹙着眉哼哼唧唧想要翻身。

但挺着個大肚子,她慢吞吞蛄蛹了好幾下也翻不過去,只能抱住靠枕的一側,将腦袋紮進去蹭了蹭,又安穩睡過去。

喬瑞臣幾乎是屏着呼吸一眨不眨看着媳婦動作,等她沒了動靜,他才輕輕呼出一口氣來。

這樣跟個小烏龜一樣慢慢翻騰的媳婦,叫人心裏止不住的發軟。

可見到苗婉滿足地蹭抱枕,他心裏又有那麽一點不大舒服。

帶着想不明白的情緒,腦海裏仔細轉悠着後面要做的事情,喬瑞臣也慢慢睡了過去。

翌日苗婉看見喬瑞臣,特別高興。

“相公你終于回來啦?見到你真是太高興啦!”她眼神亮晶晶站到喬瑞臣面前,一句話就給喬瑞臣說紅了耳根子。

苗婉拉着他去廚房。

“相公快來,你要的酵母粉做好了,我跟你說哦,多虧了孫阿達,他真的超級厲害,站在門口聞一聞就知道我哪兒做的不對,有他幫忙,多做了好些出來,都磨成了細粉。”

“相公你看,這是孫阿達做的福字面片,你嘗嘗,可好吃了,還有爹的福字寫的也好看,等過了臘八就出去賣,到時候又能賺回不少銀子。”

“相公我跟你說哦,孫阿達手藝是真的好,麻辣串的調料他都越做越好吃了。”

……

在堂屋裏寫字的喬盛文,堂屋竈臺旁做針線活的耿氏,還有在廚房裏忙活的孫老火和耿嬸娘倆,全聽到了她叽叽喳喳的聲音,臉上忍不住都挂了笑。

而後大家就聽到喬瑞臣略有些低沉的聲音,“我寫字也很好看。”

苗婉:“啊?”

堂屋和廚房裏的人都偷偷笑得不行,連孫老火都聽出喬瑞臣的攀比心來了。

“哦,我沒見過你寫字呀,不過相公必然是優秀的嘛,你可是爹和娘生的哎!”苗婉淺楞一下立刻接話。

“娘也特別厲害,我畫了張不太清楚的圖樣子,娘立刻就給我做了靠枕,特別舒服,我現在腿都不酸了。”

喬瑞臣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渾身都不太得勁兒。

他從都是家人和聖人面前最可靠沉穩的那個,除了剛才那句自誇的話,再說不出旁的來了。

好在苗婉也沒再繼續誇,進廚房把酵母粉拿出來給喬瑞臣後,她用苗世仁的目光笑眯眯看着他。

“我知道相公你在外頭肯定為家裏人做了許多事情,你辛苦了!”

然後她話鋒一轉,“我不是催你哦,但相公你說好要換回來的羊毛呢?”

喬瑞臣:“現在天氣太冷,不好剪羊毛,得過陣子。”

苗婉鼓鼓腮幫子,“羊毛沒有,有駱駝毛也行啊,眼看着天越來越冷了呢。”

喬瑞臣立刻道:“那我去問問,北蒙人應該還有不少皮毛和氈毯,可以用香皂和芳香油換。”

具體的那些危險的事情,喬瑞臣還是不太想要苗婉知道。

苗婉也不多問,“可是芳香油得需要荊芥,這個現在已經很少了,西域有些香料倒是能做芳香油,我在瓦市也沒見到有。”

喬瑞臣聞弦知雅意,“吃過午飯我就去找,你把需要的東西告訴我就行。”

苗世仁露出小白牙,立刻就安排上了,“好咧,那你順便也多買點棉花回來吧,還有家裏瓦罐也不多了,最好能淘換些瓷瓶兒回來,還要去于家定些木塞子,那個放芳香油不容易揮發,家裏吸水的棉帕子也不夠了……”

喬瑞臣看着媳婦叭叭個不停,上午燦爛的冬陽打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像是帶上了光輝。

而更多細碎光芒則在她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裏彙聚,帶來了叫人安心的溫度。

莫名的,他心裏那點子不舒坦就沒了。

等喬瑞臣笑着出了門,耿氏再次捂上了心窩子,偷偷跟喬盛文嘀咕,“你說兒子這到底是開竅了,還是閑着他就難受,非得被指揮的團團轉他才舒坦?”

喬盛文:“……”你生的兒子,我咋知道。

“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倒是也沒甚不好的。”耿氏念叨完了還總結,就是有些感嘆。

“瑞臣打小看着就有主意,我還以為他娶妻生子也是這般,沒想到啊……他這夫綱是甭想振起來了。”

喬盛文繼續在心裏偷偷哔哔,說的好像我們喬家有兒郎振過夫綱似的。

作者有話說:

苗世仁:看,我的女主光環出來了!

喬盛文:呵呵,誰的光環出來了,兒媳婦你心裏真沒點數嗎?

苗阿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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