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初夏的午後,本是晴空萬裏,豔陽高照,一瞬間烏雲密布,一場暴雨驟降,天色都暗了幾分。

陸測詢問了吳情縱的出生年月、生辰等信息,聽到吳情縱的歲數,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瞬間轉變成嫌棄臉:“修煉了那麽多年,你才修煉成這個吊樣?”然後齊河的手上的螺絲刀就飛了過來,陸測身子一側,靈活地閃開了,齊河的聲音很冷淡:“小雪球還小,別說髒話。”

陸測的表情有點扭曲,回頭看着齊河:“你傻吧?小?!這妖怪都活了一百多年了,都可以當你曾爺爺了!”

齊河不理他。

陸測哼了一聲,道:“選擇性失聰是不是。”然後他在紙上開始寫寫畫畫,片刻後,表情便不如開始那般輕松和吊兒郎當,吳情縱蹲着看着他,心情有些忐忑:“怎麽……?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命格極貴,卻有些犯孤鸾,兄弟刑克。”陸測擡頭掃了他一眼,見小狐貍恹恹的樣子,笑了一下,“不過你是妖怪,不能按人的命格算的嘛。妖怪我沒算過,你讓我查查資料先?”

吳情縱就知道對于陸測不該報什麽指望,他打量着房間四周,鹦鹉和兔子回房間玩去了,陸五行在餐桌上看書,據說是要考試了——原來這神棍還在上學?吳情縱表示很訝異,而亞希伯恩雖然剛剛恢複了元氣,現在狀态又不太好了,站在窗戶旁邊,望着外面的傾盆大雨,也不說話,抱着手臂,頗有些言情小說憂郁男二號的意境。

吳情縱腦補了十萬字瑪麗蘇文,又想起亞希伯恩執着于需找西波爾的事情,腦海中靈光一閃——或許這不是個瑪麗蘇故事,但是是個湯姆蘇故事。

此刻陸測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什麽紫薇、貪狼、破軍的,已經在吳情縱這邊自動過濾成了背景音,他蹦蹦跳跳跑到亞希伯恩那邊,爬上窗臺,表現出一臉理解和知心哥哥的表情:“小亞同學,你有什麽不開森的事情嗎?說出來就好了,本山大爺說的,說破無毒!”

亞希伯恩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我看上去很好騙?你修煉了一百年就不修煉腦子的嗎?”

吳情縱被一哽,但心底好奇心像伸出爪子一樣的,撓得他心癢癢:“我就是關心你嘛,想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找到西波爾不可呢,你也知道西波爾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雖然西波爾救了你,養了你那麽久,然後又教了你那麽多東西,給你好吃的好用的,你是很容易喜歡上他的……但自古男配多炮灰,自古炮灰多苦逼,小說裏男主死了男配終其一生尋找是很感人啦,書中一句話一生就過了,但現實中一生那麽漫長,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齊河打開冰箱倒水喝,聽着吳情縱說“救了你,養了你那麽久,給你好吃的好用的……很容易喜歡上他的”的時候,若有所思地低頭看了眼水杯:唔,确實需要多賺點錢。

亞希伯恩終于忍無可忍:“你說夠沒?”

吳情縱被吓得毛都立起來了,然後又軟巴巴地塌了下去,委委屈屈道:“我就勸勸你嘛。”

“不是你想的那樣。”亞希伯恩嘆了口氣,窗外打在窗上噼裏啪啦作響的雨聲使得外面的世界都被隔絕了一樣,“不是因為那些。我就是有事情想問問他。”

……竟然不是湯姆蘇文,是傳統兄弟情深文學作品?就是問個問題,找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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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問問他,當時我愛上了一個人,西波爾在勸我的時候,他跟我說不要相信永遠。明明看得那麽通透的人,怎麽又愛上了一個平凡人,而且那個人還偏偏不能轉化為血族……真不知道又是拿什麽,去篤定地說出永遠的。”

……搞了半天原來是青春疼痛文學,矯情的一逼。吳情縱頓時覺得亞希伯恩的腦回路有些奇葩,吳情縱深怕被其傳染,跳下了窗臺,嘀咕道:“【哔——】就是矯情……”

亞希伯恩好不容易文藝了一把,沒有被安慰就算了,還被一只狐貍鄙視,關鍵是有齊河在,他還不能掐死他,亞希伯恩回頭惡狠狠地盯着地上那團白色的毛球:“□□的,你個瓜娃子名字都叫落雪這種瑪麗蘇天雷名兒竟然還說老子矯情!你腦殼愣是有包!”

吳情縱回頭,爪子插在腰上,直着身子:“名字是父母給的怪我唆!你以為你會說四川話了不起邁!老子不會邁!老子是看過《淩湯圓》《傻兒師長》的人!”

“老子還會英法德意俄!你會嗎你!”

“會八國聯軍的語言了不起唆!我會狐貍叫,你會嗎!呸!”

此刻窗外一聲霹靂雷響,像是從天空墜下數千鐵塊似的,聲響沉悶而結實,吓得吳情縱心都漏跳了一拍似的,他在地上一蹦,又跑回了沙發上窩着。一般來說,夏天的雷聲雖然響,但都是一陣一陣的,今天卻有些異常,雷聲如同沖鋒的鼓聲,一聲聲越來越重地落下,吳情縱覺得自己跟在那雨中一樣渾身濕漉漉的,非常不舒服。

而陸測看着紙上的塗塗改改的命盤,拿出手機——并沒有自動聯網,再次選擇連接——連接失敗?他扭頭問齊河:“你家Wifi不能用?”

“改密碼了。”齊河正在幫吳情縱裝電腦,安一系列裝機必備軟件、轉好防火牆、清除了一些下載帶來的垃圾、又屏蔽了一系列開機自啓的軟件,“交網費,一小時三塊錢。”

陸測一下子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他喃喃道:“人心不古啊,現在的人怎麽都這樣呢,一分一塊都要計較,連師弟都變成這樣了,真是沒法活了。”陸五行嘿嘿笑了兩聲,偷摸摸地把手機塞了過去,沖陸測眨了眨眼睛——而齊河又道:“陸五行你已經被列入無線網的黑名單了。”

陸五行一下子搶回手機,開玩笑,他晚上可是要在被窩裏看片子的人:“師父你還是交錢吧,三塊錢也不貴的嘛,公道價。”

“我像那種在乎一塊兩塊的人?這不是重點,”陸測杏眼圓瞪,低下頭繼續搜索,“算了,我還有幾十M流量沒用完呢,別浪費了,速度慢就慢點吧。地鐵三塊錢可以坐六公裏了呢。”

陸五行默默地把手機揣回口袋——他竟然忘了自家師父有多摳門,真是罪過。

齊河轉身進了卧室,登上了QQ。上次大白菜發過來的劇本還沒來得及看,大白菜又在QQ上催他:“/(ㄒoㄒ)/~~大神我們海報已經做好了,但現在就是要預告的音……大神你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啊,都沒見你怎麽在線。”

齊河想了想,回道:“還好,接下來幾天就有空了。”

大白菜:“嗯嗯嗯,那就好。不過也不知道縱情那邊弄得怎麽樣了,留言他也不回,微博也不怎麽曬吃的的……好怕他坑我啊啊啊啊。”

大白菜:“嘤嘤嘤,好怕縱情耍我。他都一個星期沒有回我QQ消息了。”

唯有清泉:“^-^不會的。”

大白菜:“艾瑪大神都會用顏表情了!大神發個╭(╯3╰)╮嘛。”

唯有清泉:“……^-^。”

大白菜知道唯有清泉這樣已經算不錯了,也不死纏爛打了:“對了,大神,上次跟你合作的難分難舍說想加入進來,出演男二的角色,是受音的青梅竹馬,跟你戲份比較多……你看怎麽樣?看你上次跟他合作也挺好的。”

難分難舍?齊河想了想,哦,對,就是上次合作《狐王亂》的搭檔。《狐王亂》因為原作比較有名,加上齊河和難分難舍演繹得都挺到位的,所以反響很好,然後很多人把他跟難分難舍拉郎配了。本來齊河也不在乎這些,只是難分難舍似乎也不是很反感那些事兒,在有一些人寫關于他和自己的段子的時候,還轉載了唯有清泉。一般齊河不怎麽理,但總會有粉絲跑到他下面來問為什麽齊河不理難分難舍的,是不是兩人吵架了等等,于是偶爾齊河還是轉一下的。對于那些流言蜚語,本身網配圈就多,齊河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齊河又想起上次難分難舍的長微博。關于吾乃縱情一字一句細碎的生活細節,都從齊河心中緩緩踏過,踏得他心中那片草原七零八落的。

齊河想了一下,覺得難分難舍加入,到後面聊天聊得起勁的可能就是他和吾乃縱情了。

唯有清泉:“……要不算了吧,看他不是很符合那個角色。”

大白菜:“( ⊙ o ⊙)大神你已經看過劇本了?大神果然靠譜!點贊!”

……這兩天太忙了,齊河一直沒管這件事情,連劇本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唯有清泉:“嗯。”

大白菜:“那你覺得劇本還好不?有米有什麽問題?有米有需要油菜花改的地方?”

齊河頓了頓,然後道:“暫時沒有。我先洗澡去了,下次聊。”

洗澡遁?大白菜自覺地跟大神說再見:“女神拜拜/(ㄒoㄒ)/~~ ”

“88。”

齊河覺得做人還是要厚道點,于是剛關了QQ,就打開了劇本,先看了眼大致的簡介。這篇廣播劇叫《論錯誤的告白方式》,是個相當有才華的作者寫的。大致講的內容是有一個自以為是的傲嬌攻,一直以為受君暗戀自己,在不斷地自作多情中,自己卻陷了進去。後來攻君想通了想告白,但因為沒怎麽做過而且身邊的好友都不靠譜,所以每一次告白在受君那裏聽來都是各種除了告白外的意思……總體來說是個歡快的故事,攻君要強大些,受君平時有些弱。

齊河聲線偏冷清型,偶爾也可霸氣可邪魅,不過向來配的都是正劇,而且配的都是攻音。這次配一個二貨歡脫受,倒是有些難度了。不過齊河想象了一下吾乃縱情的聲音——配那麽一個自大傲嬌又呆萌的攻,倒是挺值得期待的。

窗外的雷聲不斷,已經持續了将近半個小時,天色也黑得跟傍晚似的,齊河望了窗外,風極大,吹得樹木都東倒西斜的。怎麽跟臺風似的,可是臺風哪會那麽連續地打雷啊,而且A市也不是臺風易侵襲的城市。他眉頭皺了皺,想着是不是該去把電源都關掉——雷電天網線、電線、天線都很危險。

而齊河走出卧室門,就看到陸測無奈地對着沙發角落在說話:“哎,你這是幹嘛呀,你好歹也修行了那麽多年了,要不要那麽慫啊。”

他走進了一看,卻看見抱枕邊緣隐約露出一小節白色的尾巴,肉呼呼的白爪子抓着抱枕邊緣,死死地擠在角落。

他大步走了過去,皺着眉問陸測:“怎麽了?”

陸測舉起雙手:“我可什麽都沒做,我就剛查到資料,就跟他說來着。剛剛還好好的,他本來還藐視地沖我翻白眼來着,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齊河走了過去,扯了扯抱枕,抱枕卻被吳情縱牢牢地抓着,齊河回頭沖陸測聲音嚴肅道:“你剛跟他說什麽了?”

陸測攤手做無辜狀:“我說什麽了?我就說他是不是修煉成九尾狐。很多白狐都是往九尾狐方面修煉的呀,然後我看到資料上寫着,九尾狐九條尾巴,每一條尾巴都需要不同種族的體|液。”

……

然後陸測“哐當”一聲又摔在地上了。

陸五行正在餐桌上看書,現下已經淡定,直接撕了一塊雲南白藥膏,啪嗒一下往陸測摔着的肩膀上一貼:“三個療程,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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