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心不由己(10)

睿王府裏

皇甫雲睿滿臉陰雲密布,他厲聲問半膝跪地的朝清,“你說她逃了?”

朝清點點頭:“屬下一路跟着她,她像是得了風寒,被一家小面店的老板娘所救,這會兒正在面店裏。”

“她竟然敢逃?!”

皇甫雲睿咬牙,面色鐵青。他警告過她的,他以為她已經明白他的決心,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有膽子逃走,好啊,真是好!這女人看來是永遠學不乖,永遠不知道聽話是何物了。

是因為還想着淩簫嗎?回想起一同用膳時幾個夫人說過的話,他的臉色越發陰沉。

之前,他不讓自己多想,不過是因為她一介女流,被人挾持,他相信就算她有心抗拒也無力反抗,就如同當初他強迫她一樣。可如今想來,她與淩簫一起那麽些日子,難保她不對他動了心用了情,要不然,這次,無人迫她,她為何還是要逃?

難不成,他就這麽可怕?她就那麽不願與他待在一起?

這幾天來,他故意冷落她,不過是想讓她明白,他并不是非她不可,她在他眼中與其他女子并沒什麽二致,讓她懂得收斂,卻沒想到,難過的只有他一人,她竟然就這麽毫不留戀的逃了!

越想越氣,怒火燃紅了他的雙目。

“爺,要屬下‘請’夫人回來嗎?”

朝清開口詢問,他原本得到的命令是暗中保護,是以他在她逃走時并沒有現身阻攔,但這會兒,爺明顯不爽她的逃離,那他是不是應該去将她“請”回來?只是,他看向皇甫雲睿,猶豫了下又道:“其實夫人暫時離開也好。”

皇甫雲睿面色陰沉得瞪着他,他低頭繼續:“夫人才回來就受了傷,後來又中毒,這次又落水,待在府裏,并不安全,更重要的是夫人中毒的事兒尚未查清,難保不會有下一次。”

皇甫雲睿想到柳燕悠中毒時卧床不醒的模樣兒,怒火漸消,好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去保護她。”

“是。”

朝清領命,飛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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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燕悠悠悠醒來,看着房頂好一會兒反應不過來。

轉頭細看,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房間裏陳設簡單幹淨,似是一戶人家。

她努力從床上坐起身來,細細打量。

屋子不大,擺着一張方桌,幾張凳子,窗前放着一個深紅色的梳妝臺,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漆色已經斑駁,臺上放着一面銅鏡,也已經有些舊了。

床圍上是簡單的青色床帳,她身上蓋着同樣是青色的粗布被子,雖然粗糙,但很溫暖。

想來是這戶人家救起昏倒的她,她正要掀被下床,就聽到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位年約三十上下的婦人端着碗走了進來。

見她已經起身,那婦人忙上前來道:“姑娘,先別下床,大夫說你得了風寒,需要休養,來,先把藥喝了。”

她說着,将手中的碗遞了過來,臉上帶着親切的笑。

柳燕悠接過碗來,看着黑乎乎的藥汁,二話不說,一口喝幹,用衣袖擦了擦嘴問:“大姐,是您救了我?”

那大姐笑着點頭說:“我和月兒出去采買,正好碰到你昏倒在路旁,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怎的一個人出來?”

柳燕悠心下一忖,編了個故事說:“我家裏沒人了,出來尋親卻未尋到,身上的財物被盜,人又落了水,算是走投無路,多謝大姐救了我。”

“這樣啊”,大姐思忖了下說:“你一個孤女子在外多不安全,要不這樣吧,正好我這面店缺人手,你若是願意,就留下來幫忙可好?”

“這是最好,多謝大姐。”柳燕悠聞言大喜,說着就可下床致謝,卻被大姐攔了下來,“別多禮了,你風寒未好,身子還弱,該多休息。”

“謝謝大姐,我姓柳名燕悠,姐姐以後就叫我燕悠好了,還未請教姐姐貴姓?”

柳燕悠衷心感謝,自是用自己的原名相告。

大姐卻姓陳,也是從外地過來,因家鄉鬧災,死了男人,帶着女兒在此開了家面店維生。

自此,柳燕悠留了下來,生活也算有了着落。

陳大姐也曾問過她臉上的傷,被她一言帶過,她特意換下身上的衣服拿去當了,換上同樣的粗布衣裙,就這麽與陳大姐和月兒一起打理起這家不大起眼兒的面店來。

日複一日,柳燕悠與陳大姐和月兒相處融洽,三人竟處得像是一家人一樣,每日裏起早貪黑,陳大姐揉面撖面切面,柳燕悠下面賣面,月兒收錢外帶清潔,三人各司其職,日子竟過得有聲有色,陳大姐母女因有了她幫忙,也輕松了不少,三人不時趁着空閑說笑,煞時惬意。

皇甫雲睿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這畫面刺得他雙目發疼。

離開了他,她竟然能過得如此開心快樂,回想起面對他時他那一臉淡漠,他心裏就不是滋味兒,難道跟他在一起,就真的這麽讓她難以忍受?

若不是看到她如此開懷的笑臉,他都要以為她是不會笑的,卻原來她會笑,可這笑卻不是給他的,可惡至極!

他真想上去搖醒她,質問她為何不能對他這樣笑,他貴為王爺,難道竟比不上這兩個不起眼兒的女人?

“夫人在這兒很開心。”

韓朝元看着正與人說笑的柳燕悠,不覺開口。

皇甫雲睿猛得轉身,大步離開,他怕自己再站下去,會忍不住上前掐死那個女人。

韓朝元不解的回頭看看柳燕悠,不明白主子明明找到人了,卻為何不去帶人回府,但他是下人,無權管主子的事兒,于是匆匆跟上皇甫雲睿。

皇甫雲睿回到府裏,一臉怒氣未消,獨自坐在書房中生悶氣。

那女人離了他竟然過得如此快活,反觀他,沒了那女人,竟然連親近別的女人都沒了心思,時時想起她,想她的淡漠,想她的溫柔,想她那時不顧一切的為她吸毒,還想她與下人玩耍時那一臉的單純可愛模樣兒,她的影子就好像扯不斷的絲線,他扯起了開頭,卻永遠扯不到結尾,與她有過的所有過往就好像是絲線上的一個個結,已經刻印在心底,無法抹去。

與她有過的那些激情歡愛更是如同毒藥,讓他成了瘾,中了盅,除了她,對別人再提不起興趣。

他是如此的離不開她,可她哪,竟然能那樣快活,仿佛沒了他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惡,他一把掃落桌面上的物什,硯臺跌落,墨汁灑了一地,紙筆也掉落在桌子下面。

他望着一地狼藉,低聲咒罵:該死的她!

霍然起身,她想獨自偷歡?不,他不許,他不許她的開心歡快裏沒有他,更不許她獨自開心,徒留他一人氣惱。她既然教他不好過,她也沒理由好過!

“爺”,他正要出去,朝清突然現身。

“什麽事兒?”

皇甫雲睿定住身形,冷聲開口。

“屬下接到消息,先前來過府裏的那名丫頭已經有眉目了,有人看到她進了宮。”

“進宮?”

皇甫雲睿眯起了眼,“這事可有查證?”

“尚未證實。”

“去查明再來報。”

皇甫雲睿重又回到桌前坐下,眉心擰起。

若是那丫頭是宮裏的人,那麽,他大致知道幕後人是誰了,只是他實在不明白,不過區區一個玉含煙,值得如此興師動重,除之而後快嗎?

回想一路上的追殺,和那次他堪堪從棍下救出她,似乎她身上有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若不然,他不信那人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她的命,她如今不過他身邊兒一個小小的侍妾而已,根本沒有左右他的能力,那人沒理由非殺她不可。

又或者是有人看不得她受寵?他深深的皺眉,第一次對女人間的争鬥起了厭惡之感。

他知道府裏幾個女人背地裏為了他争風吃醋,各種事兒都有,只是以往,只要沒鬧到他面前,他就當沒看見,任她們興風作浪,反正鬥來鬥去,傷的不過都是她們自己,他不缺女人,少了這個,還有那個,他一點兒都不心疼,但如今,牽扯上了柳燕悠,他的心卻不若以往淡定。

想起她臉上那道傷,還有她中毒時蒼白如紙的臉,他就對那些女人的手段厭惡之極,也因為這樣,他才一怒之下将如琴如棋趕出王府,也才将如畫丢給府裏下人。現在想來,都是因為受傷的那個是她,他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他對她終究是不同的,可她竟然用逃走來回報他!

想想更覺氣悶,他起身在房中踱步,若朝清回報沒錯,只怕下毒那事兒真與明小小沒什麽關系,這一次,若真是這樣,他定要去讨個說法。

心下一定,他起身出去,那女人逍遙快活,沒理由他一人在這兒煩悶。

才走到府門口,正與人迎頭遇上,那人一見他,忙尖聲叫道:“睿王爺這是要出去?”

皇甫雲睿擡頭,就看見皇上身邊兒的大太監張成一臉笑意的看着他。

“父皇要見本王?”

他開口問,這張成無事不登三寶殿,父皇派他來,必是有要事。

張成點頭:“皇上請王爺即刻進宮。”

皇甫雲睿點點頭,步上随張成而來的車辇,至于柳燕悠,只好教她再快活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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