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罰紫鵑寶玉見徒生隔膜 梅清苑姐姐妹妹齊歡
林黛玉到賈府的時候還是上午,因門口磨了時間又在賈母處說了話,等真的搬進梅清苑已過了午時。蕭虞想讓趙姨娘與黛玉交好,便使勁的在趙姨娘面前說在揚州黛玉是怎麽怎麽的照顧自己,午飯時,趙姨娘就派了丫鬟過來請黛玉過去用膳。蕭虞原是想着黛玉那處院子冷清,平日下人絕對是會偷懶耍滑,打掃定要費一些時間,更何況還有行李要收拾。
午飯是趙姨娘親手做的,一些家常菜。
趙姨娘見了林黛玉倒是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原因無它,兩年前,黛玉還在賈府時,被賈府下人傳着‘冷漠清高’‘牙尖嘴利’什麽的,而趙姨娘跟林黛玉也沒怎麽相處,想着林家嫡女身份貴重,兩年前都是不好相處的更何況現在?聽說才回來就給了賈琏一頓,又公然拒絕了賈母,博了賈母的面子。
趙姨娘緊張局促,黛玉是看到了,微微上前握着趙姨娘的雙手,福身輕輕一拜,溫聲道,“環兒在揚州偶見提起過姨娘,黛玉那時便想,能教出環兒這麽聰明規矩的姨娘定是好的,只可惜黛玉在府中住了三年卻不怎麽拜見,今日一見姨娘心裏頓生親切。”這話也道出黛玉心聲,能得環兒看重的她也是敬重的,不是環兒對林家的恩情更重要的是她真心将環兒當弟弟看待,而他弟弟的親生母親,黛玉自然要給幾分面子。
聞言,趙姨娘面上一喜,心裏納悶,這麽溫和的林姑娘哪裏被傳的那般?
席間三人熱熱鬧鬧自是不在話下。
黛玉用過飯,蕭虞原是起身相送,不過被一句,‘姨娘多年未見你,定是想的慌,你還是留着陪姨娘吧!’說的旁邊的趙姨娘更是感動,日後不要蕭虞吩咐也是隔空往黛玉那裏跑。
因着人手多,王熙鳳又撥了幾個小厮幫着打掃,一個中午梅清苑就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
黛玉因食過飯,午間犯困,在榻上小睡了會兒,朦胧中便聽見一陣吵吵嚷嚷,什麽寶二爺過來了?吵嚷的實在不得入睡,林黛玉便起身,因剛睡起頭還有點昏,在仔細看的時候,就見賈寶玉身穿一襲猩紅色大袍子站在自己面跟前,低着頭正往自己面上湊,嘴裏便道,“好妹妹你總算是回來了......”
黛玉‘啊’!了聲,身子往後塌上提了退。嘴裏不答賈寶玉的話,沖着外面喊道,“誰在外面?”
因是午間小憩,黛玉也就退了外層的薄紗,底子還是着着長裙,一點事也不礙。雖是這般,卻也氣的黛玉面上發白,自己閨房,門外守着自己的丫鬟,卻連通報一聲也沒有,就這樣放了賈寶玉進來!若是自己退了裏衣而睡,那是否還是由着賈寶玉進來?一想到這兒,林黛玉不由晃了晃,面上更是白了,見無人答話,高聲幾分道,“誰在外面?”
旁邊的賈寶玉見林妹妹不理自己,面上又是慘白,唯恐犯了病,趕緊對着門口道,“紫鵑紫鵑你快進來,林妹妹叫人你怎麽不應呢?”
黛玉一聽,氣的冒冷汗,好你個紫鵑?跟在自己身邊這麽些年還是養不熟!
紫鵑聞得寶玉喚她的名字,趕緊進來,笑着道,“寶二爺可有何事?”
黛玉搶在寶玉開口前對着紫鵑吩咐道,“你去讓雪晴她們四個過來。”
紫鵑聞言看向寶玉,寶玉還以為林妹妹的藥在那什麽雪晴身上,趕緊道,“還不去?!”
黛玉冷眼看着紫鵑離去的背影,心裏冷哼,連着自己的吩咐都不聽了?那留在身邊也是無用的!
一小會,雪晴帶着頭四個丫鬟急急忙忙到了,見這小姐卧房中有個眼生的男子,衆人心裏有個大概,噗通一聲四個人跪在地上,雪晴開口道,“小姐都是奴婢們的疏忽,請小姐責罰。”
邊上寶玉上前走到雪晴他們面前,扭着頭對着林黛玉道,“好妹妹,這幾位姐姐可是做錯了什麽?女兒家都是水做的,愛護還來不及怎麽能責罰呢?還不趕緊起來,林妹妹心腸最好了,定是不會責罰你們的!”
雪晴在心裏把這個分不清的罪魁禍首罵了狗血淋頭,卻仍跪的端正,一點也沒有聽從賈寶玉的意思。
“你們先起來。”黛玉心裏知曉,這中間定是有事。自己門前身邊一定會留人的,就算今天才搬進梅清苑衆人收拾,身邊缺人很正常,可守門的一般都是兩個二等丫頭,如今只剩紫鵑一人,必有可疑。不過此時不是說清這些的時候,黛玉還沒有蠢得将此事到處宣揚。
雪晴雖然進府沒有雪雁早,跟在黛玉身邊也沒有雪雁久,可這兩年下來,雪晴早已隐約成為四個丫頭之首。心思玲珑的雪晴自然看明白了小姐不是拿她們問罪,真要問罪的也是叫她們過來的丫鬟,若不是她離小姐最近怎地會有今天這出意外。想明白的雪晴看向仍懵懂不知,還在巴着看向賈寶玉的紫鵑,厲聲道,“紫鵑今日你和誰值班?”
此刻,紫鵑才發下苗頭不對,趕緊道,“是我和粉蝶值班,不過粉蝶說她肚子痛,讓我先照看着。”
“照看着?那麽你就是這麽照看着?一個外男進了小姐的閨房可有通傳?”雪晴厲聲道。
紫鵑噗通一下跪在林黛玉面前,膝蓋向前爬了幾步,哭聲道,“我知姑娘正在午休不礙事的,又看來人是姑娘的表哥,二人以前在府裏也是這般玩鬧的,從來沒有通傳過......”說完,嘤嘤哭泣。
賈寶玉在邊上也看明白了,符合了兩句紫鵑的話,“我跟林妹妹一向親近,又哪來你這個丫鬟胡說的”說的是雪晴。
雪晴走上前,對着賈寶玉福了福身,行了禮,溫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這賈府中的寶二爺啊!寶二爺雪晴這廂行禮了。”
寶玉見雪晴也不是冥頑不靈的,揮揮手,笑道,“你知曉就好,便不要在這裏無事生事了,擾了林妹妹午休。”
這話一出,不僅雪晴想糊賈寶玉一臉口水,就是旁邊坐的林黛玉也不禁揉着額頭,她怎麽不知?這個寶二哥如今還是這般的肆意妄為!不懂人情世故,不懂行事規矩,說好聽了是天真純善,不好聽了就是‘蠢’,十五的人了,還這般懵懂無狀。
雪晴眼角抽抽,溫聲接着道,“寶二爺說着話,奴婢倒是不懂了,怎地是奴婢無事生事?您先莫急,聽奴婢說完。以前我們家小姐和寶二爺年紀小,一起玩鬧是說不得什麽的,可如今寶二爺已是十五了,該定親的年歲,若還是這般玩鬧傳了出去,恐怕會有損我們小姐的清譽,所以說這紫鵑不懂規矩放了寶二爺進來,這要罰自然罰不得寶二爺,那只有紫鵑的錯了。”
雪晴一番話說完,跪在地上的紫鵑一個勁的口頭,嘴裏求着寶玉,卻沒去求黛玉,倒是令廳裏的丫頭吃驚。
黛玉被紫鵑吵得頭疼,顧忌着紫鵑是賈母送的,一直忍讓,卻沒想到發生今天的事,她是不敢在用紫鵑了。想着紫鵑的賣身契還在賈母那裏,那就由賈母處置便好,不過今天事情夠多了,便對着雪晴道,“你先講紫鵑關起來,明日我去找外祖母,這丫頭怕是想外祖母了,想回去,我這裏也不便強留。”
“是。”
紫鵑一聽黛玉說的,心裏反倒是高興,也不哭了,扣了頭便跟着雪晴下去了。
有了這茬事,雪雁幾個也不敢退下,陪着黛玉和寶玉轉到花廳說事,又替寶玉上了茶,才退到黛玉身後。
寶玉經林黛玉這麽一處事,心裏突然畏懼起來。覺得林妹妹跟以前不一樣了,沒得以前的冷清孤傲和不務俗世,心裏淡淡得有幾分失落。
嘤咛兩聲還是沒有說出口,他想問‘林妹妹你怎麽變了’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兩人就這麽靜靜坐着,黛玉手裏拿着一本詩經,寶玉剛想開口找話,就聽門口傳道,“府裏四位姑娘來了”卻是白梅的聲音。他們幾人才到,還不認識賈府裏的姑娘,不過卻從紫鵑口中聽說過,知道賈府中把小姐叫姑娘,也不知這四個哪個是探春哪個又是薛寶釵?
白梅上前幾步,給衆位姑娘行了禮,歉意道,“請四位姑娘大安,恕奴婢眼拙,未能認得幾位姑娘?”
薛寶釵上前,大度的拍了拍白梅的手,笑着道,“快起來,快起來,你們随着林妹妹才到府裏,不認得我們幾個有什麽說的,你們姑娘在嗎?”
心中覺得這個姑娘好大的譜,三位姑娘都未開口只有她搭了話,怕是紫鵑口中說的那個‘端莊大度’的寶姑娘,心裏納悶,人家賈府正經的小姐都未開口說話,她一個客居小姐卻搶着說,算是哪門子的端莊?面上卻笑着道,“白梅謝過姑娘,我們小姐正在廳裏跟着寶二爺品茶。”
惜春撲哧一笑,故意高聲道,“我倒是什麽呢?原來是‘品茶’呀!我也進去瞧上一瞧,看看寶二哥能品出個什麽?”話裏親昵,卻也挪揄賈寶玉對林黛玉一門的心思,那是世間品茶,算是說給旁邊站着的薛寶釵聽。
惜春率先進去,随後跟着探春和迎春,擦身薛寶釵的時候,薛寶釵面上淡淡的,倒也看不出什麽心思。
幾位進去,待見主坐上的林黛玉容貌又出落的更是別致,幾年未見,姐姐妹妹的情分自是有的,就連寶釵眼裏也有幾分動容,雖說她以前事事喜歡比較二分,又因賈寶玉的關系。可自從林黛玉走後的兩年,王姑媽也不管事了,寶玉整天嘴裏叨念着林黛玉的名字,她就認清了寶玉不喜歡她,對着寶玉的心思也慢慢的淡了,只是惜春她們不知。寶釵那般聰慧怎麽能不知惜春剛才在門口給自己找的不痛快?不過是看着惜春年紀小罷了,卻說也真的是自己不好,明明一個客居的小姐卻說了主的話,她們能不生氣麽?這幾年,到了賈府,自己唯恐別人小觑了自己,自己在意自己的身份,介意的容不得下人嚼舌根,處處裝着大度端莊,待人和善,倒是模糊了自己真的性子。
自己啊!原來在金陵,哥哥雖說被叫做呆霸王,可她這個妹妹在家裏也是肆意而為,潇灑去了!什麽時候變了的?父親去了?哥哥打死人了?還是入了賈府?這賈府處處講規矩,卻處處沒規矩,丫鬟婆子說嘴的,賭銀錢的,偷拿主子的財物的,欺主的......早早看明白的薛寶釵不是沒勸說母親搬出賈府,可哥哥不争氣老是惹着爛子,母親念着住在賈府外人還能忌憚一二更是不搬了。
想着前幾日得到的消息的薛寶釵,在看到林黛玉越發從容标致,心裏更是堅定了注意,這一次,哪怕姑媽給她們母子花的餅再怎麽大,她也不為所動了。
薛寶釵就剛才下了這輩子最大的決定時,在座的誰也不知,寶釵面上笑着,很快的融入到姐妹的嬉笑中。
玩鬧了一下午,待衆人離去時,薛寶釵拉着林黛玉的手,紅着眼,望着黛玉,細聲道,“原在府中是我小心眼了,寶玉眼裏心裏有的也只有你,原以為你和他一樣,今天看來卻是我錯了......”快手掩着黛玉要說話的唇,薛寶釵接着道,“好妹妹且容我說完,我管不了你和寶玉的事,愛怎麽的都是你的事,我不管,卻想說,雖是那幾年我心眼小愛惹着你,不過不管你信不信,我卻要告訴你,那幾年我對妹妹是有情分的。”說完也不顧黛玉要說什麽,疾步而去。
待以後,黛玉成了親,相公兒子相偎,卻想起那天午後,夕陽西下照在寶釵身上是那麽的美麗,也不知她如今後悔當初的決定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很累,趕腳不會再愛了鳥~~~
求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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