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皇宮行（5）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她的拒絕起了作業，晚膳時皇甫永并沒有過來，只教人送來了飯菜，滿滿的一大桌子飯菜，盤盤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柳燕悠原本想說服随侍的太監宮女們一同用的，可他們聽了她的話，個個像是見鬼了似的連連搖頭擺手，她就只好作罷了。

吃過飯，自有宮女太監進來收拾了桌面，她一個人來到院中散步。

已是秋天，晚風已帶着涼意，月光如水，如銀帶一般鋪滿大地。

想想真覺得驚奇，她從未想過有一日，她會來到這樣的一個地方，穿進歷史當中，成為其中的一員。

皇宮大內在現代的電視劇中看過不止一次，宮廷生活原本只是戲中才有，卻沒想到有一日她會親身站在這裏。

月影漸移，院中的桂樹葉在這靜谧的夜裏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桂花的香氣随着夜風吹送，似較白日還要來得濃郁，只嗅着就似能感覺到那利香甜味道。

柳燕悠靜立在月光下，身上披上了一層銀色的月華，似輕軟的銀衣一般，人顯得更加聖潔，似待要飛升的仙子。

腦子裏胡亂想了很多離開的辦法，可每一種都缺乏十足的把握，在這個皇帝為尊的社會中，沒有皇甫永的同意，怕是要像先前皇甫雲睿追索她一樣，跑掉了也是躲不久的，可怎麽樣才能讓皇甫永死心哪？

她緊皺着眉，挖空心思地想，只是他連自己兒子的女人這一條都似不在意了，還有什麽能讓他退卻的？

她想了好久，都沒有一點兒頭緒，最後只能長嘆一聲，回屋休息。

随侍的宮女想要服侍她沐浴，被她打發走了，自己清洗完身子，就上床歇下了。

躺在被床簾圍起來的私密空間中，閉上眼，腦海裏跳出皇甫雲睿離去時那愠怒的臉。

她不由得暗自苦笑，似乎自遇到她之後，她時常惹他發火生氣，這會兒子安靜的躺着，與他之間的一切都開始回放，他對她的傷，對她的好，都好似放大了放在她的眼前，教她對他愛恨交織。

想到他的那些女人，心下仍然不是滋味兒，他總說絕不放她離開，可那不是愛吧？因為她從未讓她了解他的心，也許對他來說，不過是因為她的不馴才讓他有了征服她的興致吧？

可她，卻因為他一時的舍身相救而漸漸忘了他對她的傷害，女人啊，永遠都是心太軟！

腦子裏想了許多，不知何時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只是很快又被屋外的動靜驚醒。

Advertisement

“誰？誰在外面？”

柳燕悠坐起身來，警覺地開口。

可外面只聽到呼呼風聲，并無其他。

她想了一下，還是起身下了床，挑開床簾來到外間，燭火未熄，在風下搖晃，紅紅的燭芯耀着房內忽明忽暗。

她轉頭看了一圈，并沒有什麽異樣，心下稍稍放松，走到桌前想要倒杯水解渴，目光卻突然定住了。

桌上放着一把匕首，還有一張紙，紙上寫着幾行字。

柳燕悠拿起來湊近燭火觀看，上面寫着皇甫永即是殺父母的仇人，要她見機行事！

柳燕悠第一個反應是這宮裏還有前朝的人，而那個人必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那麽應該是和淩簫他們是一起的，所以他們送她一把匕首的意思是要她找機會殺了皇甫永？

她滿頭黑線，沒想到自己多管了一回閑事，倒管成刺客了。

她拿起那把匕首，燭光下，匕首寒光閃閃，刀刃鋒利，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也是一把利器。

收起匕首，走回到床邊，将匕首放在枕頭下面，她重新躺上床，卻沒了睡意。

看樣子，皇甫永的朝廷坐得并不安穩，而淩簫他們找她回去應該也并不只是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這麽簡單，他們在皇宮裏安插了人，又千方百計要找她這個失落的前朝公主回去，想必還有別的謀劃，而這謀劃無非是推翻皇甫永恢複前朝體制，不然，也不用找一個前朝公主回去。

只是，他們哪裏知道，她這個所謂的“前朝公主”，早已變成了一個現代人的靈魂，與他們所說的前朝根本沒有一丁點兒聯系，更不可能産生什麽認同，而以她現代人的思維，為了一個已經覆滅的王朝而大興幹戈，倒黴的只有老百姓，老百姓已經夠苦的了，讓他們安居樂業不好嗎？她是一點兒都不認同為前朝複仇的，而且還是個跟她沒有半點兒關系的前朝，若是現朝腐敗暴虐也就算了，可就她這陣子的了解，人民還算是安定的，社會還算是平穩和諧的，那幹嘛還要折騰哪？

她真想馬上找到淩簫，将她現在的這些想法統統說給他聽，說不定他聽了之後會改變想法，也算是她這個前朝公主為人民做了點兒事兒，可如今，她連皇宮內應的臉都沒見到，更別提傳消息給淩簫了，而他們竟然還幻想她刺殺皇甫永哪。

嗯，不對，柳燕悠腦子轉了個彎兒了，若是淩簫，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大可能要她做這麽危險的事兒，而且她做為前朝公主，是他們的靈魂人物，若她因刺殺失敗而死，他們那些人還能再找到另一個标杆來積聚反抗現朝的人嗎？

想來想去，都不該是淩簫他們的行為，那麽是誰？知道她真實的身份，又想要她以身涉險，就算死了也不足以影響大局哪？

顯然，想要皇甫永死，那必定不是皇甫永利益集團的人，不然，皇甫永倒了，他們也沒好果子吃，難不成是現朝裏對皇甫永不滿的人？可他們怎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

是淩簫那邊兒有人洩露了她的身份還是別的原因？

她越想越亂，越想越糊塗，好像憑空踏進了一個迷宮裏，前後左右都有無數種可能，而她處于迷霧的中心，看不清方向。

正想着，突然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人影很快跳了進來。

柳燕悠連忙從枕頭下抓住匕首，在那人走到床前時猛刺了過去。

沒想到那人反應敏捷，伸手如電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她力不從心的松開了手，那把匕首閃着寒光應聲落地。

“怎麽？這就要過河拆橋不認舊人了？”

帶着輕蔑嘲弄的聲音響起，柳燕悠馬上放松了下來說：“是你！你怎麽來了？”

“不歡迎本王？是了，你如今已經得蒙天子青睐，自然是看不上本王了。”

皇甫雲睿冷嘲。

“你別這麽說行嗎？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知道來人是皇甫雲睿，柳燕悠原本的戒備全數消失，整個人都松馳了下來。

“那你告訴本王，你是怎麽樣的人？嗯？難道今日不是你自己要求留下的？”皇甫雲睿厲聲質問，想來對白天的事兒依然心存芥蒂。

“我如果不出面，你是不是就要和你父皇鬧崩？王爺，我想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氣，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和皇上不睦，你們終究是父子，而我，不過是個外人，不值得你這樣。而且，我原本以為我有辦法打消皇上的想法。”

柳燕悠心平氣和的解釋，雖然先前有想過就讓他誤會也好，但此刻他人在面前，她第一想法還是不希望他對自己有誤解。

“你以為本王會相信你的狡辯？”

皇甫雲睿冷哼，看樣子對她的解釋并不信服。

柳燕悠輕嘆一聲說：“那你要我怎麽說你才相信？王爺，我是不是貪慕虛榮的人你應該心裏有數，若我真的貪慕榮華，早在你找上我之前我就該是太子的人了，也不會被你……”她說到這兒咬了下唇，想起他曾經對她用的那些嚴酷手段，心下有些哀傷。

“那麽你的意思是後悔成為本王的人了？哼，可惜後悔已經晚了，你已經是本王的人，過去是，現在是，将來也一定是，你別想逃出本王的手心。”

皇甫雲睿氣惱的低吼。

柳燕悠再次嘆息，然後認真的看着他說：“我有後悔的資格嗎？當初是被迫進了王府，我是心有不甘，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若不是後來你舍命相救，我一定還會想着逃離，但那一次你那麽對我，我”，她停頓了下才接着說：“我的心不是鐵做的，雖然你這人不怎麽解風情，不懂溫柔，但我承認我對你有些心動了，這也是這一次我為什麽主動選擇留下的原因，我不想讓你因我而被皇上懲戒。”

“你”，皇甫雲睿開口，只說了一個字卻不知再說些什麽，他沒想到原來柳燕悠存着這樣的心思，他原以為她跟他府裏那些女人一樣的，可現在才發現，她跟她們不同，完全不同。

“所以，你剛剛把本王當成壞人了？”

皇甫雲睿再開口已經平和許多，聲調都和緩了。

柳燕悠點了下頭說：“你也知道我最近總是被莫名其妙的追殺，所以警惕心強些。如果知道是你，我怎麽可能對你動手？”

她的話讓皇甫雲睿的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你剛才說你對本王心動，是說你喜歡上本王了嗎？”

柳燕悠實在沒想到他直接問出了口，只紅着臉低下頭說：“嗯。”

皇甫雲睿聽了，猛的一把将她拉進懷裏，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