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奶狼9

于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為了證實這個可能性,他每天都會在狼圈裏待比較長的一段時間,觀察這群雪狼,嘗試去聽它們交流。但他發現,除了冬灼說的話,其他雪狼說的他只能夠聽得懂一點點,由于說的內容太過于瑣碎,幾乎找不到什麽線索。

也可能是出于保護冬灼的目的,七匹狼在它面前沒有提到過狼王狼後,聊天的內容也像幾個退休老大爺似的,所以秘密倒是暫時沒發現什麽,就是整天被這幾個戲精逗得哭笑不得。

警方那邊也是暫時沒有消息,這件事他也只能先放在心裏。

開始了從前日複一日的觀察工作。

從早上起床跟着飼養員們巡視狼圈,檢查雪狼們有沒有打架有沒有受傷,尤其是要看看冬灼,畢竟這個小家夥還比較小,有時候就會擔心其他狼成員會弄傷它。

為了以防萬一沒有讓冬灼跟成年狼們在一塊,而是住在旁邊有滑滑梯的小狼舍裏,每天會在固定的時間把冬灼放進去跟哥哥們玩一玩。

而狼圈也并沒有失去狼王而發生新的圈級變化,在這群平均年齡五歲的成員狼中,大家沒有任何競争的默認冬灼為下一任狼王,這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雪狼一族的狼王不是通過能力競争抉擇的,而是血統。

又到了放飯的時間。

隔壁的養殖場好幾只意外死亡的小羊被運到了狼舍,說是要給雪狼們吃。

捕捉到血腥氣味的雪狼們立刻往鐵門這邊沖過來,爪子扒拉着鐵網,晶藍色的雙眸露出貪婪之色,對着外頭的蘇隽鳴跟飼養員們發出嗷叫的聲音,鋒利的牙齒滴落着口水。

每到了這個時間飼養員們還是心有餘悸,盡管知道雪狼不會随意攻擊人,但猛獸畢竟是猛獸,在保護區養的狼依舊是猛獸,所以對于猛獸心裏還是有敬畏之心。

所以通常他們都是直接把肉丢進去就關上門站在外圈看着,唯獨蘇隽鳴不是。

就是很喜歡進去蹲在雪狼旁邊看它們進食。

今天輪到許瀾卿巡視狼圈,他陪着自己的老師一起來投喂雪狼,見蘇隽鳴站都站不利索就要去開鐵門,眼疾手快的摁住他的手:“老師,你別這樣就開門,腳還沒好全,萬一它們撲上來你很容易會摔的。”

“沒事,你們把羊拖進來吧。”蘇隽鳴看向飼養員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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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瀾卿不着痕跡将手放下,見那幾只流着血的小羊被從車上拉下來,血腥味令人作嘔,而這幾只小羊即将被撕碎吞入肚,他沒有說話。

“你害怕它們?”

蘇隽鳴察覺到學生的異樣,一年前他把自己的研究生帶來西北,不到一個月他病發只能回去,在走的時候他交代了學生很多。

也是知道自己的學生很吃苦耐勞才會把他帶到西北。

只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有待考究。

“…可能是因為被冬灼咬了兩次有點發怵。”

蘇隽鳴了然:“雪狼生性敏感,它們能通過你的肢體和語言傳達給它們的情緒焦慮引起它們的戒備警惕,你越害怕它們越興奮。”

“嗯,我知道。”

蘇隽鳴沒有把之前學生受傷的事情再拿出來說:“你要知道我們做野生動物研究不僅需要克服野外各種困難,還需要克服心理,如果——”

“我可以的!”許瀾卿聽不得老師這樣否認他,着急得音調有些拔高。

也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狼舍鐵門裏頭幾只雪狼突然擠着門發出嘶吼狼叫,尤其是冬灼,又試圖擠出鐵門的縫隙,但發現出不來就幹脆也仰頭奶呼呼的嗷叫着。

飼養員們:“……”這群寶貝突然怎麽那麽兇,看來真的是餓壞了。

“這個人真的是@#^*!”

“這可是冬灼的%*+%诶。”

“如果冬灼%^*#他早就^#^……”

“就是%%+#^….”

“冬灼你可不能*^#^……要大一點知道嗎!”

“知道啦!我超大噠!”

蘇隽鳴聽着入耳的狼嗷叫自動轉換成了加密的狼語,除了冬灼的他能完全聽懂,其他的都是關鍵詞。

所以這是在讨論他的學生嗎?

還有超大?

什麽超大?

不經意間看見許瀾卿往後退了退,像是很害怕那般,他不動聲色垂下眸,然後說:“慢慢來吧。”

說完便推開鐵門。

他今天也要蹲在狼舍裏聽聽它們在說什麽,這幾天的收獲太過于碎片,暫時沒有聽到他想聽的。

許瀾卿有些沮喪:“知道了老師,我會努力的。””

就在鐵門打開的剎那,飼養員們全副武裝将這幾只小羊拖了進去,分散開在幾處剛放下小羊,雪狼們瞬間沖到小羊的屍體面前低頭撕咬,短短兩分鐘這幾只小羊就被分割完畢。

冬灼的身手自然沒有哥哥們的敏捷,也想要沖上去,顯然它只是屬于湊熱鬧的,畢竟還吃不了生肉。果不其然一下子被撞開,白乎乎的身軀摔到雪地裏發出可憐兮兮的‘嗷嗷聲’。

而轉換到蘇隽鳴耳朵裏就是:“哎呀寶寶摔倒啦。”

蘇隽鳴表情微妙,唇角微揚,想笑卻又覺得這不是件好笑的事情,他側過頭對着許瀾卿說道:“去把冬灼的奶瓶拿過來。”

許瀾卿:“好。”

蘇隽鳴說完就看見冬灼爬起來沖到哥哥面前,搖起尾巴腦袋蹭着大哥瑞一的肚子,小聲嗚嗚像是在撒嬌:“大哥,寶寶餓餓。”

瑞一正在吃着肉,發現冬灼鑽到自己的肚子下,以為小家夥要喝奶,擡爪把它撈出來:“我沒有奶啊。”

冬灼被瑞一拉了出來,腦袋蹭了一頭雪花,它甩了甩腦袋把雪甩掉,小腦袋無辜的轉向蘇隽鳴,奶甕甕說道:“媽媽,你有neinei嗎?寶寶要喝neinei~”

說着還跑到蘇隽鳴腳邊倒地蹭着他的馬丁靴,攤開肚皮,搖搖尾巴,賣萌撒嬌。

本就是雪白的小奶團,這麽撒撒嬌可愛死了。

冬灼的飼養員小姐姐站在旁邊看見白絨絨的冬灼瞬間被萌化:“蘇教授,好羨慕冬灼會跟您撒嬌啊,這小家夥太可愛了吧!”

剛拿着奶瓶走進來的許瀾卿就看見這樣一幕。

老師站在狼舍的雪地裏,身穿着黑色沖鋒衣,與金絲邊眼鏡襯得冷白皮給人愈發清冷疏離感,只見這男人微彎腰低頭看着腳邊的冬灼,由着雪白小奶狼蹭着馬丁靴,唇間呼出的白霧,還有耳根可疑的泛紅緋色,清冷與緋紅的碰撞,像是一幅旖旎的畫。

為什麽老師會害羞?是因為冬灼的撒嬌嗎?撒嬌就能看見老師害羞嗎?

拿着奶瓶的手猝然收緊。

然而聽懂所有的蘇隽鳴彎下腰抱起冬灼,輕輕揪着它的耳朵,教育道:“neinei不在我身上,下次不許再這樣蹭,聽到沒有?”

“嗷嗷嗷~~”冬灼也不知道聽懂還是沒聽懂,耳朵被揪得舒服的抖了抖,眯着眼腦袋後仰,享受至極,‘嗷’的尾音都跟着耳朵顫了顫。

許瀾卿聽到一向清冷嚴謹的老師嘴裏說出‘neinei’這兩個語調時,眸光微閃,頓時間心裏頭滋味複雜,他拿着奶瓶快步走上前。

“老師,我來喂冬灼吧。”

本來是想抱冬灼的,但是手伸出去的瞬間目光不經意對上冬灼的晶藍色雙眸,有那麽一瞬間後背僵住。興許是為了證明給老師看他并不膽小,還是将冬灼抱了過來。

蘇隽鳴本來擔心冬灼會鬧,好在許瀾卿抱過去的時候沒有什麽很大的反應。

可就在許瀾卿把奶瓶放到冬灼嘴邊時,冬灼窩在懷裏用白絨絨的爪子抱住奶瓶,乖乖的吸了兩口,而下一秒腦袋一擡,把嘴裏的牛奶‘噗’的一聲吐了出來。

吐到了許瀾卿臉上。

許瀾卿臉色鐵青,額前碎發,臉頰都沾了好些羊奶,看起來有些狼狽。

“嗚。”冬灼委屈的歪頭看向蘇隽鳴,晶藍色雙眸透露着無辜與害怕的神色:“他兇兇,寶寶怕怕,媽媽抱抱~”

許瀾卿只聽到這小家夥對着老師委屈嗷嗷叫,他氣得額角突突,只能向老師求助:“老師,我自認沒對它兇過也沒對它做過什麽,除了因為之前它咬狼後給它打過麻醉針。如果因為這是它就欺負我那我真的很委屈,咬過我兩次就算了,現在我給它沖牛奶還吐我一臉。”

一狼一人對視了一眼,頗有劍拔弩張争風吃醋的意思,然後又不約而同的看向蘇隽鳴,像是在質問他要幫誰。

蘇隽鳴無奈扶額。

但這事确實是冬灼調皮。

不過冬灼到底為什麽會對許瀾卿這麽反感抵觸,或許不僅僅是打過麻醉劑。

他伸手捏了捏冬灼的後頸,輕聲批評:“給你拿羊奶給你喝還吐人家一臉,這就是你不對,下次再這樣不禮貌我就不來看你了。”

許瀾卿眸光微閃,瞬間氣消了。

他凝視着蘇隽鳴,用衣袖随意擦掉臉上的羊奶:“沒關系老師,冬灼它不懂事,小事而已。”

冬灼似乎聽出蘇隽鳴批評的語氣,生氣的從許瀾卿懷裏跳下地,委屈的走到哥哥們身旁趴下窩着,撅着屁股,在大型狼犬身旁它這個小白球幾乎看不見。

低着毛絨絨小腦袋腦袋,難過的嗷嗷叫。

旁邊冬灼的飼養員小姐姐曉曉笑出聲:“蘇教授,也就只有您敢讓冬灼受委屈,要是我們惹它不高興了估計就得咬人了。”

蘇隽鳴自然也沒有要嚴厲批評的意思,狼這類動物畢竟不是寵物,肯定是不能馴養,他從學生手中拿過奶瓶繞開吃肉的雪狼們,走到生悶氣的冬灼旁邊蹲下。

“冬灼?”他試探的喊了一聲。

“嗚。”冬灼把臉埋在前爪裏,毛絨絨的小屁股撅起,委屈嗷了一聲。

蘇隽鳴見這小家夥都快氣成球了,沒忍住笑出聲,他把奶瓶放到冬灼腦袋上揉了揉:“好了,我也沒有兇你是不是?小氣包。”

‘小氣包’三個字話音剛落,冬灼倏然擡起頭就朝着蘇隽鳴撲了過去。

許瀾卿眸底倏然一沉:“老師!”

卻在下一秒蹲住腳,怔怔看着。

蘇隽鳴本來腳就還沒完全好,又是半蹲的姿勢,結果猝不及防被這只小奶狼撲倒,在倒下抱住冬灼的瞬間,手中的奶瓶也在作用力下脫手,奶瓶倒在臉側,奶嘴口飛濺出幾滴羊奶,正好濺到他臉頰各處。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奶狼柔軟粉紅的舌頭就将臉頰上的羊奶舔舐幹淨。

他本來就怕癢,沒忍住別開臉笑出聲:“冬灼!”

冬灼憑借着本能驅使尋找羊奶,随即将蘇隽鳴泛着緋紅的耳根處的幾滴羊奶也卷入舌。

草地上,身穿黑色沖鋒衣的男人與雪白的小奶狼倒在上邊,只見他金絲邊眼鏡下,蒼白的面容因笑意染上紅暈,落在臉頰眉間的那幾滴羊奶簡直是貪念旖旎的遐想,清冷眉梢在笑意下微彎,透出幾分缱绻溫柔。

整個人美得不像話。

畫面和諧得令人嫉妒。

許瀾卿連忙走上前扶起蘇隽鳴:“老師,你小心一點,別再弄傷腳了。”說着微微側過身,用衣袖給想他擦掉臉上的羊奶。

正好擋住了冬灼。

冬灼連忙咬住蘇隽鳴的鞋帶,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沒事。”蘇隽鳴下意識擋開許瀾卿的手,見冬灼那麽調皮面露無奈,彎下腰又撸了撸它的腦袋。

“老師,你對它們好像比對我還要耐心。”

蘇隽鳴撸毛的手一頓,他微微擡眸,對上學生的眼神,沉默了幾秒反問:“你确定要拿你自己跟動物比?”

許瀾卿頓時啞然:“……”

冬灼歡脫的在蘇隽鳴腳邊團團轉,尾巴搖得起勁。

作者有話說:

冬灼:跟我比?這人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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