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皇宮行(7)

柳燕悠望着窗外的夜色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還沒感嘆多久,竟然又有一道黑影飛竄進房裏,她第一反應是皇甫雲睿又回來了,沖口說:“你怎麽又來了?我說過不會跟你走的。”

“那要不要跟我走?”

那人回答,卻不是皇甫雲睿的口音。

柳燕悠定睛一看,卻是淩簫!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住了嘴。

柳燕悠不知說什麽好,若沒被皇甫雲睿擄走,這會兒的她差不多已經要和淩簫成親了吧?

“你還好嗎?”

還是淩簫先打破了沉默,開口詢問。

柳燕悠看他一眼,輕搖了搖頭說:“身不由自己,哪裏能好?”

“那時,你是被迫離開的吧?”

他又問,眼睛看着她,表情少有的認真。

柳燕悠愣了下,馬上明白他是在問那晚自己被帶走的事兒,她點點頭說:“他派人點了我的穴道。”

淩簫似乎松了口氣,表情稍稍放松下來,接着問:“怎麽又到宮裏來了?不會是那狗皇帝看上你了吧?他們一家沒一個好東西。”

淩簫一臉忿恨,咬牙切齒的,想來對皇甫永也沒什麽好感,想想也是,他若真與自己有婚約,而她的身份又是前朝公主,他家必也是前朝貴族,與皇族必有關聯,前朝覆滅,他自然該恨的。

柳燕悠不想和他讨論這些事兒,轉移話題問:“你怎麽找來的?”

淩簫在床邊兒徑自坐下說:“從你被擄走之後,我一直順路追蹤,只是路上被好幾道伏兵攔阻,這才晚了,不過消息我一早便傳回京城,所以我們的人現在已經知道你的身份,進而知道你被留滞在宮裏。”

柳燕悠了解地點頭說:“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我。”

“我怎麽能不擔心你?那皇帝老兒留你下來,絕沒什麽好心!”

淩簫一把抓住柳燕悠的手急聲說。

柳燕悠看看被抓住的手,心情很複雜,這個人是她的未婚夫哪,可她的身子卻已經給了另一個人。

“燕兒,別擔心,我們會救你出去的。”

聽他提到“我們”,柳燕悠想到了那張字條和那把匕首,她坐直身體問:“是你讓宮裏的自己人給我的字條和匕首嗎?”

“什麽字條、匕首?”

淩簫聽問面上一怔,似乎并不知情。

柳燕悠馬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他講了一遍,連匕首也拿給他看過,至于字條,她看完就燒掉了,自然是沒法給他看了。

淩簫看過之後,面色凝重,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慎重地說:“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我只交待他們讓人注意保護你的安全,并沒有要你出手教訓皇甫永那老賊,那根本就不是你們女人該幹的事兒,這件事兒很奇怪,我得回去查清楚。”

他說着,正要起身,突然卻一口将燭火沖熄,竄上床,抱着柳燕悠滾進了床裏邊,在她耳邊兒輕聲說:“別出聲,有人來了!”

柳燕悠顧不得顧及自己被他緊抱在懷裏,忙豎起耳朵傾聽。

果然,沒一會兒,真的有人跳進屋內,蹑手蹑腳的朝床這邊兒移動。

柳燕悠幾乎要笑罵出來,今晚這是要開戲嗎?她這兒簡直熱門到家了,這方唱罷那方登場哪!

那人影越來越近,黑暗中看不太清楚,柳燕悠只模糊看到個影子湊到床前,下一刻,突然眼前一閃,那影子哎喲一聲,轉身飛快的跳窗跑了。

“好了,沒事兒了。”

淩簫在她耳邊兒輕聲說,手卻依然攬抱着她的腰,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可以放開我了嗎?”柳燕悠只覺得耳邊兒熱熱癢癢的,身體不自然的繃緊,語氣不大自在的輕聲問。

“你是我的未婚妻。”

淩簫沒放開她,反而又湊近了些,唇幾乎已經貼着她的耳廓,他口中呼出的熱氣鑽進了她的耳朵,她的血液似被刺激熱了,一下子從耳朵擴散開去。

“你,你們是個什麽組織?不會是打算用我來號召大家推反皇甫家族吧?我先說好,我本人是不贊成造反打仗的。”

柳燕悠扯開話題,希望能減輕自己的尴尬。

果然聽了她的話,淩簫松開了手,一揮手點着了燭火,半起手俯視着她問:“你是故意的吧?”

“什麽?”柳燕悠對他沒頭沒腦的提問弄得不明所以。

淩簫頭壓低了幾分,眼睛鎖着她的雙眸,一字一句地問:“就這麽不喜歡我親近,所以故意扯些別的?燕兒,你該記得,若不是當時的意外,說不定你這會兒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柳燕悠不自然的移開目光,“你該知道我躲的原因的。”

淩簫扳過她的臉,讓她正視自己說:“我說過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

柳燕悠低呼。

“你!”

“你知道嗎?若不是因為這個,我會很高興有你這樣的未婚夫,可現在的我,在你面前根本沒辦法正視自己,這樣的我怎麽可能與你白頭攜老?況且,我,已經喜歡上他了。”

“你喜歡上他了?”

淩簫的問話裏帶着不信任,還有少許的怒氣。

“對不起,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跟他不可能,我也已經死心了,可是我不想騙你,我心裏還是有他的。”

柳燕悠鼓起勇氣把話說完,淩簫是個好男人,雖然外在表現痞氣,可那一陣的相處已讓她明白他不該被她辜負。

“我可以等。”

淩簫凝視她良久,冒出這樣一句話。

柳燕悠還想再說,他伸出食指壓在了她的唇上,然後快速的隔着食指吻了下她說:“別說了,我心意已決,你自己小心,我會再來看你。”

他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像皇甫雲睿一樣,竄出窗子,很快消失在夜色當中。

柳燕悠除了無奈還是無奈,這些男人怎麽都這麽喜歡自說自話的?

她用手撫額,無語望床帳。

甩掉雜思,回頭又想到剛剛逃掉的那個人。

看剛剛的樣子,那人應該是受傷了,想來淩簫是怕有人會聲東擊西,所以沒有馬上去追,她這會兒實在納悶兒,從重回皇甫雲睿身邊兒之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到底是誰,竟然神通廣大到敢進也能進皇宮來找她的麻煩?今天若不是淩簫剛好在,她怕是兇多吉少了,想想還有些後怕。

上次是皇甫雲睿救了他,這次是淩簫,那些人一次一次的想要殺她,想必她對人一定有什麽大的威脅才是,不然也不至于對她這個不入流的煙火女子下手。難道是她的公主身份帶來的?

她緊鎖眉頭推敲,想不出所以然來。

摒除以往,仔細想今晚遇到的人,這裏是皇宮,可不是其它地方,就處王府也不像這裏這麽戒備森嚴,雖然說淩簫和皇甫雲睿能進來,但皇甫雲睿貴為皇子,對皇宮必然熟悉,想進來必然有自己的辦法,至于淩簫,從先前的對話中可以聽出,皇宮裏必定也有他們的人,所以他才能悄沒聲息的進來,那那個人哪?他又會是哪種情況?是有人請來的超級殺手,還是在這宮裏也有與他接應的人?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宮裏的人,而這個想對她不利的人本來就是宮裏的人?想到最初她差點兒被杖斃,她越想越有可能。

莫不是皇後?她回想起皇甫雲睿帶她來見皇後說的那些話,先前聽來似乎并沒有什麽,但此刻深究起來卻好似話裏有話,而且皇後是有讨厭她的理由的,先前因為她皇甫雲寒和皇甫雲睿打架,兄弟幾乎反目,如今皇甫永又将她強留下,意圖不明,這些都可以成為理由。

但另一個人也有可能,她想到白天見到的那三位,她們同樣是皇上的女人,因為怕多她這個對手而先下手為強也是可能的。

另外,還有一撥在暗的人也有可能,就是那給她匕首讓她刺殺皇甫永的人,看淩簫的意思,那撥人可能與他有些淵源,他沒想到他們會那麽做,會不會是打算擁立她這個前朝公主的那派裏有人并不希望她回去?她的存在影響到了人家的利益?

越想柳燕悠越心驚,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個命苦的風塵女子,身份卑微,轉眼卻成了落魄公主,本該是命運轉折吧,卻沒想到還沒出火坑就又遇到了虎,看來是上天看她還不夠慘吧,所以派人繼續追殺她。

現在想想先前真是想簡單了,想着只要打消了皇甫永的念頭,出宮後隐姓埋名當個鄉下村姑去也好,但現在看來,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活着出去哪。

頭隐隐作疼,她用力的揉揉額頭,重重的嘆息。

窗外夜色深沉,夜色刮得院子裏的樹木沙沙作響,在冷魅的夜裏顯得格外滲人。

柳燕悠這會兒也不敢再睡了,只聽着窗外的動靜,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安,她下床關上了窗,又回到床上,還是睡不着,窗外只要有一絲絲動靜,她都覺得可能又有人殺來了,時不時的受到驚吓,把原本就不多的睡意吓到了腦海外,只能眼睜睜看着窗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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