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回到了卧室後,齊河環視了一下房間,身上還背着各種F鎮的特産,抱着小狐貍,環視了一圈——那個小小的嬰兒床晃了晃,齊河從未像今天這樣覺得房間太小了,小得真可惜。他低頭看了小雪球一眼,小雪球沮喪地嗷嗚了一聲。
齊河終究沒有把吳情縱放在了嬰兒床裏,而是把他放在了床上,然後齊河視線飄得很遠,看着窗外,抑或是淡藍色的窗簾,緩緩地開了口:“小雪球,變成人形給我看看。”
吳情縱掃了掃尾巴,擡頭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變形金剛麽?變成人形給你看着玩?心中腹诽歸腹诽,吳情縱卻閉上了眼,一陣霧氣蒸騰而起,床上卧着一個長手長腳的男子,眼睛狹長,銀灰色的眼瞳異常明亮,又有濃密的眼婕,便是淡淡地看着,也顯出一股深情的意味來。
齊河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銀色光亮的發絲幾根落在臉側,隐隐約約地擋着吳情縱的視線,吳情縱只見齊河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卻又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樣子,莫名有些心虛,所以帶着絲讨好地、怯怯地沖着齊河笑:“……我今天就長這樣。”
齊河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把吳情縱臉側的發撫到了耳朵後,冰涼的指尖輕觸吳情縱臉頰的皮膚,讓吳情縱的感覺怪怪的,像是柳絮輕輕地落在臉上,癢癢的。
露出來吳情縱的額角,那一處有一個紅色的圖案,是一朵勾勒出圖案的荷花,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實際上不是浮在皮膚上而是在皮膚下層類似毛細血管的地方,浮現出來的,又跟血管一樣,在下面若隐若現地流動着,發出忽明忽暗的光,而雪白的皮膚更是襯得這圖案越發明亮美麗,勾得齊河的視線一動不動。
吳情縱本來在笑,此刻見齊河固定的視線卻有些奇怪,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手撫上額角,摸到那個圖案,卻感覺那一處跟胸前一樣,有着生機勃勃地心髒的跳動,“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通過指尖,又響在耳邊。
吳情縱擡頭看着齊河,目光詫異,而齊河拉過他另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這是我。”
兩只手上感受到的跳動和諧同步,就像戴上了全立體聲的耳機一樣,齊河的心髒磅礴的跳動,流淌在吳情縱的血液中一般,吳情縱越發覺得神奇,只呆呆地看着齊河。
齊河放下吳情縱的手,捧着他的臉頰,閉上眼,在他的額角落下輕輕的一個吻:“這是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齊河的唇柔軟而冰涼,在吳情縱的額頭上一擊而脫離,吳情縱意外地不覺得受驚,只覺得溫暖和安心——他擡頭看着齊河,齊河眼中像灑滿了全天下的星光,亮亮的,吳情縱在齊河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除了頭發長了些、面容倒是沒變,只是額角有個紋身一樣的花朵,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吳情縱總覺得對那個圖案很熟悉,也覺得它在自己的身體中很融洽,所以也沒仔細思考,只看着齊河,揚起了嘴角——
他是第一個,跟自己承諾會永遠陪着自己的呢。
吳情縱點了點頭:“嗯,好。”
吳情縱的表情很溫和,齊河一瞬間卻有些恍惚,感覺這一幕是很多年前見過一樣的,也是這樣的銀發美貌不落凡塵的男子,淺淺地笑着說“嗯,好。”不過那時候男子身後似乎是蔥蔥郁郁的竹林,天高海闊,河面水波漣漪,藍得要滴水一般。
吳情縱帥沒過一分鐘,立馬就有些沮喪地垂下手來,拉扯着齊河的衣角,眼睛都不敢看他:“我,一直怕你覺得我是怪物……我現在是修煉不到家,所以才半人半妖的。以後修煉到家了,就跟人長得一模一樣了。頭發也是黑色的,眼睛也是……真的很正常的。”
“沒有,很好看。”齊河撫着吳情縱的發,聲音溫和,“太好看了,好看得讓我想把你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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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情縱抖了抖,擡眼看着齊河,齊河的表情未變,饒有興致地捏了捏他的耳朵,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尾巴,道:“以後在家裏,想變成人形,就變成人形吧。不過不能只穿這件,我明天出去給你買幾套衣服,你今天可以先穿我的。”
吳情縱抖了抖耳朵:“好……那我以後要交,房租麽?”
齊河手下動作停頓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進門的時候說了一句“要他們交房租了”,眉頭挑了挑,側臉看着吳情縱:“你有錢?”
吳情縱低頭攪着手指:“還有一點兒……”自己的卡裏還是有點錢的,雖然不多了,“實在不行,我自己可以出去掙錢啊。”
齊河低頭聞着吳情縱身上嬰兒奶香般的氣味——明明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卻偏偏像個嬰兒出生一樣,全身潔白無瑕,看上去又幹淨純粹,甚至味道都宛若初生。
齊河覺得想把這只狐貍藏起來的想法像只黑夜裏的怪獸,越來越壯大,腦海中甚至有一閃而過的念頭——或許就讓他這樣半人半妖就好了,這樣他就永遠不會出去了,也就永遠是自己的了。
只是這個想法把齊河都吓了一大跳,那種內心陰暗的悸動讓齊河有些慌亂,齊河卻只笑了笑,沒有回答,只站起了身,道:“餓了麽,想吃什麽?”
吳情縱突然想起回來的路上飄來的類似青草味的清新香氣,尾巴甩了甩:“西瓜,想吃西瓜。”
齊河本來是想問他晚飯吃什麽的,沒想到吳情縱竟然說的是水果。齊河點了點頭:“我去做飯,一會兒讓亞希伯恩去買。”既然那家夥似乎有賴着不走的嫌疑,不如就物盡其用,讓他跑腿去吧。
于是喝飽喝足的夏夜,地上鋪着涼席,幾只妖幾個人坐在涼席上,面前擺着一盤西瓜,落地窗大大地開着,于是可以聽到院子裏蟋蟀和其他夏蟲的聲音,而門口挂着艾草,可以防止蚊子和爬蟲等進屋,房間裏空調也關了,只感受夏日自然的夜風徐徐,電視上正在放着某歌唱節目,陸測、吳情縱、兔子喜歡的選手不同,所以一邊說着話一邊争吵,陸五行現在完全不站在陸測那邊,而是吳情縱說喜歡哪個選手就喜歡誰,而亞希伯恩則抱着臂,一臉高高在上:“都是炒作!都是內幕!你們不懂!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 naive!”
兔子紅彤彤地眼睛對上亞希伯恩亮紅的眼睛,跟兩個紅眼病患者似的:“你懂個屁!裝逼被雷劈!我就喜歡一號選手這種黃土高原似的豪邁!大山裏出來的孩子,不會說謊的!”
吳情縱啃了口大大地西瓜:“就是,最煩你們這種什麽都要內幕內幕一番的了,搞得真的是娛樂圈裏的一樣的,哎喲喂,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齊河默默地把毛巾放在吳情縱的腿上,等到吳情縱吃完了,順便把西瓜皮接過來扔了,拿毛巾擦擦他雙手、從嘴巴到脖子上的西瓜汁。
陸五行點頭:“就是就是,你能麽,你can麽!”
“我怎麽不懂了!我怎麽不是娛樂圈裏的了!我怎麽就不can了!我可是主唱!我可是有樂隊的人!你去噴一下我的樂隊試試看!搖滾人不分分鐘高冷死你們!”
……幾人沉默了一下,哦對,這家夥好像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樂隊的主唱,不過話說那樂隊叫啥名字來着?
吳情縱默默地把一塊西瓜塞在亞希伯恩的手上,目光真誠:“這顏色跟血液也差不多,毛血旺都吃了,這就将就着吃吧。”
此刻窗外似乎有一陣風鈴聲飄過,叮鈴鈴的,清脆而遙遠。風都一下子冷了很多。
本來争論中的幾人一瞬間像被按下了開關一樣,突然不說話了,幾人對視了幾眼,房間裏只回蕩着電視中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歌聲,歌手的聲音很動情:“懷疑在某一個國度裏的某一年,還未待我到世上那天,存在過一位等我愛的某人,夜夜為我失眠……從來未相識 已不在這個人極其實在卻像個虛構角色……”
吳情縱下意識地摸了摸後頸,只覺得夏季的燥熱一下子都降了下去,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升了上來。
此刻幾人就看見開着的落地窗上站着一個人——準确地說,是飄着一個鬼。
羅又的笑容綻放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尴尬地笑着:“嘿嘿,好久不見哈?”
這時候又一個身影探頭探腦在一旁飄了過來,咧開嘴角,掃視了一眼房間,問了一句:“那只二貨狐貍不在哦?白跑一趟了。”
吳情縱默默地看着蘇澤:“你不看門了?”
蘇澤定神看了吳情縱幾眼,有幾分不敢相信的樣子,片刻後立刻一副殷勤的笑臉:“哎呀!落雪大人!你在啊!哈哈哈哈,看小說看多了眼神不好,眼神不好,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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