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身份問題(1)

柳燕悠明顯地感覺出淩簫的不對勁兒,他之前沒這麽愛偷看她的,可從那晚之後,他時不時就會偷看她兩眼,這還不算,他眼中的情緒讓她有些捉摸不定。

有時,她突然與他有視線接觸時,能看到他眼中的欣喜和愛意。

她一向是理智的人,不相信淩簫會因那一晚愛上自己,在那之前,他對她頂多也就是喜歡而已,就如同他喜歡上別的物件一樣的喜歡,根本談不上愛。可如今,他的眼神分明就是愛上她的樣子,看一眼她的裸體就愛上她了?可笑至極!

若他真是如此淺薄,她不免要低看他幾分了。

可他似乎又不是這樣,在那晚之後,他對她一直謹守禮數,甚至較先前還要有禮,先前偶爾還會吃吃她的豆腐,那晚之後,卻再沒有這樣了。

她疑問歸疑問,并沒有找淩簫解答。

淩簫帶着她走的路很是奇怪,專走荒僻小道不說,有時明明前一天走的是往東的方向,後一天卻又改往西了,整一個東西南北亂走,從他走的線路上完全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去處。

柳燕悠不免松了口氣,這人反偵察的能力還蠻強的,看樣子是為了躲避皇甫雲睿。

想來他當初不時出入睿王府還能全身而退是有些道理的,她不覺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只是,這人到底是什麽人?目前為止,她只知他的名姓,而這名姓也是他告訴她的,不知真假,至于他的身份,她就更一頭霧水了。

她閉着眼,将他第一天出現到現在所有的表現順了一遍,都沒有想通他為何要帶她出王府,又為何帶着她東躲西藏。

分析來分析去,完全沒有頭緒。

淩簫今天意外的選擇了走大路,還專門給她雇了馬車,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他難道不怕皇甫雲睿追捕了?她悄悄睜開眼,掀開馬車車簾向外偷看。

沒想到淩簫正騎在馬上看她,兩人一下子對了眼兒,柳燕悠有些尴尬地開口:“這是要去哪兒?”

淩簫移開目光,溫言道:“去了就知道了。”

柳燕悠無話找話地又問了一句:“走大道會不會被發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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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簫看她,眼神溫柔,“你是怕皇甫雲睿追來嗎?”

柳燕悠點頭,說實話,對皇甫雲睿,她是真的怕了,一想到他,心裏就忍不住打戰,那就是一個完全不講道理的野獸,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發瘋,也不知道他會怎樣傷害你,那種感覺實在不好。

“別怕,有我在哪。”

淩簫溫聲勸說,他的聲音就像是三月裏的春風一般,撫慰過她的心房。

柳燕悠忍不住發問:“你好像不太一樣了,為什麽?”

淩簫笑笑沒說話,若在之前,他八成會趁機調笑說因為喜歡她什麽的。

柳燕悠大惑不解,這人到底是怎麽了?

淩簫過了一會兒才說:“以後你會知道的。”

柳燕悠聳聳肩,知道他是不想說,她也不是多事兒的人,就不追問了。

目光轉向道邊兒的風景,這個時代沒有高樓大廈,這次出逃,倒似是出來旅行,處處都是景色,路兩旁的樹林茂盛,枝幹挺拔,葉片繁盛,随風起舞,透出勃勃生機。

路旁野花野草也青綠可愛,空氣更是清新,草香混和着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

她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地想着,若不是如今玉含煙的身份,這個時代還是蠻适合生活的哪。

淩簫看着柳燕悠,目光漸炙熱,卻在柳燕悠感覺到他的目光睜開眼時看向了別處。

馬車一路直駛,一改往日往複的風格,似乎淩簫已經找到了目标,這一次他們直奔目标而去。

不過半日功夫,馬車到達一座城池,高大的城牆上鑲着三個大字——蘇陽城。

還未進城,車外已經人聲不斷,柳燕悠好奇的掀開車簾。

城牆巍巍,似是用石塊砌成,看上去就很牢固。

随着馬車進城,路兩旁熱鬧景象盡現。

各種商店的旗幡迎風飄揚,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人來人往,俨然現代的歡慶日,熱鬧非常。

柳燕悠不明所以,他們這是逃犯啊,跑到這麽熱鬧的地方真的好嗎?

雖然老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這話在這裏也同樣适用嗎?

她不太确定。

挑簾看向淩簫,他騎在馬背上,更顯得身材高大,寬厚的肩膀讓人有想要依靠的沖動。

路邊不時有女子朝他偷看,模樣嬌羞,他卻好似沒看到一般,徑直往前。

柳燕悠不覺微笑,他這樣的表現,還非說自己是“采花盜賊”,要麽就是隐藏的太深,要麽就是假裝的,而她更傾向于相信後者。

只是,若他不是采花盜,先前在睿王府發生的事是怎麽回事兒?莫非除他之外,還有別人偷潛入府?

唉,職業病又犯了。她苦笑,不管是誰跟她都沒有關系了,原本計劃逃出後要做的事兒,如今因為淩簫的存在得改變內容了。

她很奇怪自己對淩簫的反應,在現代,她絕對是慢熱的人,對任何一個陌生人,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信任都需要經過很長的時間,可對淩簫的感覺,卻有些怪異,初見,就覺得他不是壞人,就算他曾多次占她便宜,她都沒有改變看法。這會兒忽然覺得有些不正常,為什麽她會對他有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哪?

“下車吧。”

不知何時,馬車已停下,車簾被掀開,淩簫的聲音響了起來。

到了?

柳燕悠心中升起問號,好奇的起身看向車外。

淩簫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助她下了馬車。

柳燕悠張大了眼睛,哇,這簡直就是天堂啊。

眼前一汪湖水如碧,水韻悠悠,如情似夢。堤岸邊楊柳依依,柳枝輕垂,随風起舞。

湖面上幾座畫舫飄着,真真一副天然勝景,如在畫中。

這景物不是蘇杭,卻勝過蘇杭,讓人一眼就愛上這個地方。

她來不及去思考逃難中的淩簫為何會帶她來這裏,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湖邊兒。

湖面上波光粼粼,青碧的水泛着幽幽的光,仿佛少女的水眸,在向人輕聲訴說心事。

她欣喜不勝的表情看在淩簫眼裏,他扯起唇角,目光溫柔似湖水。

擡起頭,他看似無意般做了個手勢,然後就背起雙手,輕擡腳步走到柳燕悠身邊兒,笑問:“可喜歡這兒?”

柳燕悠轉頭看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這兒真美。只是咱們不逃命了?”

淩簫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有我在,他們是不可能抓到你的,放心好了。”

柳燕悠很是無論語,這男人的自信還真不是一般的滿,不過,也許他是對的,逃出來這麽些天了,皇甫雲睿的人并沒有出現過,不知道是淩簫太聰明躲過去了,還是那人根本就沒把她們放在眼裏,沒打算來追。

不過一轉念,她又搖了搖頭,皇甫雲睿那麽自大的人,不來追是說不過去的,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姓淩的這小子太狡猾了。

她想後擡眼看淩簫,他卻也正好在看她,二目對視,這一次,是柳燕悠先移開了目光,她有些承受不出他眸中的情愫,這人真的愛上她了?可怎麽會?

“哦,我們來這兒幹嘛啊?只是為了賞景?”

柳燕悠沒話找話。

淩簫看出她想轉移話題,笑了笑說:“等下你就知道了。”

這樣故弄玄虛的淩簫讓柳燕悠更好奇了,不過他既然說等下就知道了,那還是耐心些好了。

“好了,來了。走。”

沒過多久,淩簫欣喜的開口,在柳燕悠反應過來前抓住她的手,牽着她走向不遠處泊船的碼頭。

柳燕悠好奇的看着一艘畫舫緩緩的朝碼頭駛來,看樣子,淩簫要帶她上船,可坐船用得着那麽興奮嗎?看他一臉按捺不住的樣子,應該不會只是坐船這麽簡單。

淩簫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笑笑,握住她的手說:“走吧,上船。”

柳燕悠随着他上了船,好奇的左看右看。

船上裝飾的很華麗,船上的物品擺放得很整齊,看上去幹淨有序,她正想開口問這船是誰家的,就聽到一個悅耳的女聲傳來。

“簫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柳燕悠順着聲音望過去,就見一位粉衫姑娘燕子一般朝淩簫飛奔過過來。

那女子卻在看到淩簫和柳燕悠相握的手時突地就站住了,瞪着一雙杏眼,撅唇問:“她是誰?”

她的聲音裏帶着嗔怪和不滿,雙目中充滿了戒備的神色。

“這女子對淩簫有意思。”柳燕悠馬上就得出了結論。

“顧媽在嗎?”

淩簫似乎無意回答她的問題,只開口問話,抓着柳燕悠的手也并沒有松開的打算。

那女子咬唇欲語,似乎心有不甘,淩簫卻沒給她再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我要帶她去見顧媽,其他事兒以後再說。”

那女子聞言瞪了柳燕悠一眼,嗡聲說:“顧媽在裏面。”

說完,她又狠狠瞪了眼柳燕悠,轉身走向船艙。

淩簫俯頭過來在柳燕悠耳邊兒說:“走吧。”

柳燕悠敏銳地覺察出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兒發顫,他面上也不似以往平淡,似乎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在裏面。她不明白是因為什麽,難不成這個即将見到的顧媽是什麽“大人物”?又或者是因為剛剛那個女子?

她心裏滿是疑問,卻并沒有問出口來。這種時候,她通常會要求自己先觀察。

淩簫帶着她進了船艙,才進去還沒來得及觀察,一個女人就快步走了上來,口稱:“淩公子,您……”

她的後半句話在看到柳燕悠後似乎被噎在了喉中,只一臉震驚的手指着柳燕悠。

“顧媽,我帶她回來了,你認認看,是她嗎?”

淩簫開口問,聲音還是有些虛。

顧媽卻突然流出眼淚,上前一步,抓住柳燕悠的另一只手,哽咽着說:“太像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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