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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火得知那送金刀的富商,竟然是張三壯花五兩銀子,從西永縣請來掌管伶人班子的老板做戲,頭頂都要冒煙了,這是特地花錢來氣他?
還要五兩銀子?
行,這女婿腚夠肥,他就給他湊夠五兩的打!
在苗婉離開後,食肆內的衆人就聽到,自家掌櫃的叫聲更慘烈了些,嗷嗚嗷嗚跟狗子在哭似的。
晚上還有食客笑話他,“張掌櫃,你這是摔哪兒了?怎麽還瘸了呢?”
張三壯苦笑,摔哪兒了?摔老丈人燒火棍底下了呗。
好在張三壯只是肉疼,等晚上更冷了以後,撥霞供熱乎乎的蒸汽讓大堂裏都香暖一片,食客比中午還多,他心裏的舒爽很好的安慰了腚。
撥霞供古往今來都适合熱熱鬧鬧湊在一起吃。
炭火燃燃中,湯底袅袅白煙升起,和着各種濃厚鮮香的味道在半空中盤桓不去,讓人一進門就被勾得渾身抖個激靈。
更不用說,這吃完了撥霞供回到家,渾身上下都帶着那份香氣繼續讓人回味,夢裏都是咕哝着的湯鮮味兒。
用羊骨湯打底的魚羊鮮也能做辣湯,豬骨湯也能加上肉桂、八角和蔥姜蒜成為清湯,勉強算是四種湯底,兩種鴛鴦鍋。
這樣食客們選擇豐富了許多,連瓦市那些鹘族鋪子的掌櫃都來了。
前頭麻辣串即便是素串,他們也很少去吃,不是不饞,但他們有些人不吃跟豬肉有關的東西,那時候也少有羊湯湯底。
現在那是想咋吃就咋吃了。
光湯底還不算,薄如蟬翼的羊肉卷,密實彈牙的雞肉丸,還有雪白鮮嫩的魚片還有各種腸兒啊肚兒的羊雜和雞雜,稍微燙燙占着茱萸油和芝麻油,能香到人魂兒裏去。
素菜也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東西,比如豆腐和凍豆腐,還有素毛肚和炸豆渣丸子,沾上骨湯濃郁,又有素菜的清香,不用沾料就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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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份菜都不貴,肉只需要十個銅板就一大盤子,食客們進門後都是葷素搭配着點,哪個吃沒了再點一盤,越吃越起勁兒。
張三壯昨日叮囑長兄多殺的一頭豬,剛掌燈時候就用上了。
本來是殺了兩只羊,但是中午就用完了,又讓張大壯多殺了兩只羊才夠。
張家養着的雞也殺了大半,剩下的怕是不夠明天用,估計明日開始就得下鄉去收雞。
想也知道明天張家人又要忙壞了。
那張三壯也高興,這就跟眼睜睜看着銀子從天上往下掉一樣,拿着簍子接得多辛苦都樂意!
要說他是痛并快樂着,蘇日娜身體倒是無虞,最多就是快氣吐血了。
自打胭脂鋪子上了新胭脂和妝粉,郡城的許多老主顧幾乎全蜂擁而至。
這段時間已經有許多主顧意識到了東西的好用,第二茬第三茬回頭客都來了,好些甚至幾十套的買,用來送給親朋好友。
每天兩家胭脂鋪子開張,門前都排着各家出來為主人買東西的婢子和家仆,已經算是郡城的一道景兒。
蘇日娜心裏得意,阿古拉這陣子也幾乎都住在她屋裏,更是讓她身心舒泰。
誰不想夜夜留相公在自己屋裏呢?
阿古拉和巴音兄弟倆跟北蒙那些王公貴族一樣,雖然說都很重視嫡妻,但是身邊各種女奴和婢妾不少。
反正在北蒙非嫡出的孩子都跟奴隸一樣養大,沒有繼承權,最好也就是在嫡出的子嗣身邊做事,這讓正室基本上都沒話可說。
即便是哪個妾室受寵張狂了,北蒙貴夫人可以直接上手拿鞭子把人抽死,家中男人也不會在意,最多就是再換幾個寵就是。
但蘇日娜不一樣,因為她的身份算郡主,阿古拉對她尊敬多,夫妻情分反倒比不上巴音兩口子。
所以她只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還不如底下的賤妾生得多。
現在能将阿古拉留在屋裏,她年紀又不是很大,說不準還能生幾個嫡子,蘇日娜用千金樓出的那些東西,比買回去用的顧客還勤。
沐浴乳的褚陶罐是大肚兒寬口樣式,巴掌大小,看起來就很可愛,一般人要是正常量一天用一次,能用兩三個月,幾天用一次的話小半年沒問題。
但蘇日娜又不缺這點錢,她直接放在浴桶裏,無師自通了泡泡浴,而後再拿清水沖洗。
在浴桶裏泡過後,身上自帶一股子奶味兒香甜,蘇日娜特別喜歡。
所以她的沐浴乳用的格外快,一個半月已經換了第二瓶。
按理說拿沐浴乳的都是她的婢女,她自己是看不見內裏的,婢子又不識字,第一瓶就沒鬧出什麽動靜。
但這日蘇日娜來了興致,自己拿着罐子哼着歌,往浴桶裏舀沐浴乳,一下子舀出一張布條來。
那布條上有一行藍紫色的字:恭喜這位貴客,您中獎了,可于千金樓免費領一瓶沐浴乳。
蘇日娜:“……”汰!
她瞬間變了臉色,字條的右下角還有一個金色的「千金樓出品」字樣。
她氣得直接将陶罐摔在一旁,“混蛋!千金樓簡直是活……”
話沒說完,摔碎的陶罐底部也露在她面前,也刻着一行字:貴客敬知,集齊十個瓦罐送回千金樓,可半價采買新沐浴乳一罐。
蘇日娜:“……”活了三十餘年,她頭一回在心裏蹦出髒話來。
“好!好!喬家是活膩歪了!”蘇日娜氣得澡都泡不下去。
她黑着臉重回屋裏,将自己用過的胭脂和妝粉都摔碎在桌上。
果不其然,也在其中看到了相同的字樣,不過是收集的數量不等。
旁邊侍婢見主子這麽生氣,小聲道:“夫人,上一灌用完的沐浴乳罐子上也有刻痕。”
蘇日娜怒喝,“那你怎麽不跟我說?”
侍婢趕緊跪地,“夫人息怒,奴以為那是花紋,您當時在跟老爺說話,奴就沒禀報。”
蘇日娜氣得一腳把她踹開,阿古拉正好進來,見蘇日娜這怒氣沖冠的模樣,有些納悶。
“這是怎麽了?”
蘇日娜冷哼,“還不是喬家的好算計,他們在西寧鎮開千金樓,郡城就該是我們兀良哈來掌管了吧?他們明面上不說,好聲好氣低價與咱們供貨,扭頭在貨品裏面做手腳,去拿我的鞭子來!我非要去把他們抽死不可!”
阿古拉沒明白,看了眼桌上的狼藉,“怎麽算計咱們了?”
“你自己看!”蘇瑞娜氣得腦子都一陣陣發暈。
“前頭已經出去那麽多貨,有頭有臉的人家幾乎都來買了,這要是看見裏面千金樓的字樣,誰還來烏氏胭脂鋪?喬家這算盤打得是真精明,明擺着是挖我們兀良哈氏的牆角!”
阿古拉明白過來,但有些不明白妻子氣成這樣是為何。
“不是咱們先算計喬家嗎?技不如人,你拿什麽鬧上門?”
蘇日娜:“……”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當初是她主動要求去聚福食肆見喬瑞臣的娘子,生了插一手的心思,說起來還真沒找上門的理由。
奶塊方子沒要錢,奶豆腐方子也是白送他們的,甚至因為喬家一直收兀良哈氏的羊毛、羊糞,兀良哈的部落裏,這一年百姓們手裏都有了餘錢。
一開始喬瑞臣就表明,想自己用這條路子趟開定北将軍府的大門。
後面為了穩妥,阿古拉和巴音兄弟倆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蘇日娜鬧騰。
甚至得知千金樓的價值後,忍不住插了一手進來,還要壓低價格,喬家能将反擊做的這般不動聲色,已經是給兀良哈面子了。
得到巴音的消息後,阿古拉心裏五味雜陳,只失笑着搖了搖頭,“算了,夫人莫要生氣,先前你與我說要将主動權捏在咱們手裏,将來進退皆宜,因确無證據,倒是可以。
但現在怎麽樣呢?喬家不好欺負,你壓着他們打,人家扭頭就能叫你吃個暗虧。”
蘇日娜還是氣不順,想到烏氏胭脂鋪這近倆月賣出去的貨,幾乎算是自己親手把客人給千金樓送過去,她這腦子就氣得嗡嗡的。
“不行,我還是得去西寧鎮,有什麽話直說不行?這筆賬我一定要跟他們算清楚!”
“蘇日娜,若是直說了,你會那麽容易放棄?”阿古拉攔住她,皺眉看着蘇日娜。
“當初千金樓怎麽拿下來的,你忘了嗎?還有你聽清我剛才說什麽了嗎?”
“你這是在指責我?”蘇日娜身為北蒙郡主,平日裏不想惹阿古拉生氣,那是想夫妻和美,并不代表她怕了阿古拉。
不管阿古拉想和稀泥還是有其他打算,她也不可能讓人欺負到自己頭上來。
她揮開阿古拉的手,“等我回來咱們再掰——”
話沒說完,她反應過來,“定北将軍與西蕃勾結,有證據了?”
“是,但還沒有确認,我們不适合去做的事情,喬家可以。”阿古拉知道自己的妻子性子急,拉着她坐下。
“我不是指責你,當初開胭脂鋪子,其實我和喬瑞臣打的是一樣的主意,他路子走通了,咱們也不差這兩家鋪子的銀錢。你阿布若是再給你施壓,我來應付就好,你不必什麽都攬在身上。”
蘇日娜愣了下,聽夫君這樣說,她眼眶發紅,心裏的委屈一下子就上來了。
她也不願意這樣斤斤計較,占便宜沒夠,一點虧都不能吃。
但乞顏氏要錢,兀良哈氏要靠乞顏氏撐腰,可那麽大的部落也得錢糧養着。
她即便是郡主又如何?也得為了這些黃白之物來回奔波,好在這些委屈阿古拉都懂。
蘇日娜面色和緩了些,“那也不能就讓千金樓這麽算計了,他們能算計咱們這一回,難保在其他事情上就不會算計咱們!”
阿古拉覺得蘇日娜的話也有道理,“那胭脂鋪子先讓管事的掌管,你即日啓程回北蒙,跟阿布說說。”
他身為兀良哈的家主,也不能不為家族做打算,“若是能請乞顏氏的翰爾朵在邊境駐紮,到時有了消息,我立刻派人給你傳信。必要時可學西蕃人裝作賊匪,我們不亂殺無辜,沖進定北将軍府殺了陳嗣旭。”
阿古拉早就興起過這種念頭,他阿布和額吉的仇一定得報,陳嗣旭這些年愈發貪婪無度,換個定北将軍上來,說不定大家日子都好過些。
蘇日娜本來是想,怎麽也得叫千金樓賠她一半的貨,不賣了是不可能的,那是把主顧往千金樓推呢。
但在郡城的人家,即便知道這是千金樓的貨,只要她這裏也賣,舍近求遠的也不會太多。
所以千金樓任是百般算計,也得通過烏氏胭脂鋪,這份錢她掙定了!
可阿古拉的話也對,她明白什麽更重要。
蘇日娜想了想,應下了。
過了幾日,阮嘉麟回到家找苗婉報好消息,“阿婉你快來,烏氏胭脂鋪的掌櫃找我兌那個什麽獎,還有拿罐子換新貨,聽說郡城關于咱們千金樓的名聲已經傳開了哩,你是沒瞧見那掌櫃臉多黑哈哈哈……”
苗婉見阮嘉麟興奮地學西寧鄉音,就知道高興的事兒不止這一件,抱着淘淘任她蹦跶,“還有呢?”
阮嘉麟嘿嘿笑,“還有就是那位阿古拉夫人啊,聽說是氣壞了,要來找咱們麻煩,被兀良哈家的大爺給攆回北蒙啦!”
苗婉對攆這個字有點敏感,“蘇日娜不是郡主嗎?就這麽攆回去了?”
她不是聖母,只是兀良哈氏的家主對自家夫人都這麽無情,爹和相公他們相信兀良哈氏,會不會出問題啊?
事關腦袋穩不穩的事情,苗婉都有點敏感,寧肯杞人憂天也不能萬事不想。
阮嘉麟倒是通透,“嗐,那是我覺得,人家說是夫人回去參加自家阿布的生辰去啦,風風光光走的。但我尋思着,她正興致勃勃折騰郡城的生意呢,突然就走了,有點蹊跷。”
苗婉這才松了口氣,不管咋說,蘇日娜離開是個好事。
就跟陸晨曦一樣,每回陸晨曦要搞事情,苗婉是真頭皮發麻,這姐姐屬倔驢的,撞了南牆都不回頭。
“說起高興的事兒來呀,可是一件接一件嘿。”阮嘉麟眉飛色舞繼續說,“打烊之前,巴音那邊也來人了,說是讓我給你帶句話,你托他找的寶貝,找到了!”
阮嘉麟好奇一路了,“啥寶貝啊?”
淘淘本來還在蹦跶着,聽見‘寶貝’倆字,立馬回頭沖着表舅啊啊啊,那意思我在這兒。
阮嘉麟:“……嗯,除了咱們淘淘還有什麽是你的寶貝?”
淘淘疑惑地看着苗婉。
雖然知道閨女可能還聽不懂,苗婉也義正言辭否認,“除了淘淘,當然沒——”
喬瑞臣正好回來,出現在門口。
苗婉立刻改口,“沒人比得上淘淘和我相公——”
喬蕊也探頭進來。
苗婉:“……”
她幹脆開個地圖彩虹屁,“反正除了淘淘公婆小姑相公,我沒別的寶貝了!”
阮嘉麟默默看了眼喬瑞臣,通過表妹說話的順序,他仿佛明白了什麽。
喬瑞臣也感覺出來了,但是前頭那幾個,他也不敢插隊就是了。
他溫和沖着阮嘉麟點點頭,“是硝石,前陣子巴音沒仔細派人找,我跟他說過後,他從河湟谷地那邊找到了。”
這東西是入藥用的,而且還有毒,先前巴音手頭沒啥人知道,也不想費那個心仔細去找。
但是在喬瑞臣發現陳嗣旭府中有北蒙奴隸後,巴音立刻積極起來,短短幾日就找到了硝石的痕跡。
苗婉愣了,一時沒說出話來。
硝石?
要是在夏天那是寶貝,可這都冬天了啊!
咋的,你現在找回來,讓我在被窩裏啃冰棍嗎?
作者有話說:
蘇日娜算下線啦,後面不會再大篇幅寫她,前面多這些篇幅是有個重要情節的推動,很快就要到了~
二更還是22點左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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