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秦總

◎少帶壞女孩子◎

牆上的人影分離, 許純從他臂彎下走開。

她面色淡淡，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留戀和不舍。

過了這些年，她早已不把喜怒寫臉上, 更不會在他面前牽扯出任何慌亂。

她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回來多久了？”

“一個月。”秦野說。

“那邊挺好的？”

“還行, ”秦野禮尚往來, “你呢？”

“嗯？”許純走到桌邊, 倒了杯水，放下一片泡騰片，回頭問他：“喝嗎？”

秦野笑，眼睫掠過光影, 像喝醉了又好像沒醉，“不用。”

許純點點頭，飲了半杯, 指尖刮着玻璃杯外面，滋拉一道。

房裏安靜, 呼吸聲此起彼伏。

驀地，秦野突然開口，“女孩子還是少喝點酒。”

玻璃杯滞留在桌上，許純背影一頓，輕笑，“怎麽還管起這個來了？”

“我先提醒你，你今晚的模樣要是讓媽看見——”

“怎麽樣？”許純上前，眼神直抵他眼底, 黑黢黢的眸子裏全是挑釁, “你威脅我啊。”

“沒。”秦野撥弄開她額邊的碎發, 低笑着, “誰有你在這家裏的地位高。”

“我怎麽聽秦總的意思, 好像是吃醋了？”

這次許純沒躲，任他手指挑弄，眼勾勾地盯着，想試圖從對方的細微表情裏，覺察到一絲動亂的痕跡。

許純不相信他，她信自己的直覺。

她賭他是看見自己和呂博談笑才發的那條短信。

甚至在收到她的字條後，及時前去赴約了，只是發現被耍，回來沖她洩憤。

可惜許純還是低估他了，她沒能從秦野眼裏捕捉到任何所謂“吃醋”的證據。

這個男人似醉非醉的，只是笑，一直在笑。

“早點休息。”秦野突然拍了拍她的頭。

沒等許純反應過來，房門閉合，喝醉酒的男人就那麽離開了。

許純眨眨眼，忽然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第二天一覺醒來，她只覺得腦袋很疼，明明也沒喝多少，卻有種宿醉了的感覺。

她洗漱好，對着鏡子拍了拍略有浮腫的臉，塗上素顏霜，确認自己氣色還不錯，才下樓去。

秦銘坐在餐桌上看報紙，許麗珍看她下來，高興地去廚房拿牛奶。

她一坐下，看了眼桌上。

一二三。

三杯奶。

和念書的時候一樣。

突然，她心跳漏拍。

昨天晚上發生的畫面就好像被風吹散的碎片一樣，零零落落。

她感覺哪裏不對勁。

“秦野呢？”許純急着确認，聲音還有雜着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許麗珍撕了塊面包片，反問，“他回來了嗎？”

“？”

許純徹底愣住了。

“純純，我沒跟你說嘛，你哥從回國到現在就在家裏住了兩天。”

“......”

“他住外邊，說是離Q in近點，辦公方便。”許麗珍問：“你昨晚看見他了？”

許純點點頭，又搖搖頭，已經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才是那個喝醉了臆想出兩人見面的酒鬼。

許麗珍笑她，“怎麽了這是，是不是見到了沒認出來？”

秦銘也承認：“那小子是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不過現在看着确實順眼多了。”

“有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嗎。”許麗珍難得護犢子，轉頭又問許純，“備考了這麽久，純純你想不想出去玩一玩放松下心情？”

“我......”

許純還沒說完，許麗珍打斷她，“不然讓你哥陪你去哪兒玩幾天？”

許純瞳孔閃了一下。

“就是他這段時間太忙了，也不曉得騰不騰得出時間。”

“這段時間就算了。”秦銘說，“正是交接的時候，交際應酬少不了的。”

許純笑笑，擺手，“不用，我不怎麽累。”她忽然想到什麽，猶豫着開口，“媽媽。”

“怎麽了？”

“我......我想利用開學前的這段時間，去外面找工作。”

她對提出這樣的要求，還是很習慣地去看兩位大人的眼色，不出意外，許麗珍十分詫異，不過秦銘倒是支持她的。

和以前不同的是，即便許麗珍不理解，許純還是接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我想住在實習單位附近，這樣通勤方便點。”

“你也要搬出去住？”聽到這兒，許麗珍終于按捺不住情緒，她眉頭緊鎖，一大早的喜悅全然散去，但還是克制下來，“純純，我不反對你這段時間出去找工作，但這不影響你住家裏，你上下班大可以讓司機送你去。”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有多獨立。”許純做了決定，就沒想再變，“我從小到大都被你們保護得太好了，現在本該是出去找工作的時候，你們還是支持我考了研，但我不能一直逃避着不上社會，不接觸外面的圈子。”

“你還小，純純。”

“放我一次吧。”許純心平氣和的，并不想同她發生争執。

“純純。”許麗珍還是不肯退讓。

“好了，”秦銘出來主持局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做父母的尊重不就好了。”

“秦銘！”許麗珍火氣上來。

“要多大了才算大，我看在你眼裏，許純就沒長大過。”

秦銘一家之主的地位到底還是有用的，許麗珍沒再多說，憋了一肚子的氣。

搬出去住的事兒就這麽落定了，一開始找房子，許麗珍還想從中參與，盡量幫許純找個離家近點的，但許純沒聽她的，一意孤行地要往遠了搬。

許麗珍這通氣一直沒地方撒，就打了個電話給秦野。

秦野那邊正開完會，看到來電，眉心一擰，。

邱競玲收拾手頭的資料，餘光瞥到備注，打趣道，“催婚啊？”

“幫個忙。”秦野做了個請便的動作。

邱競玲按下通話，溫柔地“喂”了一聲。

許麗珍只管電話接通了，一時半會沒聽出對面是個女人，“我從小跟你怎麽說的，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少去帶壞許純，你剛回國家也不回幾次——”

“不好意思，”邱競玲把聽筒移遠了點，見縫插針道，“秦總他在開會。”

“......”許麗珍的語氣一下轉換到公事公辦，“那就開完會通知他，給董事長回電。”

邱競玲：“......好的。”

邱競玲正要把手機還回去，發現會議室已空無一人。

她聳了聳肩，看了眼手裏的電話，在手機黑屏的前一秒，掃到一個備注“CC”的通話記錄。

還是個未接。

總經理辦公室。

秦野閉目養神，聽到敲門聲，許了一聲“進”。

邱競玲把手機物歸原主。

秦野翻閱文件，沒有任何指示。

見人沒離開，秦野擡眸，扣了扣桌上的筆，“有事？”

邱競玲回想了下，笑說，“董事長讓您少帶壞女孩子。”

秦野：“？”

許純沒有租房經驗，特地約了董佳惠一塊兒去看房。

本來找工作在外面租房子住是沒什麽，但董佳惠屬實不懂為什麽工作還沒找，先把租房的地理位置給定死了。

“姐妹，你确定不是先找工作，再在附近找個房住嗎？”

許純說不用，“就簡單找個地方落腳就行，我應該住不了多久。”

“？？？”董佳惠聽着更懵了，“你現在就打退堂鼓了，那之前還跟你媽硬剛了這麽久，這不妥妥打臉嗎？”

“嗯......”許純糾結片刻，決定還是打哈哈糊弄過去，“反正你就先幫我找嘛，最好便宜點，老破小也可以。”

“你放着家裏大豪宅不住，非要出來跟耗子擠一窩？”

許純難為情道：“你幫我找就是了。”

奔走了一下午，許純最後找了個Q  in商圈附近的老小區。

環境很一般，安全系數看着也就那樣。

不過和董佳惠的小公寓挨得還算近，以後多多少少還能随時照應。

隔天，許純二話不說就打包了行李入住。

許麗珍和秦銘甚至不知道這丫頭什麽時候走的。

許純因為沒有太多生活經驗，所以找了阿姨來打掃衛生，一室一廳的房子雖然小，但基本物件都很齊全。

她晚上去了趟超市，添置了點生活用品，順便把冰箱塞塞滿。

收拾得差不多，許純拍了張房子的布局照片發到家人群裏。

許麗珍立馬電話過來關心她，秦銘也囑咐了幾句注意安全。

只有秦野，不知是已讀不回，還是壓根沒看見消息，什麽動靜都沒有。

許純努努嘴，沒去管他，上網準備找工作的事。

以她的學歷和在校優秀表現，找實習生的工作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她挑了三家上市的公司，一一投去簡歷。

看時間還早，又檢索起別的。

本來想搜一下Q  in，鬼使神差地就輸了“秦野”兩個字進去。

他的簡介細致可究，旁邊還附了一張藍底證件照。

眉目鋒利，鼻峰俊挺，但刻在骨子裏的狂妄，還是流連在五官之下。

這照片不像是近照，不過許純沒見過，大概是在英國留學的時候拍的。

想想曾幾何時城北中學不學無術的混混，如今搖身一變，就成了海外歸來學業有成的繼承者。

許純輕哼，心說，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裝。

她往下閱覽，看到了不少他在大學期間發生的事，還有一段他獲得某個競賽時的得獎感言。

許純正要細看，手機噔地一聲。

一個問號。

秦野發來的一個問號。

看來是看到了她發在群裏的消息。

許純同樣回他：？

秦野又發來一條，【女孩子超過十點不要出門。】

許純敷衍：【哦。】

秦野：【許純，別被我再抓到。】

許純哼笑，【到底誰抓誰？】

秦野：【我抓你。】

許純:【去哪兒抓？朵頤酒店嗎？】

對面消息突然停滞。

關了燈的黑夜裏，許純淺淺地勾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