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 噩夢一場
天色昏沉黑暗下來,強風掃過窗棱,聽的見窗外淩厲的風不斷拍打着高樓的牆壁,大風裹挾着的一些灰土在空中呼嘯奔騰。
街上匆匆行走的路人急急地跑起來,一面側身躲避着風頭一面掩住口鼻以防止灰土的鑽入。天氣預報播報,強臺風“海鷗”在這兩日登陸,看樣子,和預警的情形差不多,臺風已經登陸到南崇了。
每年夏季的臺風都會有很好聽的名字,這次名叫“海鷗”。
費雲峰站在陽臺上看着外面驟然昏沉黑暗下來的天空,似在沉思也似在休憩,只有那空茫無物的眼神,表明此刻的他并不平靜……
“媽咪,我要找媽咪——”小男孩清脆響亮的哭聲在一棟漂亮的別墅裏響起,一臉陰沉的男主人很不耐煩的揮揮手:“黃媽,送他去學校!”
被黃媽抱起的男孩子仍然不顧一切的叫嚷着,身體扭動着,手腳在胡亂踢打,很快他就從傭人的懷裏掙脫出來,一臉的倔強和悲傷:“你還我媽咪,還我媽咪——”
男主人的耐心顯然是很有限的,他一把抓起跑到自己面前的孩子,高揚的巴掌狠狠的落下去,沒有着力點,劈頭蓋臉的一頓,直到自己的手掌覺得麻木了,才收住,“以後不許你再鬧,否則我把關到地下室去,不準吃飯!”
很令人吃驚的是,男孩兒的臉上剛剛挂着的淚痕在經歷一番痛打之後反而消失了,他那高高挑起的眉毛和忍着巨痛也不屈服的樣子讓旁邊的黃媽落了淚:“乖孩子,你這是何苦啊?老是和你父親對抗,會吃苦頭的!”
“你爸爸有女人,有兒子了,他不要你了——”
“你是野孩子了——”
“你是野孩子——”
一群六七歲的娃娃圍着男孩,一人一句地對着他嚷。
憤怒從男孩的心底裏發出,那憤怒迅速向他的臉上散去,擴散成一種叫做仇恨的情緒。他緊緊握住手心裏的一把小刀,那是一把漂亮而精致的彈簧刀,一步一步向着他們走過去。
“哦,哦,沒人要的野孩子——”帶頭的那孩子個頭高出許多,大約是欺負別人欺負慣了,一副霸者的眼神看着走近的他,直到發覺對方眼神中深深的敵意和仇恨,“你——要幹什麽?”
一句話問出口,一把小刀已經戳進了他的身體,鮮血頓時染紅了白色的校服,疼痛加上恐懼,哭聲乍起。
周圍的孩子沒經歷過這樣的流血事件,一時驚慌失措,全都跑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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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欺負我嗎?——膽小鬼,不過留了點血。”說完,他拿起那把小刀朝着自己的胳膊揮去,鮮血順着刀口流出,勝利者帶着笑容揚長而去。
從此,再沒有人來招惹他!男孩懂得一個道理:只有夠狠才能強大。
他尤其讨厭那些拿着像象機和照相機的人們,那種厭惡根植于心,他們總是盯着他,靈敏的象某種特殊動物,因為風吹草動就炮制出無數驚人的內幕消息,他和他的父親,還有他父親的女人都被他們時刻關注。
“我想知道真相——”他對着坐在客廳裏看報紙的父親說。
“什麽真相?”男人根本就沒擡頭,如果他稍微用心觀察,也許會發現兒子的身高已經快追上他了,而那雙眼睛也早已不屬于孩童。
“我媽咪是怎麽死的?那時候你在哪裏?你是不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男孩子站在那,他或者有十四五歲了,臉上閃爍出一種成熟的堅定,或者不能再叫他孩子了。
“這就是你的問題?你可以出去了,在我還沒發火之前立刻消失。”
“她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和不同的女人交往了,是嗎?你樂意在所有的花邊新聞裏充當長盛不衰的主角?”少年不屑的嘲笑着父親。
“你——再說一遍?”男人摔掉手邊的茶具,站起身來,眼睛冒着火。
“不要再用巴掌解決問題了,告訴你——那已經沒有用!我需要答案。”眼神交流中,一場堅定而倔強的對峙。
男人似乎終于發現了身邊存在着的事實的兒子已經長大,他不再是面對一個孩子,也是面對着一個男人的故意挑釁。
男人上前薅住了少年的脖領,一路拖着他來到地下儲藏室的門口。因為氣憤也因為激動他将少年摔到地上,一腳踢開了房門。
男人發怒了,他冷不丁的一個耳光打在了少年的臉上,“不要再來考驗我的耐心,你今天就在這裏反省!”
少年被鎖在了儲藏室裏,他不聲不響,靜靜的在裏邊呆了兩天。
當傭人發現儲藏室冒出陣陣濃煙,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門,也同時發現了他,他正對着一堆已經化為灰燼的廢舊東西出神。
門開了,他随即在衆人的驚愕中走出去。
火并沒有燒起來,少年沒有因為縱火受到懲罰,第二天,少年離家出走。
“皇美”夜總會裏,震耳的搖滾樂撞擊着人的心髒,臺上表演的女子向臺下騷動的人群飛吻着,做着各種挑逗的動作,尖叫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角落裏的少年獨自喝着酒,眼前已經出現了好幾個空杯子,他太年輕又絲毫不為熱鬧的場面所動,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一個妖豔的女人來搭讪,“小兄弟,怎麽一個人出來喝悶酒啊,姐姐陪你好不好?”
一看就是個嫩雛兒,長的又眉目清秀,這妖豔的女人心裏感嘆,自己也算撿個便宜。
思考了片刻,少年跟女人走了,在這個女人的住所他毫無保留的丢棄了少年的童貞。盡管第二天他連她的容貌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她給了他錢,足夠他再揮霍三天的花費。
然而,不曾想到,這件事卻被人用鏡頭攝下了,那是他在三天後的報紙上看見的。他怒不可扼,直接沖進了那家報紙雜亂的辦公室裏,将所有的辦公設備砸了個遍,離開的時候惡狠狠地說:“以後我看見一次就砸一次!”
十五歲的他,說這話的時候冰冷的臉上沒有一點可質疑的表情。誰妨礙了他,就扳倒誰!
少年說話算話,他放蕩不羁的身影不時出現在各個場合,可是沒有人再在他面前擺弄攝象機了。整個香港娛樂記者的圈子裏,他成為一個禁區,凡是不甚闖入這個禁區的人都領略到了他的強悍:摔機器、怒罵連天甚至動手打人,對那些偷拍成功的人他總是猛追到底,不惜飚車、闖燈、逆行、砸館。
十八歲以後,他被封為香港上流社會的“混世魔王”。
因為衆所周知的原因,香港傳媒界很少出現他的照片,但是,他的名字出現得頻率卻越來越高了,甚至一度蓋過了他的父親。
他們父子都是話題人物,而話題內容又都驚人的一致——女人!
人們私下傳言說,費氏父子身邊的女人加起來組成一個加強連都沒問題。但不一樣的是,父親是為女人花錢博紅顏一笑,兒子是花女人的錢又傷紅顏的心。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的本質的區別?
費雲峰突然睜開眼——胸口還在突突的跳着,夢中的他總顯得孤獨無助,所以,他害怕做夢,更不喜歡夢中的自己。
夢中的情景真實的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鮮血被抽離心髒的那種哀痛漸漸化去了,他終于穩定了心神。
很久沒有做這樣的噩夢了。
有多久了?大約自從第一次有了女人之後就很少再做這樣的夢了。可是這幾天卻老頻頻做着噩夢,讓他頭疼不已。
悶悶的想道,可能是讓那天應聘時,那個影視劇組的攝像鏡頭鬧的,否則,本來好好的,怎麽會做噩夢?
可惡!
可惡的女人!
此時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聽見窗外的風在怒吼呼號,雨點劈啪的落下,一場狂風暴雨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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