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赴宴

第41章 赴宴

此事終了, 沈清端與蘇荷愫總算是不必再分房而居,映在伺候的丫鬟們的眼裏,便是這兩位主子冰釋前嫌、重歸于好。

唯獨蘭質蕙心的綠韻瞧出了幾分端倪, 恰巧那日蘇荷愫正窩在貴妃榻裏與白芷議論着對襟長衫的針腳功夫。

綠韻忽而憤憤出聲道:“怪道前段時日婉兒姑娘一來, 大奶奶便淚流不止。婉兒姑娘一走, 您便忙活着給大爺縫制長衫,原是為着江南一行。”

今日戶部已放出了消息,太子身子抱恙, 親自指派翰林院內的沈清端遠赴江南赈災。

綠韻細細想來,便覺此事有諸多不對勁的地方,當即便慨嘆了一聲:“只要大爺和大奶奶好好的, 原也不算些什麽。”

聽得此話,蘇荷愫便擱下了那對襟長衫, 笑道:“這事是我做的不好, 只是若我将實情告訴了你們,難免會露出馬腳,于夫君那兒沒有半點益處。”

蘇荷愫尚且安撫得了自己房中的丫鬟, 可沈清端卻不知該如何與曾氏提及婉兒一事。

婉兒徹夜未歸, 曾氏已急得舊疾複發。沈清端才不得已告知了她實情。

曾氏當即便流下淚來,顫抖着手臂攥住了沈清端的衣角, 淚珠比話音更早一步落下:“序哥兒, 你……你能不能看在我就這一個女兒的份上,替她斂了屍骨,厚葬一番?”

沈清端不忍心去瞧曾氏臉上苦澀不已的傷痛,只答道:“奶娘放心, 我已讓人去做了。倒時便将婉兒妹妹的靈牌安置在您院子裏後頭的佛喜堂中。”

他說完這話, 曾氏已是泣不成聲。

探出黎王的身份後, 沈清端便寫信進了宮,囑咐蘇貴妃要小心黎王的生母安嫔。

安嫔為辛者庫賤奴出身,素來為明偵帝不喜,誕下皇子後連個妃位也沒撈着,黎王雖則在衆皇子中排名為四,可在明偵帝心裏的份量連剛出生的七皇子都比不上。

出身高貴,生母卑賤,為父不喜。且他又跻身在權勢利祿的漩渦之中,心間哽着一口氣要奪嫡也未可知。

只是不知這黎王性情如何,與太子相比是否更适合高居那帝王寶座,他雖明面上是東宮的人,可背地裏存的卻是要讓太子死無葬身之地的念頭。

若是黎王心性頗佳,他倒是不介意幫他一把。

沈清端遠去江南赈災時已近六月末。

蘇荷愫的肚子也愈發大了些,陸讓隔三差五地便登沈府的門,替蘇荷愫細細地診一回脈後方才離去。

蘇荷愫四下無事,照例去曾氏院裏向她請安,只是婉兒死後曾氏一直郁郁寡歡,便是與蘇荷愫說話,也不過意興闌珊地敷衍幾句。

蘇荷愫心裏愧疚,月份重後行動也有些不便,便甚少往曾氏房裏去請安。

陳氏怕她無聊,花重金買了兩個能說會道的丫鬟,捧着那些有趣的話本子繪聲繪色地說與蘇荷愫聽,也好為她打發些時間。

七月初時,沈清端的第一封家信寄了回來,紙短情長,上頭雖只有寥寥幾字,信紙裏卻夾着一顆紅豆。

蘇荷愫将那紅豆放在手心摩挲了片刻,忽而笑盈盈地與那兩個說書的丫鬟道:“可有什麽與紅豆有關的話本子?且說來讓我聽聽。”

那兩個丫鬟自然不敢懈怠,話本子講到一半時見蘇荷愫困意倦倦,便蹑手蹑腳地退了出去,剛才放下湘妃竹簾,卻聽得庭院裏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回身一瞧,卻見白芷滿頭大汗地站在廊下,探着頭去瞧裏屋的蘇荷愫,嘴裏問道:“大奶奶睡下了?”

那兩個丫鬟并不理楓鳴院的事,不過讷讷地點了個頭,白芷便只得去尋綠韻讨主意。

原來是門上的小厮收了一張帖子,恰是過幾日黎王妃的生辰,請了些相熟的人家過府吃席,蘇荷愫也在賓客名列。

只是沈府與黎王素來沒有什麽交集,此番為何要将蘇荷愫請過去赴宴?

綠韻心裏拿不定主意,只得放輕了手腳走進了正屋,掀開湘妃竹簾的動靜有意放響了幾分,讓睡意沉沉的蘇荷愫睜開了杏眸。

她眨了眨朦胧的眸子,問:“如今是什麽時辰了?”

綠韻答道:“大奶奶方才用過午膳呢,只是門上遞來了個帖子,奴婢不知該如何置下,一時慌亂才鬧醒了大奶奶。”

話畢。

蘇荷愫也擡眼瞧了一眼綠韻,果真見她眉心微蹙,素白的面容暈出一抹憂愁。

綠韻是個再沉穩不過的人,饒是前段時日蘇荷愫與沈清端假意吵架時,她都能不動如山地守着自己,怎得如今竟慌亂了起來。

蘇荷愫便也正色着問:“是誰遞來的帖子?”

“黎王妃。”

蘇荷愫臉上的笑意卻是斂了下來,她蹙起柳眉細細地問綠韻:“咱們與黎王府素來沒什麽交情,好端端地下帖子給我做什麽?”

綠韻搖搖頭,見蘇荷愫困惱得厲害,當即便低聲問道:“可要去向家裏太太讨個主意?”

蘇荷愫卻不許她去。

經了前段時日婉兒一事,她算是明了了一個道理:沈清端入了仕後不知要遇上多少艱難險阻,她不能一味地求着爹爹與娘親,總要自己立得住才是。

是以她便躺在貴妃榻上沉吟了片刻,再吩咐綠韻将她手裏的信紙與紅豆收好,方才說道:“名帖上是什麽日子?”

“三日後午時,黎王妃生辰。”綠韻答道。

蘇荷愫略一思索,便說道:“你去将姑姑賞下來的百鳥朝鳳屏風搬出來,用黑紗遮住紋樣,送去黎王妃府再揭下來。”

綠韻一一應了,離開正屋前到底是耐不住心間的擔憂,出聲問道:“大奶奶如今月份這樣重,可是當真要去這一趟?”

既是身懷有孕,大奶奶随意尋個理由也能推辭過去。

蘇荷愫正安詳地躺在貴妃榻裏,時不時地垂下頭摩挲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柔美的面容上仿佛鍍着一層母性的光輝。

她笑着答道:“這一回推了,下一回難道就躲得了了嗎?”

綠韻似懂非懂地退了出去,依着蘇荷愫的吩咐将那百鳥朝鳳的屏風尋了出來。

恰逢翌日曾氏登門探望蘇荷愫,從其口中得知黎王妃也下帖子給了承恩公府,如此倒也當真是稀罕。

曾氏并不知曉前頭婉兒的事,只笑着與蘇荷愫論起遠在江南的沈清端,嘴裏說道:“你生産前清端怕是趕不回來了。”

提到此事,蘇荷愫也頗為遺憾地說道:“赈災事大,有陸讓在倒也不怕。”

曾氏這才将話頭移到了黎王妃的生辰一事上,将承恩公府備下的賀禮說與了蘇荷愫聽,得知蘇荷愫要送那架百鳥朝鳳的屏風後,着實訝異了一番。

“這禮似是太貴重了些。”

蘇荷愫卻笑道:“聽聞黎王妃出身沒落宗室。這一架屏風富貴至極,還是姑姑誕下五皇子時陛下賞的。”

“你也知那屏風太貴重了些,随意挑兩樣精致的瓷器送去就是了。”陳氏如此勸道。

蘇荷愫卻笑着搖了搖頭,細聲細語地與陳氏說道:“這架屏風不過是試試黎王妃有沒有母儀天下的氣魄。”

沈清端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既是知曉了黎王有奪嫡之心,他便也生了幾分試探黎王心性的意思。

俗話說得好,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樣的人,蘇荷愫試探不了黎王,卻也能用她的方式來試一試黎王妃。

陳氏聽得此話後心間震顫得厲害,擡眼瞥見蘇荷愫鄭重篤定的神色,好半晌才說了一句:“你想做就去做吧,反正我們一家人生死與共,再沒有什麽好怕的。”

話畢。

便是蘇荷愫心裏也萦繞起了一股淡然的憂愁,她握緊了陳氏的雙手,不再去替這樣凝重的事,只問:“嫂嫂的胎如何了?過幾日我可要去府上瞧瞧她。”

陳氏也笑着說道:“你且顧好你自己吧,你嫂嫂萬事皆好,身邊有六個懂藥理的嬷嬷,我正想向她借一個給你呢。”

蘇荷愫只推辭道:“娘不必費心,我身邊有任嬷嬷和康嬷嬷唠叨還不夠,要是再來一個,只怕我的耳朵都要生繭了。”

恰巧康嬷嬷端着茶盞走進了裏屋,聞言便揚聲抱怨了一句:“原來大奶奶這般嫌棄我和任姐姐,太太快将我們帶回去吧,省得礙大了奶奶的眼。”

陳氏笑得合不攏嘴,蘇荷愫則朝着康嬷嬷作揖行禮道:“嬷嬷別往心裏去,我這就給嬷嬷賠不是了。”

康嬷嬷哪裏舍得讓蘇荷愫彎腰行禮,忙攙扶住了她,并道:“好了,大奶奶也該喝安胎藥了,今日可不許再分兩回喝。”

陳氏也緊盯着蘇荷愫,她一時躲懶不得,只得就着康嬷嬷遞過來的蜜餞,将那碗安胎藥盡皆喝了下去。

陳氏這才放心地離去。

三日後。

蘇荷愫外頭披了件墨狐皮大氅,由康嬷嬷和任嬷嬷扶着去了鋪着厚實毯子的馬車之上。

曾氏抱病在家,蘇荷愫便讓白芷留在家裏看家,也好與白荷有個照應。

因着蘇荷愫如今肚子月份愈發大了,故駕車的馬夫行的緩慢無比,綴在旁人家的車馬後頭才到了黎王府。

黎王不受明偵帝的寵愛,是以待成年後封了親王,卻只住在了西街荒廢許久的茗景苑內。

此番黎王妃生辰,除了黎王的幾個下屬密友、和黎王妃娘家的一行人外,身份最高的卻是承恩公蘇山。

只是承恩公空有身份卻無任何實權,倒也引不起其餘人的忌憚。

此番黎王立在紅漆木大門前的泰山階下親自迎客,遙遙地瞧見承恩公府的馬車後,便走上前去與蘇山問好,只道:“多謝承恩公賞臉赴宴。”

堂堂一個皇子,說話做事卻如此謹小慎微。

蘇山是半點也想不到面前如此謙卑的黎王會在背後存了這樣大的野心,如此劇烈的反差使得他盯着黎王瞧了半晌,愣是沒有回話。

好在不遠處的陳氏輕咳了一聲,才算是打斷了他的思緒。

蘇山立時朝着黎王行禮道:“見過黎王殿下。”

黎王面色如常,炯炯有神的黑眸将蘇山的異樣神色盡收眼底,最後則化成了嘴角溫潤的笑意,他說:“承恩公這邊請。”

陳氏帶着蘇月雪去尋蘇荷愫,一行人由黎王妃領着走進了黎王府內。

黎王妃生得清雅可人,身量比蘇荷愫矮上一些,只是笑起來時會露出嘴角的小虎牙,顯得極為俏麗可愛。

黎王妃生得面善,說話時也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她側身立在蘇荷愫身旁,吩咐丫鬟婆子們在太師椅上添一層軟墊,才道:“多謝沈夫人送來的屏風,小巧可愛,我很喜歡。”

蘇荷愫忙欲起身回禮,卻被黎王妃輕輕按下:“沈夫人不必多禮。”

如此短暫地觸碰之下,蘇荷愫的袖口卻被黎王妃塞進來一卷八行紙。

那八行紙裏還存着幾分溫熱之意,一瞧便知由黎王妃貼身保存,不知怎得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塞到了蘇荷愫袖中。

明堂上坐着不少眼尖的貴婦小姐,旁的宗室親眷少不得要給黎王個面子,此刻也意興闌珊地坐在東邊上首。

待到宴會結束。

蘇荷愫笑得臉都發了麻,也不知黎王妃是如何把持得住這整個偌大的黎王府,待人接客,迎來往送,再沒有出過什麽差錯。

回府的路上,陳氏見蘇荷愫面色發白,一時不放心便讓她與自己回了承恩公府,将陸讓叫過來把了脈後,才說道:“下回這樣吵鬧的宴會還是別去了,什麽也沒有你的身子重要。”

蘇荷愫揉了揉自己發疼的眉宇,當即也只得應了下來。

陸讓匆匆趕來。

他還是頭一回進蘇荷愫未出閣時的閨房,雖則岳母與妻子都陪伴在側,到底還是有幾分不自在。

如今他與蘇月雪修成正果,蘇荷愫成了她的妻妹,倒是更不好意思了起來。

還是蘇月雪瞧出了陸讓的扭捏,笑着揶揄他道:“上一回你還跟我說醫者面前無男無女,那些隔着屏風把脈的規矩都是在亵渎醫術,怎得今日倒不好意思了起來?”

陳氏笑而不語。

蘇荷愫順着蘇月雪的話淡淡笑了一聲,趁着長姐與陸讓打情罵俏的間隙,将黎王妃塞過來的八行紙打開了瞧了。

只是這一眼,卻吓得她差點驚厥過。

那八行紙上赫然寫着——“江南沈清端受重傷”這八個大字。

陳氏發覺出了蘇荷愫的異樣,忙沉聲打斷了長女和陸讓,道:“愫兒,你這是怎麽了?”

蘇荷愫此刻面色發白,瑩潤的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攥住了陳氏伸過來的手臂,好半晌才說:“黎王妃說,夫君在江南受了重傷。”

陸讓與蘇月雪也愕然地望了過來,便見蘇荷愫手裏的八行紙上寫着“江南沈清端受重傷”這幾個字。

蘇荷愫已擔驚受怕得滾下淚來,陳氏也蹙着眉讓紅袖去将蘇山尋來,嘴裏嘆道:“京城往江南可有一個多月的路程。”

哪裏來得及?

陸讓忙将手裏的醫箱扔在了地上,只留下一句“我去尋賀成”後便匆匆離去。

作者有話說:

黎王妃和愫兒屬于靈魂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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