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林如海書房細講天家事 心不安有只傻兔子去救災
“師傅,弟子有一事不明,請師傅解其困擾?”蕭虞放下手中的書,看向正在喝茶的林如海。在教學期間,蕭虞一直稱林如海為師傅,而不是林姑父。
林如海畢竟是當官的,而且還是大官,平日很忙,只有下午才回抽出一個時辰為蕭虞解答疑惑,一般都是布置了書還有作業下去,讓蕭虞先背熟了在問。今日林如海不忙,空了時間就逮着蕭虞去了書房抽查昨日吩咐的作業。
說真的,林如海本來收下賈環只是為了幫其躲避京中賈府,也有報答其救命之恩。可真到收了之後,才發現此子十分聰穎,擁有過目不忘之能,還可以舉一反三,其聰慧靈敏往往讓林如海心生寬慰。但也更加明白了京中賈環嫡母為何會容不下這個庶子,确實憑借賈環的能力以後确實會對賈寶玉起到威脅。這個念頭也只是有了幾日便打散了,無外乎,林如海發現賈環似乎對賈府還有賈政留下的一切都不太感興趣,反倒偶爾還會流露出厭惡和不屑。
林如海點點頭,溫和的說道,“有何不會的直說就是,那有那麽多的規矩!”
蕭虞倒是不知道怎麽先開口,想了想才道,“姑父也知曉,前兩日我和林姐姐去了鐘林寺,中間有段時間我遇上了一個少年,年紀約莫十四五的樣子,他卻自稱姓‘徒’名喚臻寶......”怎麽遇上的那段蕭虞下意識的不想透露,靜靜的看向林如海。果真在聽到姓徒的時候,林如海一震,接着‘臻寶’的時候,林如海反倒是松了口氣。
林如海先是擡頭看了蕭虞一眼,見其雙眼坦蕩,默默的站了起來,走至蕭虞身邊,敲了敲蕭虞的肩膀,背手而立看向遠處,嘆了口氣才道,“如今你也算是走上出仕這條路,有些事情知曉了也好。”回頭看向蕭虞,返回坐到椅子之上,細細道來,“若是不錯,那個徒臻寶就是當今皇上第四子。”撫了撫手腕上的珠串,接着道,“天家無情,說來這個徒臻寶也是個可憐的。當今聖上十歲登基,十四歲親征,娶得便是當年輔政大臣陳公的嫡女,那嫡女以十歲幼齡嫁與聖上,本是籠絡安撫之意,沒想到聖上卻對其愛護有加,更是在五年後皇後誕下了嫡長子下才陸陸續續有別的嫔妃誕下皇子,更是将太子之位傳給未滿一歲的嫡長子徒臻天,可見其愛護。不過說來也可惜,太子之位封了沒半年也不知怎地,悄無聲息的給沒了,皇後更是憂心,又過了一年,皇後誕下三皇子,聖上寵愛之極卻也沒在行冊封......”說到此,林如海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個福淺的孩子,唏噓感懷,又接着道,“二皇子徒臻邢現今十八歲,早已有了自己府邸,其母乃是工部侍郎黃鑲的嫡女黃幀所生,憑着誕下二皇子母憑子貴封了貴妃。三皇子徒臻鄂十七歲,是皇後陳香之所生。至于四皇子的生母不過是一個禦前掌燈的宮女,一次聖上醉酒後便有了四皇子,其母也破格封了貴人。五皇子徒臻敦生母是一個四品典儀的嫡女,現在封了容妃妃子,如今不過八歲。六皇子徒臻芝與四皇子一母同胞,都是華貴人所生,今年不過六歲。七皇子八皇子是對雙胞胎,如今還不滿一歲,生母是回纥的公主,一年前被冊封了貴妃,還設了封號---‘敏’字,算是鼎盛受寵......”
确實天家無情,原還是寵愛着皇後,一年年下來,皇子一個不斷,皇帝也不嫌腎虧!這麽說來,只有徒臻寶的母親最沒什麽身份,現代大家裏都能上演一番争財奪權的更何況皇帝那香饽饽似的位子,不搶破頭才怪!
宮裏那麽黑暗,倒是養了徒臻寶這個小白兔似的性格,一想到那日徒臻寶的結巴還有臉紅,蕭虞不知的心裏覺得癢癢的,逗着倒是挺好玩的!
蕭虞想的入神,林如海心中暗嘆,天家豈是無情,那些懷了未能生下的,或是生下了不足月的都是沒資格上玉蝶的,都怕是無八也有十了。林如海倒是不想讓自己那乖徒弟過早知道哪些污穢的東西,雖說這孩子早慧可年歲還是在那擺着!
當下哼了一聲,打斷了蕭虞的跑神,蕭虞一擡頭看見林如海黑着臉,當下擺出一副‘我很乖我正在努力聽講’的姿态,端端正正的,弄得林如海搖搖頭,心裏好笑,看看還是一副孩子性格。
倒也不怪罪,接着說道,“你前日見的徒臻寶就是四皇子,半個月前四皇子朝堂上主動請旨到吳縣救災。”
吳縣距揚州不過是小半天的路程,若是騎快馬也是一個時辰的事。要去吳縣途中必是路過揚州,倒也能解釋為何兩人會遇上。
“救災?”蕭虞疑聲道。
“吳縣出了瘟疫,死了不少人,朝廷裏都是愛惜自己羽翼之人,哪有人幹着不讨好的事?若是萬一成了,确實大功,可說句不好聽的,一個不小心将命留在那也是常事......”林如海說到此,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嘆吳縣的百姓還是嘆四皇子。
聽此,蕭虞心裏一震,那個兔子要去送死?不僅是個兔子還是個傻兔子!也不知的,蕭虞怎地就為了那見了一面的徒臻寶擔心起來,或許只因那徒臻寶看自己雙眼的清澈?或許是那內斂通紅的樣子?蕭虞搖了搖頭,雖不清楚自己怎麽了,但是擔心徒臻寶是真的,蕭虞做事從來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管他原因!
心裏暗自下了決定,面上不顯,卻是‘咦’了一聲。
“怎地?”林如海好奇道。
“我自上次見了四皇子,卻不像去救災倒像是游玩?”游玩也不像,最像的是被人流放!不過這話卻不能說,引得林如海注意才好套話。
自然林如海一聽蕭虞這麽一說,皺着眉頭,不怎麽相信四皇子竟是這般為人。
蕭虞怕林如海誤會,趕緊解釋道,“我上次見他神色匆匆,風塵仆仆,身後也只是跟了三個人而已,一個小厮裝扮,另外兩個倒是護衛裝扮再加上一個車夫,實在是不像救災的!救災不是要帶上太醫藥材什麽的麽?”最後一句像是自言自語模模糊糊的說道,聲量卻夠林如海聽清。
林如海身下一震,當下問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弟子與那徒臻寶不過一面之緣,又何必替他說謊。”故意憋了憋嘴,蕭虞委屈道。
當了數十年的官,林如海如何不清楚這裏面的門道。救災是大事,事關民生,宮裏的那幾位就算再狠也不能拿這事開玩笑。閉了眼,林如海啊林如海,枉你當官數十載,竟還是未看慣這些......
蕭虞如何聰明,自林如海說徒臻寶是去救災時在一聯想到當日見徒臻寶的情形時,如何還不明白!?吳縣是個小縣城,經濟又不發達,雖說有了瘟疫,但有地方官坐鎮,只要流民管的嚴不往別的地方去尤其是京上就好。本來當今皇帝對此事也就是抱着觀望狀态,上的折子也不過是尋個說辭,給個交代,不過既然有個不受寵的皇子願意攬下這差事,皇帝也樂得自在,派皇子去救災,讓老百姓看看,皇上沒有放棄他們,倒是賺的好名聲。而且,今日若是任何一個皇子攬下差事,皇帝都不會同意,其一是皇帝對其他皇子的寵愛程度沒得跟四皇子相比,另一個更重要的是,其他皇子身後站着的勢力不能牽動,中庸平衡才是皇帝想要的。相比日益跟着皇帝的皇子們也看懂了他們父皇的意思,動動手腳什麽的,既能保證徒臻寶這次砸了差事,又可以讓其一不小心喪了命,無形中解決個威脅自己的人,雖然這個威脅很小很小......
打量着林如海的表情,知曉此刻最是能說動人的時候,蕭虞使自己看上去一副感懷天下的模樣,同情的道,“這麽說,那個徒臻寶還真是可憐?”
林如海仍沒有回話。
蕭虞撇撇嘴,真是的,不就是等着自己先開口麽?算了為了那只傻兔子自己先說就是了,當下正色道,“吳縣的百姓真是可憐!”
“只是百姓可憐?”林如海淡淡問道。從開始到現在,環兒的話題一直離不開四皇子。
好吧!“徒臻寶真可憐!”蕭虞乖乖說道。
“嗯......”等着環兒繼續。林如海仍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他不信,若只是同情四皇子會這麽堅持不懈的發問,肚子裏的花腸子還是沒有掏空。
真是敗了!蕭虞收起了剛才的腔調,那個悲天憫人不管用,只好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對着林如海道,“姑父,好姑父,環兒想去吳縣看看,你也知道環兒的本事,我去哪不會幫倒忙的,讓我去吧!好吧好吧!!??”
為了傻兔子蕭虞連撒嬌都派上了,心裏卻在磨牙,等到了吳縣非得在傻兔子身上讨回來不可!
林如海看着小孩撒嬌的模樣倒是驚奇了一把,自從這孩子來到揚州一切都是穩妥自持的樣子,還從未見過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倒是一個一面之緣的徒臻寶讓環兒讓步至此,真是不容易啊!心裏好笑的同時卻也暗暗警醒,對着天真的笑臉道,“環兒你可知在仕途哪個是致命的?最是要不得的?”也未想賈環回答,林如海接着道,“仕途是聖上給的,自然也能憑聖上一句話抹殺了你,而天子最忌諱的是什麽?”神色忽冷,嚴肅道,“結黨營私!站錯位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兩頭不讨好......”
蕭虞眼裏泛紅,這番話,林如海說的嚴重卻也是為了自己着想,現在他連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清楚哪裏能給林如海作保證?當下只好模糊其詞道,“我就是看徒臻寶可憐,跟我一樣不受父親待見,還有那一票不見得他好的兄弟們,哪裏來的那般嚴重?姑父想多了!”
林如海不置可否的哼了哼,倒也覺得自己想的深了,環兒如今才七歲,那個四皇子又是個最無可能的,日子還久着呢!卻不知,抱着這個心思的人都小瞧了那個最不可能的四皇子,也正如林如海所說‘日子還久着呢’!未來一切的變數,而最大的變數就是蕭虞!
林如海也是擔心吳縣的百姓,清楚蕭虞的醫術也不阻攔,只是臨放行前給了不少銀票還有藥材,又派了不少護衛跟着。看着馬車遠行的影子,林如海說不清楚心底是怎樣的感覺,只是有種不安,好像環兒這一去要改變什麽似的?搖搖頭,想着自己多想,轉身便回了府......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噠!今日兩更已發!我真是一個勤勞的好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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